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村在地理上被稱為“緊鄰江北學區”,實際上就算把它也納入江北學區也沒問題,它和中海文武學校、青姿高中只隔著一座山,也就是大家常說的“後山”。
自從村長被打瘸,好人們紛紛搬走之後,劉村正式淪為流氓大本營,剩下的住戶不多,大約有那麼十八、九人,都是氣死爹娘、趕走妻兒的人渣,成天里不是喝酒就是賭博,並且計劃著從歪門邪道來錢,好挺到政府對劉村二次購地的那一天。
一片衰頹氣象的零散瓦房當中,有一間瓦房質量最好,它屬于流氓中的流氓,劉氏三兄弟所有。
確切地說,從十天前開始歸劉氏三兄弟所有,這間房是劉老大逼迫鄰居折價賣給自己的,鄰居拿到那一點可憐的房款之後就馬上搬到其他村鎮去了。
此時的劉老大正跟著自己的兩個弟弟一起在堂屋喝酒,杯籌交錯之間,身高體壯一副流氓相,光著脊梁的劉老大開口道︰“這只狗要5萬元應該不多吧?看它毛色純正,估計市價也不會低。咱們上次綁的那只金毛,狗主人給錢特別爽利,5000大洋乖乖奉上,我看對方比較有誠心,就饒了那條狗一命,我真是大善人啊!希望這次的買賣也能順利,那個外國小蘿莉趕緊花錢贖票,別生事端就好了。”
劉氏三兄弟跟村里的其他敗家子不一樣,其他的敗家子是在得到購地款之後急速被金錢腐蝕,把爹娘氣死,妻兒打跑,而劉氏三兄弟不是那種半路出家的流氓——他們的父親就是個老流氓,所以虎父無犬子,繼承了家族的光榮流氓傳統,在冬山市的流氓界頗有威名,一般人不敢惹他們。
“听說這狗叫奧……奧巴馬?美國人真有意思,隨便取國家主席的名字居然沒人管。”
劉老二酒至半酣,滿臉橫肉的一張面孔上帶著詭異的紅暈。
“切,美國人那不叫國家主席,叫總統!”劉老三一臉鄙視道,“而且我覺得這條狗挺有意思,就算沒人給他贖票,我也不打算把它炖了,我要自己養!”
劉老三這麼說是有原因的,他離了酒桌以後走到屋角,那里正是奧巴馬被鎖住的地方,奧巴馬被一條很粗的鐵鏈拴住,靠自己的力量完全沒法脫逃。
今天早上,劉老三用一個燒餅夾肉就把奧巴馬從青姿高中里引誘了出來,兄弟三人二話沒說就把奧巴馬塞進面包車,一溜煙地開回了劉村,然後想方設法弄到了005的手機號,向他發了勒索短信。
被綁票之後,奧巴馬初期十分慌張,但是很快就意識到對方心狠手辣,自己隨便亂叫輕則挨揍重則下鍋,于是開始給劉氏兄弟們打起了溜須,先是給開車的劉老三按摩捶背,然後又用十分真誠的目光望著三兄弟,分分秒秒都傳遞著“求別殺”的信息。
此時此刻,劉老三走到屋角的奧巴馬面前,奧巴馬作為肉票非但沒有咬劉老三,反而用雙爪夾起地上的一塊擦鞋布,像模像樣地給劉老三擦起了皮鞋。
“看到沒?”劉老三笑道,“這只狗怕被咱們宰了,居然主動給我擦鞋!這貨是要成精啊!不行我要留著它!就算狗主人花錢贖票,我也不還回去!”
“老三你別逗了!”劉老大說道,“這條狗逗逼,你也逗逼嗎?咱們也不是初學乍練,不管能不能拿到贖金,都不能留下證據!難道還等著警察來抓我們嗎?告訴你,只要對方給錢,我馬上就把這條狗賣給狗販子!沒人要下鍋也行,總之不會留在手里!”
奧巴馬不知道是讀懂了劉老大的表情,還是真能听懂人話,反正它更加努力地給劉老三擦皮鞋了,劉老三被狗伺候著,臉上滿是得意的神情。
第1045章 劉村歡迎您
“只要5萬元是不是太少了?”劉老二吃飽喝足之後用牙簽剔起了牙,“那個叫艾米的外國蘿莉是個土豪吧?她媽媽給青姿高中捐了不少錢,還被立了一個紀念碑,這小丫頭自己花錢也大手大腳,我記得前些日子傳言後山上有老虎,她從咱們村的老疙瘩那里買了祖上傳下來的打虎裝備,三塊藤盾、三支鐵錘,就花了10萬塊錢啊!”
“可不是嗎,”老大陰惻惻笑道,“如果不是她花錢買那個打虎三件套,我還不知道附近就住著這麼一個財神爺呢!5萬塊的贖金只是我對她的試探,她要是肯給,我就再加碼!非得從這條狗身上敲出2、30萬來!”
“嗷、嗷、嗷、嗷!”奧巴馬一邊叫一邊猛點狗頭,叫聲里帶著哭腔,好像是在說︰“再加點錢也可以,但是務必不要把我下鍋啊!”
……
另一邊,有了來自小茵的線索之後,我和彭透斯均認為事不宜遲,應該火速趕到劉村去拯救奧巴馬。
“那個‘天網’的情報可靠嗎?”艾米眯著眼楮半信半疑,“如果她是存心害我們,故意把我們引到錯誤的方向去該怎麼辦呢?”
“沒錯,葉麟同學可要加著點小心!”小芹也對因果計算程序警惕性很高,“說不定這是她的另一次陰謀呢!”
盡管有反對意見,我還是和彭透斯力排眾議,著手向劉村動身。
從青姿高中到劉村,翻過後山是直線距離最近的,但是因為地形復雜,還隱藏著老虎,不是上佳之選,彭透斯打算開著蝙蝠車順著公路開到劉村,並且只帶幾個精英人員隨行,那樣效率最高。
蝙蝠車除了司機以外還可以坐下五個人,但是由于要給被救回來的奧巴馬留個位置,所以只有我和艾米、004和005上了車。
劉村到底是流氓窩,入龍潭虎穴不能人員太少,所以彭透斯這一路只是先遣隊,避免排場太大打草驚蛇,後面還會有其他保鏢開車封堵劉村的其他出口,以免綁架犯攜狗逃竄。
小芹很希望能夠跟我坐同一輛車去劉村,我勸她說蝙蝠車里沒地方了,而且跟著神力無敵的彭透斯,我絕對不會有危險,讓她乖乖在學校里等結果,或者跟其他保鏢的車也行。
最後小芹和熊瑤月上了009開的車,會在蝙蝠車到達劉村之後的5分鐘第二個到達並且在稍遠處待命。
009自從帝王大廈事件中被王修武催眠,造成很壞的後果卻被艾淑喬留用之後,一直兢兢業業地打算將功補過,遇見事情比誰都積極,從他學習中文的努力態度上就可見一斑。
大喇叭和曹公公沒有參加此次搜救,大喇叭是因為胖,太佔地方,小芹和熊瑤月擠一擠的話,兩個人才佔一個膀大腰圓的保鏢的地方,可大喇叭一個人就要頂一個保鏢。
至于曹公公,單純的是想遠離危險明哲保身,他在我們出發的時候向我們揮動手絹,裝作依依不舍道︰“師傅!艾米殿下!小芹師母!弟子會在精神上支持你們的!請一定要平安歸來啊!”
大喇叭鄙視地看著曹公公,隔著校服袖子在他胳膊上擰了一下,疼得曹公公一蹦多高。
“光說不練的貨,請我去咖啡廳吃早餐去!”
“我靠!你的龍蝦鉗能不能別向活人使啊?而且憑什麼要我請你吃早餐?我記得你好像來之前剛吃過早餐吧?”
大喇叭把嘴一撇,強壯的雙臂抱在胸前,頗有《水滸》里孫二娘的氣勢。
“我的胃全天候24小時都能工作!早餐之後再來頓早午餐又有什麼關系?你不請我吃飯,有的是別人願意請!好多男生在見過我減肥成功那段時間的照片之後,天天打我的主意呢!”
“那是他們不了解你,低估了你對食欲的執著,”曹公公不屑道,“我看啊,除非你再來一次車禍,不然絕對不可能第二次減肥成功!誰把你娶回家,就要一輩子對著一個空有美女潛質,但是永遠肥得像豬的胖媳婦……”
“你說誰是豬!你說誰是豬?你這個德行還敢說別人是豬!?”
大喇叭把曹公公踢倒在地一頓猛踹,由于多次被大喇叭拳腳相向,曹公公最近的抗打擊能力有所上升,不知道是應該感到慶幸還是感到無奈。
通往劉村的公路路況不太好,不過彭透斯車技了得(我都不知道彭透斯不擅長什麼),在15分鐘內就趕到了劉村的村口,艾米都沒來得及說出第三種處置綁架犯的不人道方案。
“這村子破落得怎麼像《行尸走肉》里面似的?”005看著劉村的景象皺眉道,“他們不是通過賣地拿了不少錢嗎?”
“天降橫財未必是好事,”彭透斯目光深邃,沉聲說道,“我在貧民窟的時候就知道這一點了,極端幸運和極端不幸一樣,對經歷者的個人品質是一場巨大的考驗。”
“好,就把他們變成烤鴨吧!”艾米不知是听岔了什麼,以拳擊掌,仿佛是終于想到了第三種懲罰犯人的方法。
似乎是為了證明005說劉村有《行尸走肉》的風範,有一個村民迎面向我們走了過來,一瘸一拐的,精神萎靡,眼神渙散,還在上午的陽光下流出了一點口水,看上去真的跟僵尸差不多。
004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個人……該不會就是劉村的村長吧?听說他被流氓給打瘸了,是不是他?”
“你什麼眼神啊!”艾米在三名保鏢的擁簇下處于安全位置,她向004叱道,“這家伙頂多有30歲!你忘了劉村的村長都已經50多了嗎?”
004趕忙低頭道歉︰“不好意思啊,艾米小姐,我這麼長時間了,還是不善于辨認亞洲人的年齡,總感覺他們18歲和40歲都差別不大的樣子……”
相比于歐洲人和非洲人,亞洲人確實在面相上顯嫩,在外國一直有一種“亞洲人青春永駐”的荒謬印象。反過來,亞洲人就覺得其他人種老得太快,好多歐美新聞中的“某少年”、“某少女”,在我們看來跟大爺大媽也差不了多少,甚至忍不住要問︰“您老今年貴庚啊?”
對面這個朝我們走來的“僵尸”村民,穿著花花綠綠的洋氣格子襯衫,下身卻配了一條大紅色的褲子,實在是讓人無法評論這種超出時代的品味,艾米下意識地把頭往後仰,好像要盡力遠離對方,以免被那種糟糕品位傳染到。
“請問,你們劉村里有誰喜歡養狗啊?”
005不愧是fbi,沒有冒失地直接問“有沒有人綁架狗”,而是繞著圈子提了一個不那麼敏感的問題。
沒想到僵尸村民把眼一瞪,咳嗽了一陣之後,聲音陡然間提高了八度。
“咳咳咳……我、我必須得喝大力啊!!!”
“啥?”005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大力!大力你都不知道?”僵尸村民把眼一瞪,005甚至覺得對方很快就要咬上來了。
“大力就是處方藥的止咳藥水!里面含罌粟殼粉末!喝了以後還想喝,不喝不行啊!我得趕快搞錢買大力去!你有沒有大力?沒有大力就別攔著我!”
說完這通前言不搭後語的話以後,僵尸村民對我們看都不看,孤傲地望著天際的流雲,搖搖晃晃地走遠了。
這時我才注意到劉村的村口懸掛著很舊的橫幅,上書五個大字——“劉村歡迎您”。
“這歡迎可夠奇特的。”美國特務004吐了個槽。
我們一行人往村里面走,一開始沒有再遇上任何人,卻發現在一戶院子的鐵門上寫著血紅的十個大字——“非本院人士入內打斷腿”。
我擦!剛才不是還“劉村歡迎您”嗎!怎麼這麼一會就打斷腿了!反差不要太大啊!
再往前走,我看見某些院子里雖然沒人,卻拴著好幾條藏獒,而且這種情況並不是個例,總共路過的七個帶院子的瓦房,居然有四個院子里面養著藏獒。
藏獒這東西在一定程度上還真是暴發戶的最愛,劉村興起了養藏獒的風潮,估計也是購地款給燒的。
其實我雖然喜歡狗,但是並不太喜歡藏獒,因為藏獒的智商太低(所謂藏獒一生只認一個主人就是這個原因,而不是因為它們忠誠)。
腦殘的人不招人喜歡,腦殘的狗也是一樣,另外雖然奧巴馬身為哈士奇,和阿拉斯加、薩摩耶一起並稱為“雪橇三傻”,但是究其根源只是因為它們逗逼而已,跟藏獒的“真•腦殘”不是一回事。
不過喜歡藏獒的人還是很多,而且和賣藏獒的人一起,把藏獒的尊貴血統和戰斗力吹得沒邊了,藏獒吹們有雲︰“一獒殺三虎,三獒沉航母,五獒弒上帝,十獒創世紀。”
再往深處走去,我發現劉村的藏獒不止十只,加在一起可能有十四、五只。
我靠!這麼多藏獒,豈不是比“創世紀”還要“創世紀”?劉村你們藏著這麼多大規模殺傷性武器,難不成是要毀滅宇宙嗎!宇宙的主人韓國人是不會放過你們的!!
第1046章 小心流彈
很快我們就走近了劉村里最醒目的那間大瓦房,這間瓦房外牆由青石磚砌成,看上去頗為整潔,房頂上還放著一個洗澡用的太陽能熱水器。
院子里倒是沒有養著藏獒,而是停著一輛白色的金杯面包車,擋泥板很髒,看上去有很長時間沒做清潔了,和大瓦房的整潔形成鮮明對比。
“奧巴馬肯定就被藏在這里!”
距離大瓦房還有五十步的時候,艾米就語氣篤定地說道。
“何以見得?”彭透斯的態度很像一個想要提點學生的老師。
艾米高傲地微微揚起了精致的下巴,“主人的直覺!我感到這間房子里有貪食的氣息!一定是奧巴馬!”
004和005緊張地護衛在艾米兩側,右手插進西服口袋里,不知道有沒有握著槍。
正巧有一個年過五旬的拄拐棍的瘦弱老者,見劉村里多了好幾張生面孔(而且大部分是外國人),就一瘸一拐地朝這邊走來了。
“這回這個應該是老村長了吧?”005向我確認,他還是不太擅長分辨亞洲人的確切年齡。
“老頭!”艾米雙手叉腰,很沒禮貌地向對方發問,“這間房子里住的是什麼人?是犯罪分子對吧?”
對面的老者的確是老村長無誤,他听金發碧眼的艾米開口就是流利的中文,還有略微帶點冬山市的本地口音,吃驚地睜大了眼楮。
我趕忙道︰“您是這兒的村長吧?我妹妹在美國長大的,美國人都不太講禮貌,您別往心里去啊!”
艾米听我這麼說,很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把小臉扭到一邊去了。
老村長眯起眼楮將我們幾個從頭到腳看了一番,恍悟道︰“這位小姑娘就是前些日子,向我們村的老疙瘩買打虎裝備的人吧?老頭子我听說你啊!”
接著又把和善的目光轉向我,贊嘆道︰“小伙子,現在這年頭,尊敬老人的年輕人不多了……你真是你妹妹的好榜樣啊!”
我當前的心情是隨時準備加入戰斗,所以面色沉重,雙眉高挑,嘴角下壓,普通人見了我絕對會退避三舍。
結果老村長卻能透過現象看本質,知道我其實是一個好人,真是明察秋毫的中國好村長啊!
稍後我才意識到,也有可能是老村長置身于流氓村當中,平日里見慣了流氓地痞,潑皮惡霸,跟他們一比,我的臉就變得十分良善了。
老村長用拐杖頓了頓地,懷著復雜的心情看向大瓦房,介紹說︰“兩個禮拜以前,這房子里住的是劉村最後一家好人,結果也被劉家三兄弟給逼走了!劉村以後會變成怎樣啊!我這個老村長真是不敢想象啊!”
感到壓力很大的老村長,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向我們哭訴了劉家兄弟橫行霸道,強佔鄰居的屋子,還把自己的腿都打瘸了的惡行。
“什麼!?怎麼會有這種事!”艾米不解又氣憤地說道,“個人財產神聖不可侵犯,他們搶屋子的時候,屋主為什麼不開槍打他們!”
老村長的臉頓時像是吃了苦瓜似的,憋出了一個無奈的表情。
“我們平民百姓哪有槍啊?就算有祖上留下來的獵槍,也在前些年收繳政府了,再說劉家兄弟那麼橫,打傷一個還有兩個,拼不起呀!最後只有躲了!”
“老大爺,這劉家兄弟,平時的主要收入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