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當真不是父親的骨肉,也就是說,他是由母親和自己的兄長,苟且得來的骨肉。
如此不知廉恥的行徑,若是有朝一日,昭告天下,那麼,晏陵好不容易苦苦經營起來的聲望,將一夕之間,瞬間分崩離析。
野∣種的污名,也將如一盆墨汁,迎面潑他一身,縱是跳進江河湖海,也洗刷不干淨了。
髒,會是他往後余生的代名詞。
所有人都會厭惡他,嫌棄他,非議他。
晏陵不在意旁人的看法,他只想知道,林安在得知後,會不會離他而去?
林安喜歡的,應該是溫柔正直,白玉無瑕的師尊,而不是心思詭譎,來歷不明的師尊。
“師,師尊……”
林安面色發白,聲音顫得厲害,隱隱已經能夠確定,師尊當真遇見很不好的事了。甚至腿軟到,站都站不穩了。
他好想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狠狠發發瘋,質問晏陵,到底是誰干的?
他一定要將那個欺負晏陵的人,千刀萬剮,挫骨揚灰!可看見師尊這般失魂落魄的樣子,又實在害怕師尊會二次受傷。
林安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這並不是師尊的錯,師尊也不想這樣。
師尊現在已經很痛苦,很難過了,還要在眾人面前,佯裝鎮定,非常不易,自己不能再雪上加霜。
若是自己鬧起來,讓外人知道了,那師尊的名聲定然會毀于一旦!
“師尊,你听我說。”林安繞到晏陵身前來,半蹲下,仰視著師尊,還握住了師尊的手,只覺得那手冰冷至極,像大冰塊一樣,他哆嗦著,往自己胸口上貼,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輕聲道,“我喜歡的是師尊這個人,無論師尊將來變成什麼樣了,我都喜歡。”
“若我不當正道仙君了?”晏陵濃密的,幾乎泛白的睫毛輕顫。
林安鄭重其事地道:“不當就不當,仙門規矩繁多,條條框框約束死個人!誰愛當誰當!我只想師尊開心自由。”
“可我若不當仙君了,也就沒有家了。”
“怎麼會呢?”林安更用力地抓著師尊的手,認真無比地道,“只要我和師尊在一起,無論走到哪里都是家。再說了,魔界現在很需要我,待解決完眼前的事,我就回去繼任魔尊之位,到時候就風風光光迎娶師尊入魔界,當我的魔後。”
為了讓師尊相信,自己真的不介意,林安索性就湊過去,親了一下師尊的嘴唇。
晏陵愣了愣,隨即笑道:“你膽子真大,便不怕被你幾個師兄知道?”
“我才不怕!他們早晚都要知道的。答應也好,不答應也罷,反正我和師尊一定要結為道侶!”林安親了一口,就覺得有些欲罷不能。
但想起師尊既然在鬼界被欺負了,身上勢必有傷。
于是就小心翼翼地問,可不可以脫下師尊的衣服。
見師尊沒有拒絕,林安就解了師尊的腰帶,仔細檢查師尊身上的每一處,結果發現一點傷痕也沒有。
按理說不應該的,再怎麼樣都會殘留一些事後的痕跡。
晏陵覺得奇怪,忍不住問:“你在找什麼?”
“找痕跡。”林安脫口而出,隨即面露驚恐地捂嘴。
晏陵道:“距離客棧那次,已過去四日,哪還有痕跡?”
“啊?”林安竟一時愣在當場。
這麼也就是說,師尊在鬼界沒被欺負?
那怎麼一副苦大仇深,如喪考妣的樣子?!
“啊什麼?”晏陵將他摟懷里,問,“你是不是又在胡思亂想了?”
“我沒有!”林安一臉驚恐。
晏陵笑道:“全寫在臉上了。”
頓了頓,他又側過身子一些,狀若無意地道:“為師不在的這幾日,可有人為難你?”
林安想了想,二師兄針對他,買了包子來,故意不給他,還時刻監視他,算不算為難?
但想著師尊從鬼界回來後,就心事重重的,不能再給師尊添堵了,遂搖了搖頭。
晏陵的目光,落在了林安穿的衣服上,林安便解釋道:“之前我不是被炸了嗎,衣服都破了,納戒里就一套裙子,三師兄實在看不過去,就把他的衣服借給我穿了。”
“說起來,三師兄跟我年紀相仿,身量也差不多,他的衣服我穿起來剛剛好。”林安原地轉了轉,又故意嘆了口氣,“真可憐見的,連件衣服都沒有,還要靠師兄的施舍,我真可憐。”
晏陵望著面前的小徒兒,若有所思起來,倒一時沒注意他後面的話。
林安見師尊依舊心事重重的,幾次想開口,到底還是沒問。
“為何不問?”晏陵回過神來。
“若是師尊不想說,我問了也白問,若是師尊想說,定然會直接告訴我的。”林安眨了眨眼楮,靜等師尊夸他懂事。
然而師尊只是說:“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夜色深了,歇息吧。”說著,便起身環顧了一番房間。
畢竟這里曾經是風月之地,他也嫌床榻不干淨,便問林安,這幾日都睡在哪兒。
林安往院子里一指,道:“睡在院里的大樹底下,那里涼快,我皮糙肉厚的,睡哪兒都行。不像李公子,他這幾日鬧騰得要命,嫌這嫌那,大師兄一開始哄著他,後來大概是哄煩了,為了調理李公子,就故意過來向我示好。”
他瞧了瞧師尊的臉色,又故作無意地解釋道,“然後就都跟我睡大樹底下了。可能是覺得,那真是塊風水寶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