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午坐在駕駛艙里,手心泌著一層薄薄的汗,大部分炮彈已經用在了前期雙方還有明顯分界的時候,剩下的一小部分看樣子也不可能比得過克隆人源源不斷的數量,更何況…他們的人也還在戰場上。
指揮部門遲遲沒有下達命令,似乎也是陷入了同他一般的僵局,駕駛台上放著一張照片,烏午的目光落了過去,上面是他和一個女孩的合照。
那位女孩穿著貴氣,在組織這種窮鄉僻囊的地方應該不會有這樣的家庭,倒像是a國的名門望族,只不過這個名門望族多半可能家教不怎麼好——這女孩眉目間顯現出幾分刁蠻,即使是甜笑著也難以掩藏。
如果此時有一個組織的其他人,一定能認出來這女孩就是當年張奧亞最開始引導輿論的時候,站在攝影機前放肆發表不文明言論,以一句“我去你的”作為開場白而出名的大小姐,邦尼。
這位邦尼小姐呢,以前確實是個大家庭的獨女,雖然是omega卻沒什麼家庭壓力,從小腳踢大地拳打空氣,父母溺愛得不得了,也正是因此才敢在那時對著成群的攝像頭說髒話。
後來組織在a國地界鬧起了運動,她的家族力挺組織這一邊,也就成為了一隊人,也不知道是怎麼的,就和當年還是個只會吃喝玩樂的小少爺烏午在一起了,如此說來兩人也著實相配,小姐與少爺。
烏午正想著前些日子是怎麼和這位大小姐保證一定會回去的,又看看眼下的場景,愁思瞬間就淹沒了他的一半。
而被人日思夜想的大小姐現在正坐在客廳里涂著指甲油,听著家里曾經的佣人們報告情況,听了半天似乎終于覺得不耐煩了,極快地撥通了一個電話號碼把手機丟給了那位下人︰“你自己和他說去,反正我也听不懂。”
前來報告的那位估計是習慣了大小姐的脾氣,低眉順眼接過了像不要錢飛來的手機,看了看屏幕上“涂思本”三個字愣了一瞬,但迫于邦尼的壓力還是放到耳邊。
“首領,我是邦尼小姐派出去的探子,她說讓我直接跟您匯報情況。”他道。
對面的涂思本就溫和多了,雖然聲音中有著難掩的焦急,但還是維持著體面的客氣道︰您直接和我說就可以了,如果我們還能幸存,對邦尼小姐的家族必有重謝。”
“不用了,窮鄉僻壤能夠什麼,把你們的小駕駛員送給我就行。”邦尼掀起眼皮,不合時宜地插嘴道,隨即又慢條斯理地涂指甲油。
“這得看他本人願不願意了,邦尼小姐。”涂思本客氣道,隨即趁著邦尼一聲冷哼還沒有說完,就急忙轉移了話題,“a國現在,是什麼樣的?”
探子立刻反應過來進入了工作狀態,把自己所收到的所有情報一條一條放在了屏幕前面,供涂思本看︰“我們現在調查到,a國內部已經陷入了極端的內亂,大街上已經出現了無辜死傷的百姓,政府大樓內的情況亦然。”
“前總統張奧亞已經被其他高層所控制,落了個眾矢之的,現在官方給出的消息是在家中停職,實則是活在了其他高層的監控之下,這情況一兩年前就開始了,這些年間,前總統的所有反抗都沒瓦解。”
“一代陰謀家就這樣隕落了,可惜。”涂思本道,“那其他高層那一邊呢,這回的城衛軍和b國的關系是什麼?”
“這正是我要說的,首領,您知道當年有a國有奸細這一回事吧?”
涂思本毫不避諱地嗯了聲承認︰“所以是高層部分奸細打通,或者是拉攏了其他高層,而此時正好用這種方法來攻擊我們。”
“是,您想的沒有問題,但大部分高層也是因為順風倒了過去,對于他們來說生活好才重要,底下的人或者是自己的立場算什麼呢,信仰這種東西不就是屬于要為人賣命的人的專屬品麼,更別說a國現在連個總統都沒有,口號喊都不用喊了。”
“有這樣的高層有時候確實很可怕,”涂思本道,“那麼這些克隆人有什麼對付的方法嗎?”
探子沉默了片刻道︰“如您所見,這一批克隆人本質上應該算作‘廢品’,盡管我也認為這麼說有些殘忍,但確實如此,他們的自我意識不過強烈,也沒有很多的動作設計,植入的不過是一些人的形象,實則就是能做所有機械性質動作的沙包。”
“所以這些人有可能很好消滅,但我們的人數遠遠沒有他們多,就算再怎麼集中注意力去消滅也還是會被拖垮的吧。”涂思本道。
“是的,所以我們給出的建議是使用炮彈轟炸。”探子算是把所有收集來的情報都說完了,微微對著涂思本點頭示意。
“這不現實…現在完全拉不開距離,我們的人也會在轟炸下死去,而且炮彈的數量也真不一定能夠應付那些源源不斷的克隆城衛軍的。”涂思本皺眉拒絕道,“邦尼小姐,請問我能不能再麻煩您一件事。”
邦尼完全不在意地掀起眼皮,坐得八風不動在等他開口,涂思本看她這副表情,已經知道她大多會幫忙,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我想請您的探子,再去查一次不是克隆人的城衛軍還有多少人。”
“依照常理來說,我們要是有這樣的一批克隆人,並且非常無情地使用了,大多會把他們放在沖鋒陷陣的位置,而算作‘真人’的那些戰友們,自然是死得越少越好,應該會保留在最後,或者是單獨出一些所謂的小任務扶戰場大局走勢。”
“你說得有道理,去,把這件事辦了。”邦尼這句贊同看起來沒有多麼用心,起碼她說話的時候目光還是集中在自己那雙漂亮雪白的手上,嘴一張把探子又給派出去,那探子敬業得任勞任怨,二話不說又出去了。
“我們家族的這些人一趟出去的時間不會太久,就像剛才一樣,最多也就二十分鐘,所以也不用擔心趕不上戰場的速度。”邦尼看著已經快完工的最後一個指甲蓋,心情大好,給涂思本解釋道。
涂思本自然是不會計較態度的,至少是在表面上不會計較,他點了點頭道︰“謝謝邦尼小姐了。”
幾分鐘過去了,涂思本的辦公室已經來了好幾批人,大部分都是說遷過來的百姓怎麼樣,他有一搭沒一搭地听著,始終等不到邦尼傳來的消息——二人的視頻雖然是掛著的,但邦尼把屏幕對著自家的一面牆,完全不給涂思本多說的機會,全然一副有了消息自然會給你的態度。
事不能盡人意,這個道理倒是長存的,涂思本還是沒有等到他想要的那些消息,因為他收到了另一條令他大驚失色的消息
——江外被破,大批守衛軍正在往江內撤退。
怎麼會這樣。涂思本在心里想著,他現在完全不敢往什麼好的方面想,滿腦子都是守衛軍進入江內,勢必會引來大批b國軍隊,在b國的科技碾壓之下,他們這群起義了九年的螻蟻算什麼。
渾身的血都像是被凍住了似的,涂思本慌慌忙忙從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根煙,他已經很多年沒有抽煙了,為了給其他煙鬼同事,倒卻是每天都會備著一點,尼古丁使他冷靜了一些,重新思考起江外的事情。
“把這條消息封鎖起來,不要讓百姓知道,也暫時不要讓士兵們知道,當然,要發給我們的高層們,立刻召集緊急會議,就此事進行討論。”
唐從筠隨便掃了一眼響起來的手機,那是涂思本往他的公號上打來的,每次听到這種鈴聲不是加班就是有突發情況,總得來說就是沒好事,此次依然,不過他沒有時間再去搭理什麼好不好的消息,一心全撲在了塔下的交戰上。
他們的隊形剛才不知怎麼的被一小支城衛軍的隊伍戳破了,雖然那群城衛軍已經變成了槍下亡魂,可組織這邊的隊形也大亂起來,唐從筠從那一刻開始到現在,奮力抵抗了十幾分鐘,隊形好不容易重組出來,抽著時間看了一眼牆上掛鐘。
心里算著千里之外可能發生的事情,沒有相錯的話,守衛軍應該已經被策反了,想著他們這一邊的策反。
如果這樣,他們或許還有救。
想到這里,唐從筠堅定了目光,像是個遙遙在遠方準備收網的布局者。現在他們需要做的就是盡量撐到守衛軍從四方趕回來,給這些克隆人一個兩面夾擊,那麼他們與a國的事大多會迎刃而解,剩下來的就是難處理的b國人了。
沒有人知道b國究竟是想要什麼,而且照如今這個攻勢,就算說要和解恐怕也不會有好結果,最後恐怕還是要看誰的拳頭更硬來解決問題。
所以有什麼才能解決b國呢。唐從筠想著,他想著鋒北前一天說過的那些話,又看了看還在手腕上的機器人手環不知道在權衡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