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節

    可要是做到在短短時日內讓兒女們與他們派出來的人有所交情,小兒子因此都受挫,這可不是一般的心思與能耐了。
    “潤兒太重情,”見她噓唏,齊君昀搖了頭,“不若奚兒冷靜。”
    不過是城中一個照面奚兒就能覺出不妥,而小兒子明明深信家姐,但卻為此傷心難過。
    小兒子還是有點像他母親的。
    “畢竟還小。”
    “不小了,十歲了。”齊君昀不認同,淡道,“他是你我的兒子。”
    謝慧齊沒說話,最後無奈地嘆了口氣。
    是,他是他們的兒子,注定不能碌碌無為,也注定要承受經歷得更多。
    在長南城呆了五日,寧守成都沒別的動作,齊國公府的探子們也陸續回來回報,諸事不順,他們所找的那些人並不可靠,而原本在長南的線人也都在一夜之間突然都找不到了。
    另外,長南城里那幾個不被齊國公府所用,但與齊國公府門生有些牽連的小官也突然離奇消失在了城中,說是回鄉奔喪去了。
    得知地方上的官方皆對寧守成三緘其口後,齊國公的門生,也就是齊家書院的主掌沈從對國公爺道,“想來寧守成現今也不會讓我們抓到什麼把柄了,想來他們也知道了皇上的人也進了長南城,現今更不會輕舉妄動了。”
    在他們來之前,長南城就被寧守成動手腳弄干淨了。
    “他不是病了?”易師爺輕咳了一聲道。
    坐他左側的山居道人撫了撫胡須,也道,“也是。”
    在場除國公爺外的七人這時候都往齊國公看去。
    看來不能抓到寧守成的實證,那就只能將計就計了。
    他裝病,那就讓他死得干脆。
    “這事由皇上來定罷。”齊君昀最終還是搖了頭。
    如是他的人,他可以讓人就地死了,他清理門下是他的事,但趙派的人他還是不能擅自動手,這畢竟是皇帝的天下。
    “那……”房內的人面面相覷。
    他們在長南州內所花的一個月多的時間這算是白費了?
    “趙派的人會當我們怕了他們了,”另一師爺俞庸嘆道,“我們若是退走,難免振了他們的士氣。”
    “俞爺過言了,劉世同可是栽了。”國公爺的另一年輕門生賈進平搖頭不贊同道,“再則,想來皇上也不喜這寧守成……”
    就是由皇上做決定,寧守成能不能活得下去也不一定。
    “稟主子,京中來了消息,”這時候門外的齊恫大步進了門,兩手作揖對著齊國公一拜,沉聲道,“小義王欲要跟趙益樓的小女結親。”
    小義王是皇族一個老王叔過繼到休王膝下的義子。
    “什麼?”休王的老弟子,也就是大弟子蒲山老人站了起來,失聲道,“怎麼可能?”
    小義王怎麼可能跟趙家女結親?
    齊恫朝蒲山老人瞥了一眼。
    這事也不是沒有可能,小義王被過繼到休王膝下,皇族那群老狐狸打的本是讓他接管國子監的主意,可現在皇上屬意誰家接掌,就算皇上的心思難猜,但也不是很難猜得出。
    皇上太偏心,皇族有所動作,也不難想通。
    現在中王等人也在主子離京後連手對齊國公府發難,大公子在京中可是應接不暇,趙家在此間偷得一絲喘息之地,更是會興風作浪。
    “國公爺……”蒲山老人朝齊國公望去。
    “退罷,正好夫人想早點到江南。”齊國公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淡道,說著他就站起來了身,“爾等收拾一下,等著夫人的吩咐。”
    “是。”在坐的都站起了身,等他出去後,沈從第一個走向了齊恫,“恫頭領,煩情你再跟我細說一下,這事是怎麼起的。”
    小義王這是打算不顧他與休王的臉面了?
    謝慧齊一听他們要敗走長南州,還真真是愣了好大的一下。
    這是兒女被蒙了,當父親的也得跟著撤了?
    她對那沒照過面的寧守成都有點好奇了,能耐不小。
    “再耗下去也查不出太多來。”
    “周家沒動靜?”那個被冠以通奸罪名被休離的周氏忍得下這口氣?
    “有,”齊君昀摸摸她的臉,淡道,“臨到要真談時無一人松口,倒反脅前去的說客污罪官員,要前送官府。”
    一個兩個也就罷了,連周氏最不經用,好開口的浪蕩子都這口氣,上下口徑如此一致,也是從那邊查不到什麼來了。
    “他們不想動寧守成?周氏也不想?沒給足他們好處?”謝慧齊還挺難接受他們這次的敗北的。
    “許是寧大人許的好處更大……”
    謝慧齊輕笑了一聲,笑容一縱即逝,隨即她點點頭,“那如若沒什麼事,後日就起程罷,明日打點一天就夠了。”
    “嗯。”
    即日,國公府的探子查船,一隊人馬在船底發現船板有松裂之險,齊君昀在跟謀士們商量過後,回來告知謝慧齊道他們由水路改走旱路。
    謝慧齊點了頭,他們在長南城又多呆了兩天,又臨時多購入了數輛馬車,這才裝好了船上運下來的東西。
    他們終還是在十月中旬離開了長南州,出城後,謝慧齊忍不住多問了一句,“咱們是不是中計了?”
    她怎麼覺得這是有人在逼他們走旱路?
    旱路也更危險,山路多,易中埋伏,雖然他們人多,個個精良,但再強的人精力有限,也有疲于防守的時候,經不住一路不斷的算計。
    “嗯。”
    “別嗯……”謝慧齊見他閉著眼楮只應了一聲,整個人都不對頭了,“國公爺,你們是怎麼打算的?”
    而且如果走陸路的話,按他們的大隊人馬除非是連夜加快趕路,要不一個多月的時間在年前根本趕不到梧州,他們是打著替皇帝祭拜先皇的幌子來的,他們是六月中出來的,如果不在年前趕到梧州祭拜先皇的話,朝廷里那些人更是有得參他的了。
    他一直立于不敗之地是因為他站在國家大義這邊,站在任人怎麼戳也戳不動的功績之上,可如果這些倒了,他的人也得跟著倒了。
    真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謝慧齊見他靠著背面不言不語,沉不住氣的她都想嘆氣了。
    “還有,璞兒在京中如何了?”謝慧齊突然覺得把大兒子一個人放在京中有點不怎麼靠譜了。
    “有晉平他們,你只管放心。”見她口氣著急了起來,齊君昀睜開了眼,把放在她腰間的手抬起輕拍了下她的臉,“我剛在想事。”
    “好吧,”謝慧齊听著外面被甩得啪啪作響的馬鞭聲,發現一切不受她掌握的感覺還真是糟糕極了,“那你可以說了?”
    見她兩手都抓了他的前襟,是真緊張不已,齊君昀難得見她這副失措的樣子,這些年國公夫人太四平八穩了,讓她驚個臉都難,他嘴角不由勾起,“怎麼,比為夫還難受?”
    謝慧齊听他那帶著笑的口氣,完完全全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自己沒用,我才不難受,你還是趕緊跟我說說是怎麼打算的罷,別荷花沒看到,年還讓我跟你在荒郊野嶺過。”
    ☆、第248章
    “到時候再看罷。”
    謝慧齊等了半天,就等來了這一句話,頓時就笑了起來。
    齊君昀放回去的手安撫地輕拍了下她的腰,淡道,“先去江南。”
    “你不在京中,趙相他們……”他不說,謝慧齊更是往不好的想。
    “京中有休王跟林大人。”齊君昀輕描淡寫。
    休王只有和寧一個獨女,現在和寧郡主已經在八月生下一子,不管為公還是為私,休王只會站在他們這一邊,而林立淵身為沉弦的人,就更如是了。
    政治這種事是沒有旁觀者清這種事的,只有身涉其中才知其中糾葛,往往一踏進去就是身不由己,半分不由人。
    而一腳能踩進這個官場的人有誰是簡單的?當官的心里誰都有本帳,上峰發難下官要是沒應對之策,也枉他們從無數的聰明人中闖進這個官場了,普通人受欺負了都會下意識反抗,更何況聰明人,所以謝慧齊是真因寧守成恰到好處的防守不安。
    更重要也不是丈夫拿他暫時無法,而是他還能靠近她的兒女的身側——這里不再是京城的國公府,不是他們夫婦兩個說了算的。
    她以前帶弟弟們萬里扶棺回京,對前路有忌憚,卻無太多不安,現在倒是不安起來了,果然是好日子過久了,連堅韌都快被歲月吃干淨了。
    謝慧齊這年些都不太習慣自省了,現下冷不丁地省視自己,也真是覺得自己大不如前了。
    歲月真是個可怕的東西,無知無覺人就改變了,冷不丁地回神看看自己,自己都覺得慌張。
    “唉,我不懂,也不想懂……”想不明白別人,但所幸還能勘破自己的謝慧齊把頭靠向她那齊家哥哥,自嘲一笑,“反正你做什麼我跟著就是。”
    說罷又慶幸,“還好跟過來了。”
    這一路肯定無數波折,想來也是他重要人生歷程,還好她能跟過來參與其中。
    兩個人能結為夫妻,也不管途中好不好,風雨同舟,這才是兩個人在一起的意義。
    若不然,這跟一個人過也沒什麼區別。
    齊君昀因她的話一愣,隨即低下頭把吻落在了嘴邊她的眼角,手一動把她的整個人都摟在了懷里,等抱緊了她溫熱的身軀,他無聲地喟嘆了一聲。
    他一直都很愛她,尤其當她不吝于讓他知道她有多慶幸有他的時候,更是會多喜歡她一點。
    前往梧州的路走得要比之前快了許多,馬車一加快速度,不適感也是成倍增加的,一路還端著點身份的謝慧齊也覺得都到這份上了,她就是嬌滴滴地掉幾滴眼淚也改變不了現實,她也不可能讓大隊人馬放慢腳步就為了讓她舒適點,歸根到底,能幫到自己的還是自己,能讓自己好過的也還是自己,所以她是干脆摸上了馬,第一天還有點騎術不精,第二天漸漸找到了感覺,第三天就能比較熟練地掌控自己在馬上的姿勢了。
    也好實在這些年在國公府,她時不時的還會去馬場騎騎馬,本身對控馬就有她自己的那一套心得,加上這麼多年的鍛煉下來,體能還是有的,又因國公爺把他的紅馬給了她,老紅馬本來就跟她好得是她的二房似的,對她听話得很,讓它跑就跑,讓它停就停,都不用她有太強烈的指示,跟她心有靈犀的很。
    只是她當了高不可攀的貴婦太久,等她彪悍的騎術一展露出來,國公爺的紅馬被她騎得連護衛都要用盡全力才能跟上,又把身後的一干師爺門生嚇得目瞪口呆。
    他們覺得跟完全不認識他們夫人似的。
    連齊奚都沒見過母親如此姿態,好幾天跟母親請安時都有點呆,每次想開口提起都不知道從哪找話說起才好。
    齊君昀沒怎麼見過,但也還算淡定,他跟她成親了這麼多年,早習慣在旁慢慢地,不急不躁地看著她,只有這樣,他才能看到她的每一個變化,也能看清她的每一個模樣。
    沒幾天,謝慧齊覺得自己的騎術用來逃命應是夠了。
    沒用幾天,他們就出了長南州到達遠水州,一進遠水州謝慧齊這才知道他們將在遠水上船去梧州,國公爺又在這幾日間修改了計劃。
    這還是合謝慧齊的心意的,她跟丈夫性情再合行事也是不同的,她還是比較保守些,寧可謹慎為上,少犯錯就能少被人提起。
    只是進入遠水後日子就不太平了,遠水州不是國公爺門生的地盤,也不是趙派的地盤,而是朝廷中哪派都不站的端木一系,端木族原本也是開國功勛,只是其祖上在京沒幾年辭官還鄉,後來端木一系進入朝廷也是各憑自己本事,一關一關考上來的,這一派基本被外派為官,留在京中的甚少,算是實干派,對朝廷的政令也素來配合。
    遠水州的知州端木昆在齊國公進入遠水州之前就已經清理了兩批埋伏,等收到齊國公府一行人還是遭了刺殺後,他也只道防不勝防了。
    但齊國公不能在他的地盤出事,出事了難逃責難的是他,所以齊國公府的人一進入遠水沒多久,就見到了數百前來護衛的一行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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