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磊把肩膀上的破舊背包擔了幾下，看著小蕊給他的電話號碼，拿起磁卡電話撥了過去。
“歪！蓋屋的木？”
張磊用不太嫻熟的地方話跟那人搭腔。
在電話接通的那一刻，小蕊的心都松快了些。
不過張磊也挺牛，一年多就學會說地方話了。
“我哪幾？我尋蓋屋咯，建嘍咧，你是蓋屋個不？”
“張哥，讓他見面談！”小蕊小聲地說道。
人卻在張磊身邊來回踱步，這回得虧了張磊了，她得好好謝謝他。
“三擦個屋咧，八處咯咧，你內個幾多人咧？人少咯木的整呢！要個？在紅梅咧，哎咯，哎咯！”
張磊電話一掛︰
“說妥了，俺說是紅梅莊，找他當面談！”
小蕊噗嗤一下笑了︰“你咋說的這麼地道？那個哎咯是啥意思？”
“哎呀，這不是以前為了生存嗎？俺還假裝本地人呢，不然根本活不下去！”
張磊撓撓頭︰
“哎咯就是好的意思，可以，對，就是這樣，是這個意思，那個幾多，就是多少的意思。
還有那個啥，說餓血鬼，就是罵你是討債的鬼，要個，發音是姚哥？這就是，誰？什麼？的意思！”
“哎呀，我能不能學會地方話呢！”
小蕊覺得這是個可行的，要是會地方話，聊起來也不會被人警惕了。
“你不用，俺會就成，對了趙老板！”張磊想起了重要的事兒︰
“咱騙他說有屋子蓋，可到時候咱們見面談這筆生意，咱們沒生意給他怎麼辦？
咱來的目的是為了顧家兄弟不是？”
“那照你這麼說，咱們不能讓他來，得咱們去考察他的建築隊！”
小蕊覺得張磊的顧忌是有道理的。
“那俺再打個電話！”
張磊提議。
“張哥，我跟他通過一電話，覺得他是個特別疑心重的人，再打電話，會不會懷疑我們？”
小蕊的擔心是對的，那個人虧心事做多了，對任何來電都特別警惕。
“那你說有啥好辦法？”張磊蹲下來歇歇腳，坐了那麼久的火車，腿都麻了。
“要不晾晾他，等下午過了約定時間再打！”
小蕊感覺只能這麼辦了，要是沒見到人就被懷疑了，再加上張磊說這邊的本地建築隊都那麼野狼，萬一明暗那麼一轉換。
小蕊都能想到自己被堵在了哪個巷口給弄死了。
好歹她們在明呢。
上午，張磊帶著小蕊走了一圈柳南市，柳南市發展的快，已經被提升為省了，只是還在考察當中。
外界已經把柳南當做省來看了，就差一個批文了。
紅梅莊就很大，如果審批後，紅梅莊就是個縣級市了。
“你看，河對岸的那個黃牆寺廟，也是俺帶人蓋得，還有那邊那個白塔，這邊的河道也是俺干的，咋樣！”
趙小蕊笑了，笑的很溫馨。
每一行每一業，都有他的自豪之處，其實趙小蕊不也為撿破爛自豪嗎？
二人晌午就在紅梅莊吃了一碗粉，下午掐著時間又給那人去了電話。
那人的脾氣相當暴躁，接過電話就罵起來，用普通話翻譯過來就是︰
“日你娘咧，玩老子是吧，在柳南你他丫的要是能找到旁人給你干活，老子當面給你磕三個頭。”
這話的聲音連站在一旁的趙小蕊都听見了，而且很清晰。
本來趙小蕊覺得是他脾氣大，嗓門高，可越听越不對勁，趙小蕊微微抬頭朝馬路對面看去。
第257章 蔣大虎是個色痞
“張哥！”趙小蕊用胳膊肘子戳了一下還在講電話的張磊。
張磊順著小蕊的目光看去。
只見一位穿著白襯衫西裝褲的大胖子正對著電話罵爹娘呢。
張磊眼珠子瞪大，吞了一口唾沫，又把電話筒放在耳邊，又拿開。
可不是嗎，這貨就是那建築隊的老板。
此刻，那人正拉開車門鑽了進去，隨後，車子啟動行駛了。
“小蕊，這人俺看著真面熟啊！”
張磊把自己往電話亭後頭挪了挪。
“快跟上！”小蕊急中生智，既然機緣巧合都安排到了這里，誰還特麼的再約時間？
“人家開車呢！”張磊眼瞅著那紅旗轎車揚長而去，就算是四條腿也攆不上。
趙小蕊已經跑起來了，張磊見狀只能甩開倆腿，掄圓了胳膊攆。
跑出這條小吃街，前頭就有出租車。
等趙小蕊和張磊鑽進了出租車的時候，倆人已經累的口干舌燥，嘴巴里就跟塞了一把沙子似的。
“咳咳……跟……跟上前頭……那個紅旗轎車！”
趙小蕊使勁砸了幾下自己的胸口，聲音就跟拉風箱一樣。
話音一落，出租車就啟動了，眼瞅那紅旗轎車就停在紅綠燈路口，等出租車趕到的時候，正好是綠燈。
那紅旗轎車拐個彎就離開了視線。
司機跟著拐彎，這才老遠看見前頭的紅旗轎車若隱若現的。
趙小蕊和張磊的眼珠子都死死地看著前頭，下巴都要掉了。
跟了三個路口，漸漸的就跟到了郊區。
離老遠就能看見前頭那片空地上有個建築隊，三層的樓房還在建設中。
外頭的綠色紗網格外顯眼。
樓頂還有帶著黃色安全帽的工人在忙活。
紅旗轎車，就進了那工地。
那胖子下了車，從車座上拿了個公文包往胳肢窩里一夾，接過別人手里的安全帽帶上，就進了工地。
“蕊兒，這個人俺越看越面熟！”
張磊和趙小蕊下了車，躲在工地外頭不遠處的楊樹林里，倆人腦袋貼著腦袋往工地里看。
趙小蕊心里想的是，若是能踫巧看見小胖哥那就好了，說明老天爺都在幫她。
“嘶……可俺也不敢確定是不是那混蛋！”
見小蕊沒說話，張磊撓撓頭，這都那麼多年了，是條狗也都蛻了好幾回毛了，哪里還記得那麼清楚。
“我們進去看看，反正已經找到地方了，最多也就是工地重地不讓別人進就是了。”
小蕊提議，張磊緊跟其後。
正如小蕊所料，剛進工地，就被幾個帶紅色安全帽的領導模樣的人給盯上了。
“跑這里干啥？偷鋼筋啊！”
這人皮膚黝黑，大高個，就是太瘦，顯得這人顴骨凸出，眼窩深陷。
一個鷹鉤鼻若是旁人臉上那絕對是氣質，可偏偏放在這人臉上，總覺得這五官是東拼西湊過來的。
“老表，莫個話哩！”張磊上去，操著一口半成熟的地方話，給鷹鉤鼻遞了一根煙，說他是來找活干的。
趙小蕊伸著脖子往里看，好多工人忙著各自的活計。
剪鋼筋的，和水泥的，拎灰兜子的，搬磚的，敲石頭的。
各種聲音躁亂不堪。
可小蕊始終都沒能在視線里尋找到熟悉的背影。
張磊已經和那鷹鉤鼻扯拉好一會兒蛋，鷹鉤鼻還是時不時指著趙小蕊跟張磊說著什麼。
一位稍微年長些的土建工程師胳肢窩夾著個文件夾走了過來，回頭對著身後的人罵罵咧咧的。
隨後，從建築地里走出來個胖子，指著工程師罵。
大概意思就是不干滾，他有的是人手。
隨後工程師扔了胳肢窩里的文件夾，摔了安全帽，氣沖沖的離開了。
小蕊看見那胖子，當即就恨得牙癢癢，可她沒有辦法。
眼瞅著那胖子越來越近，看見她的那一刻，他的眼珠子再也沒移開過。
這是小蕊第一次正面看這個胖子。
真是流油的那種胖，上身的白襯衫被肚皮撐得都快爆開了，露出了里頭的肚臍眼，還有些十分不雅觀的體毛。
那五官就跟蒸塌了的包子一樣一樣的，鼻子眼楮都擠在一起了，從正面看去，連個耳朵都看不見。
“丫頭，看你不是本地人吧，到工地來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