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鐘傳慧拔腿就往實驗樓跑去,霍斯南一愣,本能的追上去拉住了她。
    “鐘傳慧,你干什麼?”
    “大門,九表哥……”不用鐘傳慧說,霍斯南此刻也看到了,那一道鐵門應該是鎖上了的,樓上的幾個人跑到門前,打不開門了。
    實驗樓算是軍校的重地,這又是星期天,人員出入之後都是鎖上門的。一遇上地震,警衛室的人本能地就往外跑,哪還想著要開門?孫軍跟幾個教授和學生一起,被鎖在了鐵門後頭。
    鐘傳慧撒腿就往那邊跑,霍斯南再一次追上去拉住她。“鐘傳慧,你別添亂了,冷靜點。”
    鐘傳慧此刻已經離大鐵門很近了,她看到了鐵門里的孫軍,孫軍也看到了她,兩個人隔著不遠對視著,孫軍抓著大門的鐵欄大聲喊︰“二丫,快跑,離大樓遠點。”
    鐘傳慧使勁揮開霍斯南,一路往前沖過去,她跑到鐵門前,徒勞地想要從外頭拉開門,拉了幾下也拉不開,她氣得狠命踢了大門一腳,開始四處張望,想找個能砸門的東西。
    “二丫,快跑。”孫軍著急地用力晃動鐵欄,徒勞。
    大門里頭有人開始罵娘,鐘傳慧听到孫軍的喊叫,果真轉身往遠處跑開了幾步,又停下來,表情空白地望著孫軍。這時候,抓住鐵門的孫軍明顯又感覺到一次震動,似乎比剛才更明顯了。
    鐘傳慧也感覺到了震動,開始絕望了。她死盯著鐵欄門後的孫軍,就在這震動的一刻,忽然直直地沖過去,一下子握住了孫軍抓住鐵欄的手,死命地握住,怎麼也不肯松開了。
    “二丫,听話,你快走開。”孫軍開始推鐘傳慧。“快跑,這樣危險,你快走。”
    鐘傳慧握住鐵欄上孫軍的手,也不說話,也不挪步,釘在那兒了。她根本就沒想到旁的,就是一種本能,我不能救你出來,那我跟你一塊死!
    鐘傳慧一臉的倔強,不說話,也不離開。孫軍默默地看著她,也不再說話了。就這樣一個在門里,一個在門外,兩雙手在鐵欄上握在一起,默默對視著。霍斯南開始還喊了幾聲鐘傳慧,他一邊往後退,一邊看著那兩個傻瓜。一起死?有意義嗎?腦子不清醒罷了。霍斯南無奈。
    幾分鐘後,校園里吹響了集合的哨子,地沒有再震,樓也沒有塌下來,總算來了一個哨兵,微微抖著手打開了鐵門,隨即趕緊離開這高高的大樓。
    孫軍幾步跨出鐵門,手一伸,就把鐘傳慧拉進懷里了。鐘傳慧見到他好好地出來了,鼻子一酸,才哭了起來。孫軍抱緊她,感受著懷里鮮活的生命,老半天都沒動。
    兩個人,似乎忘了地震的事,忘了他們身後就是高大的樓房。後邊出來的人順手推了孫軍一把,說︰“趕緊先走吧!”
    孫軍放開鐘傳慧,拉著她快步走向操場。霍斯南看著他們走開,搖搖頭一笑,扭頭走向另一邊去了。
    軍校里的學生開始按班級集合,清點人數,孫軍放開鐘傳慧,把她安置在一處開闊的地方等著,自己進了隊伍集合。大概又隔了幾分鐘,便有校方的人出來,看著一隊隊整齊的學生,解釋說已經聯系了有關部門,這是燕郊的一次淺源地震, 4.3級,所以會有明顯震感,但沒有造成破環。
    操場上的學生開始四處散開,然而驚嚇一場,卻沒有人再急著回到室內,校園里的人便多了起來,大家都本能的離建築物遠一點。孫軍這時候拉起鐘傳慧,跟教官報備之後帶她離開了學校。
    “行啊孫軍,都有姑娘願意跟你同生共死啦!”剛才關在鐵門內的一個人遇上他們,便拍著孫軍打趣,“福氣啊。”
    孫軍笑笑沒接話,拉著鐘傳慧一直走出了學校。軍校所處的地方並不繁華,周圍除了另外兩所學校,遠處一個工廠,便只有一個工地。此刻似乎還是地震的影響吧,工地的工人都三三兩兩地站在外頭開闊地方說話。
    孫軍拉著鐘傳慧走出好遠,轉上了一條小路,放開了她的手。看看她那副樣子,鼻子眼楮紅紅的,孫軍心里頭忍不住嘆氣。
    “哭什麼,不是沒事了嗎?”
    “地震,誰能不害怕!”鐘傳慧後怕地說,“你差點就震死在里頭了。”
    “原來你還知道害怕!”孫軍忍不住訓她,“害怕你還干這蠢事?今天要是真發生了大地震,你還不是白白貼了一條命?”
    “我……我一時半會的,哪想那麼多!我還不就是著急了嘛!”
    孫軍看到她低下的頭,微微嘆口氣,轉身自顧自往前走。這個稀里糊涂的二丫,這老些年來,是不是叫他自己慣壞了?想一想,他就不該玩什麼默默守護那一套,直接拿拳頭敲兩下,她可能還不那麼遲鈍。
    鐘傳慧看他這樣,就停了下來,靠著一棵樹站住不動了。
    “怎麼啦?”孫軍走回來問她。
    鐘傳慧說︰“我要回學校去了。”
    她轉身走了幾步,忽然又走了回來,一邊走一邊拿下背包,從里頭掏出一包東西,往孫軍懷里頭一塞,說︰“給你的豆腐干。送個豆腐干等你大半天。”
    說完,她轉身又走,孫軍開口叫住了她。
    “二丫。”
    鐘傳慧站住,轉身看他。
    “以後不許再理那個霍斯南了。”
    “噢,以後不理了。”鐘傳慧趕緊點頭,“是我不對,我自己笨,我腦子漿糊少肝肺。我今天跟他說完以後不來往了,九表哥,你不生氣了行不行?”
    鐘傳慧拍拍自己的腦袋,她原先怎麼就腦子不轉彎呢!你不是我的胳膊我的手,我可以舍掉胳膊保命,可是我舍不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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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個月後孫軍畢業了。暑假里兩個人照例回到了鐘家,那時候鐘傳強已經有了獨立的房子,搬出去了。孫軍跟鐘傳慧回來,還是住二樓各自的房間。
    馮玉姜總覺著兩個孩子哪兒不一樣了,哪兒不一樣了?又說不出來,嗯,二丫好像變得順服听話了,有事沒事的,喜歡粘著孫軍。反正一塊住在二樓,沒事就膩在一塊,嘰嘰咕咕小聲說著話。馮玉姜也沒多問,年輕人的事,人家自己有數。
    暑假沒過多久,孫軍就去本省的軍區報到了。他是搞軍事.科技的,下到基層部隊也沒多大意思,便留在了軍區機關。
    孫軍在那之後,見過霍斯南一次,在一場跨軍區實戰演習上,孫軍當時已經是軍區小有名氣的電子戰專家了。兩人踫面,各自點頭笑笑,便擦肩而過。各人有各人的人生,有的人生,不可能交集。
    鐘傳慧自己度過了剩下的兩年大學時光,依舊倔強好強,依舊要拿特等獎學金,依舊不習慣這座陌生的城市。放假的時候,孫軍有時會來接她,有時顧不上來,她就自己回去,順路去孫軍那里繞一圈。兩年後鐘傳慧畢業,選擇了省城一所普通高校做老師,這樣離孫軍就近了。
    孫軍笑話她,說看不出她那個性子怎麼適合當老師。
    叫兩家大人好笑的是,鐘傳慧畢了業根本就沒回家來,從北京連人帶行李,直接投奔孫軍去的,反正工作在同一座城市不是?
    半個月後,孫軍帶著鐘傳慧回到鐘家,第一件事就跟馮玉姜說打算結婚。
    “結婚?”馮玉姜看看鐘繼鵬,人家鐘老四連眉毛都沒抬一下,似乎根本就沒當回事。馮玉姜說︰“二丫才畢業幾天吶,再說什麼都沒準備,也太急了吧?”
    鐘傳慧一畢業,馮玉姜就跟孫三嫂子通過電話,兩個當媽的決定盡快給他們訂婚。這訂婚的事她還沒說,人家自己就說要結婚了?大家都知道早晚的事,這兩個孩子就非得這麼早嗎?
    “我是軍人,二丫是老師,我們兩個一起在省城生活,二丫一個年青姑娘,她自己住也不叫人放心。如果不正式結婚,總會有很多不方便。”
    對吧?人在他鄉,兩個人總得互相照顧著,不結婚,他兩個的身份都跟社會的人不同,會讓旁人怎麼講?
    兩家大人一商量,得,說的也是,結婚就結婚吧。婚禮是回到孫家老宅舉行的,中國人嘛,不管人在哪里,老家都是根,回老宅結婚,雙方親朋故友離得也近不是?
    兩家人一番操忙,緊趕慢趕把兩個孩子的婚禮給辦了,人家趕著辦完了婚禮好回去上班呢!婚禮上傳秀就拿著個玉鐲子調侃孫軍︰
    “孫軍,這個鐲子,當初說送你的,到底是沒走出我們家啊。”
    婚禮一過,小兩口便回了省城。鐘傳慧總算趕在暑假里結婚嫁人,光明正大地住到孫軍的房子里,暑假一開學,她就得上班了。
    鐘傳慧上班了,鐘繼鵬卻光榮地下崗了。馮玉姜早說過不是嗎,他那個供銷商場,倒閉還不是早晚的事?
    然而鐘繼鵬接受不了啊,他如今已經過了五十了,就想落得個安穩退休,好家伙,就差這幾年,你跟我說我下崗了?我鐘繼鵬幾十年了都是公家人,我給公家干了大半輩子,我就一下子變得連村里老莊戶也不如了?
    下了崗他干什麼?看小六?看小六有保姆,也用不著他啊!看孫子?傳強跟周君梅沒急著要小孩,他看哪個孫子?
    供銷商場在一番兵荒馬亂之後,徹底改制,工人全部都下崗,便開了個會,安撫人心唄,鐘繼鵬不情不願地去開會了,晌午去的,到了晚上還沒回來,供銷商場他的同事慌慌張張到家里來了。
    “可不好了,鐘四哥把我們商場的頭頭給打了。”
    “怎麼打上了?他人呢?”
    “劉經理報警了,抓派出所去了。”
    還進派出所了?馮玉姜趕緊問︰“打的什麼樣啊?打厲害了?”
    “那個,頭上打了個血窟窿。”
    馮玉姜一听,這怎麼年紀一大把,老都老了,火氣還半點不減呢?怎麼弄?趕緊先把人弄出來再說吧!
    作者有話要說︰那啥,作者君先頂一會兒鍋蓋,各位隨意。
    會認真去考慮怎麼修上一章,腦子抽筋,確實破壞風格。尿遁,別打臉。
    ☆、第77章 出口氣
    鐘繼鵬下崗了,去開了安撫的會,就把他們供銷商場的經理腦袋砸了個血窟窿。
    鐘老四光榮地進了派出所。
    你說這事鬧的!馮玉姜一邊好氣,一邊尋思著趕緊把人弄出來呀,早點弄出來早點叫兒女少丟臉不是?再說派出所那樣的地方,進去了總要喝呼你幾句吧,鐘老四那樣的脾氣……馮玉姜還真是不放心的。
    要說鐘繼鵬這回惹事打人,其實全都是喜歡出頭的緣故。供銷商場上百號的人,人家能下崗,你鐘繼鵬也能下崗,下崗是大趨勢,供銷商場早就入不敷出,拖欠工資,听說連公家的水電費都拖欠了。
    旁人下崗,有的還真是災難,雖說工資不多,但是沒了這點穩定收入,一家子就沒了這部分生活來源。
    可是鐘繼鵬不一樣啊,馮玉姜又不缺他那幾個錢花,下了崗,他生活根本不受影響,就是下崗這個事,叫他覺著接受不了。我是公家人,有正式工作的。這一下子,叫公家往外頭一推,我什麼不是了,回去靠老婆孩子養著吃白飯了,這叫鐘繼鵬怎麼接受。
    開會的時候,劉經理照例先來了一番高談闊論,扯了半天大話,無非就是一句︰下崗吧,這就是大形勢,你們思想上接受也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
    上頭開大會,下頭開小會,幾個員工圍住鐘繼鵬,在那兒七嘴八舌。
    “鐘四哥,你還不用愁,你家里頭有的是錢,照樣吃香喝辣的,我那一大家子人,都把嘴掛牆上吧!”
    “要說下崗,咱們工齡少,四哥你再有幾年就退休了,給他們出了大半輩子力,到老了連個退休都混不上。”
    “偌大的商場,怎麼就弄不下去了的?還不是叫上頭那些王八蛋給混吃混喝霍霍了。”
    工人們就把矛頭指到了商場的頭頭們身上,不怨他們,怨誰?這時候劉經理還在高談闊論呢,必須理解,自謀出路,黨叫干啥就干啥……
    鐘繼鵬啪的一拍桌子,站了起來,粗著嗓門就罵開了。
    “放你娘的什麼屁!黨叫干啥就干啥,黨叫你這些子王八蛋胡吃海塞的?黨叫你把個好好的商場敗霍了的?我看就是你幾個死狗無能,咱們下崗了喝西北風去,你幾年經理弄得渾身流油,你還有臉扯個大旗這放瞎屁。”
    劉經理陡然叫他這一罵,愣半天,漲紅著腦門回過神來,也一拍桌子,指著鐘繼鵬咋呼道︰
    “鐘繼鵬,你擱那橫什麼橫?你不就是仗著家里女人能行嗎?你整天橫了吧唧的,你到底有個什麼本事頭!”
    仗著家里女人?他媽的,鐘繼鵬最忌諱的一句話叫他說出來了。鐘繼鵬幾步沖到主會議桌,摸起桌上的玻璃煙灰缸就砸了過去。
    沒用第二下,劉經理腦門就開了個血窟窿。
    工人們出了口惡氣。鐘繼鵬自己呢?進去了吧!
    馮玉姜尋思來尋思去,叫剛子︰“你去派出所,看看你爸,給值班的帶點煙啊啥的,免得你爸那脾氣擱里頭吃了虧。”
    鐘傳強忙說︰“媽,不如我去吧。你放心,我量他們也不敢怎的我爸,我找找人去。”
    “不用你。”馮玉姜攔住他,說︰“他把人打了,你出面找人,人家說你拿身份壓人。”鐘傳強剛剛升了副科長,這個事,還是不直接出面好。
    再說,馮玉姜考慮過後,決定這個事她自己解決。她要是連這點事都解決不了,這些年她還就白活了。
    按一般的方式,家里去人,找那個劉經理賠禮道歉,賠醫藥費營養費,錢可著勁地花出去,好好說說情,被打的人不追究了,這個事也就過去了。
    然而馮玉姜不想這樣,實話實說,鐘繼鵬打人是不對,可那個劉經理不是什麼好人,打了叫多少人暢快?叫鐘家去人,給他賠禮道歉說軟話,跌孩子們的臉面不說,回頭鐘繼鵬出來還不得嘔死。
    剛子很快回來,說派出所的事安排妥了。派出所知道他是鐘繼鵬,就沒怎麼喝呼他。然而人畢竟是打傷了,這個糾紛,總得有個處理意見再放人出來。那個劉經理可不是省油的燈,直接躺進縣醫院里了。
    這時候天都黑了,馮玉姜叫鐘傳強回他自家去,自已去哄小六睡覺。
    小六兩歲半的人了,長得跟個洋娃娃似的,十分乖巧听話,就是膽小,比小五膽還小,晚上天一黑,她就一步不離地跟在大人後頭,嫌怕。睡覺的時候也不放心,總要囑咐好幾遍。
    “媽,你在這看著我。”
    “行啊,看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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