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濁黯淡的電梯門板上，她看不清他眼神中的光芒，只有那麼一瞬間，她似乎感受到了溫柔，鋪天蓋地的溫柔，自他的目光中洶涌而泄。
他終于轉了身，面對著她，柔軟的目光罩在她臉上，他向她跨步，只兩步，便走至她面前，伸手，將她撈入懷里。
“姥爺同意我們在一起了。”他開口，聲音如同涓涓細流，清澈而綿長，她听得心頭一震，抬眼望他。
那漂亮如水晶般的眸子中，掩飾不住的欣喜與光亮，他無法忽視。
“真的？”宋小染沒想到，姥爺如此爽快，便答應了他們，就說了姥爺最疼愛她了。
他笑著嗯了聲。
她笑容越發大，伸手環抱住他的腰︰“我就知道，姥爺是刀子嘴豆腐心。”
姥爺同意了，太姥爺那邊應該也不會死撐著。
別人的目光，別人的閑言碎語，她都不怕，她就怕兩個老爺子，因為他們的事，有什麼不測，那到時，她和寧維成，真的無法再走到一起了。
他擁著她，手指在她柔軟的頭發中輕撫著，宋小染別過頭去，下意識地不讓他觸踫，後腦勺的位置當時不知是撞在桌子還是椅子上，沒踫沒感覺，稍踫一下，還是會疼。
“怎麼了？”他像是感覺到了她的躲避，不禁低頭問她。
宋小染忙搖頭，仰起明媚的笑臉看著他︰“沒事，你明天什麼時候過來？”
他低頭望著她，視線在她潔白粉嫩的臉上巡視著，唇角帶著淡淡寵溺的笑，低頭，在她唇上輕吻了下︰“一早。”
“那你回去吧，路上小心啊。”她因為他的吻，小臉上漾著一絲粉色，那雙大眼，更為明亮。
他不禁咽了咽，眸色也更深沉了些，良久，才終于放開她︰“嗯。”
宋小染站在那里，望著他走入電梯，然後看著電梯在他與她面前，一寸寸關上，隔絕了她和他，隔絕了兩人相望的視線。
寧維成站在電梯內，伸手，望著自己的手指，輕輕捻了捻。
手指上有細微的肉眼可見的凝固血跡，那是剛才他摟住她時，在頭發中踫到的。
雖然她只是輕微的掙扎，但他還是敏感的感覺到了，她後腦勺的位置起了包，現在看，應該還有傷口。
電梯徐徐下降，寧維成掏出手機，熟練撥了個號碼。
“怎麼了？”那端很快便接起。
“你送她去學校，有發生什麼事嗎？”電梯到了底樓，寧維成一手握著手機，一手拿著車鑰匙，朝停車場走去。
停車場內只亮起昏暗的燈光，這個時間點，並不是探視病人的時間，出入的人並不多。
寧維成邊朝車子走去，邊說著話。
“沒什麼事啊，校長室出來，她就直接進了班級，怎麼了？”那端的嚴緒然正在開會，听到他問的，忙起身走出了會議室。
寧維成沉默了片刻，才低聲說了句︰“沒什麼。”掛斷電話，拉開車門想要上車時，眼角隱約瞥見角落里晃動的人影。
他微微笑笑，還是有不死心的人啊。
拉開車門坐入，邊啟動車子，邊又撥了另一通號碼︰“派些人在病房附近……嗯，別讓人跟蹤……還有，幫我查下學校有沒有發生什麼事。”說完，他兀自掛斷。
宋小染在寧維成走後，才伸手撓了撓後腦勺，當時沒感覺什麼，這會兒到真感覺到疼痛了。
一摸，一個小小的包，似乎還有干涸的血跡。
當時是疼得她眼冒金星的，但過後，她也忘記了，剛才他抱著她時，手剛好踫到，才又喚醒了疼痛。
陳軒那王八羔子，居然對女人都能動手，她真是小看他了。
宋小染朝著葉明的病房走去，口袋里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怔了下，忙掏出看。
電話是秦述打來的，她遲疑了下，還是接听了。
“秦述？”宋小染直接叫了聲。
“你還好嗎？”秦述的話語中，透著滿滿地擔憂。
“我沒事，我很好。”宋小染忙笑，“你們沒被我連累吧？”她想起那天晚上那些洶涌而至的記者，想必是知道她在哪個包廂才沖過去的。
“沒事就好。”秦述說了句，後又問，“有沒有什麼打算？”
宋小染知道他問她往後的路，離高考還有半年時間，現在爆料出這種事，勢必會影響她。
原本她想不管別人說什麼，她睜只眼閉只眼，這耳朵進那耳朵出就算了，但經過上午的事，顯然，她把人心想得太美好了。
“還沒想好……”她是想等這學期考完的，可現在，不知道她還能不能堅持下去。
和秦述沒聊多久，便掛了電話，看了下，手機又收到幾條微信。
她進去看，有易晴的，有陳清如的，有夏依依的，也有林語陽的。
基本都是關心她的，她沒有回，收了手機，揣進口袋，朝病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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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周末，宋小染沒去補習班，陪在葉明病房看著書。
葉知秋與宋清讓出去買東西去了，葉明閉著眼楮休息著。
有護士進來︰“葉明家屬嗎？他心超的報告單還沒送來，你幫忙去看下好了沒有，主任在催。”
宋小染忙放下書本，看了眼床上依然閉著眼的葉明，又看看輸液架上還有大半瓶的鹽水，忙點點頭，跟著護士出了病房。
宋小染的身影才消失在走廊，走廊的盡頭，便有人走了出來。
高大魁梧的身子拄著拐杖，哪怕頭發花白，但身子板依然挺拔硬朗。
他走至門口時，微微遲疑了下，還是進了病房，跟著他身側的司機忙將病房門掩上。
寧永仁走至病房中間，坐在正中的沙發上，臉上沒有多大的表情。
躺在床上的葉明依然沒有睜眼，卻是開口說了句︰“支走我家丫頭，是有什麼話說？”
寧永仁兩手擱在面前的拐杖上，眼也沒望床上的人，口氣輕輕悠悠︰“剛好路過，來看看你死了沒有。”
“那得讓你失望了，還留著一口氣在呢。”葉明仍沒有睜眼，口氣也沒有之前那般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