他這句話落地的瞬間，阿琴驚慌失措地抬起頭，眼楮瞪得很大，幾乎要從眼眶里掉出來，眼白上結滿了猩紅的蜘蛛網樣血絲，中央黑色的瞳仁里閃爍著水汪汪的恐懼。
她都用不著說話，答案已經完全寫在了臉上。
顧清巍不動聲色地往身後的牆壁上靠了一下，覺得後脊背有點兒發冷，也顧不上看那牆掉不掉粉，會不會弄髒他的限量版男士襯衫。
他將這些七零八落的信息全收集在一起硬生生塞進了腦子里，然後迅速地扯出了個十分正人君子的溫和笑容，“寶貝兒，你最近在寫懸疑小說嗎？還是電影看多了？”
阿琴愣了一瞬，對他這個變臉變得比說話還快的形容有些不適應，雙唇微張著愣住了，眼楮仍瞪得很大，模樣有些滑稽。
顧清巍莫名興奮起來，狹長的桃花眸輕輕眯了一下，饒有興趣地打量著眼前的女孩，突然覺得他眼光還算可以。
算了，笨點就笨點好了，只要能給他帶來有價值的信息就好。
阿琴腦子里空白了一瞬，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蒼白如月的臉色微微染上一點紅熱，乍一看仿佛是她那僵硬的眼神里突然就生出了幾分正常人的活氣一樣。
她臉上浮現出一點難以置信的羞憤，似乎是完全沒料到顧清巍會是這種輕描淡寫的反應，“你不相信我嗎？還是說你覺得我在說謊？”
顧清巍微微笑著，伸手在她發頂上若即若離地摸了一下，“你是不是最近壓力太大？還是遇見了什麼煩心事，怎麼不跟我說說？”
他這是什麼意思？
阿琴有些惱羞成怒，他這是變相地在說是她神智不正常，而這些事情全是她幻想出來的嗎？
“我說的都是真的，清巍，你相信我。”她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有些艱難地咽了一口口水，期待地看著眼前的人，“要不你去找人看看那個繳費單，看那些項目到底是做什麼用的......好不好？”
“阿琴......”顧清巍面色波瀾不驚，甚至還帶著一點若有若無的笑意，“你是不是......”
“我不是！”
不等他講話說完，阿琴突然尖叫了一聲，一步邁上前去，身子幾乎要貼到顧清巍身上去。她枯瘦的雙手緊緊地抓著顧清巍的衣服，眼神中閃爍著滿滿的期待和濕漉漉的憤怒。
“我沒有說謊，也不是幻覺！清巍，你相信我，雖然我說的不清楚......但是這都是真的，是真的啊！你去查一查好不好？我求求你了，清巍，你幫幫我吧，幫我查一查這件事吧，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顧清巍沒料到她會突然這麼激動地沖過來，腳步微微往後趔趄了一下，脊柱沒有任何防備地撞在堅硬冰涼的牆上。
天知道他在那個瞬間下定了多大的決心才沒有把面前這女孩給當場掐死然後再分尸，把她碎裂的尸塊推進能把鋼鐵化成液體的焚燒爐里燒成蒸汽來祭奠他這件光榮犧牲了的襯衫。
顧清巍艱難地別開視線，努力不去看衣袂上沾染著的兩坨十分明顯的汗漬。即使他用力地控制著情緒，眉頭還是不由自主地皺了起來，“寶貝兒，你是不是有點兒叛逆了？”
阿琴沒理他，自顧自地吼完剛才那一通話之後就蹲下了身子，雙腿慢慢蜷曲起來，眼神茫然而空洞，瞳仁里沒有半點神采，仿佛剛才空氣里有一把看不到的刀戳中了她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