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一瞟,看見那挑在他指尖的、搖搖欲墜的剛換下的藕荷色小衣,溫寧騰地一下面色紅的徹底。
“還給我……”她聲音里帶了些許氣惱,手一抬便想要去扯回來,剛剛觸及一點,他忽又抬的更高。
可望而不及,溫寧紅著臉踮起腳,謝景辭低低地輕笑了一聲。
“我……我不要了!”溫寧咬著唇背過身去,面上有些委屈。
他定然是醉了,要不然怎麼總是戲弄她?
“給你。”謝景辭收斂了笑意,這回倒是很認真。
“真的?”溫寧抬著眸,睫毛一撲一閃的,像刷子一樣撓在了謝景辭心上。
他眸色漸漸變深,當溫寧再伸著細白的胳膊試探著去拿的時候,忽然上前了一步。
柔軟踫在了他微涼且堅硬的胸膛上,溫寧一愣,才想起來推拒。
然而他的手不知何時扶在了她腰際,她一掙,那手便毫無章法上下相移。
溫寧欲怒還羞地抬頭,一眼撞見他暗下來的眸色,忽地便泄了氣、消了音。
“你還病著呢,大夫囑咐你不能勞累……”溫寧細聲細氣地說,別過了頭去。
“早就好了。”謝景辭聲音微啞,貼在她腰上的手輕撫著,傳遞著難以忽視的力度和熱度。
“那也要多休息……”溫寧聲音越來越低,不敢直視他的眸。
“不然你檢查一下?”謝景辭聲音低沉,手臂一緊,忽然將人打橫抱了起來。
驟然懸空,溫寧驚呼了一聲,來不及拿穩,緊攥的布料落了地。
“我的布料!”她羞惱地看著那堆疊在地上一團錦布。
然而下一刻後背一涼,貼到了床面,謝景辭的手慢慢從腰際上移,嘴角噙著笑意︰“現在不需要了。”
溫寧還想辯駁,可是小小的唇忽然便被堵住。
酒氣仿佛會燻染一般,溫寧慢慢也染上了醉意,眼神朦朧,看著輕薄的帷幔在她眼前忽高忽低,東倒西歪。
太密,太急,溫寧一刻也來不及休息,哭著咬在了他肩上。
他的唇輕柔地安撫著,身軀卻沒有絲毫慢下來的意思,仿佛是久別重逢的沖動,又仿佛是別離之前的狂歡。
雲收雨歇,昏昏沉沉地快睜不開眼之時,溫寧隱約听到他在耳邊說了些什麼。
反應了好一會兒,她忽然清醒了一點,嗓音微啞地問他︰“為什麼……要送我走?”
謝景辭扶著她的腰將無力的人靠在肩上,給她喂了半杯溫水後才解釋道︰“這兩日就要收網,怕他們魚死網破傷害到你,先送你離開我才能安心一點。”
“不要。”溫寧搖了搖頭,慢慢地倚在他頸側,“他們疑心重,現在走太惹眼了,我還是等你一起。”
見她拒絕,謝景辭眉頭微皺,放緩了聲音︰“目前的計劃是切斷雁鳴山和越州城內的聯系,拖住許通判和蔣主簿,方便景越攻山。但是一旦雁鳴山起了火,城內便會立即暴露,到時候難免有一場廝殺。刀劍不長眼,我便是派了再多的人,也不一定能保證你毫無無傷。只有你離開,我才能毫無顧忌。”
他眼眸微沉,一字一句格外認真,溫寧到底還是點了點頭,隨即手臂撐著他肩,下頜微抬,輕輕吻上他那薄薄的唇。
這一吻又惹得謝景辭傾身覆下,溫寧緊緊地攀著他的肩頸,在暴風雨的前夜,兩個人都放縱了一回。
*
經過這幾日的暗中安排,地下三層終于向謝景辭開啟。
盡管知道這是個銷金窟,但真正走進去,紙醉金迷,一派奢靡的景象還是令人頗為不適。
那位許通判看著一本正經,一到了這地下,真面目並不比他那紈褲放浪的兒子好到哪里去。謝景辭替溫寧尋了個頭痛的借口沒來,然而身側無人作陪,在這樣的場合難免被多灌了幾杯。
酒過三巡,謝景辭一直引著話題,那幫人喝的醉醺醺,倒也並未想到雁鳴山會出事。
只是目光逡巡了一圈,忽發現許澤那個紈褲不知何時竟提前離開了這樣驕奢淫逸的宴席,謝景辭心底一沉,想起了他對溫寧的覬覦,瞬間停下了杯,眼眸冰冷。
在開宴之前,他便安排了人護送溫寧出城去,算算時間,不出意外的話她這會兒應該剛好正要出城門。但是許澤這時卻不見了,會不會是……盯上了落單的溫寧?
一想到這個可能,謝景辭額上青筋直跳,捏在手心的酒杯都幾欲裂開。
正在此刻,銅花門忽然被撞開,一個侍衛模樣的人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許大人,蔣主簿,不好了,方才我在樓上看到西面的山上著火了,看那位置好像是雁鳴山!”
消息一出,像是晴天霹靂一般,醉醺醺的眾人瞬間清醒。
“你說什麼?雁鳴山!”許通判身材肥碩,被這麼一嚇,杯子都掉了地險些喘不過氣來。
“這麼大的事情怎麼沒人來報,快,趕快派人過去,把城中的駐軍都叫過去!”蔣主簿腦子還清醒些,立即吩咐道。
“屬下遵命!”那侍衛拿著調令便要轉身離去。
誰知剛走到銅花門前,兩柄長劍一伸,驟然攔住了他的去路。
“你們是誰,沒听見大人下令了嗎,怎敢攔我?”那侍衛怒目圓睜地叫囂著,可話還沒說完,脖上的熱血便噴了出來,他捂住脖子回頭,一看見身後的人,難以置信地開口,“蕭公子,你,你……”
謝景辭神色微冷地轉身︰“所有人,出門者死。”
他話音剛落,室內的人立馬拔出了刀,但此時銅花門忽然大開,外面黑壓壓的一片,不知哪來的人竟然已經將這里包圍了。
“蕭隨,你到底是何人?”蔣主簿被護著步步後退,眼神陰毒。
謝景辭這會兒並不再收斂氣勢,眼神一掃,忽然看得蔣主簿夏日生涼。
“周弘,這里交給你了,反抗者就地格殺!”他最後丟下了一句,便蹙著眉立即上樓去。
銅花門驟然關上,方才的酒池肉林頓時化作了血雨腥風。
*
溫寧上了馬車,怕招了人眼,只帶了幾個精銳的扮做馬夫和侍從跟著。
謝景辭給她的路線是出城之後到一座驛站等著,溫寧便按著路線行進。一路上安安穩穩的,倒並無大礙,但臨近城門,她心中卻有些不安,總有些被窺探的感覺。
然而稍稍掀起簾子,街道上的人來來往往,神色如常,她遲疑了片刻,又將簾子放了下來。
不多會兒,馬車便順利地出了城。夏日炎熱,官道人稀,馬車駛的有些快,溫寧被顛簸地有些反胃,便掀了簾子換換氣息。
但這會兒她剛一掀開,忽瞧見後面揚起了塵土,再一定楮,隱隱似乎瞧見一群騎著馬的侍衛,中間還跟著一輛裝飾華麗的馬車。
那馬車太過顯眼,溫寧盯著那馬上的金轡頭看了一會,驟然明白過來。
“快!快走,後面是許澤!”她心底一慌,急切地催著車夫。
雖不知身份有無暴露,但被許澤盯上了,溫寧總是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小娘子坐穩了。”那侍衛一回頭瞧見烏泱泱的人,立即鞭子一甩,加快了進程。
可是他們一快,身後的人仿佛被刺激了一般,這會兒也毫不遮掩了,加快著動作立即跟了上來。
離得不遠,溫寧甚至能听見許澤那滿口酒氣的叫囂聲。
“小娘子跑什麼啊!听說你頭痛,爺可是特意提前離席來找你的,我跟你說,爺府中有個婦科聖手,不若跟我回去好好瞧一瞧!”
溫寧堵上了耳朵,竭力保持平靜︰“再快點!”
這越州郊外多山,此番本就穿行在嶺上,他們都是平原長大的,在坡地山駕車的本領自然比不上許澤這些本地的。
眼看著上坡越來越吃力,身後的人卻越來越近,幾個侍衛立即下車提劍去攔。
許澤帶的也都是精銳,何況人要多上幾倍,趁著交戰一片混亂之際,他突然跳上了溫寧的馬車。
“小娘子,我來了!”許澤調笑著從車廂上探下頭來。
那肥頭大耳的模樣驟然倒懸在車門上,嚇得溫寧直惡心地往後退。
“你別過來!”溫寧拔下了簪子,緊緊地縮在里面,可她這副模樣許澤完全不放在眼里。
“小娘子,我心儀你好久了,好不容易等到個獨處的機會,你別躲我,讓我抱一抱!”許澤目光里滿是貪婪,說著便要從車廂上爬下來。
無人可助,侍衛們自顧不暇,溫寧小心地環視了一圈,眼看著許澤就要爬下來,她一狠心,握著簪子刺了一下馬背。
馬兒一痛撒腿就瘋跑,此時剛到坡頂,正值下坡的加速,兩者一合,馬車駛的像飛起來了一般,連車廂幾乎都要被晃散,許澤還沒反應過來便被甩了下去。
溫寧被顛地想吐仍然緊緊地抓著車廂,然而這馬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反而越跑越快,車廂頂忽然裂開掉了下去,溫寧被嚇的臉都白了。
萬分緊急之時,身後忽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她一回頭便看見謝景辭正策馬飛馳過來。
“快跳車!”謝景辭高喊道。
听見他的聲音,溫寧這會兒心神一定才發現不遠處前面就是一片凹陷的斷崖,她心一橫,咬了咬牙從飛馳的馬車上跳了下去。
就在此時,謝景辭也立即下馬一伸手接住了跳下來的她,將人緊緊地護在懷里滾下了坡去。
瞬間天旋地轉,耳邊呼嘯著風聲,謝景辭抱緊了懷中人,替她擋著身下的碎石。
直到落下淺灘,不知撞到了什麼,謝景辭腦後一疼,隨即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
像是在深淵里墜落了許久,耳邊或哭或笑,或是水流聲或是馬蹄聲,嘈雜的人聲來來去去,日日夜夜更換不停。
謝景辭再睜開眼,入目是玄黑的帳子,室內浮動著沉郁的烏木香氣,再看向窗外,陽光一灑,湖波微動,顯得格外瀲灩。
原來,是回了國公府了。
“大表哥,你醒了?”耳邊傳來柔柔的關切聲音。
謝景辭一凝神,看清了聲音的來源,溫寧穿著妃色的襦裙,正好好地站在榻前,懸著的心頓時松了下來。
“大哥哥醒了?太好了!”明容一看見他睜開了眼楮,立即歡喜地拉著溫寧,“阿寧,你留在這里先照看,我這就去通知祖母和公主嬸嬸!”
室內又重歸寂靜,謝景辭掃了一眼,並無別人在場,便拉著她的手想將人攬進懷里。
然而他的手剛搭上去,面前的人臉上卻浮現出驚愕之色,隨即臉一紅便將那手推開。
“大表哥,你這是做什麼?怎麼可以……”溫寧聲音有些慌亂,警惕地退後了幾步。
謝景辭看著她臉上的戒備微微蹙眉,這會兒才覺得不對︰“你方才,叫我什麼?”
“大……大表哥啊。”溫寧抿了抿唇,目光中有些詫異。
雖然大表哥剛才的舉動有些冒犯了,但若是和她一樣的話,也不是不可以原諒。
“難不成……你和我一樣都失憶了?”溫寧斟酌了一番,還是試探著問出了聲。
“失憶?”她話音剛落,謝景辭眼神陡然一變,直直地看向她。
作者有話說︰
謝景辭︰老婆,你叫我什麼?連手都不讓拉了,心碎.jpg
ps.很快就會想起來的,虐一把狗子,讓他老是戲弄人
感謝在2021-07-21 18:12:28~2021-07-22 20:00:2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