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氏听了這話，微微皺眉。
她給上官文書做個妾，經富裕之家燻陶，多多少少沾了一些貴婦氣性。
于是她拿著帕子晃了晃道︰“你再說什麼胡話？你和慕青不陪在我身邊，也不貼心，我找幾個貼心的與我說說話怎麼了？我給她們找個好人家，讓她們從此過上有吃有喝有人伺候的生活，我還有錯了？在你看來，我是在害了她們，可我看我是在拯救她們窮苦的人生。”
甦慕瑤氣笑了，猛起身道︰“說得頭頭是道，這其中有幾分真心，幾分私心你心知肚明。”
“這事情你少管。如今你翅膀硬了，不需要為娘了，就可以目無尊長地說為娘不是了？早知道你如此狼心狗肺，我就不該養你。我該把你按在糞缸里淹死。”
甦慕瑤不想跟吳氏扯嘴皮子，沉聲道︰“你若還想要這個宅子，想我每個月給你銀兩，就給這些女子找個好人家，辦完這件事你便與我回清泉村，我貼身伺候你。”
吳氏聞言一愣，隨即皺眉道︰“我為何要去清泉村，這里住得好好的，有人伺候都不需要自己動手做活，與你回去你不得將我當老媽子使喚。”
甦慕瑤真的很想抽死這吳氏，要不是禮法不允許，她真的會動手。
她深吸一口氣道︰“你願意住這，我就給你留下丫鬟小廝，這五個姑娘我得帶走。”
“我已經找了媒婆給這幾個閨女找個好人家，用不著你。”
吳氏這話甦慕瑤明白她還死性不改，想把這些姑娘嫁給有錢之家做妾。
“娘，算我求你了，給自己積點德。”
“我怎麼沒給自己積德？你簡直……”
吳氏還沒說完，小廝就匆匆跑了進來，小廝神情慌忙，大喊︰“不好了！夫人，不好了！”
吳氏皺眉上前問︰“出了什麼事怎麼就不好了？”
小廝急急忙忙想解釋，結果一大批人進了屋。
幾個壯漢抬了木架子，上頭躺著一個被打得血淋淋的女孩。
甦慕瑤見此倒吸一口氣，因為這個姑娘看起來只有十三四歲，此刻一身都是鞭痕，衣衫也破爛。
壯漢把人放在地上，稍稍片刻後宅子里踏入了一大腹便便的中年大叔。
這個大叔臉盤子大得如同一張大餅，而且是灑了芝麻的大餅。
身高只有一米六五的樣子，甦慕瑤都要比這男人高一些。
中年男人是鎮子上有點小錢的富商，家里有幾房小妾，還有一位凶悍的母夜叉正妻。
十天前吳氏就把自己買來的姑娘許給了這一米六五的富商為妾。
這富商給了好大一筆聘禮，算命先生說這姑娘能生兒子，這才一頂花轎過了府。
只是沒有想到這個姑娘不是很會伺候人，一直反抗得很厲害。
兩天就勾搭上了府上的小廝，連夜背著包袱跑路。
母夜叉正妻逮個正著，添油加醋說給了富商听，富商氣死了把人打得奄奄一息，今早就剩下一口氣。
大夫都直搖頭說是撐不過去今晚了。
富商自是舍不得自己花出去的這一筆聘禮，就來找吳氏說理。
吳氏啊呦啊呦了幾聲，跪在地上趴在木架上哭著喊閨女。
稍後片刻，吳氏擦了擦眼淚，然後對富商道︰“既然事情發生了，我賠償你一個，你瞧瞧我這五個閨女，張老爺若是看得上，就挑一個回府。”
張富商看了一眼五個閨女，最後定楮一看，目光落下甦慕瑤身上。
他見甦慕瑤長得不錯，尤其是那雙眼楮，好似會說話，撲閃撲閃地挺撩人的。
當下他就嘖了一聲，大步走到甦慕瑤跟前，圍著人轉了一圈道︰“這不錯！就要這個。”
吳氏啊了一聲，立即脫口道︰“這不行的！她嫁了人的。”
甦慕瑤擺著臉，心中郁結。
她看著木架上奄奄一息的女子，她還吊著一口氣。
她再看了看一旁戰戰兢兢，瑟瑟發抖的女子，心中窩火。
甦慕瑤對吳氏非常失望，這種草菅人命的事情怎麼做得出來的。
“嫁了人也不打緊的。這小模樣可真標致，我就喜歡嫁了人的少婦，知情知趣。”
吳氏想攔可看人家帶了幾個漢子，她不想硬踫硬。
反正甦慕瑤有本事，肯定不會讓自己淪落成小妾的。
她撇嘴道︰“你要帶的走，你就帶回去，但我警告你，不許再找我換人。這一次不退的。不然我姑娘們全被你白白糟蹋了。”
吳氏的話遭來了甦慕瑤的瞪眼，吳氏被瞪得不再出聲。
甦慕瑤看著眼前一米六五的富商，呵呵兩聲道︰“你算什麼東西？居然想我給你做妾？”
“你……你這小妞還挺辣，我喜歡！”
甦慕瑤見人伸出手要挑起她下巴，當下就一把攥住了張富商的手，然後用力一扭。
圓圓滾滾的身子因大力一轉，側了半個身子。
甦慕瑤一腳踹向張富商的屁股，咚的一聲張富商咚的一聲帥成狗吃屎。
“啊呦，啊呦……你……”
張富商帶來的漢子立即把人給扶著起來，左一口老爺，右一口老爺。
甦慕瑤拍了拍手，眼神冷厲，沉聲道︰“這家我說的算，你把我家的姑娘折騰得遍體鱗傷還想著我們負責？你是當我沒見過世面的阿貓阿狗？我告訴你們，我甦慕瑤可不是你們隨隨便便就可以佔便宜的。”
這話落下張富商被漢子扶起來，然後顫抖著手指著甦慕瑤。
“抓，抓起來……”
甦慕瑤根本不怕，伸手拔下發髻上的釵子，對準自己脖子。
“你們誰敢上來！信不信我刺死自己。”
“！！！”
“呵！你們誰敢上前，誰就等著吃官司。張老爺，別看我一小女子勢單力薄，可我比你們都要狠。”
“！！！”
“我若是死在這里，你們可是要上公堂的。我夫君雖是個普通人，但我家不差錢。張首富若是不信，可以去京都城打听打听，南街上的泡面和小吃是誰家的鋪子，京都城內流行的護膚品，設立下的專櫃是誰家的！整個京都城的人都知道那些客源不斷地鋪子是我甦家開的。”
甦慕瑤非常鎮定，眼神的犀利以及話語嘲諷讓人覺得她輕蔑以及不屑一顧。
張首富前陣子確實去過京都城，還真知道京都城里比較火的鋪子。
他還從京都給自家夫人帶了一套護膚品，把母老虎哄得半個月沒打他。
“你，你……”
甦慕瑤看向吳氏，冷著臉道︰“娘還愣著做什麼？陪你回故鄉，你就給折騰這一出？把人聘禮還了，我甦家差那點聘禮錢。”
“我憑，憑……”
“你若是不給，我夫君脾氣不好，來了後娘能有什麼好果子吃。”
吳氏一愣，隨即憋屈地跺腳。
她就是沒有男人靠，才會被孽女給牽著鼻子走。
吳氏立即去把自己小金庫里的錢袋子拿出來，把聘禮還了給了吳氏。
甦慕瑤冷著臉然後把手里的金釵子扔給張富商臉上。
啪嗒一下張富商臉被打疼的時候，伸手拿出了釵子。
“這是京都城宮里的釵子，算是補償！還不給我滾！”
張富商看著釵子尖銳的地方有血，心顫了顫。
說真的人家根本不差錢，這麼大手筆，就是告上衙門也不一定佔便宜，畢竟人家有的是錢。
張富商怕事情鬧大，灰頭土面地帶著人離開。
人一走甦慕瑤就讓人備好馬車，她看著那顫巍巍的幾個姑娘，深吸一口氣︰“你們跟我走，我給你們找個好人家，不會將你們嫁給人做妾。女子生來就命苦，得尋個好人家嫁了，哪怕是嫁給窮酸書生，日子過得緊巴巴，也不要輕賤了嫁人做良家妾。”
五個姑娘是不願意給人做妾的，當下就點了點頭。
吳氏見甦慕瑤這架勢，是要把人都帶走，慍怒說︰“你干什麼？人都被你帶走了，留我一個孤家寡人在宅子里？你好狠的心！甦慕瑤，你個孽障，小賤人，你個白眼狼……”
甦慕瑤沒有想過吳氏有一天會歇斯底里，像個瘋子。
她救她出來，給她好日子過，不是讓她給她添堵的。
她看向吳氏，眼里透著決然︰“我已經一次次容忍你。當初你離開我們，一人趕赴京都奔赴你的榮華，我們沒想沾光，你裝作不認識，我們也听你的話。你被你再嫁的夫君關了起來，是我讓容祁救了你出來，曾經承諾你的我也一一做到，你為何還不滿足？我們並不虧欠你，相反你給我們帶來多少困擾。”
“我是你們娘，我做什麼你們都沒資格訓斥我！我如今成了這個樣子，還不是甦二強逼的。”
“沒人逼你，是你想要的太多，才會演變成這個樣子。”
“你……”
“我容忍不了你做如此殘忍的事情，如今戰事吃緊，生活越發艱難，女子活在這亂世純屬不易，這些年輕稚嫩的姑娘，她們真的什麼都不懂，你怎麼可以抹殺掉她們對未來的無限向往。”
“……”
“好自為之，今後我不在供養你，你也不在是我娘親。何時想通了，變好了，我瞧見你改過自新了，我依舊會守諾。”
甦慕瑤不是養不起吳氏，是吳氏做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太令人寒心了。
如今的吳氏比甦二強更可惡。
她出了屋雇佣了兩個把木架上快死的姑娘抬起，回清泉村。
吳氏當下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耍賴，罵甦慕瑤這個沒良心的不孝女。
甦慕瑤下午才到清泉村，曹幼寧見甦慕瑤帶回了幾個姑娘，便詢問發生了什麼事情。
于是甦慕瑤簡單說了下。
曹幼寧沒想到甦慕瑤的娘親是上官文書新娶的小妾。
她記得上官文書是個很注重名譽的人，一直穩著他潔身自好，深情不移的人設。
沒想到還有這麼一出。
曹幼寧看著這幾個姑娘，嘆息問︰“眼下要如何？慕青與我們住一起，這些姑娘著實不便。”
“我們住這也不是長久之計，這姑娘們也不是時時刻刻帶在身邊。我想找個媒婆，給她們找個人品好，家世清白的人家嫁了。”
“且問問她們可記得家中父母名字，出生在哪。”
其實這些姑娘都是人販子手里買來的，拐賣的時候年紀很小，故而都記不得家人了，一翻詢問下來都一無所知。
最後打算給這姑娘們找個好男人嫁了，畢竟古代流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這件事得馬上辦，故而甦慕瑤上了一趟村長家。
她拜托村長夫人打听周邊好人家的姑娘，尤其是家世清白，著急娶妻的人家愛。
晚上的時候甦慕瑤就跟甦慕青說了，甦慕青也憤憤不平，只覺得吳氏讓人感到失望。
“我不管她當真沒事嗎？”
“能有什麼事情？她身上有積蓄，根本不差錢。”
甦慕青落了話後，看甦慕瑤面露憂愁道︰“阿姐，別想太多了！事事你都想的面面俱到，讓人說不出一句詬病的話，那是不可能的。”
“娘親已經不是以前的娘親了，她心里有怨，有氣，這輩子都好不了。”
甦慕瑤聞言，不禁嘆息。
吳氏認為所有的不幸都是因為甦二強引起的，可當年若是甦二強，早已被村子里人淹死了。
吳氏覺得之後所有不幸的事都因他們而起，可忘了是上官文書背信棄義，貪圖富貴不要的她。
明知道是渣男卻還妄想渣男能回頭，當自己是能改變他人的大女主，是定位錯了。
甦慕青笑了笑道︰“好了！不要想了，等姐夫回來，我們離開這糟心的地方，換個地方住段時間。”
甦慕瑤點了點頭道︰“說的是，我是怕了那女人，別纏著我們不放。”
三日後村長夫人有了消息，給了甦慕瑤人選。
甦慕瑤便叫男子來村長家見見人，既然是相親也得對方看對眼。
那日相親的場面過于熱鬧，因為村里的人也有湊熱鬧的。
五個男子甦慕瑤只挑中了一個，故而她主動打听了這男子的喜好。
此男子是個秀才，明年是要去會試的，家里一窮二白，父母早亡。
那秀才被挑中也是受寵若驚，交談時結結巴巴，話都說不利索。
甦慕瑤只覺得好笑，心想︰讀書人也是有趣的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