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畢竟是有許多年沒見了。
    齊昱之前就給過她這些姑娘們的花冊,她們是哪房哪個姨娘的肚子所出,上下有沒有兄弟,她們姨娘如今的出處這些,她都是知道了的。
    所以這次會面也不過是認個臉,但十八個姑娘,就是她們每個都長得不一樣,但謝慧齊哪能個個都記得住。
    就是小時候一塊兒玩過的,她能記得的也就三四個,有好幾個這次見了都差點有些憶不起來了。
    不過也只打了個照面,每個人跟她見了禮,剛說幾句話,就有丫鬟匆匆來催了,說老太君要見姑娘,謝慧齊只得跟這些沒說幾句話的姐姐妹妹道別,匆匆去往青陽院。
    老太君才是老祖宗,伺候不好她,全府就沒一個人的日子能過得好。
    知道老太君要見,這些姑娘們也沒個敢吭聲留她的,若是被老太君知道她們攔著她想見的人,她們誰都沒好果子吃。
    這廂謝慧齊匆匆去了青陽院,一進院子里,就听他們家二郎正興高采烈地在說話,她一進去屋內,就看到二郎又在手腳並用地“說書”,內容是他們在河西的家中時,他大夏天出去玩耍的時候脫光了衣服被曬脫了一層皮,被他阿姐抓著上藥的情景……
    “我唰地一下,就這樣唰地一下,”二郎的手往空中撓,就像手中抓著樹一樣,一臉緊張地道,“飛快跑上我家的大柏樹上去了,就差一點點被我阿姐逮著,祖奶奶您不知道,我當時心里就想這次我阿姐總不能抓得著我了吧?祖奶奶我跟您說,那大夫配給我的藥是真毒啊,一擦上去比我脫層皮還疼,就跟上刑一樣,我可不能讓我阿姐抓著了,所以一爬上樹,知道不能被我阿姐抓著了,我那個叫高興,可是您猜最後怎麼著?”
    二郎一臉夸張地看著齊老太君。
    老太君快要笑得喘不過氣來,連連催他,“最後怎麼著了?趕緊跟祖奶奶說。”
    “我這一高興,腳下一個沒站穩,我就生生從我剛爬上的樹上摔下去了,摔了個倒頭栽,頭上起了恁個大的包……”二郎又夸張地比了一個大包的手勢,道,“足足有一個月才消下去,害我都不敢出去找人玩,生怕人問我包是咋個來的!”
    說罷,他重重地嘆了口氣,一臉對自己甚是無奈的唏噓。
    他太會說了,從語氣到動作都太能感染人了,這時候不止老太君笑得喘不過氣來,就是二夫人也是捏著帕子遮著臉擋笑不已。
    就是國公夫人也是一副凝著神,細細豎耳听著的樣子。
    謝慧齊看她來了也沒人知道,都听二郎表演去了,她這也是哭笑不得。
    “祖奶奶,您又听我家這頑皮鬼給您扯皮了?”趁著這當口,在門口站了一會的謝慧齊趕緊走進去笑著道。
    齊老太君一見她來,笑得眯成一條縫的老太太眼楮更是笑得不見縫隙了,朝她不停地招著手,“快來祖奶奶身邊坐。”
    謝慧齊朝她們行過禮,又見國公夫人朝她點頭,她就坐到了老太君的身邊,笑著跟老太君道,“他就是個愛浮夸的,您可別听他瞎說亂了您的耳朵。”
    “不是,不是這個理,”老太君笑著搖頭,連連朝她擺手,“這個孩子你帶得好,我一听他講話啊,這心里就高興。”
    “娘若是瞧著高興,就留著他在府里多住幾日就是。”這時候二夫人淡笑著道。
    老太君一听,稍愣了一下,然後嘆著氣朝謝慧齊道,“我是想留的,可是君昀說了,你家弟弟們在書院學得甚是專心,書院里他留了專門的先生教導他們,這時候把你們接到府里來就是耽誤了你家兩個孩子的前程,我雖然是個老不死的老糊涂,但也不能誤了你們小輩的正經事,我呀,也沒幾個年頭可活了,可不能因著自己的那點私心耽誤了你們家兩個小家伙的一輩子,現在也就只盼著你可憐我這老太婆沒人陪,能經常來府里陪陪我。”
    謝慧齊一听,這心里想這太夫人哪是個老糊涂,事兒她都明白著呢,可能就是一輩子都是被人護著寵著,再大的難關也有人站在她上頭替她頂著這天,人就難免嬌氣任性了些,但說到底也不是個壞心的,至少對她來說,這太夫人還是護著她的,不管她是看在誰的面上,老人家這份妥貼對她來說是那是再好不過的,遂她也甚是感激地朝老夫人道,“多謝祖奶奶心里念著我們,慧齊定會經常來看您的。”
    說罷又抿嘴笑了一下,朝老太君頑皮地眨了下眼,“就是慧齊若是來得多了,祖奶奶可莫說慧齊又過來討您的嫌了。”
    “你這說的哪兒的話……”老太君拉著她的手,真真是對她喜愛極了,“你天天來我都歡喜,恨不能你天天來。”
    到底是長公子替她做足了臉面,謝慧齊這初一在國公府雖然過得驚心動魄,但到底還是無驚無險地過來了,臨走前老太君依依不舍,但還是放了他們姐弟幾個走了。
    就是走前,連二夫人明知她下次來會有什麼事發生,她還是朝她道,“下次早點來罷,要是過來辦事,府內東面的議事堂會留間屋給你用,你提前讓人過來知會一聲即可,我會讓人把屋子先暖好了候著你。”
    謝慧齊沒料她把話說得這麼足,而且看起來也不介意她插手府中庶女婚嫁之事,不由感激地朝她鄭重道了個萬福。
    這廂謝慧齊帶著弟弟們回了仙翼山山腳下,還不知齊國公府訂親的事已經傳遍了京中上下,京中不少達官貴人被齊國公府的這一門突如其來,之前未有絲毫風聲的親事嚇了老大的一跳,等他們打听出這門親事是跟誰家的姑娘訂的後,更是傻眼不已。
    就是皇宮里的皇帝知道齊君昀訂了被他逐出京城外放的謝進元之女為妻後,也是氣得半天都沒出聲。
    他這妻佷訂上這門親,莫不是不知道是這打他這姑父的臉吧?
    看來,他是不怕得罪他了?
    也打算直接跟俞家對上了?
    皇帝惱怒不已,但一想自己連國公爺的爵位也沒讓他承襲,這時候就是把他叫到跟前訓一頓都沒底氣訓,更是恨不能把那已經“逃”到東北去的妻佷抓回來斬了!
    而太子那頭知道他表兄訂了謝進元的女兒後,當場笑得都喘不過氣來,笑到最後捧著肚子道,“也就我表兄做得出來。”
    換個人,誰能干得出這種直接打皇帝臉子的事來?
    而這廂謝侯府里,謝家的嫡大小姐謝慧依一知道她那個被逐出家門的堂妹被國公府的長公子看中了,還訂了親,當即就跑到她母親的房里,見她還是昏迷不醒,先是叫著她娘,叫不醒就不斷地拍著她的臉,拍到最後她狠狠地抽起了她母親的耳光來,哭著叫道,“娘,娘,您再不醒來,我就要死了,我的夫郎就要被那個賤蹄子搶去了,娘,姓谷的女人要搶您女兒的夫郎了,您趕緊醒過來啊……”
    謝李氏的臉被她女兒抽得腫了,但還是沒有醒過來。
    謝慧依大哭不休。
    而芸姨娘在旁冷冷地看著,隨她胡鬧。
    等到謝慧依見喚不醒人跑了出去,芸姨娘妥貼地給謝李氏蓋好被子,低頭對著這個謝侯府曾經的當家夫人輕輕地笑了一聲。
    “呵,日子還長著呢,夫人。”她憐惜地撫摸了下侯夫人那張被她自己親生女兒打腫了的臉。
    而謝慧依一出了她母親的地方,轉身就又去求了她祖母,她跪在祖母的房前號啕大哭,大聲哭喊,“您不替我做這個主,我今日就死在您的面前,祖母,您切莫讓那個被逐出府去之女搶了您嫡親孫女的親事啊!祖母,祖母!您要給孫女兒做主啊!”
    ☆、第62章
    謝老太君在房內氣得渾身發抖,心也是涼的。
    不止是因著謝侯府有這麼個不懂事的嫡大小姐,更因這麼大的事,齊府與孫女誰都沒有誰過來知會她一聲。
    謝慧齊也是過了兩天,從齊昱的增添人手中才知道外面有不少人前往她這處謝家小宅打听消息,更有甚者,有素不相識之人就想登門拜見。
    這其中有想攀上齊家的,也有想來見識她的。
    一連幾天都不得安寧。
    為此,連大郎二郎身邊都被增添了護衛,他們因此先前兩天有些煩躁,但好在他們阿姐甚是沉得住氣,她沒把這當一回事,兩個弟弟也就隨了她沒把這些事放在眼里,倒也覺得這應也是正常。
    等到這天,謝慧齊接到了謝侯府謝家族里送來的拜帖,還有一封信,昔日她父親叔父如今的孫兒媳婦,也就是小時候一同與她長大的劉家姐姐給她寫了封信,謝慧齊第一次接到了熟人的想登門相見的帖子。
    謝慧齊一看是以前同她一塊長大的兵部侍郎的女兒劉初雪,當即召手讓齊昱過來,“你說這是謝家族支送過來的帖子,說是我小時候的好姐妹給我的信?”
    “是的,姑娘。”
    “兵部侍郎的女兒劉初雪嫁給了謝家計二老爺的長孫?”
    “是,定始十二年的事,也有三年了,但劉侍郎前些年也退下來了,現閑賦在家頤養天年。”
    “嗯。”謝慧齊點了下頭,拿著信想著事。
    齊昱這幾天見她不驚不慌,心里有得是主意,他自也是淡定,只管主子吩咐什麼就做什麼,想問什麼他就答什麼。
    “齊昱,”謝慧齊想了一下道,“我跟劉家出來的這位謝家媳婦以前玩得還好,但當時年紀還小,若說想熟那是肯定的,但若說有交情到稱之為好姐妹,我卻不記得曾有,想來這也是謝家族里想會會我,你說是不?”
    他們這以後的當家夫人七歲就離了京,一個七歲的小姑娘能跟誰有什麼交情?齊昱笑道,“是這個理,姑娘。”
    “那就見見罷。”謝慧齊把信放下,朝他笑道,“不見見,怎麼知道他們想如何?”
    齊昱又點點頭,“是這個理,姑娘。”
    見他無一不應,謝慧齊也是失笑。
    她朝齊國公府遞了個信,說在初十那天過去陪老祖宗,這廂那位曾與她小時候有過來往的劉三小姐,現在謝家族里的旁支的長媳劉初雪在初八那天來了仙翼山山腳的謝家。
    他們是趕在巳時到的,謝慧齊听齊昱來報說來人快到他們家大門前,她便點了點頭,收了手中正在看的冊子,跟齊昱道,“希望真是個來跟我提童年感情的。”
    齊昱低頭“是”了一聲。
    等她迤迤然出了門,嘴里叫著她的丫鬟紅豆,去她門前去找人後,齊昱跟在她身後也是笑了起來。
    這小主母,跟他家主子有些地方還真是甚是相似的。
    謝家旁支,也就是老侯爺的親弟弟謝計的長媳劉初雪一見這昔日玩伴的家,拿起帕子遮了半臉,眼波微微一動,就把這不大不少的前院看了個清楚。
    “這位少夫人,請。”有婆子在前面領路。
    劉初雪朝她抬了抬下巴,有著幾許矜貴。
    等到婆子帶她進了前院的前廳落坐,卻沒在里頭見到她這次要來見的人,她也沒說話,神色淡淡。
    這廂謝慧齊等听到人到了,就帶著紅豆往前院走,路上跟她家糊涂丫鬟嘆氣,“自個兒的嫁妝都繡不好,以後若是生個女兒,你要怎麼教好她?”
    紅豆紅著臉笑,笑了好幾下偷偷靠近她家姑娘,跟她咬耳朵,“周圍說我們多給她攢點嫁妝,這樣就嫁得出去了,手笨點也沒事。”
    謝慧齊哭笑不得,狠狠地捏了下她的鼻子,“這不就是說我得多給你攢點嫁妝,才能把你給嫁出去?”
    紅豆吐著舌頭笑,“周圍說咱們吃喝都是在家里,用不了錢,姑娘不用給我們什麼,回頭我們把我們得的那幾個錢攢下,留給笨閨女就是。”
    “還笨閨女,這還沒嫁閨女都有了……”謝慧齊搖搖頭,總算是明白她家的丫鬟是真想跟周圍成親了。
    也是,現在他們身邊多了好幾個丫鬟,紅豆表面上強撐著不在意,但是從她這個姑娘到周圍,她都是盯得緊得很,就是丫鬟們對她殷勤點,她在旁看得都能委屈得紅眼楮。
    謝慧齊還真是怕她小心眼,所以做什麼要緊事還是帶著她,省得這個從小跟著她吃苦到大的丫鬟還真以為她有了新丫鬟,就不要她這個老丫鬟了。
    謝慧齊一進前廳,就朝坐在下首的一位清秀少婦瞧去……
    見到人,她偏頭朝人看了兩眼,朝她友善地笑了笑,“劉家三姐姐?”
    劉初雪是個性情孤傲的,見到謝慧齊進來就叫她,矜持一頷首,搭著丫鬟的手緩緩起了身,朝謝慧齊道,“慧齊妹妹。”
    “三姐姐坐,今個兒來找是我有什麼事嗎?”謝慧齊朝她一點頭,笑著朝上了坐位落座。
    劉初雪看了她一眼,看謝慧齊走過去就坐下了,她緩了幾年才慢慢坐下,嘴里也是慢慢道,“听說你回京了,還訂親了,就過來看看你。”
    “三姐姐是從哪打听的我住在這里?”謝慧齊好奇地看著她。
    劉初雪好久都沒說話,過了一會才淡淡道,“有下人從別處那听的,我一听說就送了帖子過來了。”
    她送了拜貼,不是無故登門,該盡的禮都盡了。
    “多謝三姐姐還記掛我。”謝慧齊也笑笑道。
    她登門相見其實是有些尷尬的,因為她阿父就是被謝家逐出去不要了的前族人,兩方都應該老死不相往來,但逐出的登門拜見被逐出的,說來也是謝家族里頗有點不要臉面。
    但這時候她不提,謝家也就當作無知,看她這個昔日玩伴身為客反倒自自在在的樣子,客人不自覺,她也只好提了一下。
    謝慧齊無意與謝家結怨,但事實卻是她阿父身死異鄉,死無全尸,他們一家人在河西後一直都是靠他們自己在生存,與謝家毫無瓜葛,以前如此,她也希望以後也是如此。
    倘若不能,就如之前祖母來此一趟帶來絕戶的毒符,謝家非要找她麻煩的話,那她攀的大腿,也該發揮點作用了。
    之前的事還沒解決呢,謝家又來了。
    “我們小時候玩伴一場,應該的。”劉初雪心里已經有點不太痛快了,她小時候就不太喜歡這個跟誰都處得來的所謂妹妹,如若不是婆母非要來她走這一趟,而她也想看看她如今到底是什麼模樣,迷得那齊國公府的長公子訂她為親,她也是不想來的。
    “謝姐姐。”謝慧齊說著無關痛癢的話。
    劉初雪見狀勉強一笑,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友善些,淡道,“听說你訂的親是齊國公府的長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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