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

    “你姑父沒說,不過我見他回來時臉色還好,大約也沒有說那過份的事。”方氏說完,忽然想起什麼來,道,“昨天攔著蔡彰的那位公子,是皇後娘娘的胞弟鄭六爺。”
    幼清哦了一聲,卻想到了宋弈昨天的樣子……
    兩個人說了會兒話,春柳笑眯眯的進了門,道︰“夫人,胡泉回來了。”
    “回來了?”方氏望著幼清,喜形于色,“快讓他進來回話。”春柳應是,方氏讓人將牆角的屏風拖出去,她和幼清坐在里頭,過了一會兒胡泉進來磕頭,比起年前走的時候他仿佛長高了點,連聲音都變的不一樣,方氏問道,“你怎麼現在才回來,可是路上出了什麼事?”
    “回太太的話。”胡泉隔著隱隱綽綽的屏風朝里頭看,就望見方氏身邊還坐著位身影縴瘦的小姐,按身量高矮應該就是方表小姐了,他不由說的更為賣力,事無巨細的道,“去的路上因為雪災,晚上沒有打尖我們就在外面歇了一宿,沒想到半夜遇到了亂民,將我們身上帶的干糧和碎銀子都搶了,好在衣裳什麼的他們搶了沒有用就留下來了。”又道,“小人是年前二十八見到舅老爺的,舅老爺精神很好,人也忙的很,小人在後頭跟著服侍了半個月,每日就看他不是在學館教書就是回房算賬,還要抽出空來應酬那些個大人,雖有些累,但頗受那些人尊敬呢。”
    方氏高興的不得了︰“你說他在做先生,可是真的?”
    “是!”胡泉眉飛色舞,“您沒見到,原本那學堂里不過三五個學生,還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可是舅老爺去了不過幾天的功夫,學堂里的人就多到四十幾個,等小人回來的時候,舅老爺就已經要每天分三班授課,學生多達一百多個了,但凡他上街,所到之處人人都尊稱他一聲方先生。”
    方氏沒有想到方明暉不但成了先生,還人人尊敬他,完全沒有頹廢和受人排擠,她高興不已緊緊抓著幼清的手
    新版皇後的乖寶皇帝。
    幼清心里也澎湃起伏,父親的信中只是寥寥幾筆提了一提,如今听胡泉一說,她仿佛已經看到了清瘦的父親夾著書信庭漫步的走在春日正好的街道上,兩邊調皮玩耍的孩童紛紛收了玩心恭恭敬敬的行禮喊他方先生,而孩子的父母甚至鄰里也都投以敬畏的目光……
    這樣的消息,真的很好,幼清也忍不住笑起來,紅了眼眶。
    “春柳。”方氏高興指著春柳,“給胡全拿一兩銀子,再給他置辦一桌席面,他想吃什麼按著他的口味做。”又和胡全道,“你別著急回來做事,好好在家休息幾天,你老子娘那邊也好好聚聚。”
    胡泉高興的點頭,又從懷里拿了兩封信出來,道︰“舅老爺還梢了信來,一封是給太太的,一封是大老爺的。”
    沒有幼清的?方氏一愣看著幼清。
    幼清笑著道︰“您是長輩,父親有話當然和您說了。”大概是已經給她來過信了,父親便沒有再寫了吧。
    方氏見幼清沒有介意和失落,高興的讓春柳把信拿過來,她迫不及待的拆了信,一目十行的看下去,又高興的遞給幼清︰“胡泉說的沒錯,兄長真的做了先生,日子也比我們想象中的好多了。”
    是啊,這麼受人尊敬的父親,為什麼會在八年後死在關外呢?幼清看著信,心思飄遠!
    胡泉隔著屏風看著里面,心思也飛快的轉著,他剛才一進門就听自己的老子說了這幾個月來的事情,春雲被送出去了,王媽媽死了,王代柄被發賣了,不但如此就連二太太也被送去攏梅庵了,兩房分了家,二房算是徹底清空了……
    不過幾個月,所有的人事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雖然父親也說不清楚其中到底有什麼門道,但是他卻清楚的感覺到,這些事肯定和方表小姐有關。就如周長貴和馬福兩位管事,兩人因為身份的關系都有些目中無人,可是這次回來,兩個人對方表小姐的稱贊,連他听了都瞠目結舌。
    如今她再看到方表小姐坐在屏風里面,不由慶幸自己當初的明智之舉,沒有反抗乖乖的將路大勇弄進了府里,也高興自己的好運氣,要不是得了這個差事,他只怕也會在二房的風波中被清出府了。
    “小人不累。”胡泉笑著道,“明天就進府里來听差,往後太太和方表小姐若再有差遣只管使喚小人,小人一定認認真真的辦事。”
    方氏本來就很喜歡胡泉的機靈,如今更是高興,點頭道︰“你去吧,和周長貴打個招呼,給你找個好差事做做。”
    幼清則似笑非笑的看著胡泉沒有吱聲。
    胡泉領命弓著腰退了出去。
    幼清和方氏說了半天的話,又陪著她用了晚膳才回去。第二天天沒亮就將路大勇找了過來,說起盧恩充的事情︰“薛明說他人在通州,卻不知道具體的位置,我會和姑母說一聲,就說派人去通州的莊子里巡查,你有沒有辦法找到這個人?”
    路大勇眉頭緊鎖,認真的想了許久,點頭道︰“小人在通州還有幾個舊友,都是在良鄉跑碼頭的,如果還能找到他們的話,以他們的人脈找個人應該可以,更何況盧狀元既能坐畫舫,想必並不低調,小人有八成的把握。”
    幼清听他這麼說,高興的道︰“那好,那我等你的消息。”說完讓采芩拿銀票出來,“我給你五百兩,你去錢莊把兌成碎票帶在身上,再拿些碎銀子和銅板給你留在身上用
    重生重征娛樂圈。出門在外用錢的地方你不用省,找到人才是重點。”
    “用不了這麼多。”路大勇接過采芩遞來的銀票,抽了三張出來,“二百兩足夠了,小姐再給小人十兩的碎銀子就成了。”
    幼清知道路大勇向來心里有謀算的,便點了頭讓采芩稱十兩的碎銀子,又叮囑他︰“找到人你不要驚動他,先留意跟著,再想辦法給我來信,若是可以,我想親自去一趟。”
    路大勇應是︰“小人明白了。”
    “那你回去收拾收拾,今天我就去和姑母說,明天若是天氣好你便出發,路上注意安全,吃住你不用太節省,保重身體才是最重要的。”幼清說完,又讓采芩拿了雙鞋出來,“是綠珠做的,她一片好心你就別和她客氣了。”
    綠珠的手藝不好,針腳也不細密,路大勇捧著鞋在手里卻覺得鞋子又好看又細致,他有很多年沒有人專門給他做鞋,感動不已的道︰“知道了。”又對采芩道,“勞煩采芩姑娘替我謝謝綠珠。”
    采芩笑著應是,拿了一套天藍色細布的短卦和褲子︰“先別急著謝,這是我做的,用給老爺裁衣服剩下的布料拼的,你別嫌棄就成。”
    路大勇抱在懷里嘿嘿的憨笑著︰“這……這……謝謝小姐,謝謝采芩和綠珠姑娘。”
    采芩掩面而笑,道︰“你在外面走動辛苦,我們在家里也沒什麼事,往後衣服鞋子你只管穿,我們再給你做。”
    路大勇點著頭笑著。
    第二日路大勇便離開了薛府,方氏問幼清路大勇去通州做什麼,卻被來回事的婆子打斷了,說起三井坊那邊的事,方氏就想到了胡泉,讓周長跪派胡泉去盯著,這樣來回的走動忙了二十多天,等到四月初十的時候,三井坊薛思琴的宅子並著隔壁兩間里所有的事都打理成了。
    方氏越發的忙了起來,薛思琴在房里閉門不出,幼清只得每日跟著方氏打下手,四月十二方氏請了隔壁陳大人的母親陳老太太做全福人,禮部一位主事袁大人的夫人做媒人,把迎親那天的細節都定了下來。
    四月二十五大定,祝士林在陳留的親戚到了,是一位堂哥和堂嫂,還有四位佷兒和兩個婆子。
    幼清跟著方氏去見客,祝家嫂子人還不錯,說話雖帶著口音听著有點吃力,但說話前先染三分笑非常的和氣,方氏越發的滿意,里外各設了兩桌的席面。
    一行人剛在花廳坐下來,那邊就有粗使婆子來回事,幼清見方氏正忙著說話便出了門,這段時間府里許多事都是方表小姐決定的,粗使婆子也不奇怪,見著幼清就道︰“方才外頭來了個婆子,風塵僕僕的,說是家里的姑奶奶車馬已經過了東便門了,讓我們派個人去迎迎!”
    薛梅到了?幼清微愣,問道︰“來報信的人呢?”
    “在回事處坐著喝茶呢,听口音像是南方那邊的。”婆子說完就望著幼清,幼清微微點頭,道,“你現在就去煙雲閣和老太太回一聲。”那婆子應是而去,幼清又找來陸媽媽,“薛姑母到了,您看派誰去迎一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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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76 出嫁
    薛梅身量不算高,模樣和薛思琴有五六分的像,穿著一件紫藤色撒花褙子,交領處垂著一顆兩個拇指那麼大的藍寶石,下巴圓潤眉目慈善笑容恰到好處,蓮步走著不論是氣質還是容貌,皆是一等一的。
    她此刻由婆子丫頭簇擁著,穿過垂花門,正朝這邊漸行漸近。
    幼清見過一次薛梅,記憶中薛梅話不多,但只要開口便就能讓人無法反駁,在薛老太太面前她乖巧柔順,在兒女面前卻又威嚴慈愛,和平輩相處又得體謙和……總之幼清對她的印象在以前都還是不錯的,至少薛梅沒有給她留下惡劣的印象。
    “大嫂!”薛梅看清了方氏,提著裙子快走了幾步,眼角含淚的握住了方氏的手,“您可還好?!”
    方氏也紅了眼楮,望著薛梅道︰“我很好,大妹可好?”
    薛梅點頭打量著方氏,破涕而笑道︰“我一直算著琴姐兒出嫁的日子,就盼著能早點來才好。”又道,“路上就听陸媽媽說了,今兒是大定?”
    “是,五月初八的日子,今兒再不籌辦往後拖就顯得倉促了。”方氏牽著薛梅,“娘在房里,你是先去我房里梳洗然後去給娘請安,還是直接去。”
    薛梅擦著眼淚︰“自己家我也不在乎這滿身的狼狽了,先去娘那邊吧。”薛梅說完視線在方氏後面一轉,就看到了並著周文茵在內的四個姑娘,薛梅視線在幾個人身上一轉繞著幼清打了個轉,笑道,“這是幼清吧?”她朝幼清招招手,“快來我瞧瞧,一晃眼都成大姑娘了。”
    方氏見薛梅先問的幼清,心里自是非常高興,忙喊幼清過來︰“翻年都十三了。”又和幼清道,“姑奶奶和我情分不同,和親姐妹沒什麼兩樣,你也跟著你表姐喊姑母好了。”
    幼清點頭,輕聲細語的喊了聲姑母。
    薛梅欣慰的點點頭,道︰“好,好孩子!”說著就從身邊的媽媽手里接了個荷包遞給幼清,“姑母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這東西先拿著,一會兒帶來的土產再分門別類的讓人給你送房里去。”
    真的很貼心的溫暖的樣子,幼清笑著道謝︰“謝謝姑母!”
    薛梅點著頭,這才抬頭去看薛思琴,薛思琪以及薛思畫,她笑著一一打量說了話,最後視線才落到自己女兒面上,周文茵瘦了不少,套著件鵝黃的素面褙子外頭罩了綃紗,原本應該亭亭玉立的姑娘家,卻透著一股垂暮的頹廢之氣。
    紅著眼楮,周文茵哽咽的喊了聲︰“娘……”
    “嗯。”薛梅拍了拍周文茵的手,笑著和方氏道,“這孩子在這里給您添麻煩了。”
    若是薛梅吵一架,方氏心里還會舒服一些,可薛梅這個樣子,她反而難過,慚愧的無地自容。
    陸媽媽看出來方氏的心思,笑道︰“我們太太這是高興壞了,都忘了老太太那邊還在等著呢。”
    方氏點著頭,薛梅就笑著道︰“都怪我
    武道進化系統。”話落松了周文茵的手挽著方氏朝前頭走,道,“說起來,還真是年紀大了,我記得以前跟著娘來京城,又是船又是車的折騰兩個月我還生龍活虎的,這一回來在路上就病了兩回,可見年紀不饒人啊。”又和幾位小輩道,“你們原在做什麼現在也去做什麼去,稍後等大家都閑下來再好好說話。”
    幾位小姐紛紛應是。
    方氏笑著道︰“你這可真是,在我面前還說自己老。”兩人說著往前走,幼清和薛思琴並肩走著,薛思琪等方氏和薛梅一轉身就帶著丫頭走了,而周文茵挽著薛思畫乖巧的跟在後面。
    方氏回過來看著幼清,叮囑道,“我先陪著你姑母去煙雲閣,花廳那邊你和陸媽媽照應一下。”
    “是!”幼清笑著點頭,和薛思琴低聲道,“大姐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花廳看看,那位祝家嫂子為人爽利,擅于與人來往,難怪祝家會讓她一個堂嫂來京城打理呢。”
    幼清夸祝家來人薛思琴心里高興,也暗暗松了口氣,道︰“我不去了,先陪著娘去煙雲閣好了,免得我們幾個都不在家。”
    薛思琪一直到現在都不理周文茵,甚至連她們都不怎麼答話,她不高興若想讓她守禮守規矩,那簡直比登天還難。
    索性大家都不管她,等她自己想通了再說。
    “好。”幼清說著就跟著陸媽媽一起拐去了花廳,陸媽媽見那邊的一行人走遠了,拉著幼清低聲道,“姑奶奶可是個極聰明的,若是她有話問您,能打腔的就打腔,廣東那邊事情不會少,想必她也留不了幾天!”
    “我知道。”幼清點著頭,雖喊姑母,她也不會真把對方當姑母,更何況這里頭還有周文茵的事情呢,薛梅能喜歡她,那真是見了鬼了。
    陸媽媽放了心,和幼清去花廳招待。
    方氏和薛思琴以及周文茵,薛思畫陪著薛梅進了煙雲閣,薛老太太坐在炕頭上,薛梅眼楮一紅跪在了薛老太太的腳邊︰“娘!”薛老太太也紅了眼楮,愛憐的摸了摸女兒的頭發,“總算是來了,路上可還順利。”
    陶媽媽扶著薛梅起來。
    “路上挺好的,雖病了兩回可到底是小病,沒有大礙的。”她在薛老太太身邊落座,心疼的看著她滿頭的華發,“您這頭發……”
    薛老太太無所謂的笑笑︰“人老了就該有個老了的樣子,哪能跟你們似的。”說完就看見方氏笑眯眯的站在這邊,她道,“人也到了,你就先忙你的去,我知道花廳那邊人客還沒有散,也不是小事,你也別不放在心上怠慢了人家。”
    “是!”方氏還想和薛梅說幾句,可一想到花廳里的客她也坐不住,就起身和薛梅還有薛老太太打了招呼,“那我就先過去,等晚些我再來陪你說話。”
    薛梅笑著起身︰“嫂嫂我送您。”說完執意送方氏出了門。
    方氏一走薛思琴便知道薛老太太這是有話要和薛梅單獨說了,就笑著找了借口帶著薛思畫走了。
    房里只剩薛老太太並著女兒和外孫女。
    “不是說前幾日就該到的嗎,怎麼今兒才到,說是生病,現在好了沒有,可要請了大夫瞧瞧?”薛老太太等人一走,便拉著薛梅的手仔細打量,薛梅笑著道,“娘,我也不是紙糊的,一生病我們就將船靠岸了,找了大夫開了藥,幾日就好了,您就放心吧
    重生在美國。”話落,余光看了眼垂著頭的周文茵。
    薛老太太點點頭,道︰“那就好,我真擔心你因為著急在路上再出什麼事。”又問道,“我的糖哥兒好吧?”糖哥兒是周文茵弟弟周文原的乳名。
    “好,如今個子都快有我高了,聲音也開始變了,說起話來不認真听都听不清。”薛梅笑著,聲音不高不低,“他喜歡陶藝,跟著師傅燒那茶壺,一把把的親自打磨雕刻畫紋特別的精美,這次上京我還特意帶了幾幅來,一會兒拿出來給您瞧瞧。”
    “好,好。不過不能荒廢了學業。”薛老太太很高興,薛梅微微一笑,點頭道,“您就放心吧,這孩子雖算不得聰明的,可倒還听話乖巧。”
    薛老太太欣慰的很︰“你養的孩子都是乖巧的。”說完望著周文茵,“我們茵姐兒也是那頂頂懂事乖巧的。”
    周文茵沒有說話,薛梅則是淡淡一笑。
    “原想等過兩日再和你說的,不過趁著現在沒有旁人在,我把他們的婚事和你說一說。”又道,“我想著兩個人年紀也不小了,文茵又比泰哥兒年長一些,此事宜早不宜遲,我看就今年內辦了吧。”
    薛梅端了茶盅喝了口,才問道︰“這事兒……大哥和二哥怎麼說?”
    “還能怎麼說。”薛老太太想起那些糟心事就不高興,“小孩子不懂事胡鬧,就要我們長輩跟著收拾妥當了,要不然這一輩子可就毀了。”
    薛梅放了茶盅,握著薛老太太的手,感激的道︰“也得虧您在京城,要不然這事兒還不定鬧成什麼樣兒。”又道,“至于婚事的事,我才來,泰哥兒我都好些年沒見著,也要讓我看看人才好,您說是不是。”
    母女兩個說話當然是有什麼說什麼,薛老太太根本沒有多想,只道︰“也不急著這幾天,等琴丫頭出嫁了我們再坐下來議論也不遲。”
    “是。這事兒由您做主我都不用動腦子了。”薛梅輕輕笑著偎著薛老太太,“能見著您可真好,在外面千好萬好的都不如跟娘離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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