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節

    齊璞心道真是壞了,之前不知道這小狼崽是這脾氣,要不然他也不會在他面前故意逗他阿娘一遭。
    這小弟弟畢竟是救了他阿娘的,就是要把這小孩子供一輩子他也是願意的,不想讓這小孩討厭他。
    齊璞朝他笑著,笑臉一直未變。
    謝由就是不說話,但一直看著他沒動。
    “跟大哥去罷。”齊君昀這時候開了口,淡道。
    謝由轉頭看向他,齊君昀便朝他又點了下頭。
    謝由這才垂下眼。
    齊璞這時過來要抱他,但被謝由拒絕,自個兒靈敏地從齊君昀的腿上跳了下來,走到了齊潤身邊,拉著了齊潤的手。
    “去吧,那是我大嫂家,好玩得很呢,我也好久都沒去了。”齊潤開口跟他道,得來了謝由的一個輕輕的點頭。
    齊璞以為小狼崽是討厭他的,但等上了馬,謝由沒跟齊潤一道上馬,而是走到了他馬下,拿著他那雙黑得發亮的眼楮望著他……
    齊璞頓時嘴角一翹,彎腰把人抱了起來在身前坐好,笑著與他道,“那跟大哥一起坐?”
    謝由沒說話,但抓緊了身前的馬鞍。
    之前他們轉船的時候,他就在母猴子的公猴子身前坐過。
    母猴子生的這只大猴子,跟公猴子長得挺像的。
    這廂謝慧齊跟齊君昀一道用兩夫婦的晚膳,小桌上擺了八道菜,每道菜的份量不多,用到最後竟吃了個七七八八,沒剩多少。
    知夫莫若妻,謝慧齊知道他被留在宮里用膳也不會吃上幾口,他雖什麼都不說,但心里是不好受的。
    他何嘗不是因為沉弦在補償嘟嘟,只是用女兒是補,哪怕女兒心甘情願,他這個當父親的心中豈能過得去?
    膳罷,謝慧齊讓麥姑去藥堂盯著藥,她則挽著他的手沿著點著燈籠的長廊散步。
    “明早要上朝嗎?”走了幾步,她隨口問道。
    “不用,”齊君昀搖頭淡道,“下午去太和殿即可。”
    到時候重臣們都在,跟上朝沒區別。
    “那……”謝慧齊看他。
    “嗯?”齊君昀也看向她。
    謝慧齊笑了起來,有些無奈地道,“那你們打算對蚊凶跟姬英如何?”
    “開戰,來年開春就打,國師給皇上來了信,說今年北方會被冰封。”
    “啊?”
    “就是我們不宣戰,開春一過,兩地的百姓就會侵犯我國……”齊君昀低頭親了親她的鬢角,道,“饑餓會讓人喪失神智的。”
    ☆、第280章
    “國師來信?”謝慧齊停了腳步。
    “嗯。”
    謝慧齊沉默了下來,國師已經很多年都沒有消息了。
    “他好嗎?”她問。
    “許好,許壞。”這次換齊君昀牽了她的手,淡道,“他不是我們能管得了的事。”
    那不是這世間人能管得了的人。
    “嗯。”謝慧齊無奈地笑了一聲。
    她在二郎那也隱約听過他這師傅的事,听說他遠去了萬里,在不知名的冰霜之巔守著當年在太帝面前說過話的那個師弟……
    也不知他現在怎麼樣了。
    “對了,悟王他們如何?”謝慧齊問起了他。
    她其實已經從自家的心腹管事那已經知道娶了當年悟王妃韓芸的羅通閉門不出,而悟王跟蚊凶王還是住在使館被軟禁,但更進一步的,就不是外面的人能知道的了。
    “不如何,皇上一直沒見他們。”一陣夜風吹來,齊君昀讓她走到了靠著樹木的那邊,他站在另一邊替她擋住了些風。
    謝慧齊點點頭,也知這是怎麼回事,這些人使的第一步就錯了,不該用美人計的。
    男人好色不假,可他們連皇帝最怕的是什麼都打听不出,下場一敗涂地也不奇怪。
    “蚊凶王為何親自來咱們忻京?”謝慧齊又問。
    就算孤注一擲,姬英國來的可只是一個王爺。
    “應是已命不久矣了,現在蚊凶是大王子當政。”齊君昀低頭看了她一眼,見她听了垂了眼,臉上看不出什麼來,嘴角不由勾起,聲音趨近溫柔,“皇上留著他的命,也是因殺不得。”
    殺了,蚊凶就更有侵犯大忻的理由了。
    “這也是個來拼命的。”謝慧齊也算是明白了,不由苦笑。
    她也明白為何連悟王這種人蚊血王都帶來了,沒什麼籌碼,自然什麼人都要用上一用。
    “嗯。”齊君昀拉了拉她的衣領,輕咳了一聲。
    謝慧齊這才回過神來,忙挽著他的手轉過身來,“好了,該回去用藥了。”
    林家那邊因齊家幾兄弟的到來上下一片熱鬧,知道國公夫人收的那個孩子也來了,林劉氏讓下人把糖果擺滿了一個長桌,一張桌子擺了三四十樣瓜果點心。
    林杳早前還在軍營里帶兵作訓,被下人急請了回來剛換了身裳,就被父親身邊的人帶到了前堂。
    林立淵已經坐在前堂,看到他來,掃了他一眼,朝他道,“去門口迎立豐。”
    立豐是齊璞的字,但很少被人叫起,他在外要麼被人叫長公子,要不就是齊小國公爺,在家父母都是叫他大兒,他娘生氣了則是連名帶姓叫他,很少有人能這般叫他,當朝也就他岳父老子能這般叫他了。
    林立淵早接了國公夫人的信,信中道明年開春,兩家就行媒聘之禮,再到年中後擇個好日子,讓小兒女成婚算了。
    國公夫人給他小女長媳的禮也早一步到了林家了,國公夫人出手不凡,那份長媳禮能抵林家半個家府,林立淵自不是見物眼開之人,但因國公夫人對女兒的這份看重,對林家的這份尊重,自也是對國公府還以十分。
    “是,孩兒就去。”林杳應聲趕緊往門口走。
    劉氏出出進進,見到兒子往門邊走,趕緊拉住了他,又替他收拾了下衣物和身前擺飾,跟他叮囑道,“你看著點,听說國公府有個新的小公子也來了。”
    “娘放心,孩兒心里有數。”林杳點頭,眼楮看了一眼母親身邊的妻子一樣。
    林少夫人見到他看來,忙朝他輕福了一下身,得了他一個隱隱的笑容,她便含著羞笑低下了頭。
    林玲那廂也是在閨房里換了兩身衣裳,最後看著滿床滿榻的衣裳,閉著眼楮一指,對丫鬟道,“就這身了,誰也不要勸我再換了。”
    她睜開眼,看到自己指的衣裳是套粉中帶紅的薄襖衣裙,當下摸著腦袋頭疼地道,“還是換一身罷。”
    這國公府的人都還穿著素衣呢,她不能穿得太艷。
    “是。”丫鬟們齊聲應道。
    林玲以最快的速度選了淡藍色的那身,梳妝期間不斷有下人進出說國公府的人快到了,離得不遠了……
    梳頭娘子的手都因這些個通報抖了好幾次。
    國公爺夫婦一回京城的當天,國公府的公子們就到林府來了,國公府給了臉面,卻害苦了林家人,個個都緊張至極,生怕哪點做錯了。
    等到國公府的公子們都到了,跟林杳歡言笑語進了前堂,又跟元帥夫婦請過安之後,林家的人這才松了口氣。
    林玲這也是飛快到了前堂見客。
    齊璞是來送母親家林家的見面禮的,林玲到的時候已是把給元帥夫婦和林家長公子夫妻的給過了,見到她來,對著她笑道,“這里的兩箱是我娘單獨給你的,家里管事的們還給咱們這些小主子們各備了一份,你的過兩天就給你抬來。”
    林玲臉都紅了,干咳了一聲,點了下頭。
    劉氏在那笑得合不攏嘴,嘴里還客氣地道,“哪用得著?以後再說,以後再說。”
    “應該的。”齊璞笑著道。
    齊潤在旁抓抓頭,有些按捺不住地往林杳那邊眼巴巴地看,這些客套話要說到幾時,他很想再跟林杳大哥切磋幾下了。
    “吃糖,吃糖。”劉氏刻意坐在謝由身邊,這時候往他面前的盤子里放糖,笑著與他道,“要吃什麼跟嬸娘說,嬸娘給你拿。”
    謝由不動,眼楮冷冷地看著桌子。
    “嬸娘給的,吃一顆罷。”齊璞坐在他對面,微笑著道。
    謝由的冷眼珠子瞥到了他身上,見齊璞點頭,他這才伸出手拿了一顆梅子糖放嘴里。
    “要說什麼?”坐他另一側的齊潤低頭朝他輕聲提醒道。
    謝由這時轉過身去,朝劉氏不熟練地拱起了手,揖了個半禮,從喉嚨里擠出了字,道,“多謝。”
    謝由全程就說了這兩個字,等到一行人去了練武場,齊潤跟林杳練手,他也只是先前的半個時辰看著他們不放,隨後他就不感興趣地盤腿坐在了一棵樹下剝他身前袋子里的各種干果。
    那是謝慧齊令人把在他面前的。
    謝由剝完,齊潤也跟林杳練完身手了,隨後齊望分到了一半果仁,齊潤也分了一把,齊璞則分到了幾粒,皆是謝由一粒粒數他的。
    林杳作為不是齊家人的人,也分到了一粒。
    齊璞分到了被數得很清楚的六粒果仁後哭笑不得,一手扔到了口里跟林杳笑道,“我這個小弟弟,心中明白得很,知道誰對他最好。”
    林杳也是笑而不語,不想隨意指點這齊家里的人。
    其後幾兄弟踏著夜色回去,半夜的時候,謝慧齊听到院中有聲音,她便坐了起來細听了一會。
    門邊有輕響,值夜的婆子在輕聲道,“夫人?”
    “怎麼了?”謝慧齊靠在了也坐起來的丈夫身上,開口道。
    “是由公子,他在院中練武。”
    “嗯。”謝慧齊應了一聲,閉了閉眼打了個哈欠,漫不經心掀被起身去拿丈夫的衣裳,“咱們去看看。”
    齊君昀還沒醒過來,靠著牆閉著眼楮輕頷了下首,等到她給他在床上穿好袍子,這才坐了起來。
    謝慧齊給他收拾好,自己也隨意穿了外裳,披了披風,跟他出了門。
    門外,謝由在只有幾盞燈火亮著的月色下在空中不斷翻騰,手中的木棍打在空氣中發出了如狂風呼嘯的噓噓聲,淒厲又凌厲。
    “點燈。”負手站于廊下的齊國公在看了兩眼後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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