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您可算回來了!嚇死我了!再不回來,家里夫人就要問了,您怎麼了?”
是原主熟悉的人。
“不要告訴別人。”吩咐完最後一句,甦淮安終于不再支撐,力竭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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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少爺?”睡夢中,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甦淮安茫然轉醒。
“少爺,您醒了?”
睜開眼,甦淮安發現一個圓臉杏眼的女孩正激動地看著他。
“我去告訴夫人!”
甦淮安顧不得阻止,就見對方如兔子一般蹦了出去。
他掙扎著坐起身,下一秒,巨大的信息流涌入他的腦海中。
他穿越的這個人姓甦,也叫淮安。
這位甦淮安少爺,是壇城甦家名義上的小少爺,在外人看來金尊玉貴的世家子弟。
實際上,甦淮安並不是這甦家的親生子,而是隨著他母親一起改嫁來的拖油瓶。
這拖油瓶的日子顯然是不好過,在他母親嫁來之前,甦家大老爺有一雙子女。
在母親改嫁來之後,兩人添了一個兒子。
甦家不缺孩子,更何況是沒有血脈的繼子。雖然生活上物質無虞,但甦淮安就和小透明一樣,全然不受重視。
但原主顯然不甘于這樣的忽視。
自從入學之後,他不但在文化功課上全力以赴,還日日練劍,勤學不輟,論資質、論天賦,都是頂尖的存在。
甦家大老爺顯然也是看到了原主的價值,在閑暇時也時不時問候兩句。
這樣一來,不光是下人,就連對原主不甚重視的母親,也投來了關注的目光。
原主嘗到甜頭,愈發努力。
挑燈夜戰是常事,更有甚者,連命都不要。
在這樣的生活模式下,原主基本沒有自己的生活,完全是一個刷存在感的工具人。
久而久之,整個府上說起“甦淮安”三個字,逐漸都變成了“書呆”、“無趣”。
當然,原主對于這些評價,一點都不在乎。
如果說按照這樣的方式持續下去,原主遲早能取得一些成就,成為一個有用的人。
奈何,在他十五歲那一年,發生了一件大事。
那一年,甦家姻親,雲隱宗的靈松真人失蹤數十年後歸來,成功突破元嬰期,成為雲隱宗九峰之一落雲峰的峰主。
消息傳來,不光是甦家,整個壇城都震動了。
元嬰期是什麼水平?
雲隱宗是這片中央大陸排名前十的門派,其中元嬰期也不過數十人!
而比起普通的元嬰期,九峰峰主更是權柄赫赫,所掌握的資源與威勢讓普通人難以想象。
自此之後,壇城甦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崛起。
隨之地位水漲船高的,還有大房原先原配的一對兒女——那元嬰老祖,正是這雙雙胞胎嫡親的外祖父。
俗話說得好,這後宅,不是西風壓倒東風,就是東風壓倒西風。
這雙雙胞胎乘勢而起,成為甦家小輩中最不能得罪的存在,相比之下,甦淮安母親這一系,就顯得式微了。
更糟糕的是,作為一個繼母,甦淮安母親在平日里對待兩個孩子,並沒有什麼好臉色……
在母親的要求下,甦淮安只得挑起重擔。
十幾歲的少年,卻如同一個背負沉重重擔的挑山工,整日心情郁郁,見不得陽光與天日,卻也不敢有絲毫停歇。
然而,就在甦淮安努力練劍,爭取入道時,上天仿佛和他開了個玩笑。
十五歲,靈根測試。
在雙胞胎查出天靈根的同時,他,廢靈根。
所謂廢靈根,用現代的話來講,叫作“薛定諤的靈根”——說有也有,說沒有,也可以說是沒有。
能開脈,但只要不補足根基,大概率終其一生都會停留在煉氣初期。
到了百歲,照樣是要死的。
相比之下,擁有天靈根的修士,至少築基起步。
他正式與那雙姐弟,徹底劃出了一道天塹一般的界限。
自此,徹底沒有人再理會他們母子了——所有人都知道,比起那兩位天才來說,甦淮安只是過眼雲煙。
所幸,就在甦淮安的小弟十五歲的時候也測出了天靈根,母子兩人才終于緩了過來。
此後,甦淮安便在母親的指示下,將注意力集中到了伺候小弟甦明哲身上。
這一次他一個人前去山洞,便是因為甦明哲到了開脈最緊要的關頭。
他听說城外天裕山系有一味名叫淬靈果的藥材成熟,因此冒著巨大的風險,前去采摘。
誰知道靈果沒采到,反倒是受了傷,又誤食了有毒之果,墜入山崖。
在甦淮安穿過來之時,原主因為采靈果受傷,已在彌留之際。
若不是他穿過來,恐怕現在山洞中的只是一具尸體。
看完原主的記憶,甦淮安躺在床上,久久反應不過來。
傻子。
原主真是一個傻子。
他不明白,旁人的重視與在意,是有條件的。而這些條件,並非是靠著拼著一條命努力所能達到。
就好像他曾經為了期待父母的愛,將自己搞得傷痕累累,最終卻一無所獲一樣。
與其掙扎著去追求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倒不如專注自身,過好自己的日子。
甦淮安想通了往後的為人之道,還沒來得及做下一步打算,緊閉的門扉便被推開。
“少爺?”前去請夫人的侍女回來了。
她小心翼翼地看著甦淮安的臉色︰“我剛剛去請夫人,夫人那邊的嬤嬤說,夫人去小少爺那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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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
天裕山脈中,一個墨發男人似乎還困在無休止的夢魘中,額頭上的火焰微微搖曳。
他仿佛感受到了什麼,在昏睡中醒來。
茫然地睜開眼,他意識到這山谷中,似乎多了屬于另外一個人的氣味,在空氣中縈繞不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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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夫人去小少爺那了,自然不能來看病中的少爺。
類似的事情,在他們西側院里發生過了無數次。
無論是少爺生病、練功受傷,還是被夫子責罵,都等不到夫人的一句問候。
相反,春桃曾無數次見過夫人將小少爺攬在臂彎中,殷勤相問的模樣。
春桃只是個侍女,卻也是個局外人,每當遇到類似的畫面,都會打心底里替少爺覺得難過。
可少爺看上去似乎是不會難過的——
他只會沉默地在窗邊坐一會兒,然後拿起劍來繼續用功。
底下的僕人們說悄悄話時,都會覺得少爺沒有心。
可是,春桃總覺得,是他們誤解了少爺。
不是少爺不在意,而是他無法在意。
用少爺的語氣來說,便是“就算在意了,又有何用”?
久而久之,春桃就不敢再在少爺面前勸些什麼了,她害怕自己的多舌,惹來少爺更深的不快。
就像這一次,少爺明明為了小少爺而受傷,差點人都葬送在天裕山脈中,可夫人仍然無動于衷。
面前的人仍然沉默。
就在春桃打算自己悄悄退下去,給少爺留下足夠的私人空間時,卻听少爺隨口問︰
“我想洗澡更衣,你方便幫我操持一下嗎?”
春桃愕然抬起頭。
日光從窗欞映入,微塵起舞,那位本應當垂眸悲傷的少爺卻露出了自然舒展的神色。
仿佛對一切渾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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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午後,甦淮安洗了一通熱水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