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話哽在了我喉嚨里,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雨馨將目光移向一旁,低聲說,“我是來看小狐狸的…”
我又想開口,雨馨卻搶先道,阿冷你听著,從現在起,我們兩個保持距離,不然對你,對我,對你女朋友,都不好,我不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我希望你也是。說完,她目不斜視從我身邊走過,對著那三炷香拜了三拜,然後便起身離開了,拋給我一個冷漠孤單的背影…
當我回到破廟時,天已經黑了下來,老狐不知從哪里抓到兩只野兔子,正在廟後的松林邊翻烤。兔子烤熟以後,他先是拿到狐仙廟里,將兔子作為貢品對著那尊倒塌的狐仙像恭恭敬敬拜了三拜,然後便拿出來分給了我們。兔肉烤的很香,但我卻食之如同嚼蠟。
吃過晚飯,我們把一個個的樹枝綁上蒿草做成火把。眼見時間差不多時,師父看了看表說,準備施法。
“師父,要怎麼尋找那‘陶土盆子’?”我問,現在可以說了。
師父緩緩吐出兩個字,“招鬼。”
☆、第九十章 招鬼
“招鬼?”我和向風對視了一眼,問道,“師父的意思是說,把那高復生的鬼魂給招來,讓他告訴我們那只陶土盆子的下落?”
“沒錯。”師父看了看黑黑的夜空,“那高復生是橫死的,死後尸體還被吃了,怨氣很重,沒法進入輪回,我想,他的鬼魂應該就在這一帶…”
我點點頭,心說,那高富帥在廟里睡覺時遇到了高復生的鬼魂,那麼很顯然,高復生的鬼魂應該就在這一帶。
“把東西全部拿上,我們走。”師父說。
幾人一齊動手,有的拿包,有的拿火把,跟隨師父往南走去。破廟所在的這片坳地北高南低,南邊低窪的地方積蓄了很多雨水,清清亮亮的,遠遠看去,像是一塊平鋪在那里的巨大白色塑料布。雨馨刻意和我保持著距離,默默地走在老狐旁邊,一眼也不朝我看來。
來到距離水邊大概五六米的一處平整的地方,師父停了下來,前後左右看了看。
“阿風,抽一支蘆葦給我。”師父說。
向風點點頭,從我們帶來的蘆葦里抽出一支朝師父遞去。接過蘆葦以後,師父左彎右折,片刻的工夫便折出一個紙人框架,從他帶來的包里取出兩張白紙以及裝漿糊的小瓶子,將白紙裱糊在框架上,描眉鍍眼,一個栩栩如生的小紙人便出來了,幾個人都看的目不轉楮的。
在高家村里尋查到那高復生家里時,向風曾向高復生的老娘詢問過高復生的生辰八字。問過向風以後,師父將生辰八字寫在一張黃紙上,然後,將一小撮從廟里取來的,被血浸染過的泥土包在黃紙正中,折成一個小小的四方小包以後,師父抽出一根銀針,將小包釘在了紙人的眉心。
弄好這一切以後,師父將紙人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地上。
“師父,需要我們做什麼?”我小聲問。
“從包里取七根蠟燭,八根香,四盞小燈給我。”師父說。
我依言而行,先取出香和蠟燭遞給師父,然後在包里一翻,翻出四盞小小的酒精燈,師父包里有一個小塑料桶,里面盛的是酒精。我將酒精分別倒入燈內,一手拿兩只,走過去,小心放在地上。這時候,師父已經點燃了那八根香,每根香釘一道神符,分別插在了那小紙人的外圍八個方位。前面介紹過,奇門八神,分別是值符、騰蛇、太陰、六合、白虎、玄武、九地、九天。如果用奇門佔測風水,八神代表神秘未知的氣場。在法奇門里,每一神都有相對應的符。
插完香以後,師父點燃那七根蠟燭,在香的外圍擺了一圈。我不禁想到當初在王老板買下的那座老宅院里,幫雨馨度劫續命時的情形,當時雨馨失去意識,迷迷糊糊坐在地上,師父在她的外圍也擺了像這樣的,七根蠟燭圍成的燭圈。我看向雨馨,只見她目光痴痴的盯著蠟燭,似乎在沉思著什麼…
弄好這一切,師父點燃那四盞小燈,放在了燭圈外圍的東南西北四個角,每盞燈底下壓了一道四方神符。香煙繚繞,燭火搖顫,燈光閃爍。師父直起身,深吸一口氣,掐指推算了一下,命我們站在了距那紙人大概七八米的一處位置。
“等下都別出聲。”師父說。
眾人齊齊的點了點頭,師父便回到原處,抽出一疊草紙,分成兩份,在由燃香、蠟燭、小燈所組成的那‘陣’外圍的西南角,以及東南角,分別點燃。西南是坤二宮,地盤死門的本宮,而此刻這個時間,人盤死門落在巽四宮,也就是東南。在地盤死門位燒紙,是為了祭地下的死鬼,人盤死門位燒紙,是為了祭游蕩在人間的野鬼,總之,師父燒紙的目的就是為了祭鬼的,免得它們阻礙施法…
待草紙燃燒殆盡以後,師父抽出七星劍,圍著‘陣圈’踏罡步斗,三圈以後,師父猛然頓腳,厲喝一聲將手里的七星劍朝那紙人指去,那紙人‘嗖’的一下子從陣圈里面飛了出來,落在了陣圈外圍的乾位上。
“高復生的鬼魂在西北方位…離這里大概…”
師父一邊說,一邊提起紙人,丈量了一下它跌落的位置與它原本站立位置之間的距離,掐指算了算,“離這里大概三四里的地方。”
“師父,是不是要人為把它給引來?”我問。
“嗯。”師父把紙人放進陣圈里,看了看我,“冷兒你去,把它給引來,我告訴你怎麼引。”
“又…又是我?”我不禁吞了口唾沫。
“師父,要不我去吧。”向風說。
“你身上陽氣太重了,它不會跟你來的,冷兒是陰時生的,冷兒去吧。”師父說。
“嗯嗯,我去…”
我點點頭,看向雨馨,忽然發現她也在看著我,臉上是一種關切的表情。見我看過來,她急忙將目光移開,顯得有些慌亂,但隨後便寧定下來,再次朝我看過來,目光勇毅而又倔強,用一種朋友式的關切語氣說,注意安全…
我心頭有些發熱,沖她微微笑了笑,點點頭。師父輕輕嘆了口氣,看了看表,把九宮格以及木牌取出來,在地上起了一局。
看過局象以後,師父說,“冷兒,你等下先往西走,看到北斗七星以後再往北…”
“北斗七星?”
我眉頭一皺,看向夜空,天陰的很厲害,根本看不到一顆星,哪有北斗七星?忽然想到,師父說讓我看到北斗七星以後往北,那肯定是當我走到某一個地方時雲會散開,北斗七星會顯露出來,如果是此刻看到,那現在就能往北了…
“嗯,然後呢師父?”我問。
師父凝神不答,起身抽出一道符紙,把高復生的生辰八字寫在背面,包起一小撮被血浸染的泥土,折成四方小包以後遞給我,命我放進貼身襯衣胸前的口袋里。
“當你走到高復生鬼魂藏身的地方附近時,你會感覺到這個紙包在你胸前變冷…”師父說。
我不由打個冷顫,似乎感覺紙包此刻就已經變冷了。
“嗯,再然後呢?”
“再然後…”師父繼續道,“你找個地方施法,逆念玉女反閉訣把它給引出來。當它出來以後,你要迅速把符紙包從襯衣口袋里取出來,放進鞋里,然後用紅繩綁扎住放符紙包的那只腳的腳腕。這麼一來,它就會跟著你來了。”
光想想我就緊張的頭皮發麻,“師父,符紙包要放哪只鞋里?”
“哪只都可以。”
“那…那有沒有凶險?是不是也像當初引那邪煞一樣不能回頭?”
“有凶險,不能回頭,如果回頭的話,它很有可能會上你的身…”
“師父,要不阿冷一起去吧。”向風說。
“不行,只能冷兒自己去。”
“風師弟,咱對個暗號吧,到時候我回來,你就問,喂,你是誰?我就是說我你都不認識啦?我是一枝梨花壓海棠,貌比潘安賽明星的阿冷啊…如果我要不回答,或者回答錯了,就說明我被鬼上身了。”
向風笑了笑,我偷偷看向雨馨,只見她原本漠然的臉上也浮現一絲笑容,微微撇了撇嘴角。
“好啦,別沒正沒經的,冷兒,一切自己小心。”師父關切的說,“為了以防萬一踫到那些狐狸,帶兩根火把。”
在眾人關切的注視里,我邁著‘悲壯’的步伐,一手拿著手電,一手揮舞著沒點燃的火把往西走去。很快便來到坳地邊緣,我轉身朝眾人揮了揮手,一步步沿著斜坡來到上面。
就這樣,我一路往西,一邊走,我一邊注意著夜空,天上黑雲涌動,根本沒有要散開的跡象。我不由十分忐忑,北斗七星會出來嗎?…由于頭天下過雨,晚上濕氣返升,到處水氣蒙蒙的。師父擔心手電光會把狐狸給引來,所以令我不到萬不得已盡量別開手電。黑暗中朝四處望去,一座座土丘包裹在水霧里,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個零零散散分布的墳包。到處都陰森森的,涼風吹拂荒草,‘沙啦啦’輕響。不時路過一棵歪脖子老樹,枝干‘吱嘎嘎’作響,就像垂死呻吟的老頭兒,令人內心哀涼,頭皮發脹。
我盡量保持一種輕松的心情,但還是時不時的會緊張。就這樣,一直往北走了差不多二三里路了,天上的陰雲絲毫沒有消散,根本不見北斗七星。又往前走,來到一座大土丘前,我心里實在沒底了,于是便登上土丘朝北邊的夜空張望。我的目光極力想穿過雲層看到北斗星,可雲層實在太厚,密匝匝擁簇在一起,連一絲縫隙都沒有。直到我眼楮都瞪酸了,還是沒看到北斗星。唉…我嘆了口氣,揉了揉眼楮,心說,看來師父失算了,那怎麼辦,打道回府麼?當然不行,再往前走走吧,走走試試…這樣想著,我正準備下土丘時,無意間朝左前方瞥了一眼,這時候,我忽然看到距我大概十多米遠的地方,隱約有七座小土丘,連成一個勺子的形狀…
我心中一動,什麼也顧不得了,急忙打開手電照過去,的確是一個‘勺子’,看樣子應該是天然形成的,‘北斗七星’…原來並不是天上的,而是地上的!我不禁暗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同時對師父的算無遺策無比欽佩。
師父說讓我看到‘北斗七星’以後往北,那就從這里往北。
我下了土丘,一路往北,越走心里面越緊張,一邊走一邊東張西望,就這樣走著走著,忽然間,我感覺有東西猛然一涼,就好像有人突然塞了塊冰在我胸口…到了,到地方了…
☆、第九十一章 招鬼﹝2﹞
這里非常幽靜,黑的嚇人,連一絲風都沒有,其實,就算胸口的符紙包不變冷,我也能隱隱感覺到這里的氣場有些不對。毫無疑問,那高復生的鬼魂應該就是在這一帶了…
我的心‘砰砰’跳的厲害,輕輕閉上眼楮,緩緩吸了一口氣,勉力平復心緒,我打開了手電,朝四處照去,只見到處都是荒草,一些彎彎曲曲的樹或直或倒的散布在東邊遠處。正前方距我大概十多米的地方是一道土崖,東西走向,大約六七十米長,綿延起伏的,最高處差不多兩層樓那麼高。樹根從崖壁里生長出來,蜿蜒盤繞在一起,就像一條條或粗或細的蛇。
崖東距離崖壁大概四五米遠,有一小塊地方相對來說比較平整,草也要低矮一些,適合施法招鬼。我走過去,將兩根火把立靠在旁邊一棵小樹上,把手電筒揣進口袋里,朝遠處黑黑的崖壁展望了一眼,心里想,那鬼魂會在哪里呢?…忽然間,我發現自己漏掉了至關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忘了向師父詢問怎麼樣才說明高復生的鬼魂被我給招出來了…如果那死鬼出來了,而我卻又看不到它沒發覺,磨蹭之下,它會不會上我的身?…
來時還雄赳赳氣昂昂的,然而此刻,我突然連一點底氣都沒了。怕鬼是人之常情,雖然我是一個奇門術師,但我也是一個有血有肉的正常人。人普遍都有這樣一種心理,那就是,當你在提前不知情的情況下,突然間遇到一種可怕的事物,根本來不及去害怕,在本能的求生欲支配下,不由自主就會去應對,過後才會後怕。而如果你提前就知道自己將要去面對一種可怕的事物,越想放松越反而緊張,越胡思亂想心里越沒底,最終怯場…我現在差不多就是這種情況,心里怯場了,因為我即將面對的是一個怨氣很重的惡鬼,而且沒有人可以協助我…當初那宅煞雖然也恐怖,但畢竟是一個有形有質的東西,而且當時漫山遍野都是雪光,不像現在這麼黑,再加上把它引出來之前我根本不知道它是個什麼樣子,心里有種獵奇心理,因此沒那麼害怕…可是,依照我長久以來學習奇門所磨礪出的意志力,即便惡鬼再恐怖,我心里再緊張,也不至于害怕怯場到如此地步,我到底怎麼了?我以往的信心都哪兒去了?…
土崖黑黑的,似乎想要倒下來砸在我身上,我有一種喘不上氣來的壓迫感,手心跟後背都已經冒汗了,心里面空空蕩蕩,兩腿軟綿綿的,大腦缺氧,像有一個變壓器在里面‘嗡嗡’作響震顫,震的我的思維一片空白。我就這樣茫然的站著,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施法了,我所學的所有方術在這一刻似乎全部都遺忘了…
就這樣,我的思緒在一片混沌中浮來蕩去,突然間,混沌中出現了晨星的影像,緊接著便是雨馨,兩個女孩兒離我越來越近,影像也越來越清晰,只見兩人滿臉都是怒容。我仿佛听見晨星在對我說,阿冷,我才發現原來你是一個負心薄幸的人,我們不過才分別了一年多,你就喜歡上了別人…雨馨說,沒錯,你就是一個負心薄幸的人,我真心對你,而你卻一直把我當作別人的替身和影子…說完,兩個女孩兒便同時轉身離開了,我拼命朝她們奔去,可她們卻離我越來越遠,最終消失在黑暗里…只剩下負心薄幸,忘恩負義這八個字,像釘子一樣在我腦海中戳來戳去…忽然間,我心底油然升起一個念頭,像我這種負心薄幸,忘恩負義的人還活著干嘛?如果高復生出來把我給弄死,不正是一種解脫麼…
帶著一種解脫般的愉悅,我緩緩從口袋里抽出一疊六丁六甲神符,心里面一邊嘟囔,高復生,你來吧,來把我帶走…一邊將符紙分散,在地上擺了一圈…至于怎麼施法,怎麼踏罡,怎麼念訣,我都記不清了,完全是在一種潛意識的支配下完成的,直到我听到似乎有風吹過,左上方草叢里‘刷啦啦’一陣輕響,我才從潛意識狀態里清醒過來。
仔細去听,根本不是風吹,而是有東西過來了…我瞪大眼楮看去,黑暗中,我看到有兩星綠幽幽的鬼火,順著土崖邊的草叢,飄飄忽忽的朝我這方向而來…
我全身的汗毛倏地一下子就立了起來,根本來不及去考慮,本能的把手伸進外套,一把就將那個符紙包從襯衣口袋里面掏了出來。我蹲下身正要把符紙包往鞋子里面塞時,那兩團鬼火已經飄到了我的近前。我這才看清,那根本就不是什麼‘鬼火’,而是兩只眼楮,長在一顆下巴尖尖的腦袋上,腦袋後面是一個毛茸茸的身子,身子後面拖著一條微微翹起的尾巴,居然是一只狐狸!那高復生呢?…
我無暇顧及狐狸是否會對我發起攻擊,急忙朝上下左右一望,不由倒吸一口冷氣…我看到,有一團模模糊糊的,人形的‘東西’正從我的頭頂上方順著崖壁往下爬…準確的說,是往下墜,那‘東西’就像一團貼著崖壁下墜的人形黑雲!
這一定就是那高復生了…我再不猶豫,低頭迅速將符紙包塞進鞋里,手往口袋里一摸,抽出紅繩,正準備往腳腕上綁扎時,那只狐狸‘嗚’地一聲撲上來咬住了我的衣袖,往後一拉,就把我的左手扯向了一邊。
我拼力猛掙,和那狐狸就像拔河一樣,一點點將我的左手拉了回來。頭頂越來越近的涼意告訴我,高復生頃刻之間就要上我的身。先前那種想死的念頭早不知拋去了那里。我一咬牙,隨著‘嗤啦’一聲響,我終于擺脫了那狐狸,迅速將紅繩往腳腕上一系,轉身跳到那棵樹旁,抓起那兩根火把,起身站了起來。剛走出沒兩步,那只狐狸就擋在了我前面。兩只綠眼楮一張一閉,趴在地上,對著我‘嗚嗚’低吼。
我用眼角的余光朝兩邊張望,還好,沒看到有其它狐狸,但不保證等一下那些狐狸不會過來。我仔細去感應,沒感覺到身後有東西,難道那高復生沒跟一起我過來麼?…我不敢回頭去看,眼下先對付狐狸要緊。我從口袋里摸出打火機,打燃以後,正準備往火把上湊過去時,那狐狸猛然一跳撞在了我胳膊上,打火機脫手飛了出去,掉在了我左後方。我一邊揮舞著火把阻擋那狐狸的進攻,一邊蹲下身,硬起頭皮探手往後面摸索…
我渾身都是冷汗,緊張的似乎連呼吸都停頓了。腦海中閃動著一幅幅畫面…那後面的高復生正‘蹲’下來看著我的手,然後伸‘手’朝我的手‘抓’來…還好,沒感覺有什麼東西抓我,終于,我模到了打火機。我把火把往地上一放,抓起其中一根朝狐狸砸去,趁狐狸閃避的間隙,我迅速抓起另一根,打燃火機湊了上去。火把上綁扎的蒿草‘轟’地一聲便燃了起來。
隨著火光一現,再次朝我撲過來的狐狸嚇得怪叫一聲退了開去。另一根火把被我剛才奮力那一扔,滾落進了一條土溝的草窩里。我生怕再有變故,不敢去尋找,加快腳步沿著來路走去。那只狐狸在我右方遠處尾隨了好一會兒,後面不知去了哪里。終于,來到我先前發現‘北斗七星’的那座土丘,折而向東,我越走越快,心里面也越加的忐忑,那高復生到底有沒有跟我一起過來?…
我想蹲下來透過兩腿間隙朝後面看,終究還是不敢。遠遠的,已經依稀可以望到我來時穿過的一片小樹林了。過了那片樹林,再往東走不很遠,就到破廟所在的那片坳地。我心頭一喜,越走越快,到了後來簡直像飛跑一樣。
來到林前,我停住腳步,調整了一下呼吸,心里想,我一切都是按照師父教我的方法做的,如果高復生沒有跟我過來,那我也沒辦法,反正我已經盡力了。這樣想著,我抬腳正準備往林里走時,突然听到身後傳來一個飄飄渺渺的聲音…阿冷…
雨馨?我心里‘咯 ’一下子,雨馨怎麼會在我後面?…我差點沒忍住就回頭了,心里一個聲音告訴我,是假的,千萬別回頭…我定住心神,盡力克制自己不去注意身後那個聲音,可是,越是這樣,那個聲音越是往我耳朵里鑽。當我再次準備往林里走時,我听到一種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听聲音,很像是雨馨。我嚇得心膽俱裂,再也忍不住了,大叫一聲‘雨馨別怕,我來了!’…
在我轉過身的一剎那,那種慘叫聲便驀地消失了。只剩下火把的‘噗噗’燃燒聲。借著火光朝遠處望去,空蕩蕩一片,根本不見有人。我伸手抹了一把腦門兒上的冷汗,正準備轉身走時,就在這個時候,我發現了不對勁…按說火把應該把我的影子投射在我身後才對,可是眼下,影子卻在我的前面!我仔細一看,地上這個根本就不是我的影子,而是一個模模糊糊的‘人’躺在那里!‘腳’跟我的腳連接在一起…
我剛看清,那‘人’便像一張黑色的紙片一樣,飄飄悠悠立了起來。
我嚇得怪叫一嗓子,把火把一扔,一頭扎進了林里。跑出樹林以後,我回頭看了一眼,那人正直挺挺飄懸在我後面,‘手’抓著我的肩膀。我一邊大叫一邊跑,一路上,就感覺後面有一個涼涼的‘東西’想要鑽進我身體里。
終于來到那坳地,我縱身一躍,順著斜坡滾了下去。
“冷兒,快點過來,到陣圈里來!”師父叫道。
我連滾帶爬來到跟前,跳進陣圈,遵照師父吩咐閉上了眼楮。過了好一會兒,就听師父說,可以了…我睜眼一看,那‘陣圈’已經被撤掉了。雨馨向風他們一人打著一個火把,火光下,那紙人就像活了一樣,直勾勾‘看’著我…
師父將紙人提起來,用兩根紅繩將它綁吊在羅盤底下,‘啪’一道符貼在羅盤上,一字一頓的道,告訴我,那盆子在哪里…羅盤指針震顫幾下,緩緩轉動起來,最終指向一個方位…
☆、第九十二章 陶盆
師父端著羅盤,垂吊在羅盤下方的那紙人微微顫蕩…看情形,我先前跳進陣圈里,那死鬼也尾隨著我進了陣圈,師父施法,令它附在了紙人上。想到先前在樹林邊的一幕,我此刻仍然心有余悸,那種慘叫聲听起來無比真實,以至于我後面一邊沖進樹林往坳地方向猛跑,一邊擔心雨馨是不是出了事。還好,雨馨此刻正好端端的站在這里。看樣子,我先前在土崖那里胡思亂想時,這死鬼可能感知到了我內心的念頭,因此後面用‘雨馨’來迷惑我…說不定,我當時站在土崖底下那種‘想死’的念頭也是受這死鬼迷惑所產生的。連續這幾天我都沒睡好覺,精神萎萎靡靡,再加上因為‘情感糾葛’從下午到晚上一直魂不守舍的,被這死鬼鑽了空子。不然的話,像我這麼熱愛生活的人怎麼會突然想死?情感糾葛確實讓我心里像堵了團東西,但再怎麼樣也不至于尋死覓活…還好,我當時求死的方式不是在土崖上找根樹根吊死,而是把這死鬼招出來讓它把我給弄死…照這麼說的話,那狐狸誤打誤撞反而把我給救了,如果不是听到狐狸在草叢里爬動發出的聲音,我不會清醒,渾渾噩噩之下,早被這死鬼給附身了…
所以說,有些時候,壞事可以變好事,就好比奇門格局,根據時間與事物的不同,有些時候凶格可以變吉格…經歷了先前的死里逃生,我現在覺得周遭的一切都那麼美好,空氣清新而又令人陶醉,渾身軟綿綿的…
直到被人推了一把,我才從一種‘ 癥’狀態下清醒過來。仔細一看,是雨馨。
“喂,你被鬼嚇傻了麼?”雨馨低聲問。
“嗯?”我‘嘿嘿’一笑,“沒有…你沒事,那就好,那就好…”
“我能有什麼事?”雨馨疑惑的問,隨即臉一紅,扭過頭,低聲說,“快把口水擦擦走吧,都等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