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舅啊……”李桓坐在那里想了想,“阿舅做的事情說少不少,但和那些人比起來也算不了甚麼。”
李桓說的風淡雲輕的,可是听在賀霖耳里突然很擔心。
“我會勸兄兄……”她遲疑道。
“只要阿舅別到時候做的過分,讓我難做就行了。”李桓望著賀霖一副擔心的模樣安慰道。
賀霖听到李桓這聲安慰,真心想抓住他脖子。
這叫是什麼安慰,話說自從嫁給他,她煩惱的事情有增無減。賀霖瞪著他,當初她到底是做了什麼事情,才讓他喜歡上她的?簡直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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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里關于這場貪墨案,查出幾個新貴出來,都被那個十六歲的京畿左右大都督給下了大獄。
洛陽皇宮里的皇帝是帶耳朵的聾子,有眼楮的瞎子,群臣去上朝不過是把奏章一交了事。回頭就要到李桓那里去議論政事。
他這一次將幾個新貴下了大獄,皇帝基本上是半點都不知道的。
這一次的風波鬧得挺大,其中更是不少人等著看李桓的笑話,這里頭犯事的人有幾個可是原先李諢手下的那些將領,敢動他兄兄留下來的那幾個人,沒幾個膽子還真的做不來這事情。
誰知道李桓還真的下了手,而且都給下了獄,看著也覺得不是做做樣子,關幾天就放出來的那種。
洛陽的雨仍然還沒停,淅淅瀝瀝的讓人心慌意亂。
黃河那邊的消息源源不斷的送到李桓所在的官署里。
終于黃河水發的緊急消息傳來,先是下令當地的刺史阻止民夫修建堤壩,防止河水進一步泛濫,李桓在洛陽里坐不住,自己帶了人親自前往視察。
皇宮里依舊清冷,元嘉自從兩個公主死後,就是天天灌自己酒,醉的不省人事。偏偏不管是李諢還是李桓都沒怎麼去注意過這個天子,他愛瘋就由他去了。
這一天元嘉嫌棄自己一個人喝酒不夠熱鬧,還把自己的堂弟長廣王世子也一同叫過來。
世子見著上首位置的天子瘋瘋癲癲灌酒的模樣,終于是看不下去,冒著大不敬的危險幾步上去一把奪過天子手里的酒觴。
“陛下應該振奮起來!”世子手里拿著羽觴看著面前眼光迷離的皇帝,有些恨鐵不成鋼,“您是天子,何必為了這點小事沉淪與這黃湯里頭?”
元嘉不听還好,一听就瘋癲大笑起來,“你這話說的好啊!當真妙極!”他衣襟敞開露出大半個胸膛來,頭上發髻也是歪歪扭扭的,當真是沒有半點皇帝的樣子。
“我是皇帝,是天子,可是我到底哪里像個天子?”元嘉從地上爬起來,指著宮門處,“這天下哪怕是這洛陽,甚至就是宮里頭,半點事情我都做不了主!全都讓李家父子給包圓了,我不過就是他們放在皇帝位置上的傀儡而已,又算的了什麼!”
“陛下,小聲!”世子連忙拉住正在激動中的皇帝說道,“晉王父子擅權的事情,洛陽城里何人不知何人不曉?陛下是天子,是名歸言順的正統,李諢父子說白不過是亂臣賊子。”
世子對如今元氏皇族沒落,而權臣壓在宗室之上,感到十分不滿。
“你這話,我愛听。”元嘉坐在榻上,點了點頭,“可是,這個又有什麼辦法呢?”
“陛下,與其等著他們來行當年以魏代漢之事,不如先下手為強,讓天下人都知道李諢不過是一直脅迫天子的逆臣,讓有識之士勤王。”
元嘉做了幾年的傀儡皇帝,但是這不代表他愛做傀儡皇帝,而且權臣在此時代表著什麼,他再也清楚不過。將近百年的祖宗基業若是毀在他手上,到了死後他都沒有臉去見元氏的列祖列宗。
听到世子這麼一說,他因為酒液而混沌起來的頭腦清醒了稍許。
他不再像方才那樣大哭大鬧,丟盡顏面。
元嘉不想做個寶座上的傀儡,他想自己有實權,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看向世子,聲音嘶啞,“甚好,可是這事要如何做?”
世子抿了抿唇,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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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桓到達的時候,大雨磅礡,每年的汛期,臨近河道的縣都要加緊時間防備,這一次天災*。
縣官受命讓民夫去修建堤壩,防止河水繼續蔓延。
誰料到,民夫們也怕死,見著那浩浩蕩蕩的洪水,又不得不在第一線修這個東西,一時之間都有些消極怠工。
李桓坐在縣衙里面無表情,听著下面人報告上來的堤壩第三次崩潰的消息。
縣官知道李桓的身份,氣都不敢出,跪坐在那里戰戰兢兢的,只求這個少年顯貴不要注意到自己的身上。
不過他這個願望顯然沒有被上天听到。
過了良久,李桓像一只慵懶的大貓那樣靠在身後那彎憑幾里,“你給我說說,為甚麼,派去那麼多的民夫,怎麼堤壩三次潰壞?”
他親自來查看,洛陽里又殺雞儆猴一樣的抓了幾個鮮卑新貴下大獄,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貪東西的人基本上有。
人力物力都到齊的情況下,還會出現此等情況,實在是不應該。
“下官……”縣官艱難的吞了口唾沫,上首的那個少年身上服飾簡單,頭上戴襆頭,身上也不過是常見的圓領袍。可是少年眉目如畫,俊美的讓人移不開眼。
這好大一份美色擺在縣官面前,平日里他一定要偷偷看上幾眼來飽飽眼福的,可是這會他半點僭越的舉動都不敢有。
“或許是……民夫貪生……”縣官支吾半天給出這麼一個不是解釋的解釋來。
李桓靠在憑幾上,雙眼闔上神態慵懶,偏偏他長得漂亮,這番神色更加讓他迷人。
“哦?”
“這河水浩浩蕩蕩,若是從堤壩上看過去當真會生出怯意。”縣官硬著頭皮答道。
“怕死,那也倒是人之常情。”李桓此時的嗓音已經褪去了少年變聲的嘶啞,他的言語里含著幾分笑意,听得縣官身上一顫。
“將那些運土的兵士和民夫,連人帶土填進缺口里去!”李桓面上浮現出一絲慍色,語句里更是沒有半點猶豫。
縣官直接呆住,李桓看向站在下面的將官,“照我的話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