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卻也不甘示弱,索性將她另一只手也捉住,鉗制著,將她拉到身前,聲音就響在她的鼻尖上方,“你還未回答朕。”
徽妍掙扎未果,又羞又惱︰“放開!”
“不放。”
徽妍咬牙,突然抬腳,朝他腿上踢去。
皇帝卻似早有防備,堪堪避開。徽妍不死心,再踢,皇帝突然一個倒身,徽妍驚叫著跟他一起倒了下去。
徽妍听到落地時,皇帝悶哼的聲音,忙抬頭看她,可松懈的一瞬,皇帝忽而翻身過來,將她牢牢按在身下。
二人都在喘息,徽妍還想掙扎,卻全然不能再動一下。他抓著她的雙手,雙腿鎖住了她的關節,整個人像巨石一樣,壓得她使不上勁。
徽妍滿面通紅,瞪著皇帝。那張臉就在上方,與她相對。那雙形狀優美的鳳目神采灼灼,專橫、霸道,卻似乎帶著蠱惑之術,牢牢攫她,教她移不開眼。
“你喜歡我,是麼?”
他的話語在胸口震響,低低的。
“轟”的,一記滾雷在涼亭上方劈開。
徽妍定定地望著他,沒答話,手上掙扎得勁頭卻像瞬間消失了一般。
他與她對視,似乎在等著她的回答。
隔著衣衫,有另一顆心也在跳著,一樣飛快,咚咚作響。
“我……”她張張口,想否認,卻說不出來。大雨砸在瓦上,嘈嘈不停,將二人之間呼吸的聲音也吞沒了去。
忽然,皇帝低頭,唇落在她右邊的頰上,輕輕的,柔軟而溫潤。
徽妍睜大眼楮,只覺心跳幾乎停住。看著皇帝停留片刻,抬起臉來。
感覺到她沒有了絲毫反抗,皇帝目光微動,笑意猶如薄霧里的陽光,漸漸綻露出來,溫暖奪目。他注視著她,把她放開,卻抬手,指尖撫過她的鬢發。
“徽妍。”她听到他低低地喚著自己得名字,只覺似乎這世上的一切都已經忘記,只剩下眼前的這個人和自己,不再高下難逾,也不再遙遠難測。
他再度低頭下來,唇覆在她的唇上,氣息侵入自己的呼吸之間,親密無間。而先前的那些猜測和疑慮,在此時冰消雪融,竟顯得分外可笑。
溫柔的情意,則似破土之後第一次遇到甘霖,如藤蔓瘋長。徽妍將手臂圈在他的脖子上,閉著眼楮回應著他,被動而笨拙。
心中忽而想起,她似乎忘了回答他的問話,她應該說是。
不過,好像已經沒關系了……
雷聲大作,風雨狂卷,卻已然與他們無干。光陰荏苒,而此刻卻似停留不前,任由天地洪荒,亙古久遠。
作者有話要說︰晚安~
☆、第51章
他的吻很溫柔,在她的唇間徘徊,纏綿溺人。
徽妍只覺得自己什麼也不能想,不能做,像一只懵懂的幼貓,被困在懷里,緊張又無助,只得任他擺布。
好一會,皇帝才放開。
二人喘息著,面上皆染著熾熾的紅暈。皇帝目光灼灼,手指仍停留在她的頰邊,輕輕撫著。
誰也沒說話。徽妍望著他,定定的,心仍撲撲跳得激烈,卻像摻著蜜,絲絲的甜。
外面的雨勢似乎已經要收了,未幾,隱隱有聲音傳來,“……陛下!”
二人一愣,回過神。
皇帝起身來,往亭外望了望。
徽妍亦連忙起身,待得听得真切了,窘然,囁嚅著對皇帝道,“似是侍衛……”
皇帝發紅的面頰上忽而浮起些惱色,再看向她,眉間卻又倏而變得柔和。
“朕方才到漸台時,令他們不得上來,許是等久了擔憂。”皇帝無奈道,說著,望望天色,“雨似要停了,回宮如何?”
他的聲音低緩,並非往常那般隨心所欲的吩咐,而是商議一般,問她的意思。徽妍的心底不由地又是一暖。
“好。”她頷首。
皇帝注視著她,笑了笑,拉過她的手,往亭外走去。
暴雨氣勢洶洶,來得快,去得也快。出到亭外,雨已經大致停住了,只偶爾有幾點雨星落在臉上和發間,風涼涼的,先前的悶熱一掃而空,甚是愜意。
才走幾步,果然,只見下方,幾個侍從正登著台階奔跑上來。
徽妍看到他們,忙把自己的手從皇帝手中抽回來。
皇帝訝然,轉頭看她,“怎麼?”
徽妍窘然,小聲道,“他們會看到……”
“看到又如何?”皇帝不以為然,又來拉手,“看到便看到了,又不是壞事。”
徽妍的臉更紅,堅決不從,把他的手拿開。
兩人小動作拉扯一陣,皇帝無奈地看她一眼,只得由她。
見皇帝無礙,侍衛們松口氣。
皇帝並未多說,只吩咐備馬回宮。侍衛們忙不迭地應了,又跑下去備馬。
剛下過大雨,林苑中的樹上不斷滴滴答答落著水,打在頭上和身上驟然一涼,教人猝不及防。
皇帝和徽妍卻全然不急著趕回去,一前一後策馬走著,好像游苑一樣。
徽妍的眼楮一直瞅著皇帝,從他筆直的腰,到寬闊的脊背,再到頭上的長冠。她忽然覺得,這個人的身姿真的很好看。並未因為那身白錦袍,而是來自于本人,他無論何時,總有一股軒昂之氣,卻不失君子的優雅。徽妍從前在宮學的時候,就覺得他很特別,因為哪怕他與別人穿著一樣的衣服,她也總能在許多人里面很輕易找出他來。從前,徽妍總結不出這是為何,而現在細看,她明白了。
所謂氣魄,大概便是如此。徽妍心想。
似乎感覺到了背後的注視,皇帝忽而回頭,四目相對。徽妍臉一熱,沒有躲避,卻抿唇望著他,露出笑容。
皇帝眉間一動。
“笑甚?”他問。
“不笑甚。”
皇帝看著她,目光閃閃。少頃,他緩下坐騎的步子,與徽妍並行。
徽妍一怔,忍不住瞅向後頭。卻發現那些侍衛們早已落後了老長一段,遠遠跟著。
見她露出詫異之色,皇帝笑了笑,不緊不慢,“你以為能瞞得過他們?朕身旁的隨侍,都精明得很。”
徽妍面上一熱,再往後面看一眼,心服口服。
**********************
待得回到漪蘭殿,蒲那和從音跑出來,看到皇帝和徽妍,小臉上皆是松一口氣的神色。
“徽妍,你怎去了這麼久?”蒲那道,“方才雷公吼得好凶!”
“還有烏雲,黑黑的!”從音大聲道。
“有舅父在,怕甚。”皇帝笑笑,從袖中將珠串拿出來,在從音面前晃了晃,“從音,這是何物?”
從音看到,一喜,忙接過來。
“日後若是再丟了,定要告知舅父,” 皇帝摸著她的頭,意味深長,“舅父還與女史一道去尋。”
徽妍正喝水,被嗆了一下,面紅耳赤。
二人的頭發和衣袍都濕了,吳內侍對皇帝道,“陛下,濕衣不可久著,還是速速回宮更衣為好。”
皇帝不以為然︰“不必,朕今日就在漪蘭殿,去將衣物取來便是。”
吳內侍訝然,不敢耽擱,忙應了。可還未出到殿門,另有內侍來報,說大臣們正在宣政殿等候,求見皇帝議事。
皇帝問了何事之後,愣了愣,露出猶豫之色,未幾,看向徽妍。
徽妍心中明白,雖舍不得,卻道,“陛下還是快快回宮更衣,事務要緊。”
皇帝頷首,走過來,捏捏蒲那和從音的小臉,卻在徽妍耳邊道,“朕去去便回來。”
溫熱的氣息拂過耳邊,帶起一陣熱意,涌上徽妍的脖頸。
看到她泛紅的臉頰,皇帝的唇角又不禁彎起,笑意深深。
“回宮。”他對從人吩咐道,說罷,又看看徽妍,轉身離去。
看著他往殿外而去的身影,徽妍不禁覺得好笑,一直到看不見了,才轉回頭來,卻發現蒲那和從音都奇怪地盯著她看。
“徽妍,你怎麼面紅紅的?”蒲那不解地問。
“像果果。”從音笑嘻嘻地說。
徽妍赧然,卻將面色一正,道,“王子居次今日都玩耍過了,我現下去更衣,回來之後便要開始習字背書。”
蒲那和從音一愣,面色變了變。
徽妍卻露出笑容,像皇帝方才那樣,輕輕捏了捏二人的小臉,步伐輕快地往內殿而去。
*************************
出乎皇帝的意料,原以為不過是與大司農諸有司簡單地討論一下權定稅賦之事,沒想到,均輸令和平準令當堂爭執起來,平準令認為均輸府每年將各地收購的貢物就地銷售,自定其價,卻不交稅賦緡錢,使得同類貨物市價失調,以致民怨;均屬令則反駁,貢物本是朝廷所有,因運往長安路途遙遠,貢物易壞,故而就地銷售,折為金錢上繳國庫,如鹽鐵一樣,乃屬朝廷專營,而平準府竟以為這也要交稅賦緡錢,豈非滑稽。
皇帝坐在上首,看著二府你來我往,爭論不休,頭一回覺得時辰過得如此之慢。
他瞥瞥殿外,早晨剛下過雨,晴了一會,現在又堆起烏雲,光照變暗了。
腦海中不由地又想起漸台,那激蕩人心的雷雨,呼吸間,似乎還殘存著那抹溫軟的幽香。
在一片氣急敗壞的爭吵聲中,皇帝的唇角竟微微彎起,將一旁侍立的徐恩唬了一跳。
大司農收到皇帝似笑非笑的眼神,臉上終于掛不住,出聲呵斥,教二府退下。
皇帝也沒了耽擱的心思,直接吩咐大司農將各色貢物售價多少,市價多少,一並查清。此後貢物售價,納入平準府定價之列,均輸府須與平準府協商,以免與民爭利。
見皇帝如此決斷,二府亦沒了聲響,行禮遵命。
可事情還沒完,大司農的人剛走,丞相又領著人來求見。皇帝才松一口氣,正想趕緊走,听得稟報,神色僵住。
這一日,皇帝竟比往日都忙碌,徽妍在漪蘭殿等到日暮,仍沒見到他的身影。
蒲那和從音卻一如既往的無憂無慮,一個嚷著要徽妍替他擺小陶兵對陣,一個纏著她給人偶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