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手機听筒里已經傳來蘭溪焦急的音調,“冬凝,冬凝,你怎麼了?”
    “什麼?我沒事。”
    她回著電話,眼神防備掃了墨成鈞一眼,膝蓋往中間扣了下。
    蘭溪松了口氣,“那你突然給我發那短信,嚇了我一跳。”
    “沒事的,我改天找你細——嗯——”
    突然一聲拖長的尾音,蘭溪握著手機的手猛然一抖,這聲音,有點她看搞基視頻時候的動靜,她懷疑看看通訊記錄,小心翼翼的,“冬凝,你在看什麼片子啊!”
    顧冬凝覺得要死了,她視線狠狠瞪了墨成鈞一眼,趕緊說,“我沒,改天我打你電話,先掛了。”
    她匆匆收了線,顧冬凝又氣又羞,直接拿腳踢他,敏感的全身都要顫抖,墨成鈞低笑,看她氣得恨不得在他身上挖出個窟窿,他低笑卻終究沒再調戲她,乖乖上完藥就抽手,他怕再這麼下去最先控制不住的又是他了。
    墨成鈞去洗手間洗手,顧冬凝躺在床上隱約听到淅瀝水聲,她輕輕咬著唇畔,雙腿在被子下輕輕摩挲了下,心髒呈現一種非常奇怪的跳動頻率,跳的她心慌意亂,她手臂落在外面將懷里的被子愈發的抱緊了一些。
    她很累想要休息,可是偏偏睡不著,掌心蓋在臉上,想想之前發生的事情覺得真的太瘋狂了,顧冬凝先前的人生里,她都從來沒想過會跟除了江赫琛之外的男人這樣親密過。
    有一種傷懷從心底深處翻涌而上,攪得她心口疼痛的厲害,她渾身一*的冷,冷得徹底,眼底滑過江赫琛的樣子,她難受的不行,卻不敢流淚。
    顧冬凝突然覺得,自己現在這個樣子,要再掉半滴淚都是對他不住。
    不是沒有年少輕狂過,大學時候他們出去旅游,就住在一間房里,他抱著她,細細密密的吻落在她的脖子上。
    那時候她覺得好幸福,哪怕心里羞澀害怕到極致,也還是伸出手去抱住他。
    他卻在凶猛吻過她後將她緊緊的圈在懷里,一動不動,只壓著嗓子說,“冬凝,你這輩子就是來折磨我的。”
    她听不明白,臉蛋紅紅的不知道他為什麼停下來,他卻把頭埋在她的肩窩里,甕聲甕氣的說,“等你畢業我們就結婚,到時候無論你多害怕我都不放過你。”
    顧冬凝身體僵了下,她手臂用力環住他的背,眼楮酸得要命,她是真的有些害怕,方才他手撫摸她肌膚時候她怕的一直在抖,可她以為自己掩飾的很徹底,卻沒料到他還是發現了。
    心底涌上異常幸福的感覺,她知道他真的是珍視她,從小到大,他從來都不舍得讓她受半點委屈。
    就現在的年代,大學生夜宿外面實在太正常不過的事情,況且他們之間是兩個家族都承認了的,以後注定是要結婚的,如果江赫琛想要,顧冬凝哪怕是害怕都不會拒絕。
    她不是十分保守的人,可或許是因為見慣了顧家上一輩的男人在外面的風流韻事,見多了那些女人的爭風吃醋,在男女情事上她本能的排斥,她不明白,女人為何就要成為男人的附屬品,為何就要做成功男人背後的那無數個女人。
    宋予琳在外面無論如何風光無限,回到家時候還是對顧溫恆馬首是瞻,這種夫妻關系竟然也走到了現在。
    顧冬凝知道自己父親在外面還有女人,而且還不止一個,宋予琳知道的比她還要清楚,可她不明白的是宋予琳從來不會因為這種事跟顧溫恆吵鬧,她只會在乎顧太太的名聲,顧溫恆給她的錢財,還有她兒子的未來。
    什麼情啊愛啊,在宋予琳眼里都比不過那些物質的東西。
    可顧冬凝想要的是平起平坐的牽手一生,舉案齊眉至鬢白,她想要一生一世,她想要一雙手牽一輩子不離不棄。
    江赫琛給了她承諾,他說江赫琛這輩子只會娶顧冬凝一個人,只牽她一個人的手。
    而她也一直相信著他。
    她以為自己這輩子終究因為他的存在而幸福燦爛,她甚至期盼著他們結婚那天快點到來,每天都在倒計時。
    只有這個男人佔滿了她心髒的每一個角落,只有他的擁抱讓她坦然接納,讓她充滿幸福。
    可到後來,她出事了。
    顧冬凝從來沒有一刻向那天那樣恨他,她看著床上的落紅,看著自己渾身的狼狽,沒有人知道她到底丟了什麼。
    她的驕傲,她的愛戀,她未來一生的幸福,在那一刻被無情的踩在了地上。
    她不止一次的撕扯著自己的身體痛哭出聲,可是再怎樣哭都回不去,她甚至想,如果江赫琛不是那麼考慮她的感受,如果他能要了她,如果她第一次是給了他,她至少,至少要好受一點。
    可事實是,時間無法回流。
    她再不是江赫琛的顧冬凝。
    尤其是,她跌跌撞撞無比狼狽的從酒店離開,回到家的那一刻卻被顧溫恆狠狠抽了一個耳光,一巴掌把她掄到地上,“你干的好事!”
    這一巴掌抽得她頭暈耳鳴,顧冬凝覺得自己真的要撐不住暈死過去,即便是顧家親緣淺薄,可顧溫恆都是疾言厲色,卻也從未曾像這樣用武力管教她。
    顧溫恆看著她的眼神凌厲的幾乎要把她千刀萬剮,顧冬凝傷心委屈的眼淚只掉,為什麼不能安慰安慰她呢,為什麼要這樣對她,她不想這樣的,她已經難受的想要死過去,為什麼還要這樣的對她。
    她哽咽的幾乎背過氣去,可顧溫恆卻再不看她一眼大步跨過去離開,臨走,只吩咐管家,“看好她!”
    顧冬凝跌跌撞撞的進了浴室洗澡,她在里面呆了很久不出來,無論怎麼洗都洗不掉滿身的髒污,都洗不掉她渾身的難堪,她怎麼就能讓自己變成這樣?管家也著急的要命,她回來時候那樣子顯然是不對勁,可惜顧溫恆正趕著去醫院,什麼都顧不上問。
    而且昨天晚上是小姐和少爺一起出去的,這可千萬別再出事啊!
    管家越想越是害怕,用力拍著浴室的門,著急的喊,“小姐,你還沒洗好嗎?要洗好了就趕緊去醫院看看吧,少爺手術做完了。”
    顧冬凝本來泡在浴缸里,她放空了心思,什麼都不想去想,可是眼淚卻控制不住,她之前的人生衣食無憂,什麼都不缺,父母的愛可能不會像普通人家那樣溫暖濃郁,可至少,她有江赫琛。
    她不貪心的,有那麼一個人在她身邊就夠了。可是,他為什麼不要她了呢?!
    現在,她更是沒有資格再站在他的身邊。
    赫琛哥,我真的好痛,為什麼你就是不來呢?為什麼要這樣把我放掉?
    沉浸在自己悲痛又狼狽的思緒了,顧冬凝根本沒去注意外面的動靜,直到傳來浴室門把轉動的聲音,她遽然尖叫,“不要進來,誰準你們進來!”
    她不要更多人知道她的狼狽,她不要——
    管家听到她的聲音心下松了口氣,擺擺手讓其他人閃開,她站在浴室門邊,“大小姐,少爺手術剛結束,你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管家在顧家幫工這麼多年,自然看得出來,他們姐弟之間的感情倒像是尋常人家的兄弟姐妹,雖說吵吵鬧鬧免不了,可就是因為這份生活的真實,他們倆的感情反倒比跟父母更要親近一些。
    “景新?”
    什麼手術?景新向來健康。
    顧冬凝腦子一下子空白了,她穿了浴袍出去,抓住管家問,“王媽,你說景新怎麼了?”
    “剛才老爺回來拿東西,我听說是手術結束了,昨晚上家里亂成一團了簡直,打你電話也打不通……”
    “在哪家醫院?”
    “部隊醫院。”
    顧冬凝再听不進去,她慌張換好衣服就往外跑,心里有極其不好的預感,她坐在出租車上雙手交叉緊緊扣著,還是緩解不掉那種漫天漫地的無措。
    部隊醫院的vip病房里,宋予琳和顧溫恆都在。
    顧冬凝站在病房門口不敢進去,宋予琳發現她過來突然情緒激動的沖過去狠狠推了她一把,哭喊著,“看看你把景新害成什麼樣子?!你怎麼還敢來……”
    她被推的踉蹌了幾步,身子就退到病房外,宋予琳的指責怒罵全都進不了耳朵里,顧冬凝視線掠過宋予琳往病房里看過去,顧景新安靜躺在病床上,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麻藥作用,一動不動。
    他身上蓋著被子,她甚至看不到他的臉,顧冬凝听到自己的聲音麻木而慌張,“媽,景新怎麼了?”
    “你給我滾!”
    宋予琳指著她的鼻子罵,當著她的面將病房的門關上。
    顧冬凝眼里的淚就這麼掉下來,她努力睜著眼楮看著病房的門板。
    宋予琳真的很疼景新,對顧冬凝就不管不問的,好似無論她做什麼事情都是無所謂的,最後好好嫁人就是了。可這次,她讓她滾!
    景新……
    顧冬凝突然害怕得全身都在顫抖,她就站在病房門口,再不敢更靠近半點,她突然不想知道景新到底怎麼了。
    她害怕知道後會讓她想殺了自己。
    護士推著換藥的車子過來,鬼使神差的顧冬凝伸手抓住護手的白大褂,“我弟弟,到底怎麼樣了?他為什麼動手術?”
    護士奇怪的看她一眼,簡潔說了句。
    當那幾個字從護士嘴里說出來,顧冬凝整個人都懵了。
    怎麼會,怎麼會?!
    她讓景新去找江赫琛的。
    她說江赫琛不來,她就不回去。
    後來,江赫琛沒來,景新也沒回來。
    等她清醒時候已經是今天早上。
    牙齒用力咬了下唇畔,顧冬凝伸手抹了下臉,上面早已溢滿淚水。這些年她從不敢去回憶那時候的事情,哪怕過去再久,只要想起來,都會疼的受不了。
    墨成鈞換了衣服,取水喝時看到冰箱里的食物才想起她從昨晚到現在都沒吃飯,他拍上冰箱,打電話叫了外賣。他開門進來臥室,就看到顧冬凝在默默掉眼淚。
    男人一股子無名火瞬間從心底唰唰冒起來,他知道她定然不會情願,他本來就沒想讓她情願了,可不代表她當著他的面哭哭啼啼的他會很爽。
    他手里端了杯水,本來想給她喝,這會兒卻重重放到床頭櫃上,他雙臂抱胸站在床邊看向她,鼻息間溢出冷哼,“怎麼,等著江赫琛第二次給你破處,結果沒有得償所願?”
    顧冬凝听到他進來,趕緊的想擦干淨痕跡,可不知道怎麼居然越抹越多。這會兒听他說這話,她全身都僵住了,捏著被子的指尖用力到泛白,一口氣吸進胸腔里吐不出里,整個胸腔脹痛的厲害。
    “你可以再去修一次,要不要我給你創造條件?”墨成鈞譏誚開口,他微微俯下身去,手指用力扣住她下頜扳正他的臉,臉上表情惡劣諷刺,“別告訴我江赫琛踫都沒踫過你!”
    顧冬凝臉色慘白,眼楮氣憤瞪著他,手指用力抓著他的手腕想要扯開他的手,這個男人真的是壞透了,壞的徹底,跟惡魔一樣惡劣。
    那雙浸了水的眸子這會兒滿滿的怒,卻偏生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她不說話,他就愈發的惡意而為,嘴角挑著邪惡又殘酷的笑,“要是知道你被我上了,你說,他會什麼反應?”
    顧冬凝氣極了,她扭開頭掙脫他的鉗制,一巴掌甩過去,幾乎嘶吼出聲,“壞蛋!你滾開!”
    兩人隔得距離近,墨成鈞躲開時她的指甲還是掃過他的臉頰,他微微蹙起眉頭,臉頰上就是被刮過的疼,他拿手抹了下居然見血了。
    男人臉色瞬間就陰沉了下去,操!破相了!
    他抓住她手腕一下子按在她頭頂上,“怎麼,惱羞成怒?!”
    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顧冬凝吸著氣,咬牙切齒,“他就是再不好,也比你好上千倍!”
    “你沒試過你怎麼知道就比我強?!”
    他在惡意曲解她的意思,顧冬凝覺得這人簡直無恥極了,如果她曾經有那麼一瞬間覺得他身上還是有那麼點可取之處,那都是她眼抽了。
    “不知道被多少女人嫖過,你已經無恥的連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手臂隔開他,顧冬凝翻身從床上爬起來,她要離開這里,她會被他氣瘋的。
    墨成鈞看出她的意圖,手臂扯過她把她扔到床上,人也跟著壓過去,“不知道經驗是練出來的嗎?!”
    “墨成鈞,我沒心情跟你說這些!”顧冬凝真的覺得他在挑戰她的心理極限,但是她氣過頭了反倒是冷靜下來,“但我告訴你,你沒資格刺撓我。我就當你跟兩年前那個畜生是一樣,我反正不是第一次,就當被狗咬了,咬一次和咬二次沒什麼區別!”
    男人哼了聲,“那就干脆再咬一次?”
    問候你大爺的!
    顧冬凝真的想罵人了,她有種氣血只往頭頂沖的錯覺,感覺顱骨都要被這股子氣血上涌給沖開了,她總算知道什麼叫氣的冒煙。
    這會兒外面門鈴嗶嗶響,墨成鈞手臂撐了下終于站起來,“你要不睡,起來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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