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秦煦陽。”
“顧……顧先生好。”秦煦陽對顧南禮點了點頭，心中又開始了第二輪的後悔。
他為什麼要穿著髒衣服回來？
等助理把干淨的衣服送過來換好了再回來它不香嗎？
還有剛剛他進門的時候說的話，顧南禮不會听到了吧？
如果听到了會不會誤會什麼啊？
“秦先生好。”像是沒有感受到秦煦陽臉上的尷尬，顧南禮的面色如常。
“剛剛你們見過？”黎星辰非常肯定，秦煦陽以前並不認識顧南禮，再結合秦煦陽進門的時候沒有說完的話，很輕易便猜到了答案。
“剛剛在走廊不小心撞到了秦先生，”比起秦煦陽的尷尬，顧南禮卻很坦蕩，“因為和人約好了時間，還沒來得及好好向秦先生道歉，希望現在不會晚。”
言語間，倒是把所有責任攬到了自己身上。
“沒，沒有……是我不小心。”秦煦陽連忙否認，剛剛的事到底是怎麼發生的，他已經忘記了。
但唯一可以確定的一點，就是在兩個人撞上的時候，他的注意力還在衣服上，並沒有注意到顧南禮的運動軌跡。
“看秦先生這樣，應該是沒有大礙？”顧南禮不再和秦煦陽在責任劃分上爭論。
“沒大礙，就傷了點皮肉，回去用藥油揉一下就可以了。”說到這里，秦煦陽臉上的表情自在了不少。
在黎星辰的緩和下，好歹是四肢僵硬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了下來，只是依舊會忍不住時不時看上顧南禮一眼。
“撞傷了秦先生到底是我的不是，就不知道秦先生願不願意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請你吃一頓飯作為賠罪？”
注意到秦煦陽的目光，顧南禮唇角勾了勾，露出了一個溫潤的笑容。
“當，當然可以。”就算是沖著顧南禮這個笑容，秦煦陽拒絕的話也說不出口，自然是一口便答應了下來。
接著又听顧南禮還沒來來得及吃飯，很是干脆地將人留了下來。
叫過服務員，讓顧南禮重新點上了幾個菜。
“顧先生的口味好像挺清淡的？”秦煦陽看著後面上桌子的幾盤餐，沒忍住開口詢問。
只見餐桌上的菜色楚河漢界分明，放在秦煦陽這邊全都漂著紅紅的辣椒，而且全是大魚大肉。
唯一能夠說得上綠色的食物……
大概就是擺在桌面上已經喝了一半的雪碧。
但是放在顧南禮面前的，就兩個字︰
寡淡。
除了湯湯水水，就是湯湯水水，大多還是素菜，不見一點葷腥。
而且依照秦煦陽在這里吃飯的經驗來看，這些湯楊水水的味道，就如同他的顏色一樣寡淡。
“其實相比較而言，我倒更喜歡吃辣。”顧南禮手中的筷子頓了頓，低聲應答。
“那為什麼……”秦煦陽瞅著那幾盤寡淡的事物，很是想不通。
“只可惜從小身子骨太差，不能吃辛辣刺激的食物，比起口腹之欲，到底還是性命比較……咳咳……”
顧南禮說著，臉上出現了一絲落寞，到了後面，便低聲輕咳起來。
即使已經極力抑制，也能讓人體會到他的難受之感。
“你沒事吧？”秦煦陽一下便慌了神，手忙腳亂幫顧南禮盛了一碗湯，放在了他的面前。
伸手想要幫顧南禮拍一拍背，卻又怕自己的手勁兒太大，遲遲不敢下手。
好在顧南禮咳了一陣之後，便漸漸停了下來。
“沒事，這都是從小落下的毛病了，謝謝。”顧南禮摸了摸放在自己手便的那一碗湯。
可能是因為剛剛咳嗽的緣故，原本蒼白的臉色難得變得紅潤起來，襯地眼角那粒淚痣更加熠熠生輝。
“從小就這樣嗎？”秦煦陽吶吶地詢問。
“從小便是如此，”顧南禮笑了笑，示意秦煦陽寬心，“不過我倒也習慣了。”
一句“習慣了”，讓秦煦陽感覺有些心疼。
不能吃自己喜歡的東西，每天都要面對這些湯湯水水，一步三喘，還只能坐在輪椅上……
滿心疼惜的秦煦陽完全沒有看到他的偶像黎星辰和虛弱的顧先生之間的眼神交流︰
“顧先生，差不多得了啊！”
“黎少爺不如教教我什麼叫‘差不多’？”
“看孩子好騙還一個勁兒騙，顧先生良心不會痛嗎？”
“我按黎少爺看戲也看的挺開心，不也不會覺得良心難安嗎？”
……
得。
和顧南禮交換了幾個眼神之後，黎星辰也是知道了，顧南禮這是鐵了心要把秦煦陽這只傻狗誆騙到底。
再轉頭看著秦煦陽因為顧南禮幾句話就滿臉心疼地忙上忙下地照顧。
嘴里還不停地安慰著什麼“不要放棄，一定可以痊愈”、“現在醫術已經很發達了”、“以後一定可以敞開吃自己喜歡的東西”之類的話的秦煦陽。
黎星辰只能無奈扶額︰
煦陽啊，不是我不幫你，而是你這個智商，我幫得了你一時，也幫不了你一世。
現在幫你擋了，回頭人一兩句話又能把你騙的團團轉。
要黎星辰來說，傅庭深這幾個發小當中，最難對付的就是顧南禮。
臉上一派溫潤儒雅的模樣，好像對誰都彬彬有禮，其實卻比誰都能狠得下心，同樣對誰都保持著距離感，尋常人難以近心。
常年纏綿病榻，雖不至于丟失底線，但到底心中有所偏執。
黎星辰不知道顧南禮為什麼會看上秦煦陽這一個傻大缺，但看現在這個樣子，除非顧南禮自己想要放手，秦煦陽多半得栽。
果不其然。
一頓飯吃完，秦煦陽便一口一個“南禮”地叫的親熱。
那推心置腹的模樣，就差沒有把顧南禮引為平生知己。
有听顧南禮平時常年在家養病，沒有幾個可以說話的朋友，就更加心疼了。
交換了電話加上了微信，拍著胸脯保證以後得空了就去顧南禮家陪他說話。
“我倒是不知道堂堂顧家獨子，身邊竟然連個說話的人也沒了？”等秦煦陽離開，黎星辰才緩緩開口。
“黎少爺向告訴煦陽真相，顧某也不會攔著。”顧南禮臉上不見一絲尷尬，甚至還有一些有恃無恐。
也不怪顧南禮如此，他的長相本就有欺騙性，剛剛一頓飯的功夫更是賺足了秦煦陽的心疼。
秦煦陽完全沒有察覺到顧南禮的險惡用心。
“……煦陽好歹是我朋友，你悠著點。”國師大人還能怎麼辦？
就那傻狗，今天說了明天就能忘，到時候恐怕能被顧南禮連狗窩一塊兒端走。
“先不說黎少爺是顧某的救命恩人，即使不是因為黎少爺，顧某也不會做出傷害他的事。”顧南禮臉上終于有了一絲正色。
似乎在向黎星辰承諾著什麼，又似乎不是。
但黎星辰卻知道，依照顧家的家訓，既然顧南禮既然能夠將這話說出口，自然會說到做到。
“想來顧先生找我，並不是僅僅是為了吃頓飯吧？”解決了秦煦陽的事，黎星辰轉而問出了另外一個問題。
剛剛顧南禮敲門時的神情，分明是有事找他，在秦煦陽進門之前，也說過改日再見之類的話。
“什麼事都瞞不過黎少爺，就是不知道黎少爺什麼時候得空，上次的事，有些眉目了。”
顧南禮唇角彎了彎，只不過這一次，笑容浮于表面，眼中則是一片冰冷。
第一百五十三章
“現在就有時間, 不過你確定，我們要在這里談？”黎星辰挑眉, 看了一眼現在所處的環境。
這家餐廳雖然看起來私密性還不錯，但到底不是自己的地盤, 再加上這件事還關乎到顧南禮身家性命。
黎星辰所提出的問題, 自然也是顧南禮心中所擔心的, 最後直接帶著黎星辰回到了顧家。
也就是黎星辰第一次見到顧南禮的地方。
走進書房之後, 顧南禮也沒有多繞圈子，直接放了一個文件夾在黎星辰的面前︰
“排查多用了一些時間，只不過在人選上，依舊有些拿不準, 現在可能需要麻煩黎少爺幫忙看一看了。”
“好說。”黎星辰伸手翻開文件夾，臉上沒有任何不悅。
上一次和顧南禮祖孫倆商談的時候, 在這一方面就已經坐下了承諾。
從資料的詳盡程度就可以看出來, 在調查這一方面，顧家很下了一番功夫。
黎星辰看資料的速度並不快，翻閱的同時，手中還在不停地掐算著什麼。
顧南禮也不急, 很是耐心地等待著。
終于, 黎星辰合上了手中的資料，但卻好一會兒都沒說話。
“不在里面？”對此, 顧南禮略有些意外，靜默了一會兒，開口詢問。
心中有些失望, 卻也沒有表露出來。
距離他回國已經過去了兩個月，兩個月的時間，他和爺爺也只來得及將和顧家有關的人調查一次。
如果不是他們，接下來的範圍或許就要擴大到整個華夏。
在華夏眾多人口中進行排查，無異于大海撈針。
而他只剩下不到一年的時間……
“這倒也不是，”黎星辰摸了摸下巴，然後重新將手中的文件夾打開，從里面抽出了一份資料，“冒昧問一句，這一位，和你是什麼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