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小慕容氏抱住女兒,蕭麗華在小慕容氏懷里蹭了兩下之後說道,“阿娘就算要和李平結好,也不要去和姜娘子說甚麼話。”
    蕭麗華想起姜氏說話間絲毫摸不準態度的模樣就有些氣悶,“況且這會姑母恐怕正惱她呢,也不知道甚麼時候就和大伯的原配那樣,莫名其妙的沒了。”
    小慕容氏原本還在一下一下的給女兒拍著背,听到女兒提起當年的那場懸案,立即就白了臉,一下就將女兒的嘴給捂住。
    “二娘!”小慕容氏眉頭蹙起,她抬頭看了看,車外侍兒們騎馬跟在馬車四周,離母女並不近,方才女兒說話的聲音不大,想來除了自己也沒有人能夠听到仔細。
    “小小年紀,議論這些事,二娘也不怕招來事!”女兒年幼,小慕容氏舍不得責罵,氣了許久才擠出這麼一句話來。
    蕭麗華聳聳肩,“這有甚麼怕的?如今誰還猜不到里頭的隱情?”平城里頭人精多著呢,不然太皇太後毒死先帝的流言怎麼私底下傳遍了?也只是礙于太皇太後的刀,不敢說到東宮面前去罷了。
    “兒听說姑母霸道的很呢。”蕭麗華進宮次數不多,就算進了東宮,也是被晾在一邊的主。對于那個對她愛答不理的姑母,蕭麗華自然也沒多少好感。
    “如今李尚書讓姜娘子懷上這一胎,要是姑母心胸狹隘一點,指不定要出甚麼事。”蕭麗華想起這些貴婦就算養小白臉都是一些出身低微的人,圖個對方愛財好打發。偏偏這位姑母與眾不同,眼光十分高,只有一張臉腦子空空是完全進不了她的法眼,一定要有貌有才才行。
    蕭麗華就看過這位姑母幾位情人的記載,幾乎個個都是樣貌好才能好的大臣。估計也是將朝堂搞成了後宮,這位太皇太後薨逝之後,不是葬在自己丈夫身邊,而是另選一處福地作為陵墓。
    “你這話若是傳出去,說不定就能闖禍。”小慕容氏拿著女兒頭疼,別家小娘子學騎射要不就學漢人的書籍,每日里都樂呵呵的,偏偏自家二娘就愛听這些消息。
    “怕甚麼?兒知道這些私底下就傳遍了。”蕭麗華對小慕容氏的擔心不以為然,她听到的還只是九牛一毛呢,傳的更厲害她還沒告訴小慕容氏。
    “阿娘,就別去姜娘子那里了。”蕭麗華道,她一想起姜氏那張臉心里就不舒服,她家的阿爺的確是不爭氣,但還沒到她們必須要巴巴的看人臉色的地步,“那位姜娘子恐怕還不屑于和我們這些寒門打交道。”
    “二娘,怎麼說話的。”小慕容氏的這聲訓斥卻帶著軟軟的柔和。
    她怎麼看不出來姜氏的態度?雖然姜氏一直在笑,可是這笑是真心還是場面上的,一眼就能分別出來。
    “阿娘也是這麼覺得的,對不對?”蕭麗華窩在小慕容氏的懷里咯咯直笑。小慕容氏抱著懷里的寶貝只能無奈了。
    “李尚書家不錯。”蕭麗華想起這位尚書對高宗有恩,哪怕高宗在太皇太後一死親自掌握大權之後,也沒有因為他曾經是太皇太後一系就收拾他。
    不過他好像是被大蕭後和另外一個寒門出身的大臣聯手給活活氣死了。
    也是,當初大蕭後回宮的時候,這貨死攔著不讓,結果鬧出皇帝為了一個被驅逐出宮的妃子和大臣打嘴仗的事來。大蕭後不恨死他才怪。
    能混到這樣一個結局,真不容易。蕭麗華在心里撇撇嘴,這樣的人有什麼好巴結的,而且這種世家子一旦得勢,推薦的都是族內的子弟,他得勢之後連家里的傻子都被推出去做官,巴不得恢復魏晉時候的門閥制度。
    說起來,氣死他的大蕭後還真是做了一件大好事。
    “不過啊,這現在看著不錯,可不知道將來結局會不會好。難道朝中還少了春風得意,最後落個被滅族的士族?”
    蕭麗華就不知道姜氏有什麼好得意的。鮮卑人殺漢人士族可不手軟!當年清河崔氏和範陽盧氏在太武帝手里幾乎死個干淨,過了二三十年才恢復點元氣。
    “好了。”小慕容氏也不是真心和姜氏交心,她原本是鮮卑人,祖上漢化日久但在士族看來還是比他們純正的漢人矮了一截。
    小慕容氏可沒有自輕自賤到明知道對方不喜歡自己,還貼上去的地步。
    “對了阿娘,我的莊園……”蕭麗華在母親懷中突然想起自己的那個莊園,抬起頭滿懷希望的看向小慕容氏。
    蕭協身上就掛著一個侯爵,那個散官都還沒有俸祿領的。小慕容氏想起日後女兒要出嫁,要開始從小時候就張羅起嫁妝,干脆就從下面的那些莊園田地里挑出一塊不錯的日後給女兒做嫁妝。
    這些事自然是沒必要瞞著女兒,蕭協再不靠譜,也沒到要平城上下看自己笑話的地步。對于妻子的安排也同意了。
    好不容易有自己的莊園,蕭麗華整個人興奮的都睡不著覺。
    她早就想好了,莊園里不僅僅種作物,而且還要養家畜。當然,養也不能照著這個時代的那種養殖方法,效率太低。
    “……”小慕容氏听到女兒提起這件事,忍不住臉皮抽動了兩下,說起這件事她還真的要和自家二娘好好說一說。
    “二娘,那些事都不是你應該想的。”好好的一個小娘子,不喜歡騎射,不喜歡讀書,偏偏喜歡在那些田地里頭折騰,這到底是哪里有不對?
    “為甚麼?”蕭麗華不滿的問道。
    “我們家里哪里少得了那些!”小慕容氏伸手在女兒的頭上點了一下,好歹是太皇太後的弟弟,他們家哪里到這種地步。
    蕭麗華皺了皺眉,怎麼少不了!這會絹帛都能當做錢用,農莊上自然是重要的很。她剛想反駁,看到小慕容氏恨鐵不成鋼的盯著自己,頓時訕訕的閉上嘴。
    好吧,自己阿娘到底是這個時代的人,思想上有一定的局限,到時候過幾年就好了。
    誰知道接下來幾天,她沒心情做這個了。因為平城中又出了一件事,是博陵長公主和阜陽侯夫人的。
    阜陽侯夫人前幾日不知道為了什麼事情得罪了博陵長公主,博陵長公主在一眾公主中地位頗高,不見那麼多的公主又有幾人能夠得封長公主?
    原本阜陽侯夫人被太後訓斥,又奪了入宮的門籍,此事算是告一段落。誰知道這兩個冤家又在路上遇見了。
    博陵長公主嬌縱慣了,除非是蕭家人,還真的沒有人能讓她讓一讓,更別提何家了。兩人一相逢,幾乎是針鋒相對。
    長公主下令不讓道,那邊的阜陽侯夫人也不知道怎麼了,竟然也不讓道。對峙到後面,兩家的家人在大街上就打了起來。
    博陵長公主帶的衛士都是從南宮那邊撥調過來的宮廷衛士,戰斗力比阜陽侯夫人那邊帶的三腳貓戰斗力要高上半點不止。
    結果阜陽侯那邊被打的落花流水,甚至侯夫人乘坐的車都被掀翻了。
    打到後面基本上都是紅了眼,想要就此收手基本上不可能。
    博陵長公主自然是高興而回,但阜陽侯夫人那邊鮮卑女子脾氣一上來,竟然就從被掀翻的車里爬出來,上了馬從路側狂奔。
    這下子可真的鬧起來了。
    拓跋演今日和李平學完了今日的功課,回到內殿就听說了這件事。
    “姑祖母也真是……”拓跋演在席上坐下,听到這件事簡直是哭笑不得。先帝們留下的公主很多,但是能得封長公主的不多。這位姑祖母也算是公主中的尊貴人了,怎麼性子還是這麼嬌縱跋扈?
    “罷了,到時候此事自然會有阿娘處理。”拓跋演听了這件事,隨意說了一句。他對兩個外戚打架的事原本就沒多少興趣。瞧著何太後對太皇太後那個殷勤,估計阜陽侯夫人少不得又要被訓斥。
    只不過這次是要從宮內派人去,這位夫人入宮門籍都被奪了。
    “對了陛下。”毛奇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奴婢听說,太皇太後過幾日召蕭家三娘入宮。”
    毛奇說這話的時候滿臉笑容,蕭家進宮過的三個娘子,陛下唯獨喜歡這個三娘,如今這個三娘要再進宮來,陛下也能再高興些。
    “她要來?”拓跋演還記得那個小女孩,尤其記得她一雙烏黑的眼楮,靈動十足,讓他忍不住伸手想摸。
    當然也只能想想,不能夠真的冒然出手的。別說太皇太後家的小娘子不是什麼其他的人,她的性子也不如看到的那樣溫順。
    長秋宮里的事他听說了,阜陽侯夫人口口聲聲說蕭三娘牙尖嘴利,不過這話也沒人當真。畢竟蕭三娘就算進宮來也是不惹事的溫和摸樣,誰能相信這麼一個年紀小小的小娘子開口就能將年長她許多的成人說的啞口無言?
    “也好。”拓跋演想了想,最近自己多讀了幾卷書,可以和她說一說。哦,對了,最近中嘗食典御讓人新進了幾道新作的糕點,味道他覺得還算不錯,倒是可以給她試一試。拓跋演想起蕭三娘的身板,心下覺得還需多點肉。
    小娘子就應該吃的圓潤潤的才可愛。
    他妹妹不少,可惜都是異母的。宮廷中異母妹妹都是要避嫌的存在。
    “她甚麼時候來?”拓跋演問道。
    “就這幾日了。”毛奇答道。這幾日是拓跋演十日一次的休息日。只要讀上半日書就能玩一會。
    這位蕭三娘頭兩次進宮剛好都是在陛下休息的時候,估計這次也不例外。
    “善。”拓跋演點頭。然後臉上露出笑容來。
    **
    常氏如今對女兒入宮已經習以為常,東宮的心思她已經知道了,只是不在蕭妙音面前明說,孩子才這麼小。要是她把心里的猜測說出來,嚇到人就不好了。
    連水碧的料子做出來的衣裳華貴非常,這些都是上回何太後賜下來的。常氏舍不得用在自己身上,干脆就給兒女們用了。
    “過兩日進宮,戴上這個去。”新打的首飾也送來了,常氏挑選了半日,拿出樸素的銀長命鎖和一雙銀鐲子。
    檀奴手快抓過去,一看手里的鐲子簡樸的實在是有幾分寒磣了,又丟開。
    “你這小子,這是你姊姊要戴著見太皇太後的!”常氏見著兒子淘氣的舉動,恨不得撈過來打幾下屁股。
    蕭妙音瞧了瞧,發現那些鐲子上面除了祥紋,就是里面刻著的平安話,其他的東西倒是沒了。
    “阿姨?”蕭妙音看向常氏。
    “我听說太皇太後喜歡簡樸,連她自己的穿戴都不加文飾,三娘進宮,佩些這樣的飾物最好了。”常氏可不是只盯著自己院子里的一畝三分地,外頭的事也時常打听。
    “那這衣裳也不能穿了。”既然要討好太皇太後,投其所好,那麼就要徹底些,她身上的料子華貴,真的穿進宮還不知道怎麼讓太皇太後不高興呢。
    “這衣裳你留著,在家里或者是出去游玩的時候穿穿。”這件事常氏早就想好了,兒女們年紀漸漸大了,總要有幾身拿得出手的衣裳。
    “哦……”蕭妙音想起上回跟著蕭佻出去,結果被人找茬的事。
    “你也要多出去走走,外面多好。”常氏想起那些騎馬馳騁的小娘子,心里就一陣羨慕。
    “日後要是有機會,兒會去的。”蕭妙音答應道,小孩嘛,自然是要多跑跑跳跳,身體才會健壯,尤其這會根本就沒有什麼疫苗,生病了完全靠自己硬抗。為了能夠活久點,她也得好好鍛煉身體!
    常氏見到女兒答得痛快,也不想是敷衍的樣子,笑著點點頭。
    兩天的時間過得飛快,蕭妙音一起床打扮好就被僕婦給抱出門了。
    這回博陵長公主憋著一肚子的氣等著進宮對何太後發,接人的動作比平常都要快了許多不止。
    博陵長公主和豆盧氏爭道的事,蕭妙音也听說了。兩家的男人不好卷起袖子掐架,就只有讓自己的妻子頂上了。于是兩邊吵得雞飛狗跳水火不容,兩個人也沒有多少拉架的意思。
    蕭妙音坐在車內,暗暗吐槽了蕭斌和何太後的哥哥一句,‘真是坑老婆的貨’。
    到了東宮,見過太皇太後,她就被打包出來給小皇帝送去,接下來博陵長公主要向太皇太後哭訴何家對她有多不敬,對蕭家有多不敬。
    這些都不是這個年紀的小娘子能听的。
    拓跋演下學之後就在那里等著,見著小姑娘被帶進來他就笑了。
    今日蕭妙音穿著粉色的襦裙,料子並不華貴,只是常氏讓人在衣裳上繡了暗紋,帶著些低調的奢華。
    她站在那里,看著上面的拓跋演,眨了眨眼,“兒拜見陛下。”說著就要真的拜下來。
    “不必了。”拓跋演出口制止她下拜的動作。
    下拜說起來簡單,其實做起來比較吃力。她又不是什麼臣子,何必拜來拜去。
    “真的?”蕭妙音听到這話一雙圓圓的眼楮瞧向拓跋演。
    拓跋演瞧著她那模樣,噗嗤就笑出來帶著這個年紀孩子應該有的朝氣。
    “真的。”拓跋演想要板起臉,可惜老是收不住笑,干脆就不裝了。旁邊的毛奇看得心里暗暗稱奇,看來陛下還真的很喜歡這位小娘子。
    “好。”蕭妙音干脆站好,大大方方給拓跋演看。反正對方是皇帝,看就看吧。再看她也不掉一塊肉。
    “賜席。”拓跋演道。
    宮人們抬來一張枰,在蕭妙音面前放下。
    毛奇側首見到了拓跋演眼里的不悅。毛奇頓時在心里責罵那些宮人,枰離陛下太遠了!至少得近一些。
    蕭妙音不知道毛奇心里在想什麼,她坐在枰上,雙手攏入袖中。
    “听說近日你有些事?”拓跋演也不明說,遮遮掩掩的問道。
    “……”蕭妙音將這幾天來發生的事全部在腦海里擼了一遍,發現要是說有事,那麼只有道觀里遇見的那件糟心事了。
    “無。”她低下頭,手指卷起絲絛。
    拓跋演見到她這個樣子,就知道就一定有了。不過她不說,他也不點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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