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已矣，多想也無意義。
至少柳毅明白了，柳震陽與佛門理當關系不淺，否則最後空中也不會出現一只佛手，帶著柳震陽的鎧甲離去，最終立下了這麼一座衣冠冢。
柳毅甚至猜想到了，柳震陽與那女子大戰之時，或許有一個佛陀正好隱藏在虛空深處，將這一場大戰看在眼中，再施展出佛門妙法，將大戰畫面記載下來。
至于柳震陽與大寧寺劫空僧與真空僧之間的舊日恩情，柳毅依舊無從知曉。
此處神墓，乃是一座衣冠冢。
柳震陽早已魂飛魄散，陵墓中埋葬的只是他的金甲衣冠，沒有存留半分血肉與魂魄，自然也無法借著六合聚首訣這等神通，讓柳震陽重活一次。
陵墓大門，高達數千米。
銘文放出的金色光輝從門中照射出去，直達虛空深處。
柳毅雖然被金光困住動彈不得，卻也知道自己並沒有什麼危險。
佛光畫面，早已被劫空僧收了起來。
大殿當中，一陣沉默。
柳毅緩緩眯上眼楮，徐徐說道︰“根據這佛光畫面來看，大寧寺與佛陀之間，頗有聯系。不知兩位大和尚手中，是否有佛門靈丹妙藥，能讓人起死回生？是否有療傷聖藥，能讓靈根紊亂之人，恢復一身傷勢？”
起死回生之藥，是用于唐佳文身上。
至于恢復靈根的聖藥，則是要用于陸凝霜與婉兒。
听到柳毅有此一問，劫空僧與真空僧對視一眼，神色里竟是有些驚訝。
他們本以為，柳毅現在問起柳震陽諸多事情，才算是合情合理。可玩玩不曾料到，柳毅卻替別人尋丹問藥……
劫空僧搖了搖頭，說道︰“阿彌陀佛！我佛門當中，確實有不少靈丹妙藥，甚至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功效。可惜唐佳文道友肉身已死亡，魂魄即將消散，只剩下最後一線生機被被柳道友用天水冰封住了。以我佛門靈丹的功效，實在無法激發這一線生機，讓唐佳文道友活過來。再說，就算是活過來了，唐佳文道友也已經耗盡了壽元……我大寧寺雖有佛門妙法，擁有源自于億萬年前的佛門傳承，卻也無力回天！”
唐佳文之事，柳毅對大寧寺並沒抱多大的希望。
听了劫空僧這些話語，柳毅也只是點了點頭，又將婉兒與陸凝霜雙休之事，細細說了一遍，再問道︰“不知兩位大和尚，可有療傷靈藥？”
劫空僧與真空僧對視一眼，齊齊搖了搖頭。
真空僧說道︰“唉……柳道友高看我大寧寺了。”
“阿彌陀佛……”
劫空僧說道︰“靈根之事，乃是先天生成，並非後天之事。若非這兩位女施主靈根屬性相似，一個是寒魄靈根，一個是玄冰靈根，她們也無法合力雙休，導致靈根紊亂。我佛門雖有無上妙法，卻也無力回天，除非有佛陀相助，才能施展出這等逆天改命的手段。”
佛陀，便是神人。
只有到了神人境界，才能施展出諸多匪夷所思的法門。
至于逆天改命之事，柳毅也早已見過。
當初令狐秋道施展出六合聚首訣，硬生生從諸天萬界、虛空各處，把那千米巨人大神的魂魄肉身重新聚攏，讓一個死去了無數年的人，再度復活，這不正是逆天改命的手段？
只是，柳毅並非神人。
至于令狐秋道，也已經許久聯系不上了。
身為六域巡天大神，令狐秋道的職責就是巡查六域，若是有人施展出了神人秘法，引動了神威雷霆，令狐秋道就會立即出現。
可惜，從至尊十戰到玄天宗大戰地底勢力，期間有諸多高手施展神人秘法，六域巡天令狐秋道卻無影無蹤……
“連你大寧寺，都沒有這等靈丹妙藥麼？”
柳毅沉吟一聲，嘆道︰“看來人生在世，修行一途，終究是要依靠自己。若想著借助旁人的實力，終歸是落了下乘……”
聞言，劫空僧與真空僧臉色一紅，竟是有些愧疚。
“善哉善哉！柳道友能有此念想，已算是大徹大悟，可喜可賀。”
一句沒有什麼營養的話語，從劫空僧口中說了出來，他頭頂再度顯現出一幕佛光，將柳震陽與人大戰的畫面，在佛光中重播了一遍，口中言道︰“以柳道友的資質，遲早會修煉成神。到時候諸天萬界中諸多秘聞，柳道友也會一一知曉。以柳道友剛毅的性格，也難免會與人征戰，難免會遇到強敵。而今不妨將這女子一身氣勢，以及身上氣度牢記在心。若是成神之後遇上了她，萬萬不可與之對戰，須得早早遠離此女……”
可惜，柳毅卻搖了搖頭，緊緊盯著佛光畫面，言道︰“我若成神，有朝一日遇到了這女子，必定要與之一戰。一則替我先祖復仇，二則……”
就在此刻，億萬里虛空深處，閃現出一重重浪花。
浪濤極為浩瀚，寬度達到上萬里，長度則似乎無窮無盡。
一條大魚，在浪濤中沉沉浮浮，沖著神墓所在之處，疾馳而來……
驚天神威，顯化出一重重縱橫交錯的雷霆，照亮萬里虛空！
第五百八十九章︰周身文章
“二則，能借著女子的實力，印證我此生修煉所得！看看我的修行之道，在這些上古高手面前，到底能有幾分價值……我若連與此人大戰的念頭都生不出來，只一心想著逃避，與縮頭烏龜又有何區別？人生在世，理當轟轟烈烈，怎能畏畏縮縮？尚未戰過，怎知勝敗？來日方長，等我與此人相遇那一天，或許我的修為實力，已不在她之下！大和尚何必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柳毅這一席話語，說得劫空僧與真空僧啞口無言。
好大的口氣！
居然想借著白衣女子那等絕世手，來驗證自己的修行之道！要把這等絕世神人作為磨刀石，來砥礪自己的劍鋒！
大寧寺僧人，幾乎從不與人爭斗。
柳毅所說的縮頭烏龜，所說的畏畏縮縮，與大寧寺的處事風格，竟是極為相似！
當初玄天宗大戰地底勢力，大寧寺出手幫助玄天宗，已經算是站在了地底勢力的對立面。一旦玄天宗敗了，地底勢力必定席卷天下，大寧寺也無法幸免。
既然已經結了仇，那必定就是不死不休的結局，一旦玄天宗被滅，大寧寺必定也會跟著灰飛煙滅。
劫空僧與真空僧修煉多年，絕對能想到這一點。
可即便如此，他們也只被動防御，只憑著自己的法相金身，去阻擋黑獄監牢大門的黑洞，卻並沒有主動施展神通，攻殺地底勢力修士……
這等行為，未免也太慈悲了些。
柳毅雖對劫空僧與真空僧頗為尊敬，可對于他們的處事風格與行為方式，卻完全無法認同。
而就在此處，轟轟烈烈的雷霆之聲，突然傳入了殿中。
虛空當中，沒有一絲空氣。
宇宙真空空無一物，自然無法傳播聲音。
柳毅與兩位僧人說話之時，都是施展了傳音之法，才能交流無礙。
可而今轟隆隆的雷聲，卻直接響起在三人耳邊，引得三人神色，齊齊大變。
只有神威雷霆之聲，才能肆無忌憚，在虛空中傳播。
三人猛地轉過頭來，只見到高達數千米的大門之外，出現了滔天巨浪。
仿佛有一片藍色大海，出現在神墓大殿周圍，將大殿包裹住了。
一重一重浪濤，拍打在虛空當中，濺起數不清的白色水花。
一只漆黑大魚，長度不知有幾萬米，半截身子沉入水中，半截身子宛若高山大岳一樣，露出水面之上。
“竟是這條大魚！”
柳毅神色驚變，就連手指都有些顫動，可惜而今他周身銘文閃閃，身軀被禁制住了，無法動彈。否則，他必定已經施展出了諸多手段，要與這大魚拼死一戰。
哪怕明知必死無疑，以柳毅的性格，也必定要死戰一場，絕不會引頸就戮。
至于揮手之間就滅了這條大魚，誅殺這個上古大神，柳毅也曾想過。不過，這也只是想想而已，若真要如此，以目前柳毅的實力而言，絕無半分可能。
這條黑色大魚，柳毅曾見過一次。
當初令狐秋道與柳毅進入無盡虛空深處，施展出六合聚首訣，復活千米巨人之時，這條大魚就曾掀起驚濤駭浪，與令狐秋道以及千米巨人大戰一場。此戰之後，令狐秋道身受重傷……
由此可見，這大魚的實力，絕不在令狐秋道之下。
大魚的眼楮，宛若是兩顆星辰，竟有數百米的直徑，目光如同星光慘白閃亮，亮得讓劫空僧與真空僧渾身發顫。
這兩位僧人，已經走到大殿門口，盤膝坐了下來。
大勢至法相與觀世音法相，出現在劫空僧與真空僧頭頂。
兩位大和尚並沒有想著反抗，而是用法相與佛光將神墓大門擋住了，想要憑著法相佛光與血肉之軀，將這大魚擋上一擋，替柳毅爭取幾分時間。
至于他們爭取而來的時間，對柳毅是否有用，兩位僧人也不曾多想。
反正，只要比柳毅先死，劫空僧與真空僧就能問心無愧。
這種行為對于常人而言，的確有些難以理解。可在劫空僧與真空僧看來，卻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在這緊要關頭，劫空僧也萬分緊張，就連頭頂佛光之內，柳震陽大戰白衣女子的畫面，他都忘記了將之消除掉。
轟隆隆！
震耳欲聾的雷聲，響起在大殿之外。
柳毅知道大魚是神人高手，或許按照上古的習慣來說，應該把大魚叫做妖聖。面對此等強橫的敵人，若是想逃，必定沒有任何機會。若是死戰，也必定沒有半分生機。
二選一，柳毅當然選擇死戰。
他本想轟轟烈烈大戰一場，可身軀卻被金光銘文死死困住，動彈不得。
“螻蟻！”
一道鄙夷至極的聲音，從大魚口中響起。
大魚盯著劫空僧頭頂畫面看了一看，先是念叨了一聲螻蟻，顯然是絲毫不把殿中三人放在眼中。至于劫空僧與真空僧陸地神仙的修為，在大魚看來，也只是螞蟻一般的實力，隨意就能踐踏。
轟隆隆！
隨著一聲干脆至極的爆裂之聲響起，大魚周身浪濤，變作一片藍色水雲。
大魚搖身一變，變作一個身材高大十余米的壯年男子。
男子眼神如星，竟是朝著劫空僧頭頂畫面恭恭敬敬的拱手一拜，旋即腳踏藍色水雲電扇飛射，眨眼遠去了數千里，再顯化出無邊浪濤，身軀重新變回了大魚，消失在眾人視線當中。
“阿彌陀佛……”
劫空僧與真空僧對視一眼，發現彼此臉上，全是汗水。
大和尚知道，剛剛那條大魚拜的，絕對不是他們頭頂的佛陀法相，也絕對不是這一座柳震陽的陵墓。
唯一的可能，就是大魚所拜的對象，是二人頭頂佛光畫面中，那一個白衣女子。
柳毅正在殿中，耳聰目明，自然將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原來這條大魚，與施展大枯榮神通的女子，是分屬于一方勢力。如此算來，豈非那施展大湮滅神通之人，與這大魚也屬于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