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對不起”容錦沒有說出口,耳邊卻突的響起陣陣慘叫和悶哼聲。
“少主!”
琳瑯的驚呼似一塊巨石投在容錦的心上,她猛的便睜開眼,朝門口看去。
一眼,便看到穿一身黑色銀絲暗紋的燕離,手中一把雪亮的劍鋒對準那些張弓搭箭的兵士,劃出一道寒光閃閃的銀弧,瞬間,兵士們如同被斬斷根蒂的菜葫蘆“咕咚、咕咚”朝地上栽倒下去。
變故突起,不待容敬德反應過來,燕離已經一個縱身朝容錦躍了過來,之前離得遠沒有發覺,這一靠近,才發現容錦身上有好幾處的刀傷,一張艷麗絕俗的臉上,哪里還有往日的明媚,有的只是劫後余生的慶幸和滿心不甘的陰戾。
“誰干的?”
燕離銀色面具下,一對深遂的眸子,剎那間就好似暴風雨來臨的海平面,掀起了一股無聲無息的濤天的巨浪。
容錦搖頭,她攥著燕離的手,泣聲道︰“燕離,我外祖母死了,她死了……”
燕離這時才發現了七竅流血,死不瞑目的吳氏。
容錦的哭聲如一根針一般扎在了他的心上,他說不出那是什麼樣的滋味,但這樣的滋味無疑讓他很不喜歡。
他忽的便開口說道︰“別哭,你還有我!”
只是這句話卻是被一聲歇斯底里的怒喝聲給掩蓋了,除了他自已,誰也不知道他曾說過這樣一句話!
“是你!”容敬德指著燕離,怒聲道︰“又是你,上回就是你,這回又是你!”
燕離上前一步,將容錦擋在身後,輕聲道︰“容錦,好好跟你祖母道個別吧。”
容錦才要上前,容敬德卻是一腳踢起地上的一柄刀,抬手抓在手里,然後往前一步,刀尖直指吳氏的脖頸處,對容錦喝道︰“容錦,我要你現在就自栽,不然,我讓她死無尸!”
“容敬德,你就是個畜生!”容錦霍然抬頭,看著臉扭曲的沒有人形的容敬德,嘶聲道︰“我發誓,我一定會讓你生不如死。”
“好!”容敬德點頭道︰“我成全你!”
話落,手腕猛的一沉,大刀便朝地上的吳氏脖頸處狠狠切了下去。
“祖母(娘)……”
兩聲驚呼同時響起。
容錦沖上前的步子,在看到雙手狠狠抓住鋼刀的容宜州時,頓在了原地。
“宜州……”容敬德錯愕的盯著雙手鮮血淋灕,一對眸子猶如浴血般正朝他看來的容宜州,但下一瞬,他卻是猛的回頭對容方喝道︰“你是怎麼辦事的?我不是讓你攔下候爺的嗎?”
容方神色晦澀的低頭不語。
攔?
怎麼攔?
他雖是候府總管,但始終是個奴才,讓他一個奴才去攔這候府候爺,老候爺還真是看得起他!
“為什麼?”容宜州抬頭,瞪圓了眼楮看向容敬德,“為什麼要這樣做?她是您的發妻,是我的親娘啊!”
容敬德被容宜州問得一滯。但,也只是一瞬,他臉上的狠厲便變成了一抹痛心疾首。他一把松了手里的鋼刀,吼道︰“宜州,我做的這一切,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為了長興候府……”
“我不需要!”容宜州將手里的鋼刀一把扔開,滿是鮮血的手指著容敬德,嘶聲道︰“我根本就不需要,你根本就不是為了我,也不是為了長興候府,你只是為了你自已!”
“住嘴!”容敬德瞪了容宜州,“怎麼,連你也要來指責我,來反對我了嗎?”
容宜州看著地上眼楮瞪得圓圓的吳氏,七尺高的漢子,眼淚卻似雨點子般掉了下來,他沒有回答容敬德的話,而是抱起了地上的吳氏,轉身便往外走。
容敬德才要怒喝,但當目光對上冷眼看著這一切的容錦時,他咽下到了嘴邊的努吼,迎著容錦冷冷的目光,然後一步一步往門外退去。
想著,他在青檀院埋下的那些火藥,想著,只要他出了這道門引燃火藥,容錦有人相救又如何?這人再厲害又怎樣?火藥一點,他們瞬間便會灰飛煙滅!
“想走?”
幽冷的聲音響起。
燕離目光一抬,便鎖住了往門口退去的容敬德。
容敬德眼見大門在望,想也不想,縱身便欲躍出。
然,就在他縱身而起的那一刻,一道寒興如閃電般朝他飛了過來。
“啊!”
撕心裂肺的慘嚎穿破夜空。
“咚”一聲,被燕離一劍斬斷雙腳的容敬德跌在了地上。
燕離還待再上前補一劍,但橫刺里突然就撲了個人出來,張了雙手,用自已的身子,攔在了容敬德跟前,抬頭對燕離喊道︰“不要傷害老候爺。”
“長富!”
容錦認出攔在容敬德跟前的人是容敬德的長隨,長富。認出了是他,容錦一時間,也不知道心里是什麼滋味。
雖說玉欣是自絕,但若是沒有容敬德的咄咄相逼,玉欣又何至于自絕?便是如此,長富卻還要忠于這個逼死自已妻子的主子!當真是可笑可嘆!
“表小姐,老候爺就算是做錯了,老夫人也死了,他現在也斷了雙腿,您,您就放過他吧!”長富哀求的說道。
容錦才要開口,躺在地上的容敬德卻猛的回頭對容方喝道︰“讓他們點火藥!”
容方臉色大變,失聲道︰“老候爺,可是,您……”
“燕離我們走!”
容錦一听容敬德在外面準備了火藥,當下顧不得再讓燕離趕盡殺絕,不由分說的便抱住了燕離的手,急道︰“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