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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回八十年代搞京劇 第9節

    “替兄贖罪風節凜,我嫁你原非只為情。
    你既再三不應允,奴家何必苦用心?
    公堂交拜如夢境,我命似鴻毛一樣輕。
    三尺白綾尋自盡,人命官司打不清。
    你今後悔迷夢醒,奴願共白頭就無話雲。”
    于笑蘭的嗓子真得很好,經過盛春的調理後,換氣不勻的問題也解決了,這段唱得當真是酣暢淋灕,老孟叫了一聲好,帶頭鼓起掌來。
    “槐槐槐槐,你說過你也要唱的!快站起來!” 王二麻看熱鬧不嫌事大,一個勁地拱盛慕槐的手臂。
    劇團里別的人便也看向盛慕槐,他們也想知道盛春的這個小孫女究竟能唱出什麼樣的效果來。當然了,京劇可不比普通唱歌,這旋律要一次能听下來已經很難了,更何況還有這文縐縐的唱詞,大人听一遍都記不清兩句,更別說一個不滿十歲的小孩了。
    所以大家實在也沒指望盛慕槐能唱出一朵花兒來,已經準備在她唱完兩句後就給她鼓掌了。
    盛慕槐也不怯場,扶著桌子單腿起立。《勘玉釧》是戲迷耳熟能詳的經典劇目,結尾這段唱腔和唱詞她前世已不知听過多少遍了。這些天她日日夜夜地觀摩著大師們在最好的年華里留下的經典錄像,也很想自己唱一段。
    她站起來,也將那段流水唱了一遍。
    不得不說,這個小女孩有一把天生的好嗓子,輕輕松松地就唱了上去。聲音不僅不會尖銳刺耳,反而甜潤可愛,因年紀小又有一股嬌憨之感。
    嗓子好也就罷了,這只能算老天爺賞飯吃。最令所有人驚訝的是,這麼一大段唱下來,盛慕槐竟然一個板都沒有錯,一個音都沒有錯,一個字都沒有錯。她竟然記下了所有的唱腔和唱詞,分明白了所有的尖團和平上去入。不僅如此,在唱的時候她那雙黑白分明的杏眼格外靈活,蘊含著情感,似乎不是只在演唱,還在扮演人物。
    即使是盛春有意教過,這小女孩也是個天才。
    王二麻瘋了一樣的猛烈鼓掌,連凌勝樓的眼楮里也裝滿了驚訝,他叫了一聲好,也為盛慕槐鼓掌。
    薛山,團里一個年紀有50的二路老生趙文義,還有丁學鵬互看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里的驚艷。這可真是個好苗子,她學戲那麼容易,如果能吸收進劇團里,那可該多麼好啊。
    鳳山京劇團經歷了風風雨雨,1976年于學鵬在重組班子時,當年戲班里許多的老人早就不知流落到何方了,而現在會傳統戲的年輕人根本就是鳳毛麟角,就是會,誰願意拋棄鐵飯碗進入一個行當都不大齊全的私人戲班?
    鳳山京劇團的人很少,到了一出戲都找不到龍套的地步。
    之前那出《四郎探母》就向鎮上的老劇場借了不少工作人員當龍套,以後下鄉演出,也只能削減人員。如果盛慕槐能加入鳳山,再培養兩年,那麼小個孩子就能唱戲,肯定能吸引許多觀眾……于學鵬心思活躍起來。
    “班主,咱們戲班不是一直缺旦角兒嗎?我敢給你擔保,這孩子的扮相也絕不差!” 老孟興奮地踫了下于學鵬。
    可這里面最驚訝的是盛春,因為他知道,自己平常壓根就沒教過盛慕槐,甚至是有意避開京劇。
    那麼就是說,盛慕槐真的是第一次听《勘玉釧》就能整段唱出來。別人不知道,他卻能听出來,盛慕槐的嗓音雖然還很稚嫩,卻天然地有辛派的味兒。如果從現在開始練功……
    不,不行。盛春的眼神猛地清醒過來,他開口︰“不是讓我指導笑蘭嗎?她這段唱得是有些問題。”
    小院兒安靜下來,除了對自己的孫女,盛春輕易不開口說話,但一開口也從不說廢話。
    經過上次的排演,大家都知道他的厲害了。
    “韓玉姐是什麼樣的人物?她是一個天真活潑又有義氣的小姑娘,對張少蓮是動了心的。她說這番話,不是真的要去懸梁自盡,而是指望張少蓮開口把她留下來,是在撒嬌呢。你剛剛唱的不錯,卻太正氣凜然了,眼神里既沒有羞也沒有情。你要記住,你扮演得是韓玉姐,而不是江姐。”
    要說在扮演人物上,槐丫頭剛才反而更有感覺。
    當然他們都不知道,盛慕槐早就看過無數遍各種版本的《勘玉釧》,又是從小在各種電視劇里長大的電視青年,當然比成長在70年代的青年更能理解韓玉姐的感情。
    于笑蘭咬著唇思索去了,連飯都顧不上吃。等大家都要散了,她終于走向盛春說︰“盛老師,我有種不同的感覺了,能再唱給您听听嗎?”
    盛春看了盛慕槐一眼,說︰“明天再唱,你今晚再多想想。”
    緊接著對盛慕槐說︰“你先回屋,我一會兒回來。”
    盛慕槐一瘸一拐地回到房間,心里有些忐忑又有些興奮。這是她穿越過來第一次在那麼多人面前唱戲,而且這些人都是專業人士。從他們的反應來看,她表現得相當不賴。
    其實她也想過如果一下就唱的那麼好,是不是會出太大風頭了。可是如果她想說服所有人讓她學戲,就必須要讓別人知道她有這個讓他們爭取的價值。
    她並不是天才,這次能讓別人驚訝也是因為別人都以為她是個沒有接觸過京劇的小孩。那麼為了保持住她的價值,她必須更加倍的努力才可以。
    盛慕槐從來不認為努力是值得羞愧的事情,也從不在開始前認為任何事情是不可能的。如果她想要一件事,她就一心一意、用盡全力的去做,永不回頭。
    趁爺爺還沒有回來,她進入腦內的京劇系統,想再次觀摩學習京劇大師的身份,這時候系統突然上線,給她送來了一則消息︰
    “恭喜您完成‘首次對10人(及以上)演唱京劇’的成就!您獲得了10分的獎勵積分以及相應劇目《勘玉釧》的觀看權,請再接再厲!”
    這個看一個小時只能獲得一積分的摳門系統突然那麼大方?盛慕槐幾乎不敢相信了。她在“我的劇目”里找到了拿出《勘玉釧》,竟然是辛韻春的錄像,又是一出絕版錄像!
    盛慕槐真情實感地在心里贊美起系統來。
    點開听了一會兒,直到有人開門又進門,盛慕槐才戀戀不舍地退出來。
    爺爺端著一個鐵盆走到她身邊放下,褲腿都有些濡濕了。
    盆里是剛打上來的冰涼的井水。
    “自己把紗布揭下來。” 盛春轉身去拿毛巾,一邊囑咐盛慕槐。
    盛慕槐輕輕撩起褲腳,還得注意膝蓋不要暴露出來被爺爺發現。紗布下那塊扭傷的地方仍然紅腫發熱。
    盛春將毛巾浸透,貼在了盛慕槐的傷處,井水的清涼瞬間傳遞到了傷處,讓那隱隱作痛的地方鎮定了不少。
    看著爺爺蹲在自己身前,總是不是滋味,盛慕槐說︰“爺爺,我自己來吧。”
    盛春站起來,讓盛慕槐冰敷,自己則坐到牆邊一把瘸了腿的木椅上。
    盛慕槐總覺得心里有隱約的不安,抬頭朝爺爺看去,卻發現他的臉被黑暗隱去,完全看不清楚。
    第二天,盛慕槐去上學,還沒進校門,就被兩個大人截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作為一個南方人,每次寫吃飯都特意寫北方家常菜。但寫這章的時候突然意識到我腦子里的吃飯一直= 米飯+菜,完全忘記了人家也可以吃饅頭之類的面食……
    還有咨詢了我的北方基友後發現原來北方西紅柿炒雞蛋也有放糖的,蔬菜並不是指綠色葉子菜,土豆什麼的也算蔬菜
    第13章
    因為腿腳不方便,是爺爺向于班主借了一輛自行車,把盛慕槐送到學校的。
    那天早晨盛慕槐的心情難得的不錯,一手環著爺爺的腰,一手拿著昨天晚上剩的饅頭,享受著穿過小鎮街巷的晨風。
    她從來沒發現爺爺的腰那麼瘦,就像她從來不知道爺爺會騎自行車一樣。
    把手里的饅頭啃完,爺爺的自行車也在校門口停下了。兩個人忽然朝他們走過來,帶著滿臉的陰沉和不懷好意。
    這兩個人一個干部打扮,胸口別了一只自來水筆,看上去斯文但刻薄;另一個外套一件深藍色工裝,里面是洗的發黃的白t恤,很精壯的樣子。
    那個干部打扮的站在兩人前面,居高臨下地掃視了兩人一眼,在看到盛春臉頰上的長疤時露出一個確定又厭惡的表情,才說︰“看來沒找錯人,你們就是那個撿垃圾的盛春和盛慕槐吧?”
    盛慕槐心里已經知道這兩個人是誰了,但她沒想到王明和李大紅兩個人竟然會惡人先告狀,讓爸爸替自己出頭,還這麼巧踫上了爺爺,把他也給牽扯進來。
    盛慕槐最討厭的就是別人在爺爺面前嘴上不干不淨。
    “你養的好孫女,昨天不知道和什麼校外的二流子在一起,把我們兩個人的兒子給打了,現在他們兩個還躺在床上,說什麼都不肯上學。” 干部說。
    盛春听完這話,回過頭看盛慕槐。
    “胡說!” 如果不是爺爺在這里,盛慕槐都能氣笑了。
    “怎麼胡說了,怎麼胡說了?” 工人打扮的人上前來,他明顯更魯莽一些,盯著盛慕槐的眼楮都能噴火︰“你才幾歲的丫頭,就跟校外的流氓交往,對自己同學下那麼狠的手?李大紅手腳都破皮了,胃那里青了一塊,回家就躺在床上,一句話都不肯說!”
    干部對盛春說︰“我早就跟我兒子說過,要離你們這種家庭的人遠一點。他不听,還想和你孫女交朋友,結果呢?要我說你們這樣的人就是社會的渣滓,根本就不應該來上學。”
    “你說我可以,別扯到我家丫頭。” 盛春從自行車上下來,削瘦的身體擋在盛慕槐面前。
    “難道不是嗎?咱們這個小鎮上誰不認識誰啊?你突然從外地搬過來,沒憑沒據的,說不定就是剛從大牢里放出來的現行反-革-命!” 王明的爸爸推推鼻梁上的眼鏡,不屑地說,“你以為我查不到你的檔案嗎?需要我去查查,讓全鎮的人都清楚你過去犯過什麼罪嗎?”
    王明父親的話讓盛春陷入了某種回憶,他渾身顫抖,支起一根手指指向了王明的父親︰“你,你……”
    “你什麼你?” 李大紅的爹過來,一把抓住了盛春的手指︰“我說一個小丫頭片子怎麼有這麼惡毒的心思,原來從根上就是歪的!”
    “你不準踫我爺爺!” 盛慕槐從自行車座上單腳跳下來,一把拍掉了李大紅爹的手指,張開手臂擋在了盛春面前。
    “你們想干什麼?你們想干什麼?” 盛慕槐心里的火都從眼楮里噴了出來,她大聲朝王明的父親說︰“現在是法制社會,你懂法律兩個字怎麼寫嗎?我告訴你,亂查人檔案是犯法的。你要是這樣做,我立刻就去向上級機關舉報你,讓你離職!再說了,現在多少人都平反了,你難道想逆歷史潮流而動嗎?”
    王明的爸爸明顯沒想到盛慕槐那麼能說,訕訕地說︰“小丫頭片子倒挺會嚇唬人。不過你傷了我兒子的事情沒那麼容易了結。”
    “是他們先打我的,如果不是我鄰居剛好經過,我被他們打死也說不定。” 盛慕槐說︰“按照你的邏輯,是不是還可以給他們安一個殺人未遂的罪名?”
    “我去你媽了個巴子的。” 李大紅的爹哪里听得了這樣的話,揚手就要抽盛慕槐,但他蒲扇般的手掌還沒扇下來,手腕就被盛春死死地捏住了。
    他雖然年紀不輕了,但手上的力道並不小,李大紅的爹的手竟然抽不出來。
    “我們從來沒有做錯過什麼,你們憑什麼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辱我們?” 盛春問,一雙好看的眼楮也漲紅了。
    門口這樣大的動靜,自然是早就招惹來了一干圍觀群眾,大家伸著脖子看熱鬧,終于學校領導也被驚動了。
    校長一听,又是王明和李大紅的父親在鬧事,只覺得頭都大了,立刻讓門衛把幾個人連帶盛慕槐都請到辦公室去。王明的父親還不干呢,一定要打他兒子的小畜生和他的家長也過來,校長拗不過,只能又派人去鳳山京劇團找凌勝樓。
    在校長室等了沒多久,于學鵬領著凌勝樓進來了。
    他從口袋里掏出荷花牌香煙,敬了一圈,又給他們點火。
    于學鵬讓凌勝樓站在一邊,笑著說︰“這孩子無父無母,跟著咱們京劇團東飄西蕩的,我沒能教育好,他要哪里做的不對了也要請諸位海涵。”
    “現在兩方家長聚在這里,把你們的糾紛掰扯清楚,就不要在學校門口再鬧了。” 校長點頭。
    “也好。” 王明的父親噴出一口煙,敲著桌子說︰“我們的要求很簡單,你們把我們的孩子給打了,兩個人現在都躺在床上,我要你們當著全校的面道歉,盛慕槐學校記過,然後你們賠錢!”
    “這恐怕有些不妥吧?” 于學鵬看了一眼盛春的臉色說︰“賠錢也就算了,記過可是會影響孩子的將來的。”
    “你把我們家孩子打了還想什麼事都沒有唄?我告訴你,不記過也行,賠償我們家50元。”
    50元可差不多能抵兩個月工資了,盛慕槐這回真被李大紅爹的不要臉氣笑了。
    她默默將過分寬大的褲腿卷起來,扯掉腳踝上的紗布,露出了紅腫的腳踝、兩個摔得全是血印子的膝蓋。然後又卷起衣袖,露出了胳膊上被打出來的青紫,那些印記在小女孩細瘦卻雪白的胳膊上顯得格外猙獰。
    她站在那里,將一身傷痕展示給那群大人,說︰“背上還有傷。是他們先動手的。” 她扭頭看了凌勝樓一眼︰“如果不是我鄰居踫巧經過救了我,今天恐怕是警察上門問話了。”
    “我想問,見義勇為難道也犯法嗎?”
    盛春看到盛慕槐身上這麼些傷,表情陰沉的仿佛能滴下水來,盯著對面兩個人。
    “你看這不就結了嗎?” 于學鵬上前一步,擋住了那些大人朝盛慕槐投來的視線︰“咱們兩方都動手了,要真追究個先來後到的問題,那可不是我們的錯。”
    “還不是你們的錯?我可操了你-媽了。” 李大紅爹才不管那麼多。校長皺眉,腦袋又痛了起來。
    “校長你看這樣好嗎?讓我學生帶著盛慕槐先去上課,他今天也要去新的初中報道。這件事就讓我們幾個大人來解決,別耽誤孩子學習。”
    校長求之不得,而那兩個大人看盛慕槐一副牙尖嘴利的模樣,而且身上還帶著被打的“罪證”,也巴不得她早點走了。
    “他不能走。” 王明的父親指著凌勝樓說︰“是他打傷了我們的兒子。”
    “當然,他打人就是他的錯,我回去會好好教訓他的。但是現在他確實要去報道,耽誤了也不好。” 于學鵬陪笑道。
    “那不行!誰知道你回去教沒教訓他?” 李大紅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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