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文學 > 穿越重生 > 玲瓏骨 > 玲瓏骨 第61節

玲瓏骨 第61節

    想起方才聞沉淵開口的白衣刺客,他微眯了眯眼,接過賢王手中狼毫,迅速地將最後一個“晏”字補完。
    惠信帝落筆成,終于擱筆的那一刻,虞歸晏回過頭,淡金色的陽光迎面刺入眼中,她就迎著那陽光邁步下了宗祠台階。
    陽光分明很刺眼,她卻覺著莫名輕松暢快。
    今後,她是齊王世子的世子妃,與鎮南王再無半分干系。
    **
    隆宴宮隆德殿,風間琉栩一把扯過顧玄鏡手中的酒盞,重重擱在桌上︰“你明知道是算計,為什麼還要自己往里面跳?”
    酒盞與紫檀木桌踫撞,發出沉悶的聲響,久久拉鋸在人心間。
    酒盞驟然被取走,顧玄鏡沒去奪,只是又取了一只酒盞,斟酒︰“既然我去不去,這個鍋都要背,我為什麼不去?”
    風間琉栩一噎,他覺得顧玄鏡的話有錯,卻又不知道如何反駁,畢竟今日的一切很顯然是有人設計好了的,他從顧禮口中得知,玄鏡在齊王世子祭祀告天禮之時方才醒來,不可能來得及布局。何況賞春宴上玄鏡布局攔齊王世子用了太多暗衛,這次根本也不可能拿得出來這般多暗衛,更不可能無事去刺殺惠信帝。
    沒理會風間琉栩的愣怔,顧玄鏡飲盡一盞酒,意味不明地輕笑了一聲,“可是我去了,還是沒能帶走她。”
    想起她看他的目光,他的心更沉了沉。
    一盞接一盞的酒入喉,劃破咽喉的灼熱灼燙了他的眉眼心間。
    風間琉栩實在看不下去了,上前直接掀翻了他的酒壺︰“夠了!顧玄鏡!虞氏已經嫁人了!”
    這麼些年,顧玄鏡一直為了虞氏瘋瘋癲癲著,為了虞氏答應扶持太子那個廢物登基也便罷了,畢竟帝位上坐的不過是傀儡,是誰根本不重要,可如今他竟然為了虞氏,明知道是圈套也要跳進去。
    他不知道如果放任他這般繼續下去,他到底還要做出多少蠢事!
    “她已經是齊王世子妃了!你還沒醒嗎?你自己算算,你這些時日為了她到底做了多少蠢事!”這是風間琉栩氣得第一次這般正面斥責顧玄鏡,“你要為了她毀了顧氏百年基業才罷休是不是?”
    提起虞歸晏嫁人了,顧玄鏡忽然便想起了今日她著一襲玄色純衣禮服的模樣,又想起她憎惡的眼神,細細密密的疼痛頓時從心底最深處躥來,不過頃刻之間便躥到四肢百骸。
    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痛,哪怕喝再多的酒,他也沒有辦法麻痹自己。他闔了闔眼,也許是為了說服自己,也許是為了說服風間琉栩︰“她只是...生氣了而已。”
    哪怕事先告訴自己,她會恨他也在所不惜,可看著她看向他的眼神,他到底是痛了。
    風間琉栩卻是被顧玄鏡的話氣笑了。看著顧玄鏡半醉半醒的模樣,他沉沉地道︰“你看看你的樣子,哪里還有我當初認識的顧玄鏡的樣子?何況,你這樣一副樣子,你覺得她就會回心轉意了嗎?你是不是求過她?她是不是根本不便不願意听你解釋?她都不願意听你解釋,你覺得她還記掛著你,還只是生你的氣嗎?玄鏡,你什麼時候這樣自欺欺人了!”
    風間琉栩的話犀利而冷酷,幾乎沒給顧玄鏡留半分退路。顧玄鏡在那話里愣了很久,直到听到風間琉栩一句“她如果真的還記掛著你,根本就不會另嫁他人!”
    他如夢初醒般,驟然抽身而起,廣袖帶翻了桌上酒盞,酒液四溢。
    什麼時候這樣自欺欺人了......
    什麼時侯呢?他想不起了,大概在她走之後吧。
    其實琉栩說的話他都明白,他只是不願意接受,所以一直假裝看不見听不著猜不透罷了,可此刻被琉栩□□裸地撕開。除卻悲涼,他更多的是痛︰“可是......我沒辦法放手了啊。”
    他闔了闔眼,遮住滿目悲涼,早在把渾身冰涼的她從靜心湖抱起後便沒法放手了啊。
    **
    齊王府慎獨軒
    確認聞清瀟身體沒有大礙後,惠信帝與一眾朝臣方才離開,齊王與聞沉淵此刻都還在送惠信帝與賓客。
    齊王世子受傷未醒,自然沒法起身相送。虞歸晏是新婦,自然也不必起身送女眷。
    一日的鬧騰已是讓她有些累了,惠信帝與陳執甫一離開,她便在床榻之側坐了下來,想趴在聞清瀟身邊歇息些時辰,也是想等著他醒來。
    乳娘進了內室,見著虞歸晏著一襲禮服跪坐在床榻側,又見齊王世子還面色蒼白的躺在床榻之上,不由得微微蹙了眉心︰“世子妃,世子受了重傷,今日便是能醒來,也當是很晚了,奴婢先伺候您梳洗了歇息吧。”
    作者有話要說︰  又困了..........
    明天我再改錯別字嗚嗚嗚
    第78章 沒受傷
    高氏不僅是虞歸晏的乳娘, 也是喬錦瑟的乳娘。自從夫婿與兒子女兒都死于意外之後, 她便進了喬府, 照顧姐妹倆。喬錦瑟出嫁, 高氏因著知曉喬錦瑟是被逼嫁于魏王, 怕喬錦瑟想不開, 便隨她入了魏王府, 一直跟在喬錦瑟身側。
    今日高氏會隨虞歸晏入齊王府, 也是怕二姑娘與齊王世子新婚,沒周到妥帖的人在側, 行周公之禮後難免照顧不周。畢竟知杏與知香都是未出閣的姑娘家,只怕到時候比二姑娘還要慌亂,又怎可能好生照料主子?但旁人她又不放心,因此這才跟了過來。
    只是如今這般狀況,齊王世子受了重傷昏迷不醒, 今日的敦倫之禮怕也是行不了了。
    虞歸晏看了看安睡在床榻之上的聞清瀟, 搖頭道︰“我再等一會兒。”
    乳娘離開後, 她又轉了頭。
    聞清瀟闔眼躺在床榻上, 往日里只是略顯蒼白的臉色此刻哪怕是在昏黃的燭火之下都有種驚心動魄的病.態, 可這份過分的蒼白並未折損他眉目間與生俱來的端雅風骨。只是安然睡去的他, 少了素日里的溫和, 骨子里的疏離尊貴隱隱折射出來, 教人不由得心生敬仰。
    虞歸晏看著,忽然就想起了初見他的那一日。她跟著聞沉淵搭他的馬車回長安,當時, 他給她的感覺也是尊貴凜然不可侵犯,儼然是叫人高山仰止的聖人。
    只是後來,她知曉自己是他未過門的妻子後,他給她的又完全是另一種感覺,仿佛初見那日他的目光都不過是她的錯覺,可直到賞春宴後那日,她方才驚醒,那根本不是她的錯覺,齊王世子本就是世人口中高山仰止的聖人,能與虛相大師坐而論道、股掌之間顛倒乾坤之人,又怎可能真的是腹無算計之流?不過端看他願不願意動手罷了。
    她想起今日聞祁離開前所言︰“今日發生的一切都在齊王世子算計之內,他沒提前告知于你,是因為怕你會一直憂心著,而且他也許沒有受傷。”
    說完這話,聞祁引著她回到受了傷的聞清瀟身邊後便消失了,彼時煙霧剛散,她尚且未反應過來,便瞧見了惠信帝的所作所為。她隱隱約約明白了什麼,可是卻又猜不透徹。
    此刻他就躺在她身側,她卻是完全看不透他。但饒是如此,她卻沒有半分惶恐不安。
    當年她看不透顧玄鏡,所以心懷忐忑與畏懼。如今她也看不透聞清瀟,可卻是滿心信任與安定。
    她忽然地便垂眸笑了。
    忽然之間,臉上拂過一陣溫熱。虞歸晏愣了愣,旋即便聞得一道溫和關切的聲音︰“怎地哭了?”
    她哭了嗎?她下意識抬頭,撞入了一雙深墨色的眼眸中。那人蒼白卻端雅的眉目亦隨之映入眼簾。他坐在床榻之上,因著是病中,並未束冠,三千青絲一半以白玉簪固定一半如雲傾瀉。此刻,他微俯了身,低聲詢問于她,全然不似方醒來。
    她的腦子忽然無法運轉。
    聞清瀟見著虞歸晏愣怔的模樣,卻是低低地笑了一聲,起了身將她從地上打橫抱起︰“地上涼,怎可在地上久坐。”
    直到被聞清瀟安置在床榻之上,虞歸晏才如夢初醒般,不可置信地看向聞清瀟︰“你...你沒受傷?”
    盡管聞祁說過聞清瀟可能沒有受傷,可她看見他身上的傷口分明作不得偽,後來更是有御醫來為他診脈過,她根本不敢往他沒受傷方面想,只以為他為了設局,將自己也算計了進去。
    聞清瀟輕搖頭︰“我沒受傷,莫哭了。”
    虞歸晏臉上還有淚痕,他取了一方錦帕,仔細地為她擦拭淚痕,“方才是陛下留在暗處的人沒走,不得已,我只能裝作沒醒來,讓你無端憂心了。”
    虞歸晏沒注意聞清瀟後面說了什麼,她只是猶不敢相信︰“流了那般多血...怎麼可能?”
    流了那般多血,怎麼可能沒受傷呢?
    聞清瀟擱了錦帕,耐心地解釋道︰“那些都不是我的血,我只是放了些包好的血在身上,刺客都是我的人,下手也有輕重,我自是無礙。何況煙霧里,陛下看不清的。”
    听了聞清瀟的話,虞歸晏徹底愣住了,她原以為煙霧是顧玄鏡放的,為的便是不叫人認出他,畢竟煙霧將散時,顧玄鏡便立刻離開了。沒想到......
    愣怔許久,她方才開口問道︰“你為何......”
    “為何要這般做?”
    虞歸晏點頭。她不懂。
    外面的夜深得沉了,寸步難見光明。
    室內,龍鳳喜燭靜靜地燃著,映照在聞清瀟眉眼間,為他一身的尊貴淡泊都籠上了一層暖意。
    第79章 不過一場算計
    他道, 聲音似乎也在那燭火中溶了融融的暖意︰“鎮南王既然認定了你是鎮南王妃, 不肯罷休。婚儀上, 我總歸要多作打算, 與其受制于人, 倒不如先發制人。”
    聞清瀟提起鎮南王妃, 虞歸晏便是再如何告知自己不可自露馬腳, 可此刻還是忍不住裝作在不經意間微微側開了臉。
    忽然, 她听得他問道︰“你可知道陛下如今最為顧慮的是何事?”
    聞清瀟突然發問,虞歸晏心里剛升起的不自在頃刻間被轉移。惠信帝最顧慮的事情?她蹙眉仔細地想著。她想得入神, 聞清瀟並未打擾。
    良久,她道︰“是怕世族再坐大?”
    她了解的朝政時局有限,大秦當年一統天下後,傳承數百載,一直都是國泰民安, 儼然是太平盛世的模樣。若說還有什麼可以威脅皇室的, 也唯有世族的勢力了。
    聞清瀟沒否認也沒同意, 只問︰“依你之見, 陛下現下最不想誰坐大?”
    誰?
    只能選一個世族嗎?
    虞歸晏猶疑許久, 試探著道︰“鎮南王?”
    她說鎮南王, 倒也不完全是猜測。大秦傳承最久遠、底蘊最深厚的世族有四, 顧氏、君氏、聞氏、管氏。管氏她不甚清楚, 聞氏清廉為民,對皇室毫無威脅,至于君氏, 倒似乎頗有避世的姿態,不像是會參與朝堂爭斗的。這般算來,剩下的顧氏倒估摸著該是對皇室威脅最大的了。
    聞清瀟卻是笑道︰“倘若九五至尊能夠沒有七情六欲,最該顧慮的的確是鎮南王,鎮南王封地在大秦最為富庶的淮安,現下甚至在朝中安插了人手,儼然有了能動搖皇室的勢力。”
    他微頓片刻,見著妻子疑惑不解,卻又清澈見底的目光,心里雖是有些許不忍,可到底理智佔了上風。他緩緩道︰
    “可是歸晏,你忘了人心。生而為人,七情弗學而能,帝王亦然。陛下不是不顧忌鎮南王,也不是不想削弱幾個世族的勢力,只是陛下如今年事已高,又要為太子鋪一條坦途。二者不能兼顧之時必有取舍,陛下顧念與先皇後的情誼,哪怕明知是與虎為謀,也要應了鎮南王要迎娶你的要求,讓鎮南王扶持太子登基。”
    與聞清瀟話音一同落下的是喜盤與地面的踫撞聲。虞歸晏在震驚中,長長的衣袂帶過臨近床榻的矮桌,不慎拂落了桌上的喜盤,帶起沉悶的聲響。
    “陛下應了鎮南王的要求?”
    她在賞春宴上也曾懷疑過,可後來惠信帝的言行舉止間卻又不像她所猜測的那般,何況聞氏一族一直以來都效忠于帝王,惠信帝沒道理會替鎮南王奪了齊王世子的正妻。此刻他卻告訴她,顧玄鏡竟是以扶持太子登基為條件,向皇帝求娶她,惠信帝竟還真的半分不顧及與聞氏的君臣情誼,應下了,甚至是如此做了。叫她怎能不震驚。
    “十有八九。”賞春宴上的種種,聞清瀟看得明了。只是妻子震驚惶然的表現,到底是讓他心軟了,又思及妻子婚儀累了一整日,有些到了唇邊的話也準備改日再說,“陛下多疑,盡管此前應允過鎮南王,但經此一事,必定會心存疑慮,不會再全心全意地信任鎮南王,允諾鎮南王的,也當是會找個由頭推脫著。”
    聞清瀟極擅人心,此次順勢布局亦是將人心掌控于股掌之間。
    因著猜到了惠信帝與鎮南王之間的交易,又知道鎮南王不可能罷休,索性便借著聞氏忠君之名,將惠信帝、鎮南王擺在棋盤上,設了一場縝密的棋局。
    鎮南王因著鎮南王妃之故,想迎娶虞歸晏為妻,大婚便是最後之期。惠信帝與鎮南王有交易,自是清楚得很。
    因此聞清瀟故意在大婚前先調離了鎮南王身邊的一些人手,又在大婚上知曉鎮南王來了之後派出人手假意刺殺惠信帝,自己再舍身相救。
    一則,會在大婚上作亂的,鎮南王是最可能的,惠信帝多疑,必會懷疑到鎮南王身上。從作亂的最開始,聞清瀟讓聞沉淵故意喊了“有刺客刺殺陛下”,到後來讓聞沉淵不經意地提刺客著白衣,都是在不著痕跡地暗示惠信帝鎮南王有借奪婚之故,行刺殺帝王之實。
    惠信帝是因著顧玄鏡的原因,今次出宮方才少帶了些侍衛,可能是鎮南王的白衣人卻是要刺殺帝王,這很難讓惠信帝不對鎮南王說要迎娶虞歸晏的話產生懷疑,進而懷疑鎮南王是不是假意跟他達成交易,實則就是要刺殺他,登臨帝位而已,畢竟鎮南王為了仙逝的鎮南王妃十載未續娶,怎地會突然想要迎娶喬氏二姑娘?
    二則,聞氏忠君的名聲,哪怕是多疑如惠信帝也是深信不疑的,聞清瀟舍身相救,不僅加深了聞氏忠君的名聲,甚至可能會起到讓惠信帝暫且打消對聞氏的不喜的作用。
    三則,鎮南王受了重傷還未恢復,身邊僅剩的人手又被聞清瀟調離了一部分,比之祖籍位于長安的聞氏自是不敵的。若是鎮南王在明知道不敵的情況下還跳進圈套里,只為了趁亂帶走虞歸晏,聞清瀟便也清楚了鎮南王對于虞歸晏的執念有多深。
    很顯然,惠信帝的每一步都是按著聞清瀟設下的局走的,甚至連鎮南王,也是在明知道必定有圈套的情況下,還往里跳的。
    天.衣無縫的一場算計。鎮南王無論來與否,都注定了要替聞清瀟的算計而背鍋;惠信帝無論看見鎮南王與否,都會猜忌于鎮南王求娶虞歸晏的初衷。
    聞清瀟坐在虞歸晏身側,漸起的涼風穿不透朱窗,喜房內的燭火半分晃動也無,淺淺地投射在他眼底,如靜水流深。他看著她,溫和地道︰“來日方長,今日便到說到此處,你也累了一整日了,早些去梳洗罷。”


新書推薦: 山藍鴝 輕輕【NP】 幸運兒(校園) 快穿之綠帽系統 啞聲 碧琉璃(FUTA,ABO) 癮私(扶她gl) 網黃女主播(np全處,人外高h) 吞咽【1v1產奶】 迷宮(1v1校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