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人家做生意的,說話當然往好的方向去說啊。
諶嘉樹以前沒有了解過這些知識,听起來覺得很有趣,甚至哦了聲,“是麼,這麼多講究啊?”
說著他的目光從面前這些滿天星收拾上一一劃過。
然後落在一條藍寶石手鏈上。
說是手鏈可以,說是手鐲也行,因為只有手臂外側那一邊是鏈條狀的,內側面則是光滑的素圈,鏈條兩端是兩顆金色的海水珍珠,之間連接瓖嵌著三顆雕刻成滿天星花朵形狀的藍寶石,恰好是紅藍白三色。
很符合剛才導購小姐告訴他的那個花語。
諶嘉樹瞬間便來了興趣,覺得這個手鏈不錯,便問道︰“這個能給我看看嗎?”
導購小姐眼楮一亮,立刻將手鏈小心地拿出來,介紹道︰“這款手鏈上的珍珠是來自瀨戶內海的akoyo珍珠……”
諶嘉樹一邊听著介紹,一邊將鏈子舉起來,迎著燈光,看到寶石閃爍的光芒,然後開始想,要怎麼樣宋青枝才會收下它。
想了一會兒,然後道︰“就這個吧,幫我包起來。”
手鏈上的寶石不算頂級,個頭也不算大,因此價格比諶嘉樹預計的要便宜不少,于是他很爽快地就刷了卡,然後提著小袋子離開了珠寶店。
回到狀元坊那邊,已經有點晚了,他傍晚剛喝了一碗湯,不覺得餓,又惦記著晚上去宋青枝那兒吃夜宵,索性直接回了家,到九點半的時候,才施施然地往樓下走。
他到的時候,宋青枝剛做從冰箱里拿出一碗梅漬小番茄,這是她去申城時從日料店那里問來的,打算試著做做看,可以的話楊家菜的前菜又添一樣。
剛吃了一個,諶嘉樹就進門了。
他將手里的兩個保溫桶遞給林月,然後向她走過來,笑眯眯地問︰“你在吃什麼?”
“小番茄。”宋青枝應道,遞一個小小的果叉給他,“你也試試味道?”
諶嘉樹應了聲好,接過果叉戳了一顆小番茄咬了一口,涼沁沁的,酸甜可口。
不過他心里正惦記著怎麼將口袋里的手鏈送出去,吃起來也嘗不出具體哪里好,宋青枝問他味道怎麼樣,他就說︰“挺好吃的。”
至于哪里好吃怎麼好吃,就沒有了。
宋青枝看他有些走神,以為他在想工作上的事,也就不打擾他,自顧自地一邊吃小番茄,一邊刷微博。
過了一會兒,陳姐喊道︰“吃宵夜啦,都過來!”
她立刻收起手機,站起身,拍了一下諶嘉樹的肩膀,“走啦,吃夜宵啦,吃完再繼續發呆吧。”
宵夜是一大盆的酸菜炒米和一整只斬好的燒鴨,宋青枝告訴諶嘉樹,原本鴨子是有兩只的,但被幾桌熟客硬是磨去了一只,所以現在就只剩一只了。
酸菜炒米的主料是發酵了半個月的蓮花白和前一天就煮好然後冷藏了一夜的大米飯,配菜也很簡單,青紅椒和洋蔥加雞蛋,炒出來的味道酸酸辣辣,米飯粒粒分明,吃起來十分過癮。
燒鴨更不用說,那是老陳叔的拿手絕活兒,不過今天吃得沒這麼精致,直接就斬塊了,蘸鴨肉的鹵子咸甜口,又充滿了香料的噴香,鴨肉鮮嫩,有點點嚼勁而無腥羶,兩者合在一起,相互成就彼此。
吃飯的時候諶嘉樹就不發呆了,也忘了還沒送出去的禮物,只是埋頭認真地吃著飯,已經吃到第二碗了,听見宋青枝問道︰“你等下還要不要再吃一碗?”
他剛想點頭,旋即想起之前徐吉安說的話,立刻捂著碗堅定地搖搖頭,“不了,這麼晚吃太飽我怕不消化。”
宋青枝不疑有他,哦了聲,將盆里最後一勺炒飯刮進自己碗里,吃得津津有味。
諶嘉樹扭頭看一眼她吃飯的模樣,有點想問她不怕胖嗎,但是又不敢。
這個話題太敏感了,他怕挨捶。
等到吃完宵夜,又歇了一會兒,跟大家說說話,到該回去的時候了,諶嘉樹忽然說了句,“青枝送送我吧?”
宋青枝還是沒察覺到他的異常,點點頭,笑道︰“你哪次走,我沒送你?”
諶嘉樹笑了笑,燈光下的笑容似乎略微有點緊張,神色也沒有平常這麼放松。
宋青枝這時候終于意識到不對勁,扭頭看了他一眼,關切地問道︰“是不是遇到什麼事啦?”
他搖搖頭,當先一步先走到了門外,就站在台階上,然後回過身來,和她隔著兩級台階對視。
“青枝……”
他的聲音有點期期艾艾的,宋青枝一愣,“嗯?你說。”
他沒說,只是剛才一直抄在西褲口袋里的手抽了出來,抓著一個正方形的首飾盒。
遞給她,“這個……給你的。”
宋青枝又是一愣,看著首飾盒也不太敢接,問道︰“……怎麼送我這個?”
“……你送我東西了,而且……我老是來蹭你家飯,也沒送過你什麼。”他輕聲解釋著原因,听起來很像那麼一回事。
“不用這麼客氣,我們是朋友啊。”宋青枝哦了聲,擺擺手。
諶嘉樹卻說︰“你要是不收……我特地給你挑的,雖然不貴,但是我的心意,你勉為其難收一下?”
宋青枝到底伸手接了他的盒子,打開一看,是一根手鏈,在燈光下閃著溫潤的光,她看清了手鏈上寶石刻成的花朵形狀。
忽然笑了一下,將手鏈從盒子里拎出來,在眼前晃了晃,語氣帶著調侃的笑意,“滿天星啊?諶醫生,你知不知道滿天星的花語是什麼?”
諶嘉樹神色一頓,心說這個不能認,要不然豈不是讓她看出自己的心思了?
到時候不肯收了怎麼辦?
于是他當機立斷,有點茫然地看著她,“啊?花語是什麼?”
宋青枝︰“……”你演技還挺好。
她哼了聲,收起手鏈來,“你自己回去百度吧。”
第三十八章 我想泡她。
諶嘉樹送了一條手鏈的事,宋青枝沒有告訴任何人。
林月他們見到了,也沒看出什麼來,只以為是她自己買的,還好奇地問是不是在申城買的。
宋青枝默認了這個說法,省得他們追問。
同樣的,她並不相信諶嘉樹不知道滿天星的花語這件事,他可能以前不知道,但買手鏈的時候,珠寶店的導購不可能不說。
但她並不介意,甚至默許他的試探和接近,因為同樣的,她對諶嘉樹也心存好感。
那種好感還不到喜歡的地步,充其量只是欣賞,但沒關系,成年人之間的感情,往往只需要有好感就可以開始了。
互相試探,慢慢接近,最終走向相愛,或者分開。
“阿月,今天你幫忙去送一下徐教授的晚飯。”下午五點,宋青枝還在南山村的宋家老宅,眼看一時半會兒也回不去,干脆就打電話給林月,交代要做的事。
今天主要是過來做青梅酒,一方面是拍攝素材,另一方面也是準備日後楊家菜要的青梅酒。
每年夏天,楊家菜的青梅酒便格外受到食客的歡迎,尤其是各位女性朋友。
她在明亮的日光下一個個地挑選著青綠色的梅子,有任何掐痕、雨斑和撞傷的都挑出來,只用完美的青梅泡酒,傷員們要麼做成脆梅,要麼做成果醬。
青梅洗淨晾干水分,用叉子在表面隨意扎幾個洞,按照一層梅子一層糖的順序,放進已經煮沸並暴曬消毒過的廣口玻璃瓶中,再沿著玻璃瓶壁緩緩注入中高度白酒。
選的白酒也有不同,一種是九江雙蒸,一種是白蘭地,因為陳放一段時間之後,用九江雙蒸浸泡的青梅酒,酒的味道就越來越淡了,只有馥郁的青梅果香,很適合不會喝酒但又想嘗嘗青梅酒的人,而用白蘭地泡的則保留了更多白蘭地原有的酒香,更適合日常就會小酌的人。
這些青梅,會在白酒里從漂浮到慢慢下墜,最終沉在平底,表皮慢慢邊皺,酒液的顏色也從透明逐漸變深,變得金黃,又變成深琥珀色。
宋青枝覺得,陳放三年之後的青梅酒,要遠比陳放一年的好喝得多,入口清淡且回味香濃,猶如來自于時光的禮物。
她喜歡這種味道,並且沉醉于此,于是楊家菜呈送給各位客人的,就是這樣的青梅酒。
有輕微撞傷掐痕和雨斑的梅子,宋青枝要將它們做成脆梅,這個做起來比做青梅酒要麻煩得多。
青梅過水控干水分,加鹽揉搓,再放水浸泡,半個小時後沖洗干淨,放在陰涼處用風扇吹干表面水分,用菜刀將青梅一個個地拍裂,然後加鹽腌制三個小時,倒掉鹽水後,再一層青梅一層鹽地腌制十二個小時。
這一晚她留在宋家老宅,沒有回去。
諶嘉樹在見到來給徐教授送飯的林月時,愣了愣,心里浮現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她是不是在避開我。
因為不喜歡他的接近,又不知道該不該當面拒絕,索性避開不接觸,慢慢疏遠對方。
想到這里,諶嘉樹只覺得心里一緊,整個人差點被沮喪淹沒。
但林月沒有讓他難過太久,她藏不住話,不等諶嘉樹問,就先 里啪啦地解釋道︰“青枝姐回村里做青梅酒去了,一時回不來,讓我來給徐教授送飯,飯送到了,我就先回去了啊。”
諶嘉樹又是一愣,哦了聲,心里那口氣終究是松了下來。
只要她不是故意避開他,就還有機會。
又或許,她是故意的,但有一個听起來很好的理由,他也可以說服自己當作不知道。
諶嘉樹終于知道,原來感情這件事真的沒道理的,難怪有人會說誰先喜歡誰就輸了。
一直到晚上下班,他下班之後過去楊家菜還保溫桶,也沒見到宋青枝的身影,他錯愕地問林月︰“你青枝姐還沒回來?”
“今天不回來了,明天才回來。”林月點頭應道。
諶嘉樹有些吃驚,追問道︰“為什麼?做青梅酒要這麼久嗎?”
“青枝姐還要做脆梅和梅子醬,脆梅超級麻煩,工序太多了,青枝姐打算做完再回來。”林月解釋道。
諶嘉樹哦了聲,心里的緊張和忐忑又去了一點,他婉拒了林月和陳姐留他吃飯的邀請,臨走前告訴她們︰“徐教授明天就出院了,不用再送飯,多謝你們這段時間的幫忙了。”
“不打緊的,舉手之勞,你回去的路上小心看路。”陳姐一面應,一面送他出來。
諶嘉樹應了聲好,轉身就大步走了,在回去的路上還不斷地告訴自己,看,她是因為有事。
他不敢去問宋青枝,對他是什麼想法,還願不願意來往。
沒有送出那條手鏈時,他擔心的只是她肯不肯收,等她真的收下,他擔心的事又變得更多了。
他心里煩亂,晚飯是在家隨便對付地一頓速凍水餃,之後原本該去看文獻,卻也一個字都看不進去,干脆早早就去睡了。
宋青枝忙到很晚,將整筐青梅清洗干淨,去蒂之後用鹽揉搓一遍,然後泡進鹽水里殺青。
忙完這些,她已經累得兩臂酸軟,筋疲力盡,草草洗漱過後,倒頭就睡。
第二天早上六點,宋青枝按時起床,將廚房和院子里的攝像機打開,喂鴨喂狗,鏟屎澆花,然後將腌制了十二個小時的青梅倒進水槽,加水繼續浸泡。
而同樣在鹽水里泡夠時間了的另一部分青梅,則撈起來,分批次放進鍋里開始熬青梅醬。
中途張瑩瑩和鄧濱過來了,給她帶了早飯,吃過早飯,又忙活起來。
午後,終于泡完鹽水又洗淨晾干的青梅,被裝進瓶子里,注入糖水,放進冰箱冷藏。
再晚一點,青梅醬已經全部熬好,晾涼後裝進密封罐里,留了兩罐放進冰箱,剩下的都帶回楊家菜去。
酸甜的青梅醬,可以燜排骨,可以燜鴨,可以蘸燒鵝,可以做很多好吃的。
可能是這兩天忙得太累,宋青枝回到家之後倒頭就睡,一直到第二天起來,看見放在梳妝台上的那條手鏈,才又終于記起諶嘉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