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見葉清弋,戚棲桐挑眉,低頭斟了一盞茶,慢慢地推了出去。
葉清弋很是受用,趕路趕出來的燥熱氣沒有了,眼中只有光暈中溫柔蘊藉的戚棲桐。
急趕一路,人就在眼前,葉清弋卻放慢了步子,像是偶然經過。
眼前這景好,余光中的夏花絢爛如煙霞,葉清弋突然想听戚棲桐彈琴,卻不想被一聲叫喚炸了耳朵。
“哥——”
葉望璇撲過來,準確來說是撲向了食盒。
“是什麼好吃的啊!”葉望璇抱著食盒上桌,差點擠倒那盞茶,葉清弋眼疾手快拿起來一飲而盡,滿口盈香。
葉望璇打開食盒,哇了一聲,剛想下手就被葉清弋拍了一巴掌,她眼見著那盒乳白色、如蒸糕一樣滑潤的吃食被葉清弋拿走,端正地放在了君上面前。
又听他說︰“這是新乳酥,底下一層是牛乳做的,爽口,上面一層碎果脯,微甜,嘗嘗。”
葉望璇看看新乳酥,又瞅瞅食盒里還剩的龍風酥,也好吃,就是吃多了膩。
戚棲桐早發現了葉望璇的饞樣,便主動將新乳酥推了過去,“小妹用吧,我不喜甜。”
這下兩兄妹臉上的表情顛倒了,妹妹喜笑顏開,不高興的是哥哥了。
葉清弋嘖一聲,數落妹妹︰“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鬼把戲,你知道教習嬤嬤不敢來跟君上要人,故意纏他挨到嬤嬤離開。”
葉望璇笑嘻嘻地,噘著嘴︰“君上都沒嫌我煩!”
葉清弋抱胸,哎呀一聲︰“明年才出嫁啊?不如明日就過門吧?省得在家招人嫌。”
沈葉兩家婚事已經定下了,但葉望璇不許人提,羞的,這會臉燒起來,抱著點心就跑開了,邊跑邊嘟囔︰“哥!你好小氣!”
戚棲桐在一邊看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捻起一塊龍風酥嘗了一口,嚼著口里的香,輕笑,葉清弋哪是跟妹妹過不去?就是撒氣給他看罷了。
“好吃。”
“是嗎?”葉清弋不滿,就著戚棲桐的手,咬掉了剩下的餅酥,接著將他背了起來,抱怨,“我特意給你帶的,你怎麼能給出去?”
“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
兩人的話撞一塊,葉清弋又一次抱怨︰“你哄小妹開心,不管自己夫君。”
戚棲桐無奈地笑︰“因為我知道你下回還會給我帶。”
葉清弋裝凶︰“誰說的!沒有下次了!”
“那我現在開始後悔了。”戚棲桐伏在葉清弋肩上,討好地摸了摸他的臉,“那今日還帶我去玩麼?”
葉清弋輕哼︰“軍營里沒什麼事,我久病才愈,轉了一圈就趕著回來接你了。”想了想,又轉身對小羽說︰“去拿件披風,山里涼。”
葉清弋要帶戚棲桐進山,山里涼快,封驟和香芸也在,早早地到了,圍著柴堆埋地瓜,上頭支起木橋,轉著釣上來的魚和拔了毛的山雞。
戚棲桐沒享受過這種野趣,新奇得很,對封驟和香芸也好奇。
戚棲桐派人查過封驟,原名為周豐的舉子,季亭過去對他嫉妒上天,這人倒是灑脫,改名換姓過瀟灑日子,跟一個風塵女子交往甚密。
看似對世事疲倦至極,但葉清弋說起朝事,他又听得仔細,還侃︰“二皇子回宮,你的病都好了,也是巧了,潘盛的書房里怎麼會有那麼多二皇子的信件?”
這事戚棲桐再清楚不過,是季亭將計就計,捉弄了太子,在太子眼皮子底下偷梁換柱,那些信件在呈給皇上之前就換了內容,一封封,寫盡了外居皇子對父皇的愛戴關切。
加上太後求情,皇上哪有不心軟的道理,便接著家宴的名義,派人把二皇子接回來了。
“二皇子遲早要回宮。”葉清弋冷道,“也好,他在上京城,我葉家的仇也好報些。”
封驟點頭︰“他構陷你葉家通敵的證據還要偽造,你找他叛國的證據還不簡單?”
听到這,戚棲桐已經汗涔涔,帶來的披風多余了,只會捂汗。
听起來,葉清弋對整件事的了解比他想的要透徹,戚棲桐也是後來才推測出季亭的原計劃,一旦通敵的帽子扣下來,葉家就算完了,但現在戚棲桐緊張的另有其事。
葉清弋用枯枝扒拉火堆,“就是不知道這個月隱是什麼來頭,是好是壞。”
封驟說︰“不壞吧,你都快死了,莊主還給你親自送藥呢。”
戚棲桐心都快提起來了,小羽遞過來的水也沒心思喝,但轉念一想,封驟跟薛晏關系密切又如何,薛晏已經答應過他不會跟任何人泄露他的身份。
“你不知道也不問問君上?”封驟朝戚棲桐拱手,“君上久居涼州,月隱駐地也在涼州。”
“不錯。”戚棲桐點頭︰“早在我母親還在世的時候,月隱在涼州就頗有聲望,是以武威城常年由月隱的人來巡護,不過月隱駐地很隱蔽,又與涼州沒有賦稅聯系,所以我雖知曉月隱,但並沒見過封先生提起的莊主。”
封驟點頭︰“君上不知道也正常,上回他現身庸關,可以說是第一次在世人面前現身。”
戚棲桐想了會,對葉清弋說︰“這月隱莊主與你有大恩。”
“是與我葉家有大恩。”
戚棲桐覺得葉清弋神情很怪,分明是在笑,但目光如同凝住了一般,他沒有惡意,但戚棲桐不明白他心中是什麼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