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正說著話,宮人慌張的跑了進來︰“皇後娘娘不好了!大皇子忽然上吐下瀉!”
    楊皇後 的站了起來,掀翻了一箱子毛皮,甦梓萱都覺得撞的疼,楊皇後好似一點感覺也沒有,疾步往外走,甦梓萱和萬淑妃還有曹昭儀也跟在後面,宮人一面走一面說︰“......突然就發作起來.....已經去叫了太醫這會應該已經到了.......”
    甦梓萱腦海深處的記憶一下子竄了出來。
    曹文吉疲憊的坐在榻上休息,她端了一直備著的蓮子羹走了過去︰“宮里是不是出事了,瞧你累成了這樣?”
    曹文吉閉著眼握著她的手︰“大皇子突然發病上吐下瀉,沒人查的出病因,皇上皇後在跟前守了一整夜,今天早上大皇子去了。”
    她有些膽戰心驚,抓緊曹文吉的手︰“你自己可千萬小心,不要有什麼閃失。”那時候曹文吉是她的所有,半夜里做夢因為曹文吉的突然消失總能叫她難受好幾天。
    曹文吉的眼里布滿血絲,可看著她的時候總是溢滿某些東西︰“你放心吧,我有分寸,我就是怕你擔心所以才回來看看的,我這就要走了。”曹文吉說著起了身,她擔憂的抿了抿嘴︰“你自己當心身子。”
    大皇子出事的時間跟上一世並不一樣,可情形卻完全相同。
    甦梓萱的腳步更快了起來,很快追上了楊皇後。
    楊皇後在她最艱難的時候給予她的溫暖和幫助她一直記在心里,她說過會報答楊皇後,就一定會做到。
    查看康鈞情形的是楊集,他那雙大眼楮比第一次見的時候好像更大了許多,人也瘦了不少,青著臉抿著嘴一言不發,楊皇後要甦梓萱扶著才站的住,顫抖的撫摸著已經陷入昏迷的兒子半響才能找到自己聲音︰“大皇子,怎麼樣?”
    楊集的聲音很輕卻震的楊皇後心神晃動︰“危在旦夕。”
    楊皇後腳下一軟,差點摔倒,眼淚悄無聲息的順著她的眼角滑下,她硬撐著問楊集,卻控制不住聲音的顫抖︰“你有幾成把握?”
    “沒有。”
    楊皇後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楊集的目光掃過楊皇後身後的甦梓萱,微微停頓但很快略了過去。
    皇上也很快過來,一起的還有薛鳳君和康其澤。
    听說大皇子的情形不好,皇上大發雷霆︰“治不好大皇子你們都陪葬!”又扶起了站立不住的楊皇後,夫妻兩大抵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心距離的這麼近。
    薛鳳君站在了甦梓萱身邊,用眼神詢問,甦梓萱微微搖頭,床上的大皇子又嘔吐了起來,甦梓萱深吸了一口氣往前站了一步,楊集的眼楮一亮,薛鳳君嘆息了一聲,一旁的康其澤眼神越發幽深,看不見一絲光亮。
    “皇上,臣妹有治病的良藥!”
    皇帝轉過了身,皇後滿眼希冀的看著,仿佛看著整個世界,皇上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嘴角竟微微帶了笑意︰“朕想起來了。”
    當時薛鳳君中了無解之毒,是甦梓萱拿藥救活的。
    而這些康其澤都不知道,他筆直的站在原地,看著眼前熟悉的身影,從來沒有覺得他們是如此的遙遠。
    藥是甦梓萱自己快馬加鞭取過來的,楊集小心翼翼的喂給了大皇子。
    楊皇後緊緊的攥著手里的帕子,生怕下一刻就再也看不到孩子。
    甦梓萱垂著眸輕聲道︰“......這藥是我姨娘去世之前留給我的,說是曾經一位雲游的和尚給了她的,能治百病,我之前無意中給鳳君用過,才知道我姨娘說的是真的,如今就剩下這些......”
    一個謊言要用一百個謊話去圓,甦梓萱只能盡量把這些話說的無從查證一些,以前跟著她姨娘的人死的死走的走,死無對證,雲游的和尚找不見也是意料之中,也難怪薛鳳君看見她打算出頭會嘆息,聰明如他肯定猜測的出這些東西來歷不凡,如果說不好,就會惹來無盡的麻煩。
    後宮里來來去去好些人都來看望大皇子,皇上一個也沒有放進來,大皇子有中毒的征兆雖然不是很明顯,但不可有一絲大意。
    眾人都在等,皇長子的情形將會牽扯出更多事情,甚至也許會改變如今前朝後宮的局勢,這一夜多少人在祈禱,只是目的各不相同。
    清晨的曙光撒進了這一間安靜的偏殿,大皇子悠悠的睜開眼說了一句︰“母後,我餓了。”
    楊皇後終于支撐不住暈了過去,宮人慌張的將楊皇後抬回了內殿,皇帝也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一轉身瞧見甦梓萱靠著薛鳳君睡的極其安然,有些淺淡的太陽光芒將她的側臉映照的格外明亮,她濃密的睫毛安靜的垂著,像一只停靠在港灣遮風避雨的黑蝴蝶。
    皇帝的心里忽然翻涌出不知名的情緒,他轉頭看了一眼沉默的看著相擁而眠的薛鳳君和甦梓萱的康其澤,默默的拍了拍康其澤的肩膀︰“你瞧,梓萱功夫那樣高,這樣的動靜她也睡的醒不來,以前行軍打仗的時候哪里有過這種情景,你肯定明白是為什麼。”
    因為甦梓萱靠著薛鳳君,而薛鳳君能給她安全感,因為甦梓萱完全的信任薛鳳君,這種相濡以沫的感情誰也替代不了。
    皇上在明白不過康其澤此刻的心情了,他笑著打趣︰“她那樣的女子,想得到而得不到的人多了去了,你也不用覺得沒面子,陳家的陳婉茹听說也是不錯的姑娘,朕就給你們賜婚算了,有個知冷知熱的人,總好過你一個人。”
    康其澤轉身看向了皇帝,他漆黑的眼眸仿佛被更加堅固幽深的東西包圍,散發著一種陰冷又生人勿近的氣息,淡淡說著話卻散發著無盡的哀傷︰“也好。”他這樣說著,仿佛在不會開啟心扉,永遠孤獨的活著。50
    ☆、第51章
    甦梓萱從宮里回來沒多久宮中就發出了一道聖旨,說甦梓萱的生母王氏賢良淑德封為三品淑人,甦家接了聖旨一片嘩然,王姨娘扶正竟然就迫在眉睫,在不能慢上一絲,甦文宇最急切,王姨娘做了三品的淑人,離他做官還能遠嗎?
    甦梓萱便知道這是皇上和皇後獎賞她救了大皇子的功勞,作為女子她的地位已經超然,在沒有什麼可給予的了,分封她的母親是給甦梓萱最大的獎賞。
    沒幾日宮里又發了兩道賜婚的聖旨,將陳婉茹賜給了康其澤,叫甦梓萱和薛鳳君喜結連理,盡管都是賜婚但聖旨卻大有區別,尊卑體現的很明顯。
    陳婉茹卻管不得這麼多了,這道聖旨讓她所有的屈辱和無奈都消失殆盡,整個人又重新煥發出了生機,她抬頭挺胸嘲諷的看著曾經嘲諷她的人又轉而巴結她,不為所動,不喜不怒。
    甦梓萱的婚期是來年金秋十月,算起來也沒有多少時間了。
    對于這個聖旨她即早有準備又覺得有些緊張,薛鳳君來看她,她不自覺的帶了埋怨︰“怎的定了這樣的時間,你也不同我說一聲,好叫我有個準備,你母親對我又一向有意見,若是哪里不周到我豈不是.....”
    薛鳳君笑著牽了甦梓萱的手,滿目柔情︰“不要急,萬事都有我,我即娶你,那便是一切都準備好了,我怎麼願意叫你受委屈。”
    薛鳳君做事一向周全,對她只有滿心滿眼的愛。
    甦梓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順勢靠坐在他懷里︰“原來我也害怕。”
    這一聲害怕讓薛鳳君的心都軟成了水︰“你怕什麼?你難道沒有發覺,自我認識你之後舊疾就在沒有發作過?我這樣子是離不得你的,我有這樣大的把柄在你手中一輩子都被你抓的牢牢的,你難道還不放心。”
    甦梓萱覺得好笑又暖心,捏著他的耳垂︰“你說的是真話?你輩子只有我一個,心甘情願為我當牛做馬?”
    薛鳳君笑著輕抵了抵她光潔的額頭,低低的說話︰“是,我願意為你當牛做馬。”
    大柳氏被薛鳳仁的婚事弄的焦頭爛額,根本分不出心思來管薛鳳君的事,王家先前說的還好,等到真正談婚論嫁,什麼都難纏,抬去的彩禮被退了一半回來說大柳氏是面上好看,給的東西都是過了氣不時新也不值錢的東西,要重新換。
    誰家成親會遇上這樣的事情?*裸的打臉!大柳氏被氣的心疼,床上躺了好幾天,王夫人竟然帶了東西來看,大言不慚的勸著大柳氏心胸開闊一些,把大柳氏氣的要退婚,王夫人就隔三差五的來國公府罵人,鬧的雞飛狗跳,但婚卻是怎麼都退不了。
    沒了柳氏甦熙萱的婚事非常順利,成親那日甦梓萱也去了家里觀禮,穿著大紅嫁衣一臉嬌羞的甦熙萱看到甦梓萱,眼里竟然生出了幾分真心實意的感謝︰“若不是公主我沒有今日。”
    甦梓萱將一朵珠花,簪在了她的鬢邊︰“康其柯並非良人,有一日你別怪我就好。”
    這一刻她心里陡然生出幾絲對這時代女子的同情,有些女人在要強也沒能強過時代給予女人的枷鎖和沉重的負擔。
    甦熙萱淡淡的笑了笑︰“我沒有公主的能耐沒有公主的命,能嫁給康其柯我已經很滿足了,我不奢求。”
    甦梓萱有些時候也不得不承認,甦熙萱有特別清晰的自知之明,能準確的定位自己的身份,看清眼前的形勢,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判斷,但有時候卻強不過命。
    大紅的花轎在暮色中抬出了大門,鞭炮聲嗩吶聲听起來異常歡喜,內宅的婦人們都圍著甦梓萱,孔氏卻拉了甦梓萱低聲說話︰“.....前幾天來了個叫花子,說他有咱們家二小姐的信物,要娶二小姐為妻,你父親知道後親自過問,沒想到那乞丐手里拿著的東西確實是真的,你父親很生氣將夢萱說了一頓,關了起來,家里忙亂也沒來得及同你說。”
    孔氏的眼亮的嚇人,直直的盯著甦梓萱,好似在等著甦梓萱宣判甦夢萱的命運。
    沒想到還有這樣的事,說不得也是當時逃難的時候丟的,對于甦夢萱,她已經不需要多做什麼了,因為生母被休這一樣也足以叫她萬劫不復。
    甦梓萱便淡淡的︰“這個一切都要父親定奪。”
    孔氏眼里的失望一閃而過,試圖說服甦梓萱︰“那叫花子樣貌到也周全,咱們這樣的人家給他也家業叫他安身立命完全可以,以後夢萱也不見得就有多苦,你是知道她的,她母親是那樣歹毒的人,被休之後連帶她的名聲也差,想嫁個正經人家是不能的。”
    但甦梓萱並不搭話,說了幾句孔氏也就不再說這個話題,又希望甦梓萱能將她兒子引薦給海淵先生做弟子,甦梓萱煩不過只好起身走開。
    這里的甦侯府的花園漸漸的也種上了梅花,雖不及原先的繁茂卻也算小有規模,甦梓萱坐在了亭子里。
    有人走了過來,甦梓萱轉身看時才知道是甦夢萱。
    這才幾日她就瘦的失了樣子,雙眼凹陷,看起來又黑又大,烏沉沉的,站在甦梓萱跟前︰“那個叫花子是不是你派的人,你到底想要我怎麼樣才肯放過我?!”
    甦梓萱輕笑了一聲︰“你怎麼這麼會想,你覺得現在的你還用得著我對付?”
    甦夢萱一下子漲紅了臉,胸口劇烈的起伏,好似蘊藏著極激烈的情緒,聲音尖銳︰“甦梓萱!你不要欺人太甚!”
    甦梓萱實在不耐煩同甦夢萱糾纏起了身向外走︰“不管是誰,你也快要成親了,我是你會好好休息,養足精神,好為婚後的事情做準備!”
    甦夢萱好似受了極大的刺激想撲到甦梓萱跟前,跟著甦梓萱的侍女立時擋了上來,甦侯府的下人看到情況不對忙也湊了上來將甦夢萱拖走,甦夢萱怔怔的看著甦梓萱遠走的背影,忽然覺得很恍惚,好似也沒過多久,她生活中的一切都變了......
    甦文宇即便在不喜歡甦夢萱,叫甦夢萱嫁給叫花子的事還是做不出來,他選了個家境一般只有個老母的秀才,叫楊亮的,說起來也還有些能耐,讀書不錯,年紀還小,在努力幾年說不得也是個不大不小的官。
    甦夢萱卻尋死覓活,從她懂事起,從來沒有想過有一日會嫁給這樣貧寒的人,她的夫婿怎麼也該是文武雙全騎著高頭大馬的官二代,就像陳婉茹嫁的那樣,所有人都羨慕追捧。
    甦梓萱已經不怎麼將心思放在甦夢萱身上了,不管楊亮或好或壞,甦夢萱將來都不會過的好,因為她過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關。
    天氣轉暖之後很快就熱了起來,小豌豆已經開始學走路,嘴里總會發出爸爸媽媽的聲音,她算說話晚的孩子,卻走的早,才不到一歲已經能走上幾步,卻常將胖嘟嘟的自己累的喘氣,逗得眾人大笑。
    薛鳳仁大婚,甦梓萱待嫁之身並不好去,叫人送去了大禮。後來听說成親當日王夫人又罵了來迎親的人,說這些人說的話不討喜,是大柳氏故意氣她,薛鳳仁像個泥菩薩一般只是微微笑一言不發,迷那些少女神魂顛倒,卻叫有閱歷的長輩們看的搖頭。
    反正從薛家跟王家議親開始,事情就沒有少過。
    第二天認親,大柳氏牟足了勁要為難打壓王英,敬了茶也不叫起,王英 的起身力氣大的竟然掀翻了一張大理石桌面的桌子,砸斷了兩個丫頭的腳趾骨,將茶水潑了大柳氏一身,她自己還裝著暈了過去,大柳氏氣的翻白眼,王英不但有蠻力,更重要的是她比王夫人更有腦子,更懂得使用別人的同情心,更難對付。
    定國公府算的上雞飛狗跳,大柳氏一刻清閑的時候都沒有,薛鳳君和甦梓萱的婚事又完全是宮中操辦,用不到大柳氏,她竟然也沒有機會做什麼手腳。
    甦熙萱和康其柯成親後,過的還算和諧,她的面色看起來不錯,整個人更加漂亮了起來,雖然甦萍荷沒事總喜歡為難她,但大體上還算可以。康其澤成親,她作為名義上的長嫂事情也不少,至少要招待來客,甦梓萱今日也來,但只來了片刻,又有一大群貴婦簇擁著,她只遠遠的看了一眼,連身也近不得,甦梓萱也就過兩日要成親了,很快就離開了。
    忙忙碌碌一中午,陳婉茹終于娶進了們,說起來做姑娘的時候甦熙萱和陳婉茹是有過節的,為了甦夢萱她沒少跟陳婉茹較勁,陳婉茹是個心眼小的,只怕以後相處還有些困難。
    甦熙萱皺著眉頭一路往回走,想換身衣裳。
    她住在晉王府角落的院子里,只有小小的一點,但也已經算是康其柯的恩賜了,進了院子竟也安安靜靜的一個人沒有,想來都去了前頭看熱鬧,屋子里傳來的男女嬉鬧聲讓她整個人都定在了原地。
    “你成了親心里就只有你們家那位,哪里會想著我?”
    “寶貝,我心心念念全是你,娶那個夜叉不過是全不過情面而已,我要怎麼說,你才相信我說的是真的?”
    女子又咯咯輕笑起來︰“這到不難,你以後叫她不要穿大紅的衣裳,我心里才信你。”
    康其柯輕笑一聲︰“這個有什麼難處!”
    接著便是叫人面紅耳赤的喘息聲。
    甦熙萱整個人都哆嗦了起來,康其柯早早就說過他心里眼里只有她一個,所以她才費盡心思要嫁給康其柯,她以為最多以後就是容忍妾室,卻沒想到他原來處處留情,還跟甦夢萱勾搭在一起!嘴里還那樣說她,無情的將她踩在腳底!她覺得一切好像全部坍塌了一般,腦子里一片空白。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里頭沒了聲息,甦熙萱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的淚流滿面,她深吸了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衣裳,擦干了眼淚,原路走了回去,她不知道她心里還在期望,或許康其柯只是隨便應付一下甦夢萱,只是在玩弄甦夢萱,他的心里最在乎的人其實還是她。
    ☆、第52章 完結
    喧鬧聲逐漸褪去,連大紅色都淡了起來,眼前的男子她早在少女時期就一直鐘情,如今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她也風華正好,剛剛嫁了他做妻。
    陳婉茹滿目嬌羞甚至有些微的迷醉,但她看不到康其澤眼里的幽深冷漠。
    康其澤只覺得眼都被這紅色惹的有些酸澀,他甚至幾乎看不清陳婉茹的樣貌,只覺得一片模糊,這樣的時刻,心里那個人的樣子卻越發清晰,越發刻骨。
    陳婉茹站了起來向康其澤走去,康其澤卻決然的轉身離去,只留下陳婉茹怔愣的站在原地。
    新婚之夜康其澤根本沒在婚房渡過,陳婉茹一夜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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