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節

    齊君昀看了一眼最喜愛夸小兒子的妻子一眼,點了點頭,“嗯”了一聲,隨即,還摸了摸齊望的腦袋。
    齊望的小臉頓時紅通通的,極其羞澀地低下頭吃著他碗里的飯,因想著得到父母親的喜愛,他把飯扒得很是大口,特地表現了一番。
    “不急,慢慢吃。”齊君昀調整了一下他握筷的資勢,淡笑著道。
    “嗯,阿父。”齊望朝父親甜甜一笑,低下頭安心地吃了起來。
    謝慧齊也是偏著頭看著父子倆吃著飯,中途忙完手頭的事齊容氏過來了,謝慧齊一見到她進來就高興地叫“娘”,讓她坐到自己身邊來,跟她一塊兒看著這父子倆吃飯。
    齊容氏在她身邊坐了一會,也是看著那食不語的倆父子看得傳神,一會,媳婦伸出手來與她五指交岔,齊容氏覺得自己那常年冰冷的胸口慢慢地熱了起來。
    她沒去看兒媳,只是輕輕地拍打了下她的手。
    媳婦敬愛她的心,她一直是知道的。
    膳後,齊容氏帶了小兒子去睡去了,謝慧齊見到洗漱好的丈夫過來了,睡了大半個白天,這時候精神甚好的國公夫人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自己的多嘴,開口問他,“哥哥,現在宮里如何了?”
    齊君昀正在查看她腳底湯婆子的溫度,聞言只淡淡地淺嗯了一聲,等到查看後躺在了她的身邊,才淡道,“從頭清洗到腳,這次近一半的內侍都叛變了。”
    “啊?”都叛變了?
    “嗯。”齊君昀看她一臉不敢置堆,低著頭彈了彈她飽滿的耳垂,隨口輕應了一聲。
    她這兩天精神好了許多,眼看會越來越好,他也就心安許多了,宮里皇帝雖然看著他也是一臉的陰戾冰冷,但到底他就是還想防著他,但還是在百官面前令百官听令他的。
    皇帝做了最好的選擇,齊君昀也就把那份對他的冷意掩了下去。
    “為何啊?”謝慧齊見他不說,還是忍不住問了一聲,她太好奇了。
    “之前的內府大總管黃參,你有印象?”
    “那個我跟你說個,挺高大的公公?”謝慧齊確實記得,黃參是皇帝在清洗俞皇後在宮中勢力後抬上來的大總管,這時候她也是忍不住又道了一句,“他也叛變了?”
    “嗯,由他帶的頭……”齊君昀淡道。
    “呀。”謝慧齊見他說一半又不說了,推了推他,“哥哥你說完整點,別我問一句你才答一句。”
    齊君昀無奈地看著這時候都不忘多嘴的妻子,搖了搖頭,接下來把話說完全了,“黃參跟俞皇後有一腿,審他時,他道是要為俞皇後復仇。”
    謝慧齊眼楮剎那瞪大,啥?皇後娘娘跟太監首領搭上了?
    這……
    真當皇帝是死的了不成?
    謝慧齊趕緊縮了縮肩,閉嘴不言語了。
    這皇家真是每次一曝出內幕,都是好一出戲,皇太後養面首也就罷了,可皇後居然跟太監搭上了,這還不知道是多久的事情,若是長久,那皇帝豈不是一直在戴綠帽子?他弄死了齊家的皇後,然後扶了個給他戴綠帽子的皇後上台?
    她要是皇帝,一想這個,能活活氣死。
    皇帝看著也是英明神武了,她也是見過他幾次的,就是現在老了,也還是有幾分氣勢,從他現在的樣子來看也可見他年輕時候相貌也是不凡,還是一國之帝,可弄到這生母養面首養到舉朝皆知,現在皇後也劈腿,劈的還是太監不說,且還被太監最後搞翻得死了十幾個重臣,重臣家中更是損亡沉重……
    而重臣再明事理,對他這樣的皇帝豈能心中無怨?
    謝慧齊不得不說,她听了太監跟俞皇後有一腿後,心中是有快意的。
    她拿皇帝沒辦法,但一想到皇帝會因此受折磨,也真是覺得這世道真是因果輪回,報應不爽,就是皇帝也不可能逃得過。
    齊君昀也是看到了她假裝害怕的樣子,拍了下她的臉,接著道,“因著宮內皆半內侍被黃參收買,御林軍也有幾個領頭的加入了其中,加上三王之首的誠王想篡位,還有俞家,悟王,韓家等幾方勢力,這次宮變也是被他們密謀而成了。”
    只是,到底是一群烏合之眾。
    這次宮變到底也是因群臣之首的齊君昀跟國師坐鎮太和殿未成,國師是絕不可能面世出現在世人面前被人歌功頌德的,齊君昀也懶于在皇帝面前再提醒他的舉重若輕,除了皇帝讓他進宮,他也不想再沾皇家這攤污水。
    “那都殺了?”謝慧齊說著這話的時候,這次是貨真價實地縮了下腦袋。
    不用想象,她也是知道宮中這時候的血腥味是有多重了。
    而現在外面是滅頂的雪災,謝慧齊來到這個世道,第一次覺得這個王朝到了最黑暗的時期。
    這即便是她母親冤死,父親帶他們到河西的時候,她都沒如此感覺過,那個時候,就是他們家不幸,但京城是繁榮的,他們所經過的忻朝地圖所在的地方,大多數百姓是安居樂業的。
    可現在,她都感覺不出什麼希望了。
    “嗯。”不殺,難道留著活著?
    皇帝這次太大意了,如果沒他們這幾個臣子,這王朝就要改朝換代了。
    前朝就是因為王叔篡位才崩潰,最終被地方世家出身的開國祖帝跟他們的祖先打下了忻朝的天下,世代皇帝只要即位都要憂心篡位之事,可輪到燕帝,他擔心的一直都是他的外戚搶了他的江山,更視齊家如死敵,他防著他們齊家無不妥,但最終卻輕看了他的真外戚俞家,也是可笑了。
    齊君昀知道皇帝是看不起以女色起家的俞家的,哪怕他也是俞家的女人所生,而皇帝也是憎恨齊國公府的,因為他覺得齊國公府的勢力過大,威脅到了他的君權。
    厭惡,憎恨,皇帝討厭的那麼多,最終,所有的人背叛他,背棄他,也該是他自己承擔的結果。
    忻朝在燕帝手里變成什麼樣子,齊君昀現在也是無所謂了。
    他當一天左相,就做一天左相的事就是。
    如若皇帝想讓他閑賦在家,那也無妨。
    只是這一次,他祖父告知他的忠君,也該從他的信念里抹去了。
    謝慧齊見丈夫臉色淡淡,淡得她這個枕邊人也猜不出他的心思來,她也是不敢多問,選擇沉默了下來。
    這個時候,他們這些人家里誰都不好過。
    她能做到的,就是別讓他們這個家真正地沉入谷底。
    而別的家能不能挺過來,都要看他們自己的了。
    死去的,說得殘忍點,什麼也感覺不到了,而活著的,必須承擔他們的死去的所有悲傷,承擔所有的後果繼續活下去,誰苦,誰不苦,又有誰說得清?
    就是她可憐她的舅母受半生的折磨,一天的好日子也沒有過,最終還不是壽終正寢,而地底下的舅母如若泉下有靈,她也會為自己悲傷,為舅父痛苦,可又誰能抵得過還活著的舅父的痛苦?
    老妻跟他悲苦半世,最終還是因他而死,他在這世上每活一天,想必對他來都是凌遲。
    而表姐呢?丈夫,弟弟都在邊境打仗,最後是生是死誰又能知?母親死了,父親又病了,她自己也快要不行了,她帶著幼子們在谷府,哪天不是掙扎著過的?
    都難,都苦。
    每家都會是一樣的。
    接下來的日子啊,誰又知道會成什麼樣。
    謝慧齊心想自己真是不能倒啊,倒了,她的孩子們會如何?這個家又將會變成什麼樣?
    她先前還想只要能好好把肚中的孩子生下來,即便是把這條命還給老天爺又如何,現在想想,她不能死了,哪怕是跟老天爭這頭命,她也不想還回去了。
    她得活著,而且還得好好活著。
    謝慧齊躺在床上也是積極了起來,就是不能起身,也是把管事婆子叫到跟前,跟她們商量著府里的事。
    災年不好過,所以這時候國公府的物資更是要清清楚楚,每樣都要算得清楚,花得更是清楚。
    她也是把府里的用度都減了下來,以前再如何,家里的膳桌上再少也是要擺十二道菜的,她現在是減到了八道菜,僕人們的話,也是從三菜一湯減到了二菜。
    這個主子自個兒都減了,下人們對自己只減了一菜一湯也無話可說,這年景,平常人家能桌上有一個菜都不錯了。
    現在大雪,來往非常不便,各莊子里的情況也不清楚,謝慧齊也是知道國公府的產業估計是大半都受影響了,但這時候也不能坐在家中不管,等到雪融再去處置,所以她也是跟齊君昀商量著把家里的管事派出去幾個,先去最近的莊子把情況打听清楚了再說。
    至少,管事們坐著雪橇出去,也是能教會莊子里的人做雪橇。
    莊子不比國公府護衛多,是養了不少狗看莊子的,所以還真是能做成不少雪橇出來,不像國公府,所家里所有養的狗都加起來,也不過做了三輛雪橇出來了,挺不夠用的。
    謝慧齊以往做的那些應急措施總算在這時候顯出用處來了,之前因國公府有那財力和人力,她的很多小辦法也有實施的可能性,所以她出的那些小主意做出來也都算是有用,壘得整齊的柴火和備足了的黑炭,還有放在地窖里儲存得當的冬白菜冬蘿卜,還有掛滿了三間大屋的臘肉,玉米棒和諸多干菜等,就是莊子里不送菜過來,也足以養活國公府一大群人一年了。
    國公府的雪橇被齊君昀趕到宮里出沒過一次後,滿京城都是狗拉的雪橇了,齊君昀這日進宮,皇帝陰惻惻地看著他問起此事的時候,齊國公也只是輕描淡寫地說這是家里一個養狗的下人想的法子。
    皇帝也只是隨嘴一問,沒想多說,這時候他提起了問,就又問起了齊君昀,“現在西北想來也是無法打仗了,你說,朕叫太子回來如何?”
    齊君昀看向他,不問他叫太子回來做甚,只是淡道,“能回得來?”
    這種天氣回來,這是讓本就不康健的太子病死在路上不成?
    皇帝被堵住了話,心口一陣窒脹。
    宮變之昔,齊君昀令了自己身邊的人去護東宮的皇長孫,但去的時候到底是晚了一步,若桑重傷,被她護在懷里的皇長孫也是胸中了一劍,皇長孫到底是救了過來了,可若桑已是不行了。
    齊君昀也是知道皇長孫肯定求到了皇帝面前,想讓父親回來看不知何時會走的母親一眼。
    皇帝倒是想當個好人,但他開口說這話,難道不知太子回來,十有八九會跟東宮的若桑成為一對泉下的苦命鴛鴦,這惡人他自己不在皇長孫面前做,是想讓他來做了不成?
    ☆、第199章
    皇帝看著刺他眼的齊國公,半晌無話,揮退了他下去。
    宮里已經殺了一半的人了,十幾個重臣,國之脊梁已是沒了,再辦齊國公,朝廷就要徹底亂了。
    他不能辦他。
    齊國公走後,皇帝叫來了皇長孫,把他立到跟前,扶著他的肩膀與他道,“朕不能叫你的父王回來。”
    他只能讓他這個現在還在他身邊的皇長孫傷心。
    皇帝現下已經徹底明白,為何從古至今,當皇帝的只能成為孤家寡人。
    當皇帝的,不論怎麼做,在人的眼里都是錯的。
    到了最後,連自己都要懷疑自己。
    溫尊听了之後,在他皇祖父的注視下,默默地閉上了眼,把所有的失望都掩在了眼底。
    他听母親說,他是在齊國公府出生的,那個時候,他們的父王沒有能力保護他們,只能把他們放在齊國公府。
    後來,等他父王離開皇宮,他們終于有安全的地方,他皇祖父的手夠不到的地方可以去了,他方才回到了他父王的身邊,有過上了有父有母的日子。
    後來,等再回到皇宮,不幸就又降臨。
    溫尊很想尊敬眼前的這個老人,但他的生母要死了,他的父王遠在他站得再高也看不到的地方,他天天站在城牆上盼,也從沒盼到他回來過。
    他沒辦法覺得自己是眼前這個江山之祖的親孫子。
    如果真的是親人,怎麼會把所有不幸都給了他們一家?
    他那對他父王念念不忘的母親,就要死了啊,而她怕是連最後一眼都不能看到他了。
    他便是傷心,連眼淚也不能掉,因為宮里的公公說,不能在聖上爺面前哭,給他找晦氣。
    在這宮里,即便他是所謂的皇長孫,卻沒幾樣是他能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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