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節

    只是也僅是不騙而已,許多事母親不問到底,她也永不會說。
    “那,能代阿娘去宮里看看你嘟嘟表哥嗎?”
    齊奚低著頭輕輕地笑了,笑意里還有著沒誰能听懂的嘆息,“能的,阿娘。”
    當然也是能的,她們都知道她這趟回去是做什麼的。
    而她比母親知道的還要更多。
    ☆、第267章
    母親說得甚少,就讓她走了。
    齊奚能感覺到她的關愛,但她也懂母親也不是尋常人等,她能摸著她的臉道了一聲“你要好好的”就已是給了她全部。
    她也未遺憾母親不能與她一道回京,雖然有母親在身就會有人保護他,但她的父母親吶,給彼此的多了,給兒女的就少了。
    這大概是就母親所說的能量等恆罷了。
    齊奚對此是真不傷心,她早起年早就明白比起哄她,父親更願意哄母親一些。
    不是不疼愛,只是歡喜的到底要少一些,而且,這比起別人家的,她到底還是要多得了許多。
    不是每個父母都能把眼楮放在女兒身上,像教導她一樣地教導自己的女兒的。
    放眼整個京城,齊奚都找不到比她更受父母溺愛的女兒。
    她為此是心懷感激的。
    齊奚一路向北,與弟弟們在船上嬉戲,見識一路風光景色,齊望看早他不到一刻鐘出生的姐姐,都看不到她有為在京的人一分擔憂之色。
    只是看不出,他也沒問。
    他不是個那般喜歡言事的人,而齊潤雖愛有話直說,但一路也從未跟姐姐提起過京中的皇帝。
    這是一段姐弟幾人間就是很多年想起,都能會心一笑的輕松時光,齊奚甚至在此間偷偷地學會了游水,還會釣上魚來為弟弟們做湯。
    她幾乎無所不能,往往引來齊潤的驚嘆,大嘆家姐世上無人能匹配。
    齊奚听了往往笑而不語。
    齊家姐弟快靠近京城,京城運河上的信鴿更是不斷,齊潤這時候離母親已經很久了,時間太長,他從未離母親這麼長時日,先前的興奮變成了不安,每每要問他阿姐說阿娘什麼時候才回家。
    齊奚給了他個日子,他竟每日都要數一遍。
    有日齊望在自己的船艙里半夜被下人驚醒,說小公子醒了,齊望去了弟弟的艙房,便听小弟弟哭著與他阿娘。
    原來是弟弟在夢里夢見母親全身都是血,受了驚嚇醒來就非要他三哥給他變出一個阿娘來見他。
    齊望無奈,哄了小半夜,才把抓著他袖子要阿娘的弟弟哄入睡。
    第二日齊奚听了昨夜小弟驚醒的來龍去脈,沒有取笑弟弟,而是兩封寫信,一封送及遠在梧州的父親,一封送到國公府里的大哥那,把小弟驚醒的事寫道了出來。
    齊奚如此鄭重其事,卻把齊潤嚇著了,他在船上的日子時不時要往後看,看是不是他阿娘坐的船趕上來了。
    雖說有父親在旁,他還是有些擔心母親會出事。
    他母親就是一只小兔子稍稍凶惡些,也會嚇壞她的。
    齊潤從未沒有如此擔憂過他的母親。
    七月下旬,京城晴空萬里,齊璞在知道弟弟妹妹快要抵達之前去了趟宮里,平哀帝這時候臉上有了點血色,看著像是好多了。
    只是下的猛藥還是絲毫未減一分,齊璞心里是知道的。
    平哀帝見到他來,也是笑道,“難得你得空來見我。”
    他把一批大內密探給了表弟,還有幾波人馬也都放在了他手里,很難得他還能有空來見他。
    依他的手勢坐他對面的齊璞苦笑,“我也想來。”
    他也來過多次,只是他這個皇上表哥也不時時見他罷了。
    這次能見著,齊璞想應也是托了既然回京的妹妹的福罷。
    他這個表哥,也就對他那妹妹要柔軟些。
    “呵。”平哀帝輕笑了一聲。
    他前些日子病入膏肓,只想著把人馬給了齊璞才好,他不想見齊璞,听他那些他並不想听的大道理。
    他這輩子從小就隨父親征戰江南,後來被祖父挾制在宮中,這生所經也有,他听到的大道理太多了,可道理跟人生是不同的,有時甚至是截然相反的。
    “皇上。”
    “喝茶罷。”
    “表哥。”齊璞沒踫茶杯,只道,“您今日也知是我為何來的罷?”
    “嗯。”平哀帝笑著點了下頭,“奚兒他們快到京了?”
    “快了,後日,這是奚兒給我的信。”
    齊璞把妹妹給他的信放在了平哀帝的面前。
    平哀帝眼楮看向那蓋著齊國公府徽章的信封。
    “您看一眼。”
    平哀帝拿起了信,看了下第一頁後,手沒動了,本是帶笑的嘴角也淡了下來,眼瞼垂得更低。
    “您還不知道罷?”
    她應該沒跟他說,她想到宮里住一段時日罷。
    平哀帝垂著的頭輕搖了一下。
    “我答應了,”齊璞淡淡道,“我也沒法拒,她有此意想來我阿父阿娘都是知道的,他們都準許的事,我這個當哥哥的也沒有說不的份。”
    所以即便是皇帝讓他攔著,他也沒法攔。
    平哀帝像是沒听到他的話,只是抬頭摸了摸自己的臉。
    齊璞坐著他對面看著他不語。
    平哀帝也是未出聲,又繼續看著信,看到她在信中寫到讓兄長替她如何歸置江南帶來的物什,他嘴邊的笑又涌了出來。
    “她這次帶回了不少心愛之物,你要替她歸置好了,省得她回頭找不到。”平哀帝把信按折痕折好,放入信內笑著道。
    齊璞笑了笑。
    君臣倆這次一同用了一頓膳,平哀帝用膳用得很慢,但這次他用了一碗半的飯,又讓齊璞陪他走了走,這才在吃藥有間隙讓齊璞有事走就是。
    齊璞走之前與他誠懇道,“我們家的人,上了心都是一輩子事,就算您不打算與她一輩子在一起,也別這麼早就讓她傷了心,她還太小了。”
    平哀帝微笑,點點頭,含笑目送了他走。
    等他走後,他對身邊低著頭含著淚的葉公公道,“我知道的。”
    所以自听說她一個人帶著弟弟們回京,他就已經努力振作了……
    只是沒料她比他想的還要回來得早些,他從那些她給他寫的她一路都在玩樂的信中,還以為她會因此耽擱不少時日。
    哪想,卻是早回來了。
    “您知道就好,就算不為您自己,您也為為奚兒小姐的心罷。”葉公公低著頭輕聲道。
    “唉,是啊。”平哀帝抬步往內宮走,道,“陪我再走走,選選地方。”
    先替她選選哪處是她願意住的。
    他不知道,原來他的表伯父夫婦可以對他如此慷慨。
    齊奚三姐弟一到京城官船停泊口,整個水面一片清澈,一眼放過去碧波蕩漾,剎是美極。
    今日整個泊口只有他們齊家的船入口,就是原本停在此地的官船也被拖走了,齊璞也沒帶多少人來接弟弟妹妹們。
    宮里的葉公公也帶人來了,不便多帶人來,聲勢弄得太浩蕩了。
    齊奚見到葉公公也是沒有驚訝,見到葉公公恭敬地朝她彎腰行禮,她上前就扶了他起來,還半鞠了腰。
    人一起,她便笑道,“我的皇上表哥令你來接我的罷?”
    “是呢,二小姐。”葉公公看著眼前巧笑倩兮的齊國公府三小姐,她身後就是寬闊無垠的河面和萬里無雲的碧空,汗公公看著她就想笑,多好的漂亮話此時一句也說不出來,心中卻是寬慰無比。
    有她這樣的人的相伴,宮里的人才會真的開懷。
    齊奚在國公府呆了一日,第二日就被傳進宮去了,這次三姐弟也都去了,皇帝傳了聖旨,道許久未與齊家表弟表妹們親近,且他身子不適,想讓他們進宮中陪他些日子。
    宮中已經清洗了一遍,即便是宮女也是清清秀秀,十三四歲如齊三小姐一樣的少女,眾多是剛選進宮來的,天真無邪不諳世事的很。
    齊奚未見皇帝先見小宮女,見里面還有幾張肖似她身邊小丫鬟的臉,也是笑了。
    她也听葉公公說這些宮女都是新進的,見著了幾張熟臉後便對身旁專種侍候她進宮的葉公公笑道,“這都是按著一個模子選進來的罷?”
    葉公公笑眯眯地笑而不語。
    齊望兩兄弟已經隨長兄去見皇上了,齊奚卻未一道同去,她有皇帝的口令,可行先到長信宮安置,再行它事。
    齊奚要住的長信宮離現在皇上所住的長樂宮看著有點遠。
    自去年經表伯母離京前的勸說,平哀帝從他父皇先前所住的宮殿搬到了長樂宮,長樂宮離皇上處理政務的太和殿不遠不近,但離內宮也是頗有一些距離。
    但抄近路的話,卻是近的。
    葉公公在三小姐收拾妥當出宮後,跟她指了指左側的一條小道,“三小姐,從這條道過去走十來丈,就是宮里的永善河。”
    此河能通長樂宮後殿,長信宮以前是歷代皇家所藏書清靜之地,所來之人甚少,長樂宮能通長信宮所知之人也不多,不過,常來宮中讀書的齊家人心中應是有數的。
    果然,葉公公所言一出,齊奚就朝那條小道多看了兩眼,還輕頷了下首。
    齊奚差了兄弟一個多時辰去見平哀帝,一見皇帝她就笑開了顏,等到她請了安,讓葉公公扶起後,她便朝他又走近了兩步,目視著他微笑道,“哥哥你瘦好多了。”
    “有些難看是罷?”平哀帝撫了撫臉,有些心不在焉。
    他在她回來之前已經照過鏡子了。
    他是有些不好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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