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這時東宮,太子听到他表兄方才出了宮去,自嘲地輕嘆了口氣。
    他父皇這麼器重他表兄,朝臣還當他這個太子有多受寵。
    想及他那個三皇弟昨天的箭術還是他們父皇教的,太子嘴邊的嘲諷越來越重……
    不知何時,他父皇才願意對他把那張臉撕破,把他這個太子換了。
    這廂齊君昀回了國公府,齊老太君還在等著他,齊君昀過了老祖母的院子,一直淡然的臉孔這時候柔和了下來。
    齊母也侯在那,看到他回來,拿帕給他擦了手,臉似冰凍了一般,沒有絲毫表情的中年美婦淡道,“餓了罷?”
    “嗯。”齊君昀看了母親一眼,抬起擦好的那只手摸了下她蒼白的臉,“你餓著了?”
    齊母搖了搖頭。
    她也是等得起他的,只要他回來。
    齊君昀生下就被老太君帶在了身邊,他小時呆在母親身邊的時日不長,以前母子之間雖不至于生疏,但也不親厚,直到國公爺一時鬼迷心竅,打算寵妾滅妻,當時還只有十二歲的齊君昀保下了母親之命,把母親接進了祖母處,母子這才親近了起來。
    齊母是個冷冰冰的人,齊國公一直嫌她沒有人味,自齊君昀生下後就沒怎麼進過她的房,齊母操持國公府半生,最後換來的是她半生一心待之的丈夫打算讓新歡取代她的主母之位,自此後,她對國公府的事就沒那麼上心了,等齊君昀把全部家業拿到手上後,內府之事她也只管她與老太君和兒子院子的,旁的,一概不管,交給了府中的二夫人。
    她給兒子擦完手,又看著他在老太君身邊坐下,看他們祖孫倆交頭接耳說悄悄話,方才出了門去,吩咐下人去膳廳擺膳。
    這頭齊老太君跟孫子咬耳朵,悄悄問他,“謝家又出什麼妖蛾子了?”
    齊君昀輕笑,“不是什麼好事。”
    “你別管他們。”齊老太君覺得外面的人都是佔她孫子便宜的,那天如若不是孫子讓她跟謝老太君交好,她才懶得跟那老婆子惺惺作態,哭得眼楮都腫了。
    “得管,還得用他們。”齊君昀並不給老祖母說外頭的事,但也並不是全然不說,偶爾提起也會說上那麼一兩句。
    老國公爺在世時,齊老太君對老國公爺言葉計從,老國公爺死後,她就對兒子言听計從,現下孫子當家,便也是他說什麼便是什麼,她一概不問。
    听了孫子這話,她也沒問道什麼,只道,“那用就用罷。”
    說罷抿了抿小嘴,道,“你把齊昱給誰了呀?”
    齊昱的老奶奶就是她身邊跟了她一輩子的老丫頭,以後還要陪著她一道死的,老太君自問還是要過問一下服侍了她一輩子的老丫頭的兒孫之事的。
    齊君昀听到她這一問就笑。
    “你笑什麼?”齊老太君嗔怒地打了他一下。
    “您想問什麼?”齊君昀微笑著把老祖母銀發上微斜了一些的發釵插正,嘴里淡道,“您想問什麼,我就告訴您什麼。”
    齊老太君不高興地白了他一眼,“我什麼都不想知道,我就想知道齊昱去哪兒了,你可別欺負他,他家是我們府里的三代忠僕,個個都對我忠心得很!”
    “哈哈……”齊君昀見祖母死活都不說出她真正想問之事,也是被他這個越老越別扭的老祖母逗笑了。
    見他還笑,齊老太君這下是真怒了,伸手去掐孫兒的手背,“讓你怪!你說不說?”
    “齊昱?我讓他辦事去了,就在京城里,您想見他,回頭讓齊大去傳個話就好。”齊君昀依舊淡然。
    齊老太君見他老不說她想听的話,這下是真怒了,臉都氣紅了,白了孫子一眼又一眼,又見孫子微笑著看她,到底是氣不下去了,又湊過頭去跟他咬耳朵,輕聲道,“那是個什麼樣的姑娘呀?你喜不喜歡她的呀?她是不是個好姑娘呀?你為何要對她這般好呀?”
    一連幾個“呀”,問得齊君昀的臉都柔了,眼楮里全是笑意,這時掀簾進來的齊母看到,看他都笑了便問道,“說什麼悄悄話這麼高興?也說給我听听讓我高興高興罷。”
    齊老太君一听這話,朝大兒媳怪不高興地道,“有好事你就來了,你高興高興?你要是會笑那才叫高興。”
    都不會笑的人,高興什麼?方才她為難問乖孫兒話的時候,也不見她來。
    “是兒媳的錯。”齊母嘴里習慣地認了錯,在老祖宗身邊坐下,跟他們道,“飯就快要擺好了,一會兒過去就是了。”
    “那你快趕緊說,別誤了用膳。”齊老太君一听,忙催促孫兒。
    齊母心里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也很想知道那個讓兒子把齊昱都派去照料的姑娘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齊昱可是他以後的大總管家。
    看著祖母跟母親的眼雙雙盯在他身上,本來也就這陣存了一點心思的齊君昀好笑不已,沉吟了一下方道,“就是身世不好了點。”
    齊老太君跟齊母一听,相互對看了一眼,末了,還是老太君先打了斗陣,小心地問她乖孫兒,“你很嫌棄嗎?”
    齊老太君是見過那個謝家小姑娘的,小時候她在她們那一群小姑娘里也是長得極為可愛精致的,且她那父親是一表人才,再風光霽月不過的一個人,連老國公爺都不禁一次夸過他胸襟開闊,心懷坦蕩,這樣的姑娘家也是好姑娘家了。
    就是她母親死得並不好……
    她孫兒也是嫌棄這點罷?
    齊君昀見老祖母問得小心翼翼,也是有些無奈地笑了。
    老祖母與母親擔心他的親事不是一年兩年了,但也不敢明著催他,只能這樣旁敲側擊地打敲邊鼓,他見多了也是有幾許無奈。
    也是有些心疼她們。
    母親一直郁郁寡歡,只有見到他時才會看起來沒那麼冷得沒有人氣,方才願意多說一兩句話,老祖母小孩心性,也得他在身邊才會不雞蛋里挑骨頭,才不會躺在床上說些尋死覓活的話來,而他的嬸子自二叔死後,膝下無子無女的她對著他父親和二叔的一群庶子庶女從無一個好臉,而他一走,這府里就會沉郁得毫無生氣……
    現在的這個國公府,就像一個吞噬人的黑洞,齊君昀不知道那個小姑娘能不能呆在這個府里,願不願意呆在這個府里。
    要是這府里也把她給吞了,他是有些可惜的。
    她命已經挺不好的了,無父無母,還有一個到了要緊處,也還是不會護住她一家的伯父,再進他們國公府,那就是頂頂最不好的命了。
    說來,她要是真沒了,倒好,于她這還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只是想及此,她要是死了,他也再也瞧不到那姑娘朝他望來的笑臉了,他倒又是有些可惜了起來。
    想來想去,把她放到眼皮子底下倒也是個好事,哪怕听听她多說會兒話也是好。
    眼見眼前的兩個女人都盯著他瞧,齊君昀想著這正月一過,他怕是也要離京一段,這會兒也便把事想好了,道,“回頭讓她過來讓你們瞧瞧罷,若是你們不嫌棄,就討了她。”
    齊老太君一听,拍著胸口就喘著氣道,“不嫌棄,不嫌棄。”
    只要他願意娶就好,她一萬個不嫌棄,她什麼都不嫌棄。
    她還想在活著的時候抱曾孫子,只要他願意娶一個回來就好,他娶哪個都是最好的,她都會當是最好的。
    齊母這時也是輕聲道,“你喜歡就好。”
    他喜歡,她這當娘的也就喜歡。
    只要他願意。
    齊君昀見他不過是提個意,老祖母就慶幸不已,母親也是松了一口氣,想都不想那謝家姑娘要是娶回來,國公府就又要置于流言蜚語當中了,不由得苦笑搖了搖頭。
    這國公府啊,真是不成樣子了。
    就他一個主心骨,是撐不起這里里外外的。
    ☆、第46章
    齊君昀出了正月要去東邊走一趟,去看看國公府東邊萬畝良田春耕的事,這一去要有近兩個月,要到三月下了春耕才能回,這京里的事就得先布置妥當了。
    國公府盡管現在還沒有國公爺,齊長公子退婚,府門上掛著的面子似乎掉了大半,但這里子還是沒丟的。
    齊國公府的家產,還是京里數一數二的。
    就是他遠在南邊的外祖江南容氏一族雖是隱族不出世,但南邊有近一半的好田都是容氏一族的,那千里快馬就是跑上十天半個月也跑不盡容家的田土。
    所以國公府這面子不如從前了,打著齊國公府長公子婚事主意的人家卻不少。
    但這府里到底是如今的長公子一人說了算的,即便是家中的老祖宗也凡事以他以尊,齊長公子又是個不好見的,所以有心人想聯姻,但人卻見不著。
    而能見得著長公子的那些人,無非就是皇上太傅臣相這些重臣了,可皇上是不可能給他削斷了雙臂的齊國公府找門好親事,太傅臣相也不可能在皇帝眼皮子下趟這渾水,遂長公子的日子倒也平靜,上門能見到他,敢跟提他親事的人也寥寥無幾。
    但他到底是起了這心思,也沒成想沒一會兒就在祖母與母親面前說了那話,這眼看也是能定下,便也想著這事在他走之前還是給那小姑娘透個底,把人帶回來讓祖母,母親瞧一瞧,也好他走後那謝家姐弟幾人要是有個萬一,他家的這兩個人怎麼的也會護她一護。
    所以這幾天去宮里把經要謄完,他這天下午就去了仙翼山山腳。
    齊君昀帶著僕從一到,謝家大門是關的,門敲響後是齊昱來開的門。
    齊昱見主子來了,笑得眼兒都眯了,“主子,您來了。”
    他脾氣似了他奶奶,深得齊老太君的歡喜,齊君昀對這個與他一同長大的家僕也比對一般僕人要隨和一些,見了也只是隨意一點頭。
    他背手走了進去,齊昱就跟他道,“謝家姑娘畫畫樣呢,說是要繡一個小東西玩著。”
    “玩著?”齊君昀一挑眉。
    這繡花在她這里是玩了?
    “她家丫鬟紅豆三月開春就要跟家丁周圍成婚,謝姑娘嫌她丫鬟手笨,就說先花個小畫樣讓她繡著玩著,等練得好了再讓她自個兒動手繡喜被。”齊昱說著都笑了起來,“可不就是玩著,謝姑娘那手法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誰跟她比那都是露拙,老奴前個兒見了一次,可是眼楮都看直了,主子要是得空也要瞧一瞧,可好看得緊。”
    齊昱說話帶著笑意,言語輕快,听得今個兒跟過來的齊家侍衛僕從都跟著笑了起來。
    齊君昀倒不為所動,依舊維持著他八百年不變的隨意淡然,不過嘴里說的話也輕松,“嗯,得空瞧一瞧。”
    齊昱見他這般回道,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主子現在去也能看到好的。”
    他倒是很是喜歡這個謝家姑娘,說來也是奇怪,他一見這謝家姑娘就跟一見如故似的,一見對方就覺得她脾性好,相處幾日彼此見識了一番對方待人處物的進退,又意外的相似,兩方一方似主一方似僕地相處下來,還頗有幾分愉快。
    齊昱是個好性子,誰被他伺候都要帶著幾分笑顏,齊君昀把他放到謝家姐弟這本來是大材小用了,但齊二連著齊丁一連兩個都是差的,再來一個齊君昀也想自己再好的性子也會動怒了,遂就把齊昱派過來了。
    他此時見齊昱笑眯眯的,也沒覺得有什麼,隨意嗯了一聲。
    等到了後院大坪處,見到大坪上謝慧齊拿著毫筆在兩長八仙桌拼起來的大桌上揮墨潑毫,身姿如同游龍鳳舞後,他的眼楮不禁微眯了眯。
    謝慧齊那頭正在給紅豆畫大瓣的杜鵑花,怕紅豆那小手繡不來小花,她干脆畫了放大版的,這杜鵑嬌艷,大瓣的拿玫紅絲線繡出來也嬌艷奪目,這種花拿做被面自然是不可以的,做屏風也輕挑了,但繡來當裙子,還可以紅豆未成婚之前拿出來穿一穿,震震周圍的眼,再留住一下少女年華也是可行的。
    因她手里拿的是黑墨,這拿黑色的墨畫嬌艷的花可得有想像力才行,這花朵雖是瓣狀,但它也是有枝骨的,一不小心就會把生機盎然的鮮花畫成了垂垂凋零的殘花了,所以謝慧齊一拿筆就不管外界,齊君昀來了也不知道,等到畫完擱了筆,她一把叉腰,正要跟紅豆大談特談這繡花瓣要沿著什麼弧度繡才最自然的時候才看到了來人。
    謝家姑娘這看到了,又呆了。
    齊君昀已經走到了她身邊,也沒看她,把那幅畫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嘴中道,“畫來做什麼?”
    “那個,咳,”謝慧齊這也是嚇出了經驗來了,很快鎮定了下來,清了清喉嚨努力讓自己看起出來沒那麼拙,“繡裙面。”
    “嗯。”齊君昀看完畫,點了下頭。
    畫得還行,但不如她畫畫時的樣子美。
    長公子對花不感興趣,看了一遍就收回視線,回過頭上下看了她一眼,嗯了一聲。
    一連下了兩天的雨,今天出了太陽也沒那麼冷,謝慧齊守孝,她今天穿了白色青襟的襦裙出來,這襦裙她穿來素淨秀美,這模樣在齊君昀的眼中看來,就是皇宮里那夏日湖面青葉上亭亭玉立的白荷,也是比不上她這身姿的。
    謝慧齊見他很隨意淡然,狗膽往上提了提,也是笑著道,“我閑得慌,給我家紅豆花個花樣子,讓她練手繡著玩。”
    紅豆在一旁紅著臉不敢說話,自覺自己的不能干快要傳遍五湖四海,給她家姑娘丟盡了臉了。
    那廂生了好幾天病,這兩天才好的蔡婆子出來找她家大姑娘,一見到有貴客,慌忙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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