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節

    “爹可是忘了,我有岸炮。”
    唔!
    封大都護一怔。
    “咱家的炮已經裝到斷魂崖了?”
    封愷搖頭。
    “不是斷魂崖,是已經到了黑風灘。”
    “黑甲軍的驍騎營在黑風灘有布防,哨卡昨天半夜發現了西胡人的兩艘快槳戰船。不過因為是逆水上行,船手似乎都很疲憊,想過斷魂崖就必須在找地方休整。”
    說到這里,封愷頓了頓,伸手在牆上的雍西關地形圖上點指了一點。
    “我覺得只能是在鴨子凹。這里有淺灘,大船下錨不致被沖走,而且剛好在黑風灘和斷魂崖中間,就必須在這里停留。”
    “我在這里布置了十門岸防炮,山頂和半崖上都有,分布在河谷兩側,居高臨下足夠了。”
    “十門!”
    封大都護一巴掌拍在桌案上,心疼的直咧嘴。
    “你放那麼多干啥?!寧小子一共才給了幾門……那都是寶貝!”
    說到這里,封大都護頓了頓,小聲嘟囔。
    “放點到嶺也好啊,我看那炮守關挺好,打胡騎一打一個準。”
    封愷听得一臉黑線。
    岸防炮是固定位置的,一旦超過範圍就毫無用處。尤其胡騎善騎射,馬術精良,可以策馬避開岸炮的射程。他與非弟討論過,都覺得岸防炮對這種機動戰法效果一般。
    父親就是看著岸炮眼熱,想把所有的好東西都堆上嶺的封防線。
    “爹,不適合。”
    封大公子按了按隱約開始抽痛的額角。
    “鴨子凹是必經之地,有淺灘和礁石,適合布防。反倒是斷魂崖和黑風灘地形復雜,不利于操作岸炮。”
    事實也真像封愷預料的那樣,西胡人的快船經過三次逆水試探,終于決定朝著斷魂崖進發。
    這次帶隊把頭,正之前在白鷺口與東胡逆風船對峙的小頭目。他的戰船被天火雷擊中,僥幸生還,但跟隨他的船手們卻死的死傷的傷,十分慘烈。
    船就是把頭的價值,小頭目沒了戰船,在白鷺口的地位一落千丈,差點淪為普通的船手。
    幸好他早前便投了左谷蠡王,靠著左王的關系重新起復,拿到了南方商人定制的新船。船雖然到手了,但小頭目的心中卻是憋著一口氣。他多次向耶薩哈的族長請戰,想要靠著自己的悍勇一雪前恥,重新奪回在耶薩哈中的話語權。
    這也是左王交給他的任務。如果他不能在短時間內樹立威信,那麼他對于左王就一文不值。
    強渡斷魂崖的計劃是他提出來的。從東胡逆帆船中得到了啟發,小頭目向左王的使者詳細稟報了東胡帆船的驚人之處。這一次送來的新戰船便是南地商人借鑒逆帆船的結果,同樣采用了三角帆和桅桿,船速果然有提高。
    可如何桅帆調整的秘密還是沒有參透,新戰船不能像東胡船那樣單靠桅帆行駛,還要輔以人力。即便是這樣,三角帆也省了不少力氣,讓逆水逆風行駛到黑風灘成為可能。
    “既然能到黑風灘,那沖過斷魂崖也是可能的吧!”
    小頭目一臉篤定地看著駐守白鷺口的頭人。
    “黑風灘和斷魂崖中間有個淺灘,我們可以在那里休整半日,等船手們恢復了力氣,便直沖斷魂崖,過了崖口就有河灘可以扎營了!”
    對白鷺口的胡人來說,這個計劃無疑是激進的。必經這麼多年過去,還沒听說有誰能逆水上到烏知河上游,深入業朝邊軍腹地。
    可那日東胡帆船入河口,好多胡騎都看到了逆帆船的威力,尤其東胡人還拿出了天火雷,這著實給了自詡為天神子民的西胡人一個巨大的沖擊。
    怎麼可能?火雷聖巫難道不是佑護西胡部族的嗎?為什麼那些異族也有神力!這種質疑,在西莫支海傳來巫喻之後逐漸消散。
    ——無恥的業人盜取了聖巫的神器,卑鄙的東胡人欺騙天神,偽借了神力,這些都是異族和背叛者的陰謀。
    復仇!復仇!復仇!
    消滅異族和背叛者,這是火雷聖巫的旨意!
    為了天神,為了部族,必須沖到烏知河上游,砍掉那些瀆神者的腦袋!
    這是他們的第四次嘗試,從白鷺口到黑風灘,今天更是前進到距離斷魂崖只有幾里的淺灘地。
    再往前,便是通往中游的閘口,斷魂崖。
    一路行船,船手們早已精疲力盡,今日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再沖關,只能按照預定計劃,停船休整。
    小頭目抹了把絡腮胡,遠望四周高聳陡峭的山岩,眼中充滿了燃燒的野望。
    他大聲吩咐船手。
    “把船靠上淺灘,找合適的地方下錨,明天一早,全力沖刺斷魂崖!”
    第223章
    申時一刻。
    在落日的余暉之中, 三艘西胡快槳船進入了鴨子凹,在水位最淺的岸灣出下錨。
    小頭目坐在船頭,一邊啃著干糧, 一邊琢磨著沖過斷魂崖之後的計劃。
    烏知河這兩側的大山真心礙事,一路都是懸崖峭壁, 連個扎營的地方都找不到, 行船需要一口氣逆到中游,中間水流湍急, 礁石險灘, 難怪一直沒人再這里走船。
    但以後就不同了。
    等他摸到烏知河上游, 直接殺進業人的腹地,便可以與白鷺口的騎兵兩向匯合。
    名震天下的黑甲軍又怎樣?雍西關邊軍沒有戰船,在烏知河上耶薩哈具有絕對優勢, 只要能打通航路,天生的勇士便能源源不斷地殺進漠南草原!
    到了那個時候,便和海克薩那邊兩面夾擊, 抓了反骨的東胡人做奴隸!
    他越想越得意,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統領大軍、策馬中原、受部族敬仰的輝煌時刻。
    “都給老子好好休息, 飯吃得飽足, 明天誰要是敢偷懶,老子砍了他的腦袋!”
    小頭目站在船頭, 大聲呵斥著手下的胡人,殊不知自己已經進入了邊軍岸防炮射擊的範圍。三艘槳船, 一個不落, 全部毫無覺察地被黑色的炮口提前鎖定。
    “什長,咱啥時候能放炮?”
    一個年輕的邊軍搓了搓手,一臉心癢難耐的表情。
    張三牛瞪了他一眼。
    “你小點聲, 驚了下面的兔子咋辦?讓他們跑了老子就虧大了!”
    “嘿嘿。”
    年輕的兵丁抓了抓頭。
    “沒事,咱們這炮台離著遠哩,下面听不著。”
    “在學堂上課的時候先生講過的,咱們現在的角度正好,一炮下去肯定能把船掀翻。”
    張三牛啐了一口,表面淡定,其實心里也貓抓狗撓的直翻騰。
    這炮台他們都練了一個月了,再加上之前上學堂的時間,試都不知道考了多少,層層選拔才進了這岸炮營。好容易等到狗崽子摸上鴨子凹,看得大家心里憋勁,人人都想打出一個開門紅。
    炮台的位置是墨宗的匠人勘定的,河谷兩側各裝了五門,據說是能完美覆蓋整個鴨子凹的範圍。
    大公子預判西胡的戰船必然停靠鴨子凹,但停在哪兒,該誰打,那就是要看各人的運氣了。
    張三牛的運氣很好,小頭目的戰船剛好停在他的發射位,樂得他差點沒蹦起來,就等著望哨揮旗發炮。
    咋還沒動靜?
    張三牛心里嘀咕,又摸出望遠鏡瞄了一下目標,第一百次確定對方的位置,確定炮口的角度精準無比,這才稍稍安心。
    岸炮營是黑甲軍中的精英,他們做炮長的每人都配備了一個望遠鏡,這可是別的邊軍摸不到的好東西,可金貴了。
    一旁的小兵看得羨慕,恨不能自己也伸手搶過來望上一望,口水滴答。
    他跟的這個炮長張三牛,運道那叫一個逆天。
    據說他原本就是一個普通的邊軍小卒,大公子帶黑甲軍拿下獅子口以後,張三牛就奉命在獅子口駐守。結果他半夜尿急,正好撞上了前來偷襲的胡人,及時發覺將對方一網打盡,張三牛也因此立下大功被提拔成伍長,隨隊跟著大公子出征延平。
    因為有軍功在身,張三牛被直接選拔進入了陌刀隊。
    延平之戰,面對草原惡霸薩魯爾人,陌刀隊打出了業朝邊軍的氣勢。而身為伍長的張三牛因為作戰勇猛,悍不畏死,連砍十二個胡騎,最終以軍功立身升任什長。
    不過,張三牛這個什長也不是沒有代價的。他在延平一戰中受了傷,肚子被胡騎的刀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差點把小命都交代在戰場。
    戰後,張三牛被送回定安城養傷,康復之後被安排進入城防軍。定安城里鬧了細作,張三牛跟著十二少出城抓人。誰也沒想到,原本只是鬧著玩的一支人馬,竟然在沙嶺河真的堵到了正主,還將其擊殺。
    十二少是封家人,自然不會和一群兵丁搶。于是隨隊什長張三牛撿了一個大功勞,而他也因為連番的狗屎運在邊軍中有了小名號。
    這一次大公子在軍中選拔岸炮手,張三牛再度入圍。當然,張三牛本人的能力還是可圈可點的,但他這個位置據說得了大都護的欽點,想借著他逆天的運氣為岸炮營討個吉利。
    “炮長。”
    小邊軍湊過來,小聲跟張三牛嘀咕。
    “我听說大都護要給安排傷殘將士去坊里做工了。”
    “啥?”
    張三牛一怔。
    “啥作坊?”
    “我也是听我老鄉說的。”
    年輕的兵丁抓了抓頭。
    “前兩天大公子不是遣人過來傳令嘛,那個小卒就是我老鄉,他說軍中正統計傷殘將士的情況,大都護似乎要有安排,能動能走的都可以回去。”
    “噢?!”
    張三牛精神一震。
    “能動能走的……那少一條腿的算不?”
    “應該算吧。”
    小邊軍抓了抓頭。
    但兩人沒有再繼續聊。
    大戰一觸即發,適當放松精神有助于避免失誤,但真要說多幾句,兩人又擔心誤了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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