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節

    長哀帝怎麼可能听不明白,先前他初見魚兒的歡喜有強盛的,現在的失落就有多大。
    “那……那真是太可惜了。”半晌,他趴在兒子並不強壯的肩頭,喃喃道。
    他的太子這麼好,他表哥不把女兒許給他,多可惜啊。
    表哥應該知道的,他的太子是真的會像他們一樣珍惜小金珠,一生只有她一個的啊。
    像他,若桑走了這麼久,現在還是每日都活在他的心間。
    過了兩天,余小英只能跟齊國公道這事只能盡人事,听天命,他也是沒有根治的辦法。
    就是藥,齊老夫人也都不能亂用,只能用些溫良的藥物,吃錯了藥可能更讓病情不可預料——謝慧齊大概也知道婆母得的是心梗之類的疾病,可她到底不是醫生,這些病情也不在她所知的常識範圍內,就是在後世,再高明的大夫也不敢說能讓誰活誰不活,這時候她也是明白表姐夫所說的盡人事,听天命的意思。
    只能如此了。
    等過了幾天,看婆婆還算康健,謝慧齊就讓表姐,表弟一家回去了。
    谷府不能這麼久都沒主人。
    余小英的藥鋪要打理,家里還有不少事,谷芝堇也沒多說就回去了,只是夫妻兩一日都要來府里一趟,給老夫人把個脈。
    這年的小年過後,齊國公還是要進宮,但也只去下午半日了,上午他就呆在青陽院。
    謝家大郎與二郎則是大半天在外,小半天才能回府,頂多只能與家人用個早晚膳。
    謝慧齊因此對和寧愧疚得很,新婚夫妻沒好兩天,新婚夫婿就得把時間浪費在姐姐的家上了,因此她對和寧越發的好,很多時候都把人帶在身邊,帶著她處理庶務。
    和寧也是趁著這段時日,問了不少交到她手中的那些產業的事。
    見她有問的,謝慧齊也是心里寬慰。
    她當然不介意和寧平平和和,安穩度日,當個貴夫人,但如果和寧願意處理這些事,她其實更樂意——不管如何,女人握著產業,跟沒握著的女人的眼界是天差地別的,就連心境都是不一樣的。
    知道處理事情的女人更自信不是假的,這樣的人能決定自己的命運,自然也更是能跟人承擔風雨一些,再往深里說,就是哪天人會背棄她,但她手里掌握的這些東西是不會離她而去的。
    謝慧齊是喜歡和寧的,這種喜歡不是握著她的手,說你多好多賢淑的喜歡,和寧比她小,但和寧一直給她的觀感是與強大的,在靈魂上跟她是平等的,和寧其實很不同這世道的女子,但她的表現不激烈,她不會哭哭啼啼地為人守貞,也不會為別人對她的指三道四失魂落魄,謝慧齊沒有時間跟她這個弟媳去相處,培養感情,但她對和寧一直是欣賞的,這種欣賞也讓她願意看在和寧是和寧,而不是弟媳的份上教她一些更細致的東西。
    當然,這也是和寧听得進去,也願意去做,而且更要緊的一點是,她跟得上謝慧齊的步伐。
    謝慧齊身為國公府的夫人,在外面她最大的名聲就是齊國公唯一的嫡妻,而就是她就是唯一的那個嫡妻,也並不是因為她深愛夫君寵愛,而是齊國公隨了他的祖父,不想像他的父親那樣縱情聲色敗壞根底才杜絕納妾之事,謝慧齊本人的能耐是一直籠罩在齊國公的光環之下的,就是這些年她把國公府打理得井井有條,在外人看來,也是她應該做的,並不算什麼能耐。
    對很多人來說,尤其那些與謝慧齊同代,身份在同一個等級的夫人們來說,她們興許還要比謝慧齊更要厲害一些。
    和寧自不是這樣想謝慧齊的,但她之前確實與謝慧齊打交道打得很少,她也受外邊的說道影響,覺得大郎二郎敬佩的這個姐姐除了賢淑,惹人憐愛之外,確實也覺得她是個幸運至極,受老天眷顧,賜了她一個好夫君的人。
    但住進來後,日日跟著謝慧齊行走青陽院與鶴心院,這才發現,她之前對謝家大姐的感覺大錯特錯。
    在國公府這個家里,所有的事情都是听這個大姐命令的不算,且就是國公爺,也是按著她的話來做的——這點看起來不明顯,但和寧自看到阿姐讓國公府哪個時辰歸家,呆在青陽院跟老夫人呆在一起要怎麼做等等章程國公爺連頭都沒點,就一一照辦後,她確實是心驚的。
    等到阿姐交她做帳冊,查帳冊,告訴她數百種物價,告訴她怎麼判定物價的起伏後,和寧就把以前對大郎這個姐姐自以為是的感覺都收了起來。
    只有親眼見了,親身體會了,她才知道大郎二郎他們這個姐姐的學問,就是比起她父親來也不會低上些許,且在有些方面要比她父親更要高明幾分。
    這高明幾分體現在她的務實上,她甚至清楚知道萬里之外江南年每月的物價波動,二十年之前的有,十年之前的臉,一個月之前的也有。
    但饒是如此,她也道她知道的不能算通透,因為人算的變化是跟不上形勢的變化的,這就是所謂的人算不如天算,而人所能做得出的最穩當的辦法就是在有能力的情況下多給自己留幾條退路,但往往,很少有人能具備這種能力。
    就是國公府這種一等伯侯家,能做到的最好的就是隨著世道的興衰而興衰,過了,就過猶不及,遲早被人清算。
    和寧受其父親教育長大,本身見識不凡,跟著謝慧齊學了幾天,大波與她父親相似,但又不同的學識與觀佔向她襲來,所以一天醒來最想做的事是收拾打扮好去阿姐那,大郎要出去,晚上是不是會回來都不是她最關心的事了。
    謝晉平問清楚她跟阿姐在學什麼後,道了好之後嘴角還有笑,清晨兩夫妻的床都起得早,和寧還迷迷糊糊,他還能幫和寧穿好衣裳,都用不著和寧的丫鬟。
    一般富貴家里的下人都是貼身跟著主子們的,但謝晉平是跟著姐姐長大,後來也是呆在姐姐,姐夫身邊長大成人的,姐夫兩夫婦屋里是從不留下人的,他阿姐對此的說辭是夫妻倆呆在一塊親近的時間都不夠,哪有下人的什麼事,所以他成婚後,跟和寧商量了一下,也把和寧身邊的幾個下人打發到了外邊,頂多就是讓下人睡到對屋去守夜。
    國公府大,但最大的還是當屬鶴心院了,國公府夫婦的內臥跟外屋隔著好幾丈,都是普通人家一家那麼大的距離了,所以僕人守在外屋也是離得甚遠了,但謝晉平夫妻倆住的院子沒那麼大,和寧帶過來,侍候她的下人住在外屋也離得近,但一察覺到主子們醒來就進來的僕人在頭幾天也是被姑爺連著嚇了,她們進來不是看到姑爺在幫郡主穿衣裳,就是幫郡主在梳頭,這天一進來還看到姑爺在幫郡主穿鞋……
    下人們都嚇傻了。
    和寧倒還好,自大郎說過他是這般照顧二郎長大的,就是現在他偶爾也幫二郎穿衣梳頭後,她也就受著這份好了。
    大郎愛照顧人,對她來說是好事。
    她也是會照顧他的。
    她就知道,她等的人,世上獨一無二。
    和寧求學如饑似渴,醒來穿戴好就被大郎牽著去青陽院跟老夫人請安,請完安就探著脖子往外邊瞅,想看看姐姐來了沒有。
    大郎這日跟大伯娘說好了要晚上才歸家的事,剛說完,說到了這幾日姐姐教和寧的事,這話還沒落音,就見外面的下人在叫道,“二爺來了,二爺您好,二爺……”
    二爺這時候就已經進門了,雪白的頭發束得高高,外面可能已經下起了雪,雪花飄了幾瓣在他的鼻尖上還未化干淨,他身上今日披的是他阿姐小年給他的那件白色狐披,毛聳的邊領,腳邊繡的是暗金色的花紋,被二爺穿得煞是好看,他風風火火地進來,就像從來了個烈性子的白衣仙君,三步並作一步自天上來人間撒野來了……
    齊項氏一見到他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拉著手中的小金珠就朝他道,“哎喲,瞧瞧,我家的仙郎兒從天上的雪山上下來了呀?”
    謝晉慶正站在那讓他大哥給他擦臉,一听這話就朝齊項氏看來,眼楮也是笑眯了,“二嬸,可不就是,今日下雪,我看著雪大,您今兒可別出去了,冷著了您我可心疼了。”
    齊項氏忙快步過去,拿了大郎手中的帕子給他擦臉,臉上也全是笑,“好,好,二嬸不出去,你今日要出去啊?”
    “嗯,去校尉營辦點事,晚上還要跟那群將軍們喝夜酒,回來得晚,您和伯娘莫要等我用膳,你們自己吃,您幫我看著點伯娘啊,讓她多吃一些,可莫要我不回來了,這膳都不好好用了。”謝二郎說著見二嬸擦干淨了臉收回了手,就蹲下身把齊奚單臂抱了起來,朝笑得樂不可支的小外甥女擠了擠眼,道,“你二舅我是不是俊得世上獨一無二?”
    齊奚摸著他挺直的鼻子哈哈大笑,“二舅舅你得跟我們家小公子打一架才成,他也覺得他俊得世上絕無僅有……”
    “那就我們兩個最俊,不用打架,我們商量好了就成。”謝晉慶聳聳肩,抱著她就去跟大伯娘請安,“伯娘安,您看看我,今日是不是特俊?”
    齊奚從他的懷里滑了下來,坐到大舅母身上就跟大舅母咬耳朵,“難怪我阿娘看著弟弟就喘不過氣來,我今日是知道他是像誰了。”
    和寧也是悶笑不已,但她身為嫂子還是要護著弟弟的,輕咳了一聲也小聲回了外甥女一聲,“你二舅確實很俊。”
    “那倒是。”齊奚一回來,就看到她二祖母吹著碗里的茶水,生怕他燙似的送到他嘴邊讓他喝,她也是吃吃地笑了起來,“跟個小孩兒似的,弟弟長大了還要這般,你看我阿娘不打斷他的腿。”
    和寧這些日子也是跟小外甥打過交道的,那是個會跟他阿娘說“你看我今日這般俊,你是不是要多給我幾顆糖帶著才好”的鬼靈精,但他娘可從來不縱著他,一下手就打他打得飛起,她也是見過好幾次小公子被他娘揍得捧著屁股亂竄的情況了……
    不過,孩子雖然調皮了點,但和寧也是覺得他被教得很好,孩子正在換牙的時候,不能多吃糖,只能他阿娘給幾顆就吃幾顆,但和寧听大郎說了,齊潤進了宮里,是從不要吃的,連提都不會提一聲,有人給也只會道謝拒絕。
    宮里什麼沒有?可就是再愛吃,小公子也受得了那個誘惑,不得不說,這國公府的公子爺被教得甚好,哪怕最調皮搗蛋的小公子也如是。
    ☆、第224章
    不一會,齊璞就領著兩個弟弟來了,他手里牽著齊望,但最小的齊潤小公子則是自己一蹦一跳進來的。
    齊潤先跳了進來,還不忘拉小哥哥一把。
    齊潤看著他笑個不停,嘴里溫聲道,“弟弟要小心點。”
    “知道的,小哥哥你也是。”
    齊璞跟小弟弟性子相似,他們是不管在家中還是在外頭都是只有別人跟在他們屁股後面的主,但齊望性子謙和,在齊璞跟齊潤兩兄弟眼里,他們府里的三公子那是必須他們看著一點才不會讓人欺負的人,所以齊璞平時對三弟弟多加照顧一些,齊潤也不嫉妒,相反也還要護著他小哥哥一點。
    國公府許多奇景,小弟弟反過來要照顧他的小哥哥一些就是其中一列。
    三兄弟一進來,就排成一排給齊容氏和齊項氏磕頭請安,齊容氏讓下人快快扶了他們起來,就讓他們趕緊吃點奶羹墊墊肚。
    她這里早早備下來了,一等孩子們來了就讓下人把奶羹趕緊抬上來。
    齊璞小時候吃奶羹這種東西吃太多了,長大後就不太愛吃了,齊望卻還喜歡,齊璞就把他的那碗給了他。
    “大兄,你不愛吃,就給我唄。”而謝晉慶自個兒碗里的剛吃了一口,眼楮就瞄到了他兄長碗里去了。
    “給你。”和寧連忙把她的那碗遞過去。
    “嫂嫂,香得很,你吃,我不吃你的,我吃大兄的,他不愛吃這個。”謝晉慶眼巴巴地看著他哥那碗。
    謝晉平笑著把他那碗給了他,還道了一句,“吃慢些,別燙著舌頭了。”
    “知道。”謝晉慶手伸得比什麼都快,把兩個碗都擺在桌前了,這才心滿意足地吃了起來。
    和寧見兩兄弟都高興也不語,微笑著吃了兩口,就盛了一勺送到了他嘴邊。
    謝晉平看了她一眼,啟了嘴吃了一口,與她溫聲道,“你自己吃。”
    和寧笑著點頭,但還是吃一口又喂他一口,兩夫妻一起把一碗奶羹吃完了。
    謝慧齊這廂在門邊接了上早朝的丈夫回來,眾人看到夫婦倆回來,最混不吝的謝二爺就撇嘴開了口,“天天見著都要去門口接,嘖,我姐夫這金貴命啊!”
    二爺剛說罷,就被他大兄敲了下頭。
    謝晉慶也不以為忤,回過頭找齊容氏評理,“伯娘您說是不是?都恁大個人了!”
    這時候齊容氏已經讓出了主位讓齊國公過來坐,齊國公明明坐到身邊了,她也點頭,“是的。”
    等媳婦在她身邊坐下,她還不忘朝媳婦也叮囑了一聲,“不要打他。”
    “我不打他,打他我還嫌手疼,費我勁。”國公夫人淡淡道,眼楮朝那幾個小的看去,見他們身上衣裳工工整整的,隨口問了句,“誰穿的?”
    “自己穿的!”齊潤挺起小胸脯,小臉抬得高高,“你看,腰帶也是我自己挑的系的,你看你看……”
    他摸著自己腰帶間那顆閃亮鮮艷的紅寶石,顯擺給他娘看。
    “挑得棒不棒?”他不忘要夸獎。
    他娘挑剔地看了一眼,看了把自己打扮得閃亮發光,俊俏好看的小兒子一眼,又瞧了瞧樸素簡單的大兒子的三兒子,在嘴里輕嘆了口氣,低下頭在婆婆身邊輕聲道,“我看不管著他,他得把值錢的都帶身上不可!”
    “這倒不會,”齊容氏搖了搖頭,淡道,“他眼光高得很呢,挑不了幾樣帶著。”
    還慣著,謝慧齊笑嘆了口氣。
    這時候下人來報早膳已經擺好了,齊君昀扶了母親起來,跟身邊的大妻弟繼續說著他剛才說的話,“你等會出了宮就去趟廣大尉家,跟他聊聊,差不多下午就帶他進宮,就說皇上跟我在宮里等著他。”
    “好。”謝晉平點了頭。
    “你說咱們家今天的年夜菜是不是得重新定一下?我看多添幾道菜的好,菜譜我都擬好了,等會你听我說說。”齊項氏牽著小金珠跟佷媳婦道。
    “誒,好,都听您的,”謝慧齊點頭,“今年家中什麼都有,昨兒個我還叫人多送幾趟新鮮食材進府,等會我看看您擬的菜譜,若是有缺的,盡早拿了回來。”
    家中就兩個長輩,謝慧齊對她們所做的決定無不稱好,哪怕浪費點也無礙,老人高興順心就成。
    “家中是什麼都有,我擬的都是家中有的,用不著再去找了,你只管忙你的。”齊項氏搖了頭,她不是出來給佷媳婦添事的,佷媳婦事夠多的了。
    “好,知道了。”謝慧齊點著頭。
    和寧在後面跟著她,一路專心地听著她們說話。
    她也是發現了,他們姐姐退一點讓長輩順了心,而長輩們退的時候可是一大步兩大步的,都是完全不給她添事的。
    一家人說著話進了膳廳,等用了早膳,謝家大郎帶著幾個男孩子們去宮里念書去了,而齊國公牽了小女兒的手,帶著兩個老人家回了青陽院,謝家二郎要去校尉營,臨走前順走了他姐姐做給小外甥兒吃的一大包水果糖,還扛了兩大包臘肉去校尉營見人去了。
    謝二郎帶去的水果糖和臘肉遭到了校尉營所有校官的轟搶,一個官職三品的將軍沒搶到糖跟肉,盤腿坐在校台上罵了一下午的娘。
    這廂謝慧齊則帶了和寧去東堂處理事務,听和寧說道家中長輩體貼,別人家的烏煙障氣時,她想了想,與和寧道,“那也是咱們家的才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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