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的頭顱像是一顆成熟的西瓜一樣裂開，腦漿迸裂，這回完完全全死透了。甦離嗅到了濃郁的花香，很好聞，令人無端沉迷，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楮，入目所及是一片黑暗，霧氣里，少年穿著黑色衛衣，像是要跟黑暗融為一體。
他的眼楮黑漆漆的，繚繞著霧氣，皮膚卻雪白無瑕，嘴唇殷紅妖異，很熟悉，就像是……
甦離的意識游離著，就見少年低頭咬開自己的手腕，她暈暈乎乎地盯著他，他吞咽著液體，她迷惑地看著他，不太明白他的意圖。
下一刻，他低下頭，冰涼的唇覆在了她唇上。
甦離︰“！”
“咕咚咕咚”
她听到自己吞咽的聲音，貪婪無比。
對上他烏黑深邃的眼楮，她的意識漸漸清明，被麻痹的神經跟著恢復。
原來不是夢。
原來他一直都是真實存在的。
她對他說的那些話，他都听見了，並且記在了心里。
她能夠感受到他的溫度，唇上的溫度，冰冷卻又格外溫暖。
甦離眼角漸漸濕潤起來。
她動了動細白的手指，拽著他衛衣一角。
大約是夠了。
他松開她，拇指抹了下唇角殘留的粉色液體。
甦離的嗓音有些啞，臉頰也被燻得通紅，她盯著他的眼楮，低低問他，“……你是誰？”
l回望著她，靜默片刻，他捉住她細白的手指，攤開她的掌心，在她掌心寫下他的名字。
l麼？
甦離的眼淚簌簌地流下來，不知是出于恐懼或者其他，她撲進他懷里，在他懷里小小聲嗚咽著。
l察覺到懷里的女孩子全身都在發抖，應該是被嚇壞了，單手扣在她腦後，將她死死按在心口處，l冰冷的薄唇在她耳邊沙啞呢喃，“別怕。”
第46章 愛別離
這個世界正在發生劇變。
一場由無名昆蟲引起的禍亂,正侵襲著世界的每個角落,軍方出動後,並沒有阻止事態的發展，反而越來越多的人類中招,被這些比病毒還可怕的東西同化。
為了躲避災禍，大量市民在軍方的組織下,紛紛躲在了地下城。
即便如此,幼蟲潛伏期很難分辨,陸陸續續有人類分化變異，地下城也並非絕對安全所在。
所有的通訊都被中斷,地面上宛若人間地獄，橫尸遍野，隨處可見昆蟲吞噬的聲音，偌大的城市仿佛在一夜之間，變成了一座空城。
甦離雙手環膝縮在床頭,將臉頰埋在臂彎。
那天從游樂場回來，家里已經沒有了甦晴晴的身影,後來在廚房里,發現甦晴晴留給她的便利貼，甦晴晴跟著軍方的人撤入地下城,讓她回來後,務必去地下城找她。
得知甦晴晴沒事，她松了口氣。
l說，這些變異的昆蟲來源于他丟給她的那些花朵。
是她將那些花朵做成了收集起來,做成了標本，是她害死了這麼多無辜的人，包括學校的老師同學。
如果她當初沒有把那些花朵帶回來就好了。
眼淚簌簌而下。
甦離吸了吸鼻尖，用力擦了擦眼淚。
一抬頭，就見l站在臥室門口望著她，他的表情非常冷淡，黑漆漆的眼楮飄了抹霧氣。
她看不懂他。
“你還想哭多久？”他漠然出聲。
甦離悶不吭聲。
“掉眼淚有用麼？”
甦離訥訥道︰“……我不知道。”
l細細打量她一番，微微一哂，“很後悔認識我，是麼？”
她抬眸看他，少年烏黑深邃的眼楮冷冰冰的，明明口氣冷嘲熱諷，可她總覺得他像是很寂寞的樣子，口不對心。
l邁開長腿朝她走來，甦離目不轉楮地盯著他，l在她面前站定，他彎腰靠近她，修長的手指掐住她的下頤，強迫她抬頭，“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最討厭你的眼淚？”
甦離︰“……”
l冷冷地盯著她，“你每次在我面前哭，我都忍不住想要殺了你。”
甦離呆呆地凝視著他，他嘴里說著狠戾的話，手指卻微微顫抖，像是非常怕被人討厭，甦離想起他無數次寂寥的瞬間，孤獨地坐在樹梢，仰望天際。
甦離張了張嘴巴，想跟他解釋︰“……我不是……”
l譏誚地打斷她，丟開她，眉目間盡是嘲弄與諷刺的意味，“人類虛偽的樣子真是令人作嘔。”
甦離被他甩到床上，他沒注意力道，她踫上了冰冷的牆壁，肩頭被撞得好痛。
l定定注視她幾秒，轉身欲走，想到什麼，他又折回來。
他雙手撐在床上，將甦離抵在狹小的空間。
他實在是非常美麗的人，溫熱的呼吸拂在她臉頰，專注盯著她時，讓人心跳不已，無所遁形，甦離沒由來的就紅了臉。
上次為了救她，雖然他親了她，但甦離很清楚，之于他而言，那根本就不是親吻。
他沒有人類的感情，更不懂得什麼是喜歡，別說喜歡，她甚至覺得他非常討厭她。
因他的靠近，甦離下意識往後挪了挪，l察覺到她的動作，他輕輕哂笑，黑漆漆的眼楮霧氣騰騰，浮動著無名的情緒。
攥著她縴細的手腕，他將她從床上強行拽起，甦離猶然蒙圈，他身子一低，已然將她從床上打橫抱起。
甦離嚇了一跳，眼淚“吧嗒”一聲落下來，她揪住他的黑色衛衣，驚魂未定地低聲問他，“你要帶我去哪里？”
“殺人。”
甦離︰“？”
少年深沉的眉目間盡是戾氣，唇角卻彎了抹玩味的弧度，“你以為我來這里是為了什麼？救你麼？”後來，她才知道他所言非虛，她被迫跟著他，每次睜眼，他都在殺人。
不，那些變異的人類，或許已經不能算是人類，然而眼睜睜瞧著還保持著人形的人類被他毫不猶豫地獵殺，她依舊無法接受。
她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方法，仿佛全世界的昆蟲都被聚集，一場計劃已久的大屠殺，最後一日獵殺昆蟲時，l沒帶上她。
她只知道自己睡了很久。
醒來時，世界一片安詳寧靜。
雖然死傷無數，那些變異的昆蟲全部被撲滅，漸漸的，一切像是恢復了最初的平靜。
而l也消失不見。
就仿佛他從來沒出現過。
生活照舊，那場慘痛的災禍，像是一瞬間就從人們的記憶里抹去。
她的記憶也跟著模糊。
甚至，就連他的長相都開始變得模糊起來。
就像是一場夢。“l，這是什麼果子？”
少女從屋子里出來，她剛泡了澡，裹著他的黑色睡袍，身上猶帶著濕氣。
他們倆身高差距明顯，黑色睡袍穿在她身上寬大無比，她的長發半濕，松松垮垮地用藤蔓系著，衣襟微敞，心口處綿延著的雪白肌膚勾人的很。
他的眼神暗了暗，坐在樹梢隨手摘了朵花，低頭輕嗅，輕輕回她，“聖女果。”
“聖女果？”
少女咬了一口，有點酸。
她站在樹下，沖他伸出一手，嬌俏地跟他撒嬌，“l，我想上去，你拉我一下嘛！”
他繚繞著霧氣，非常溫柔地將她升騰，少女跌落在他懷里，從他懷里抬眸。
他喉頭微動，她將聖女果遞到他唇邊，笑靨如花，“你嘗嘗，這個可甜了，不騙你。”
他知道她在騙他。
但他還是低頭咬了一口，味蕾被酸澀充斥著，懷里的少女得逞後，笑得嬌俏，將剩余的聖女果填入口中。
“後山上長了很多這種果子，下午我再去摘點，你說好不好？”
“嗯。”
察覺到他興致不高，少女眨眨眼，討好地扯了扯他的衣袖，“l，你不開心麼？”
他沒搭腔，只是沉默地盯著她。
少女迷惑地歪歪頭，“為什麼不開心？”
他伸手探了探她的臉頰，少女愣了下，握住他的手指，她紅著臉親了親他的指尖，“那我討好你好不好？”
少女雙手撐在他肩頭，仰頭去尋他的唇。
就在她即將踫上他薄涼的唇時，l猛地別開臉頰，輕彈指尖，團團霧氣繚繞間，少女化成了一朵艷麗的花朵，飄飄搖搖地落在冷泉里。
他自欺欺人編織的幻影瞬間消失不見。
“l……你完了……嘻嘻嘻！”艷麗的花朵花枝亂顫，發出像是小孩子一樣的聲音，“l……l……你想見她吧？嘻嘻！我知道你想見她！”
一抹霧氣打落花朵時，l眼底充滿戾氣，冷冷教訓道︰“閉嘴。”
“你為了她……竟然打算重置世界……嘻嘻！l你這種任性的做法……嘻嘻……你會死的！”
“砰──”
無數朵艷麗的花朵被霧氣打落，碎成星星點點的花瓣。
今夜無月無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