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黎曉提不起精神,薛南枝也不敢多說話。距離放學還有一個小時,她拿出英語單詞書,勸黎曉想開︰“你英語還不錯,明天好好考,還有機會。”
黎曉︰“……”
哎,有口難言。
黎曉拿出手機,點開微信,前些日子和季扶傾“調情”的聊天記錄歷歷在目。一轉眼,他就要把她給舉報到王主任那里。
還以為這麼幾次接觸下來,季扶傾對她不會那麼絕情。
現在想想,她真是自作多情。
就這麼點兒比露水還薄的情義,哪里抵得過他的一身正氣啊。
黎曉郁悶極了,手指在屏幕上戳了戳,把談胤雪的頭像點開來。
擁有一個身在校外且對她秉性了如指掌的閨蜜,她完全可以肆無忌憚地跟她講任何事。
【黎曉︰我完蛋了。】
【談胤雪︰?】
【黎曉︰你都不知道我這一天經歷了些什麼。】
【談胤雪︰有話快說。我上課呢,偷偷玩的手機。】
【黎曉︰簡而言之,言而簡之。我考試考砸了。】
【談胤雪︰這對你而言不是家常便飯嗎?】
【黎曉︰不,這次不一樣。我不光考砸了,考試作弊還被抓了。】
【談胤雪︰。。。。。。】
想必談胤雪也是無語至極。
【談胤雪︰你打的小抄被發現啦?】
【黎曉︰那倒沒有,這次我的小抄藏得非常隱蔽。但是,別人給我傳的小紙條被當場截獲。】
【談胤雪︰監考老師截獲的嗎?你怎麼不小心點兒。】
【黎曉︰不是監考老師。】
【談胤雪︰那是誰?】
【黎曉︰季扶傾。】
【談胤雪︰……】
他對黎曉而言,恐怖程度應該不亞于監考老師。
【黎曉︰我就搞不懂了,考場那麼多,位置那麼多,他怎麼偏偏就坐在我旁邊?】
【談胤雪︰這說明你倆有緣。】
有緣?
孽緣吧。
【談胤雪︰他把小紙條交給老師了嗎?】
【黎曉︰不是已經交了,就是在去交小紙條的路上。】
【談胤雪︰節哀,為你點一根蠟[蠟燭]】
【談胤雪︰這件事已經沒有回旋余地了嗎?】
黎曉無奈地又嘆了一口氣。如果有,那就好了。
【談胤雪︰你之前不是說要假裝追人家的嗎?進度怎樣了?】
【黎曉︰在今天之前,可能有1%。今天之後,-100%吧。】
【談胤雪︰想開點,就你這個樣子,走到哪兒也沒人會認為你是個學霸吧?他對你的期望肯定也沒有那麼高,安心啦。】
【黎曉︰???】
【黎曉︰我什麼樣子?】
對面沒了反應。
【黎曉︰談胤雪,你今天給我把話說清楚。】
【談胤雪︰不說了,我要上課了。祝你好運。】
黎曉︰“……”
她拿出英語書,翻得嘩啦啦響。她現在哪里還有那個心情看書喲,她甚至想出去吃頓好的。
听說監獄里頭的服刑人員,臨死前都會吃頓好的。她現在的心態跟等死也沒兩樣了。
黎曉心情忐忑、如坐針氈地熬了一個小時,放學鈴聲響了。
奇了怪了,並沒有老師來找她。
同學們收拾東西,陸續離開教室。
黎曉慢吞吞地往書包里塞著書,起身的時候,凳子上有一顆不老實的釘子,刮住她的小裙子。
她向四周看了看,確定沒人注意,這才把裙子撥開,往教室外頭走。
出了教室,秦文彬神色焦慮地等在走廊里。
他額前有幾簇短短的鍋蓋劉海,戴著瓶底厚的眼鏡,長相敦厚淳樸。
黎曉見了他,不知該怎麼面對。
“黎曉,今天的事情……”秦文彬主動道歉,“對不起,我搞砸了。”
哎,秦文彬一看就是個老實孩子。
考試的時候,直接把小紙條塞到她桌上就好了。或者,扔到地上,然後她假裝文具掉了,順手撿起來。
這麼簡單的作弊方法,她以為是個人都懂,誰知……
跟她這樣的“問題少女”不同,秦文彬可能從來都沒在考場上作過弊。這次為她鋌而走險,她怎麼好意思說他的不是呢?
黎曉擠出一絲微笑,說︰“沒關系,我不怪你。”
秦文彬又問︰“現在該怎麼辦?”
黎曉實話實說︰“我也不知道,听天由命吧。”
秦文彬提議道︰“那個小紙條上面沒有寫你的名字,到時候你別承認。放心,我不會把你供出來的。”
黎曉望著秦文彬,心底生出一分感動來。沒想到他看上去普普通通,竟還有著這樣的擔當。
可轉念一想,秦文彬也是好心幫自己,如果把這口黑鍋全甩到他一人頭上,那也太不厚道了。
黎曉的本性還是善良的,她不能拋下可憐的阿彬,她應該跟他患難與共、生死相依。
“事情是我們倆一起犯下的,我不會逃避責任。”黎曉鄭重其事地說,“有什麼事情,我們一起承擔。”
秦文彬一時間漲紅了臉,結結巴巴地說︰“黎曉,我、我……”
他像是想對她說什麼,黎曉偏了偏頭,跟他對視。
夕陽西下,天邊燃燒成火焰一樣的顏色。
殘陽如血,落日的余暉照在兩人身上,畫面靜止,竟有一絲亡命鴛鴦的意味。
黎曉眨了一下眼,正等著秦文彬開口說話。
誰知卻看見樓梯口走來一個高挑清瘦的身影。
黎曉的腦袋一下子清醒了。
季扶傾?他一個人嗎?王主任呢?
秦文彬察覺到黎曉表情不對,一回頭,便知是怎麼回事。
紀檢委員找上門來,能有什麼好事?
季扶傾走到他倆面前,面色鐵青。
黎曉強作鎮定地說︰“你先走吧。”
秦文彬擋在黎曉身前,堅定地說︰“不,我跟你一起。有什麼事情,沖我來。”
大有為愛寧死不屈的精神。
黎曉︰“……”
她有一種神奇的直覺,如果秦文彬繼續留在這里,她的下場絕對會更慘。
黎曉︰“阿彬,我有話單獨跟他說。”
一聲“阿彬”落到季扶傾耳中,他的臉色更加陰沉。
秦文彬看了看季扶傾,又看了看黎曉。
他像是被三明治夾在中間的那片火腿——橫豎不該冒充小面包。
既然黎曉都發話了,那他再待在這里就顯得很多余。秦文彬說︰“黎曉,別怕。要是有什麼事,一定要跟我說。”
黎曉點了點頭,目送秦文彬離開。他走的時候,一步三回首,眼神依依不舍,根本放不下她。
季扶傾︰“……”
他冷著臉,一手拉住黎曉的胳膊,拽著她往走廊的另一頭去。
黎曉自知理虧,也沒反抗。
不知道季扶傾打算帶她去政教處還是教務處,她盤算著一會兒該怎麼和老師斡旋。
哎,他真是她的克星。
走了沒幾步,到了高一(6)班隔壁空教室的門口。
季扶傾用胳膊肘把門抵開,將黎曉推了進去。
她前腳剛進來,季扶傾後腳就跟上,隨後門被關了起來,整個教室成為密閉空間。
這間空教室平時沒有人來,只有課余活動或者競賽班上課會來這里。
前兩天有學生在這里活動,講台位置不變,所有桌椅板凳被放置在教室後方和左右兩側,呈一個“凹”字形,教室正中央是一片空的區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