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節

    “好心人,樽哥哥,你老人家先扶我一把可好?讓我先起來欣賞一下這滿屋的黃金。”
    趙樽黑著臉,終是伸手拉起她,往懷里一帶。她順勢撲過去,美美的貼著他,可他的臉上,卻沒有半點歡悅。
    “你這人,黃金滿屋,應當高興啊,一直板著個臉做什麼?我沒欠你銀子吧?若是欠了,欠多少,你直接說,我立馬去清點了給你。”
    她笑嘻嘻的說著,與他開玩笑。他卻只看著她,似是不想中斷了她的快活,又似是想說的話難以啟齒,動了幾下嘴皮,仍是沒有說話。
    但最終,夏初七還是自己發現了,在他的右側,有一塊同款的石碑,上面仍然寫有幾行字。
    “此間為‘回光返照樓’,建于沸水湖之上,沸湖之水從皇陵地底的火山口流出,水中含有‘百媚生’。在‘回光返照樓’的機關啟動後,石樓會一寸寸下沉,三日之後,整體沉入沸水里,九宮八卦陣徹底塌陷,永不現世。”
    夏初七微微張開嘴。
    這字不是拼音,趙樽自然是看過了。
    原來他們並不是死里逃生,而是再入虎穴。
    看著他暗沉的眸子,她突地笑了。
    “我們運氣不錯嘛,原以為在鴛鴦池就要見閻王,沒想到,竟然還有三日可活。這‘回光返照樓’的名字取得好。看,有這麼多的金銀財寶,有這麼奢侈華麗的建築,有這麼喜歡的人在身邊。簡直就偷來的三日浮生嘛。趙十九,你說你到底與我生什麼氣呢?”
    “阿七!你太不听話!為何非得送死?”
    他攬著她的腰坐下,讓她坐在他腿上,闔了闔眼楮,似是生氣又似是無奈的低頭看她。
    “我已經查探過了,四周通體光滑石壁,不過攀爬,石樓為懸空,下方十來丈便是沸水湖,里面蓄著沸水。這里正是鴛鴦亭熱氣的源頭。石樓越往下沉,氣溫就會越高,直到我們掉入沸水中為止。”
    “呵呵。怪不得,我是說咋這麼熱。”
    夏初七隨意的扯了扯領口,看著他眼中的擔憂,笑得極是甜美,“不怕,沒多大點事。反正人早晚都是要死的,我能與你死在一處,很高興,你不必這般黑著臉看我。”
    她的笑容是真的,情緒也不是假,即便眼下只剩下三日壽命,她也要在這最後的三日與他快活的過完。她不記得誰說過了,有愛,瞬間也是永恆。無愛,永恆也不過瞬間。
    “這里多好?只有你,和我。”
    說到這里,她突地目光一涼,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斂住了嬉皮笑臉的神色,問趙樽。
    “甲一呢,你可有看見甲一?”
    趙樽目光微冷,“我只撿到你,沒有撿到他。這石樓,共有八個房間,全是堆砌的金銀珠寶,我都查看過,並未見到旁人。”
    “難道沉入池底,並非都掉到一個地方?”
    夏初七想到甲一,心里有些揪痛。
    希望他所在的地方,不要像這回光返照樓這般奢華,也一定不要有什麼三日期限,而是一條真正的生路,他能真的置之死地而後生。
    兩個人靜默片刻,在夏初七的強烈要求下,趙樽抱著她參觀了一下他們的“臨時居所”,又研究了一會出路,最終,不得不以失望告終。
    這一回,是真正的死路。
    就連趙樽都無計可施,她能怎麼辦?
    嘴里“阿彌陀佛”一聲,她抿了抿唇,很快又重置了平常的情緒,靠在趙樽的懷里,看著滿屋的金光閃閃,笑嬉嬉的要求。
    “趙十九,只剩三日好活了,我有個要求。”
    趙樽低頭看她,“什麼?”
    夏初七迎上他黑亮深邃的眼,喉嚨微緊,咳了一聲,給了他一個暗示性的眼神。
    “我的意思是說,我兩個統共剩下三天壽命。三天都要困在此處,什麼東西都無,總得找點事情做吧?即便是等死,也要等得有意義對不對?要不然,等到被沸水活活煮死的時候,再後悔就來不及了……”
    說起“死”字,她像個沒心沒肺的孩子,臉上掛著笑,絲毫也不以為意,看得趙樽唇角抽搐一下,無奈嘆息。
    “那阿七想做什麼?”
    還需要說得更明白麼?她擠眉又弄眼,自覺意思表現得非常明顯,他怎會看不出來?咬牙切齒,她無力地橫他一眼。
    “趙十九,你是不是嫌棄我?”
    “嫌棄什麼?”
    “嫌棄我小啊,要不然為啥不肯要我?”
    趙樽微微掀唇,眉梢揚起,“是有些小。”
    “可我十七歲了。”
    “哦,你說年歲?”
    夏初七雙頰在熱水的霧氣中,本就泛著玫瑰一般的紅,聞言更是紅得更加徹底,“不然呢,你以為是什麼小?我小嗎?我哪里小了,我已經長大很多了,你沒有發現?”
    “蠢七!”見她急眼了,趙樽好笑地敲了敲她的腦袋,不能理解這個名叫“楚七”的女人。
    面對死亡,她無所謂。
    可卻會斤斤計較于‘大小問題’。
    人都要死了,大小有多重要?
    “喂,你還沒回答我?”
    她像一個撒賴的孩子,沒有得到他的答案,不肯罷休。要知道,這一年多來,她無數次削尖了腦袋想做他的人,想吃掉他“入腹為安”,可這廝總有千奇百怪的理由拒絕她。而且,還總能讓她覺得他是為了她好,感動得一塌糊涂,只等事畢又深深後悔,覺得虧得慌。
    “什麼問題?”
    他仍是笑,情緒好了不少。
    “我說你,為什麼嫌棄我?”
    他定定看了看她,唇角微抿,嘆息著將她攬入懷里,輕拍著她的脊背,“不是嫌你,是想給你一個最好的,最隆重的盛世婚謀……然後,爺才好那般對你,那是尊重,你可懂?”
    “行,有道理。那眼下呢,咱倆都要死了,你再沒什麼顧慮了吧?”
    趙樽黑眸深了深,抱住她的手臂更緊。
    “阿七,我對不住你。”
    “對不住我什麼?難不成,你不舉?”
    “……”
    見她大喇喇的說起這種話,趙樽的俊臉黑了。他惡狠狠地拍了拍她的頭,教訓之後,再說話時,一雙淡然高華的黑眸,似是浮上了一層可以解讀為悲傷的情緒。
    “我說過,我要用天下最重的聘禮來娶你。我也說過,我一定要讓你活著離開皇陵。可如今,卻讓你陪著我,落得這般下場……”
    說到尾音時,他的聲音略微哽咽。
    趙樽是一個驕傲的人。
    能讓他說出這種頹然和沮喪的話,可以說極是不容易。夏初七猜,在她醒過來之前,他已經想盡了辦法尋找出路,卻無果。
    “你干嘛要自責?”夏初七拍了拍他的肩膀,身子靠過去,面色收斂,難得認真地告訴他。
    “趙十九,其實眼下這個日子,才是我最喜歡的呢。不必克制,不必計較,不必害怕,不必奢求未來,我們只需安靜的感受余生的慢慢流逝,好好享受就成。看火光,像夕陽,將沸水,做溫泉,堆金銀,為鳥獸,聞霧氣,如听泉。”
    說到此處,她停頓片刻,揶揄地沖他眨了眨眼楮,“另外,最緊要的是,還有一個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兒陪你共赴黃泉。這種好事,你偷著樂吧,多少人求之不得呢。”
    她是灑脫的。
    可對于愛她的人來說,卻是煎熬的。
    趙樽想她活。
    這樣的阿七,應當好好的活。
    他喉嚨哽咽著,看著她恬淡的臉孔,沉默良久,終是點了點頭。
    “是,很好。”
    “既然這般好,我們不該做點什麼?”
    繞來繞去,她又饒到了那點事上。
    趙樽微微一愣,唇角揚起,不由自主地帶出了一絲笑意,“我以為,阿七第一愛財,第二才是色?如今這黃金滿屋的地方,你不是應當更喜歡看錢財?”
    “這你就不懂了。”夏初七托著下巴,笑嬉嬉地道,“趙十九,還記得我在清崗縣時寫給你的賣せ身契上寫的願望麼?”
    “嗯?”他狐疑,不知她為何發問。
    “貌好器粗,黃金滿屋。”
    “……”
    “如今黃金滿屋,已經實現,姑娘我就差一個貌好器粗了。如果能得償所願,也不枉此生,死而無憾了。好心人,能不能幫幫忙,完成一個垂死之人的最後心願?”
    她眨著眼楮,說得極是歡快。
    趙樽眸光微微一眯,嘆息。
    “你這婦人。”
    “如何?爺,你是不是心動了?”
    她看著他,就像在京師奢華的京師晉王府,或在漠北淒風苦雨的氈帳中一樣,將自己偎入他的懷里,假裝只是在與他圍爐夜話,天亮了,太陽就會升起來。
    兩個人漫不經心地說著話。
    煙霧茫茫,光影婆娑。
    若不是有三日之限,這確實是美好的日子。他的手,慢慢地梳理著她的頭發,淡淡問,“阿七,你當真不覺得這般陪我赴死不值得?”
    她微翹唇角,頭靠在他肩膀上。
    “我說很後悔,你信不信?”
    他說︰“信。”
    她問,“我說我若早曉得今日要死,早就把你吃干抹淨了,你信不信?”
    他愣了愣,笑了︰“信。”
    她嘴里嘻嘻有聲,突地伸出縴細的手指,使勁戳了戳他的肩膀,懶洋洋的說,“那趙十九,我表白了這樣多,你到底有什麼想法?是做呢,是做呢,還是做呢?”
    趙樽看著她,奇怪的皺眉。
    “做什麼?”
    “呃!”夏初七差點咬到舌頭。
    她郁悶地瞪他一眼,突地反應過來,他似是不懂那個詞的。想想,不由又好笑地“嘰嘰”一聲,然後湊到他的耳邊,呵一口氣,拔高嗓子大喊,“做那個……愛!”
    “嗯?什麼?”他果然不懂。
    夏初七哈哈大笑,覺得這場面太過喜感,太偏離憂傷軌道,太不像死亡約會,趕緊清咳一下,換了個表情,滿臉羞紅的對他說︰“意思就是說,良日美景剩三日,洞房花燭趕緊來。郎君,你願是不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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