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

    阿沅笑而不語。
    因對她好的人太少了,所以她才格外的珍惜。
    受人冷眼多了,最能分辨誰是真心待自己好的,也最為珍惜這些善意。霍爺約莫也是如此。
    “那以後怎麼安排你姑姑和表妹?”
    “我自己一個人做繡活也趕不贏,所以也就打算讓姑姑幫忙,再教表妹們做女紅,大表妹八歲了,會比較快上手。”
    許娘子贊同道︰“也是,手藝與其給外邊的人學了去,還不如教給自家人的好。”
    阿沅倒不是這個打算,她只是想讓表妹們長大之後有一門手藝,能自己掙些銀子,不至于長大嫁人後會因沒有父親而受婆家欺負。
    *
    自從芸娘從陳家離開後已經有五天了。
    因做活的芸娘和可隨意使喚大花二花離開了,此時的陳家亂哄哄的。
    懶惰了這麼多年,誰都不願意干家務活,髒衣服都堆在院子的盆中。院子也因幾日沒有打掃,地上隨處都是雞糞。
    已經是晌午了,也沒人去做午飯。
    陳老太太在院子里罵道︰“一個個懶貨,再不做飯,是想要餓死老婆子我嗎?!”
    聲音傳到屋子里邊,老二老四兒媳都假裝沒听到。
    老三與自己的媳婦道︰“要不你去做飯吧?”
    老三媳婦啐道︰“呸,昨天就是我做了飯,今天應該輪也輪到老大那邊的那個女人了。”
    老三媳婦忽然後悔那天沒有幫芸娘了,以前芸娘在家的時候,什麼時候要她做過飯了?
    又什麼時候要她洗過衣服?掃過地了?
    好了,現在老大帶了個祖宗回來。不知道為什麼,婆婆竟然站在她那邊!
    再說沈氏在來的時候,霍鐵匠不僅給芸娘撐腰了,還把老大打了,現在還躺在床上。
    沈氏現在得留在陳家把孩子給生下來,但也知道因發生了這些事,她在陳家日子肯定不好過的。
    所以在當日晚上偷偷塞了百來文錢給陳老太太,還給了一支簪子。大概是因這些好處,現在老太太暫時是偏向她這邊的,不然她還不得被那妯娌二人欺壓成什麼樣。
    不過就是老太太不偏她,她也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陳家老大臉上依舊是腫的,因被打得厲害,腹部也被打了一拳,現在還痛得下不了床。
    沈氏端了碗藥過來,遞給陳家老大,埋怨道︰“你原來那個媳婦,她的佷女嫁給打鐵匠的事情,你就一點都不知道?”
    陳家老大若是知道的話,也不敢這麼對芸娘和大花。那可不是一個普通的打鐵匠呀,那可是武安縣知縣和清水鎮鎮長都宴請過的人!
    陳家老大躺在床上的時候,既恨那霍鐵匠,同時也後悔。要是他不急著帶沈氏去縣城,听沈氏的話帶她回來,他也不會被打得這麼慘。
    不僅如此,興許還能靠著霍鐵匠的關系,尋到一份體面的活計。再不濟,也能到打鐵鋪幫工,賺些穩定的工錢,怎麼都比種地,做零工穩定。
    看著面前比芸娘年輕的沈氏,再看了眼她那肚子。
    雖然後悔,但也只能這樣了,好歹還有一個媳婦,還有一個兒子。
    *
    芸娘在打鐵鋪住的這段時日,除了帶著大花去醫館外,也不怎麼出去。
    每回出去,別人都對她指指點點,說她臉皮厚得帶著三個小拖油瓶去投靠外甥女,是吸外甥女的血的水蛭。
    為了不讓外人說是白吃白住的累贅,家里邊的活,芸娘都搶著做了,還讓阿沅好好做繡活。
    因鋪子都定下來了,而現在的繡品還不多,阿沅如同勤勞采蜜的蜜蜂一樣,忙碌個不停。比在整理鋪子的霍擎還要忙碌。
    晚上若不是霍擎強迫她就寢,估摸她都能做到第二天早上。
    現在簡單的木架床已經搭好了,放在了之前阿沅住的屋子。
    兩張木架床,倒也夠他們母女四人住了。
    等過兩日,大花可以下床了,霍擎打算把他們先送到縣城去,先打理一下縣城的那兩間鋪子。
    主要是這清水鎮流言蜚語多,到縣城單獨住會好一些。
    第77章 霍爺的弟兄
    芸娘在打鐵鋪住了有小半個月了。
    昨天阿沅和霍擎把姑姑她們送到了鎮上的小鋪子。
    床是霍擎提前一天送過去的。畢竟許木匠家做的床遠比在縣城里邊買的要便宜, 而且是熟人,更不會偷工減料。
    拆下裝在馬車上也方便。另外阿沅買了二十斤的糙米和十斤的精米給霍爺一塊帶到縣城去。
    第二日天色微亮,阿沅陪著一塊到縣城, 順道看看自己的小鋪子到底是什麼樣的。
    好在許木匠那里定做擺放繡品的貨架。
    到了縣城, 已經是下午。
    霍擎先行把他們送到了小鋪子。
    小鋪子的這條街位置偏了一些,可又比清水鎮打鐵鋪的位置多人。
    抱著大花下來的芸娘,打量這小鋪子。
    雖然小,可她也知道在縣城開一個小鋪子得花不少銀子。
    霍擎開了門,阿沅迫不及待地進了鋪子,小小的一間鋪子, 卻也夠用來買繡品了。
    進了後邊的小屋子,一條小長廊,約莫一條手臂長的小天井,小天井的盡頭有個做飯的小棚子。
    而余下的些地方大概可以用來晾些衣物, 就是屋子有些小,只能放下一張大床和一張吃飯的桌子。
    另外一間房更小,擺張桌子, 做為平時吃飯的地方。
    這地方是小,但在陳家何嘗不也是一樣。在何家,一家五口都擠在一個屋子。
    大花大了, 只能去她那小姑姑的屋子睡,但也經常被小姑姑使喚來使喚去的。
    這小小的一個地方,卻是比陳家好太多太多了, 起碼能活得像個人了。
    阿沅把昨日讓霍爺帶來的東西都和姑姑說了一遍︰“昨天霍爺順道帶了些米過來, 就放在了隔壁的小屋子,還有幾塊布,天氣涼了, 可以給大花她們做兩身衣裳。”
    芸娘嘆了一口氣︰“得虧是有你,不然我們娘四個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過了這麼些天,芸娘也看開了,男人靠不住,就算不休了她,她在陳家也是勞苦的命。
    因還要去打鐵鋪,阿沅也沒有在小鋪子久待,離開前進了屋子,把五百文錢給了姑姑。
    “姑姑,這銀子你拿著,給表妹們買些好吃的,等以後他們能幫忙了,再慢慢地從工錢里邊扣。”
    阿沅為了讓姑姑收下這銀子,也就這麼說。姑姑身上沒有銀子,阿沅是知道的,當日她去繡房時候,姑姑雖然只給了她十文錢。但姑姑本就過得清貧,便是一文錢都得省吃儉用。
    就相當于是只有十文錢,姑姑就把其中的兩文錢給了她。
    芸娘吃住都是阿沅的,怎麼敢收。
    阿沅好說歹說才讓她收下,然後才與霍擎離開去打鐵鋪。
    打鐵鋪離小鋪子有一條街道,走路約莫得兩刻時。
    打鐵鋪和清水鎮的打鐵鋪差不多大,只是沒有後院,僅有一間儲物的小屋子。
    阿沅看了一圈,然後道︰“要弄成和清水鎮的鋪子一樣嗎?”
    霍擎點頭。
    只是一個打鐵鋪,也不用怎麼布置。
    這鋪子之前是雜貨鋪,鋪子里還有一些舊櫃子沒有扔。
    阿沅看著還能用,便和霍爺商量著等許木匠到縣城了,再請他把這些櫃子修一修,送到姑姑那里,先讓她們暫時用著。
    下午在小鋪子的附近尋外租的屋子,租下了個院子。
    三百文一個月。和清水鎮打鐵鋪的院子差不多大。
    定下後,便在縣城住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一早才回去的。
    回到清水鎮,已經是申時。
    還未到鋪子,霍擎就看到了打鐵鋪外邊站著的三個人。
    那三個人中一個身材魁梧,一個雖矮,但手臂也是鼓鼓囊囊的。還有一個比較瘦小,估摸著也就十三四歲的少年。
    那兩個漢子同時看見了趕馬車的霍擎,臉上頓時露出了驚喜之色,朝著馬車的人大喊道︰“老大!”
    阿沅剛睡了一覺,到鎮口的時候,吵鬧聲吵醒了她。這還沒緩過神來,一聲粗獷的聲音直接傳進了馬車內。
    一聲老大,愣是喊出了尋仇的架勢,把阿沅也嚇得頓時清醒了。還以為是外邊有人在鬧事。
    誰知下一息,外邊的霍爺忽然道︰“是我軍中的同袍到了。”
    阿沅愣了愣,隨而馬車停了下來,又听見了那粗獷的聲音︰“老大,我們一收到你的信,立馬就趕來了!”
    阿沅反應了過來,這口氣像是尋仇的人,是霍爺喊來幫忙的弟兄。
    霍擎下了馬車,看向已有一年未見的兩個弟兄,問︰“什麼時候到的?”
    說著,便牽著馬往打鐵鋪的後巷走去。
    三個人緊跟在他身旁。那較為高大的男人道︰“我們半個時辰前到的,詢問了旁人,竟然所有人都知道老大你的名號,知道我們是來尋老大的,更是熱情的領我們到這打鐵鋪來。”
    另外一個矮一些的漢子道︰“那木匠鋪子的更是客氣,搬了兩條椅子出來,還送了茶水過來。”
    鎮上的人一听他們是霍鐵匠的軍中弟兄,一個個都從不耐煩變得笑臉相迎,讓這哥倆都有些受寵若驚。剛剛還在想著莫不是老大的被識破了,不然以老大的獨來獨往的冷漠性子,怎麼會在這小鎮上廣結善緣,讓這麼多人都受用?
    霍擎點了點頭,解釋︰“隔壁木匠與我交好。”
    馬車拉入了巷子,巷子里的住戶朝著霍擎殷勤地喚了聲“霍鐵匠。”霍擎點了點頭,隨而與他們三人道︰“我還會在鎮上待一小段時間,教你們簡單的打鐵流程,而這段時間我會在客棧給你們安排兩間房。”
    三人面面相覷,高大男人開了口︰“老大,我們幾個都是糙漢子,隨便擠擠就好了,不用住那麼好的。”
    他們都知道老大卸甲後把銀子給了那些傷殘的弟兄們回家置業娶妻,現在他們又怎麼能隨意花費老大的銀子。
    霍擎開了院子門,淡漠地道︰“地方是有,但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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