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節

    林立淵之妻原本乃江南一個劉姓富戶之女,本長得清秀可人,求親者繁多,後被其父指給了當時的武教頭林立淵,當時他們那座小城皆道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只是當時的人沒想到牛糞後來變成了天下兵馬大元帥,劉家也跟著水漲船高。
    劉氏跟著丈夫輾轉幾地,皆是丈夫需要她做什麼她便干什麼,來京被要求足不出戶,她便也是一人不見,關起門來自得其樂。
    等丈夫說要把女兒許給齊國公府,劉氏也是臉色未變,只是道那就得多請幾個教養婆子,還不能請京中的——听說齊國公夫人也是個不太出門的,但這京中有一半的貴婦人時不時還得上門跟她前安,京中有什麼是她不知道的,若是把女兒嫁進國公府,那就得用國公府不知道的人。
    齊國公府風雨之屹立不倒,早成神秘莫測的傳奇,劉氏無意低人一等,便令了自己身邊得力的婆子去江南尋人。
    劉氏做好了要嫁女兒的打算,自也是不再準女兒去練武場了,女兒這天來請示,還抬著她那張柔美的臉楚楚可憐看著她,眼楮里的眼淚欲流不流的,她也是不為所動,掐著她的臉皮不放,悠悠道,“想哭,那就痛快地哭,娘看著。”
    林玲眼楮轉了轉,眼淚就沒了,隨即就微笑了起來,抱著母親的腰不放,撒嬌道,“我都會做得很好的,您就讓我去罷,我若是不勤練武藝,打不贏那花公雞,他許不定就不喜歡我了呢。”
    畢竟瞄準他打算撲上前去的人可是許多。
    “我听說那位國公夫人是個走一步路都讓人扶的……”謠言很可怕,劉氏也深受其害,認為那個貴夫人是個走一步需要人扶的,輕咳一聲就一大堆下人撲在地上喊饒命的,所以實在不想讓孫武有力的女兒武藝高超到打遍天下無敵手,她的天資已經足夠她在京中一眾女流之間遙遙領先了,“我現在都不知道她知不知道你把她兒子打得鼻青臉腫的事,若是知道,我看就是她家公子再歡喜你,你就是能嫁進去也有的是罪受。”
    劉氏也有媳婦,自然是心全是偏在兒子那的,設身處地一想,她若是有這麼個彪悍的媳婦,連門都不會讓人走。
    “娘……”
    “你還想不想嫁他了?”劉氏又掐了把女兒的臉,見臉上一片紅暈,滿意地松開了手,又在她耳朵上重掐了一把,直掐得她五官都擰作了一團,這才真正滿意地收回了手。
    “誒,麻煩。”
    “是麻煩,你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劉氏拉著她的手就往老爺的屋里走,“你們的婚事若是成了,你想想你以後的身份是什麼?一府的主母,麻煩事只比我們府里多,不會少。”
    看她屬意的那個小小年紀就已經開始支手遮天的人的手段就可知,那國公府高高在上,神秘莫測,卻也是龍潭虎穴,不是鬧著玩的。
    劉氏跟林玲一進林老爺的書房,林立淵正拿著齊國公府的請帖在皺眉。
    “老爺……”
    “爹……”
    見妻女都來了,林立淵把請帖給了夫人,琢磨著道,“你給玲兒做幾身新衣裳。”
    “已經做了,多的是。”劉氏仔細地看著請帖上那帶著若隱若現金光的字,覺得自己看錯眼了,問,“老爺,是有金光吧?”
    “嗯。”林立淵把帖子翻了個折,折黑,又吹了火折點了點讓她看,“你看……”
    一片金光全在眼前閃,個個字都跟長了翅膀似的要從字上飛出來。
    “他們家的拜帖長這個樣子?”劉氏輕嘖了一聲。
    “他們家身邊下人穿的衣裳都比咱家好,老易說,他覺著他每次國公爺身邊的下人都穿的新衣裳,”林元帥依舊板著臉,只是這時候臉板得更死了,“天天都是新的。”
    好浪費。
    也太攀不上。
    “那又得多準備點嫁妝了。”林元帥是不說教女兒的,仗著這點,劉氏雲淡風輕。
    女兒想嫁,她自也是想把女兒送進國公府的,嫁妝不夠,她再想辦法添。
    “你看著辦罷。”林立淵想想這些年先帝賞了他不少好東西,實在沒得法子,就把這些東西全搭進去就是。
    “嗯。”劉氏點點頭,她家老爺一輩子凶神惡煞的,火大起來就在她跟前晃拳頭,但好在拳頭一直沒晃下來,拿回來的東西都給她,也從沒有什麼對她舍不得的東西,以至他這張丑臉就是老了要是變得更丑了,她也還是可以再忍忍的。
    “你沒見過齊國公罷?”林立淵又突然說了一句。
    “我沒見過啊。”劉氏抬頭茫然,她來京這麼多年,連上街都要悄悄地去,什麼時候能見到那個只有皇帝能見著的齊國公了?
    連齊國公夫人也只見過一次,不過只一次也足夠印象深刻了,國公夫人那天穿著一身白衣,她隔著人群看了她一眼,那半掩在狐裘里的臉蛋似雪,跟狐裘的白毛混在了一塊分不出誰淺誰淡,長得跟不是個真人似的,她前去請安時她那下巴微一點,她當時不知為何心生畏懼連她的臉都不敢看,隨即就被她身邊的丫鬟婆子請到了一邊,爾後,她在國公夫人面前站的那一瞬間聞到的那一縷清香就在她鼻子邊香了一天,到第二天才散。
    這也是劉氏想把女兒送進國公府的原因之一,她想讓女兒進去過過真正鐘鳴鼎盛的日子——也順帶把她的兄弟帶起來。
    他們父親是泥腿子出身,又當了這麼多年的孤臣,只有齊國公府才能把他們帶起來。
    林玲這廂也是站在父母身邊听著他們說話,瞄幾眼他們手上的金帖,也沒插話。
    齊璞說齊國公府是什麼樣的,等她以後進去了就知道了,她問他娘是什麼樣,他說一個嘴巴一個鼻子兩只眼楮兩條眉頭一張臉,問了跟沒問一樣,她是把他打趴下也好,撒嬌問他也好,都是這幾句話,問了兩次齊璞覺得奇怪,她也覺得沒趣。
    但她娘說長得跟不是個真人似的,林玲不好把這句話問出口,也是真想看看長得不像個真人似的是什麼樣。
    “齊國公,嗯……”林立淵不好說那人,沉吟了一聲。
    林玲看向父親。
    “齊璞跟他長得相似……”林立淵想了想道。
    林玲頓時眼楮一亮,嘴角也翹起,本來站在母親身邊的她急蹭蹭地蹭到她父親身邊去了。
    林立淵覺得不好說,又沉吟了下來。
    林玲耐心地等了一會,平時再耐心不過的小姑娘這時候就有點沉不住氣了,頭低下靠近坐著的父親的腦袋,小聲地問,“然後呢?”
    林立淵側頭瞥了小女兒那如花似玉的小臉一眼,心道還好長得像她娘,若是像他,想要嫁出去也挺困難的。
    劉氏也看著幾次都斷了話的老爺。
    林立淵又想了想,道,“長得甚好。”
    “看齊璞就知道了。”林玲還挺得意的。
    “不是,”林立淵搖搖頭,“長得像是像,那不一樣……”
    “什麼不一樣?”劉氏扯著他的袖子,嘆氣道,“您就一口氣說完罷,您沒看您女兒急得臉都紅了。”
    我這是驕傲的,林玲臉紅紅,但不好意思說,紅著臉咬著嘴看著父母笑。
    “朝臣吵架若是吵到他面前,聲音都要少點,有些吵的凶的在太和殿外打架,他一來就得停手,等他走了才接著打,”林立淵皺著眉想了想,在妻女面前自揭其短,“我若是在宮中跟他一道用膳,吃飯都要慢些,他若是多瞥我一眼,我都得往身上看看是不是腰帶沒系好。”
    林玲驚了,“齊璞從未跟我講過。”
    “听說齊璞小時犯了錯,罰貼著牆根倒站一天,一天連滴水也不能進,齊國公就令下人把飯桌擺他面前,一到點就擺幾十個菜,讓下人們坐他跟前開飯……”林立淵講著講著特地讓人打听來的事,越發覺得那國公爺實在不是個好相處的。
    林玲听了也是越發驚了,喃喃道,“真可憐。”
    ☆、第238章
    林立淵對女兒的話置若罔聞,對夫人接道,“你是見過齊國公夫人的,你心里要有準備。”
    劉氏鄭重頷首,她當然有所準備,那是個風一吹就能倒的,她打算等見到了人,說話都要慢些輕些,不能擾著她。
    “從今兒開始,你給我好好跟著繡娘繡花。”劉氏沒放過女兒。
    林玲福了福身,嘴角有著淡淡笑意,不過神色很是沉著。
    十一月中旬,林家應帖而來,辰時一過就到了,謝慧齊听說人管家已經請人入前堂了,她對身前的齊國公道,“來得挺早。”
    齊國公一早練武出了身汗,夫人剛給他絞干了頭發正在梳發,這是他最為喜歡的時刻,這時夫人手中動作未加快,他也是懶散道,“讓你長公子先去。”
    國公夫人“噗嗤”一聲,也自我調侃道,“我那長公子不用吩咐肯定也先去了,有些男人的心間總是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的。”
    齊國公聞言微微一笑,拉過她一手,放嘴邊輕踫了一下。
    未來親家早到,家里人肯定也招待好了的,謝慧齊也沒趕急趕忙的,給國公爺梳好頭發穿好衣裳,她坐下也讓身邊的小綠她們給她重梳了個發。
    她在家穿戴素淨,早上起來也只拿了根白玉簪挽了一束頭發,這樣子不好見客,便梳了個簡單雅淨的發,貼了幾朵白玉珠花。
    夫妻兩人在內臥一出來,在暖閣候了一會的謝晉慶早就著急了,一見他們出來就道,“姐夫姐姐快一點,人家都來這般久了。”
    這只是個平常見面,所以謝慧齊也沒打算叫大郎兩夫妻也過來,但二郎一知道,先是通知了自家大哥,見阿姐不允許他們過來,他便想他可不能誤了這場面,所以提前就把這一天的事挪開了,就等跟著姐姐屁股後面去看熱鬧了。
    要是換平常,二郎自行就去見了,現在還等著他們一塊去,謝慧齊也當他還算听話,願意給他個好臉,上前給他整了整衣裳,“不需著急。”
    “唉,你是不著急,急的是我們。”謝二郎嘆了口氣,轉而又笑了起來,跟他姐姐擠眉弄眼,眉眼間全是笑意,“阿姐,要見兒媳婦了,心里歡喜不?”
    “還好,不過你要是給我娶個弟媳婦,我肯定會高興得跳起來,有多高就跳多高。”謝慧齊淡淡道。
    “沒意思。”謝晉慶一天,搖頭晃腦走前面去了。
    謝慧齊把手放進一直等著她的丈夫的手腕里,挽著他的手跟國公爺往候在院中的轎子走去。
    齊國公府這次待客的地方放在了待貴客的前堂,走去太遠了。
    半柱得後,疾走的轎子在前堂大門口停了下來,齊國公扶了夫人下了梯子,往台階上邁了一步,等她跟上,夫妻倆齊齊往前抬步走去。
    “林元帥,林夫人,我們家國公爺跟夫人到了……”門里,已有站在門邊的下人已經急步進去通報,他先是跟大公子鞠躬示意,又朝林家人道。
    “嗯。”林立淵漠然頷首,領著其夫人站了起來。
    “林元帥,林夫人……”齊璞朝他們揖手,一禮畢就快步出門去迎父母去了。
    林玲這時站在她的兩個哥哥一個弟弟後面,她身子高挑,比起齊璞來也未矮幾分,比她的二哥也還要高出半節,快及她母親身高,所以前面盡管有不少人擋著,她視線倒未受阻,所以一等兩個身著同樣白色狐披的人進來,她微一抬頭,就把人看清楚了。
    只見視線內,兩個臉似白玉的人緩緩進了門來,兩雙眼楮完全同時同刻就向他們這邊掃來,也是在同一刻,兩雙眼楮都放到了她的臉上,本來還覺得自己再平常心不過的林玲被他們看得心口猛跳,可沒等她的心從嗓子眼里跳出來,不過片刻這兩雙眼楮就又別到了另外,那不約而同,似有似無地淡淡一瞥,讓林玲的心莫名沉重了起來。
    “微臣見過國公爺,國公夫人。”林立淵拱手作揖沉聲道。
    “妾身林劉氏見過國公爺,國公夫人,國公爺安康,國公夫人吉祥。”劉氏低首福身道。
    “林元帥好,林夫人好。”謝慧齊這次還是第一次面對面對詳細打量這位林夫人,說來她對這位劉夫人之前也沒有太大的好奇心,她管著靠過來的那一大群夫人的各種事宜已是快把心操碎了,別人家的好壞她听听就算,沒覺得需要了解到明了到個中內情都得一一知曉,現在看看這位微有點福態的林夫人,可能因主觀意識對林家人有些好感,覺得她這位夫人看起來也挺面相和善,舉止大方,還真不像是個十年如一日不跟人來往,也不出門的孤僻婦人。
    她覺得劉氏面相好,劉氏一听她出口,那聲音清清脆脆,慢慢悠悠的,心中也是震了一震,再抬頭來,看到齊國公夫人嘴帶淡笑,皮膚瓷白,雙頰微帶粉色,所謂玉面桃花也不過如此,等發現這位夫人就像水面一樣泛著光的眼楮正看著她,她略有些不好意思地偏過了頭,正好瞧到了齊國公的身上。
    齊國公這時候正跟林立淵頷首,“林大人,林夫人多禮,請入座。”
    “是,多謝齊國公。”林立淵沉聲道。
    這時候齊國公已領著謝慧齊上了首座,林立淵朝身邊的夫人看去,見她半垂下了眼,再知老妻不過的林元帥已知她心中肯定不輕松。
    確實輕松不起來,任誰有一對像齊國公,齊國公夫人這樣的親家都輕松不起來。
    齊國公夫人年輕,齊國公也如此,且他們夫妻在他們面前老的不僅僅是容貌,差的不僅僅只是地位,所以齊國公府來請,林元帥也願意帶妻兒來走這一趟,他也想讓成全女兒的老妻看看,他們家跟齊國公府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如果見了,她們還一意孤行,那他也好下定決心,和她們一道走一遭——只是,老妻所想的不想低齊國公府太多是不可能的,這種先天條件決定的事,不是他們努力就能拉平差距的。
    “林夫人,”謝慧齊一坐好,就朝林夫人看去,溫和地道,“你身後是你的兒女?”
    “回國公夫人,是……”剛隨著國公夫婦坐下而坐下的劉氏就又站了起來,向國公夫婦介紹了她的三兒一女。
    林立淵也是只有一妻未有妾,且劉氏是原配,三兒一女皆是她所出——這也是謝慧齊猜測她家那小國公爺看上林家女的原因之一,家庭環境多少有點相似,可能覺得人家林將軍就跟著看著他阿父似的,有親切感。
    京城里有妻妾成群的,自也有守著一個妻子能到死的,相比前者,她家那位小國公爺還是喜歡後者多,尤其前者人多亂像也多,亂起來可夠讓人不快的。
    林家三兒一女,依次是長子林濤,次子林江,三女林玲,ど兒林令,長子林濤已在軍中任職,次子現在還在國子監就讀,三女和最小的兒子還留在家中……
    劉氏介紹的時候,謝慧齊朝他們一一看了過去,等到介紹到林玲,林玲朝他們夫婦行禮時,她也只是溫和地笑了笑,點了下頭,跟她兄長們朝她行禮時並無差別,等林家小兒子跟他們行禮時也是如此。
    她沒有加多打量,也沒有另眼相待,因此,劉氏的心越發的沉重,說話的時候盡管還是輕聲細語,但頭卻是不敢抬起來了。
    母親情緒明顯低落,林玲也是發覺出來了,等到齊國公開口跟她父親問起兄弟們現在的功課和所長後,她悄悄走到了母親的身後,低下頭把桌上的茶水端了起來,輕聲朝她道,“娘,你喝口熱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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