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節

    不過那些士族除去被降為戶的倒霉家伙之外,其他的人都過的還算好,這里頭有士族自己可以靠著自己腦子里的那些東西吃飯,但也有上頭的長官肯高抬貴手的一份。
    要是真心想要整治這些離開了故土和親人的士族,簡直不要太容易,就算出了人命,業沒有人出來喊冤的。
    平齊郡到蕭佻回到京畿去守孝之前,都是相當平靜的,基本上就沒有甚麼事,當年考課也是不錯。
    蕭佻當年在平齊郡的位置,有太皇太後的一份在里面,但是他本人若是沒有才能,那麼也是做不下去的。畢竟那些人可都不是好對付的。
    “蕭佻可以是可以,不過作為正使……”說到這里,李平也有些猶豫,蕭佻的年紀擺在那里,要他作為正使出使南朝,哪怕才能足夠了,但還是有些不太合適。
    “不是正使。”拓拔演有自己的考慮,“作為副使。”
    副使的要求沒有正使那麼高,而且也有資格上殿,而且也不那麼引人注目。蕭佻的出身即使不是士族,但也足夠了。
    蕭家雖然說是寒門,但也不是那種隨隨便便就能被人看低了的門第。
    “唯。”李平垂首。
    常山王听到這邊的議論,只是抬了抬眉頭,甚麼話都沒有說。
    這次拓拔演巡游洛陽,將一些宗室帶了出來,常山王拓跋貓兒就是皇帝被帶來的宗室之一。
    貓兒到了如今當年的稚氣已經完全消散去,臉上表露出男子的堅毅來。他在朝中交往的人並不多,只是那種別太冷著人的程度罷了。
    皇帝商議完事之後,眾臣退下,拓拔演留下貓兒,“貓兒,對于此事,你是怎麼看的?”
    這個弟弟是兄弟中最小的,拓拔演這個做大哥的時常會照顧他,政事上也會問一問他的意見。
    “陛下。”貓兒早已經成年,到了這會站在那里不比拓拔演矮多少。“陛下可是說遷都之事?”
    “遷都之事早已定下,朕想要听听你對于這次宮室建造的看法。”
    “該說的,其實諸公意見說完了。”貓兒沉默了一會說道,“宮殿用漢人的那一套,這是應當的,畢竟我們鮮卑人原先也只是在草原上,但是依照臣愚見,完全照搬南朝的那一套完全沒有必要。”
    “到時候南朝又要說我們北人沒有自己的禮儀,禮法皆剽于南朝。”貓兒對南朝人沒有太多的好感,南朝稱呼北朝鮮卑為索虜,,貓兒知道南朝人的高傲性子,他不喜歡,干脆就不怎麼和他們打交道。朝中的那些從南朝來的大臣沒幾個能夠得到他的好臉色,就是王素也曾經被他拿話刁難過。
    王素來自南朝,生活習慣和北朝完全不同,北朝喜歡喝酪漿,另外還喜歡吃牲畜的肉。胡人的食物很是風行,王素習慣了吃魚喝茶,自然是和周遭的北人格格不入。
    貓兒見著王素就不舒服,上去就他吃魚喝茶的南朝生活習慣刺王素。王素雖然答的很得體,但是貓兒並沒有因為這個對王素有改觀。反而私下里拿水卮這個稱呼來嘲諷他。
    拓拔演知道自己這個弟弟和王素不和,不過貓兒除了拿話刺人之外就沒有做其他的事了。拓跋演對這件事也干脆糊稀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不是鬧得太過分呢,拓跋演抬手就算是放過了。
    “貓兒這話,倒是中肯。”拓拔演听到貓兒這話一笑,貓兒說這話肯定是有討厭南朝人的緣由,但是听起來還是有可取之處。
    完全照搬的話,應當是按照漢朝的東西兩宮的方式,如今的平城宮正是仿照漢朝,皇帝和後宮居住在西宮,而東宮作為皇太後和太皇太後的居所,東宮也是萬壽宮里,太皇太後居住的宮殿和漢朝也是一樣,名為長信。
    拓拔演想了想,最後還是決定將這件事交給李平等人來做。畢竟對于宮殿之事,這麼多年來,都是按照兩漢來建造的。如果想要改動,一時半會的,還真的沒有甚麼頭緒。
    貓兒退下,他下了台階,出了庭站在門口,天空湛藍,今日的天氣十分不錯
    四周幾乎都是樹木,樹木的清新氣味夾雜在風中吹拂而來。貓兒站在那里,往皇後居住的地方看了一眼之後,垂下眼來,邁步就向外面走去。
    出門在外,諸事不便,但是貓兒好歹還是個宗室,該有的排場只是減少了而已,而不是直接就減了。
    “大王。”外面的家人等著,見著貓兒出來立刻就迎上前去。
    “嗯。”貓兒應了一聲,他在洛陽是有自己的居所。
    “大王,王妃讓人從平城帶來書信。”貓兒在前頭走的飛快,家人只好趕緊的在後面跟著,就是這樣還差點跟不上,家人苦哈哈的跟在後面,
    自家大王從來不掩飾自己對于王妃的不喜,而王妃也知道自己的王妃位置得來不易,對于大王也是唯唯諾諾,恨不得將太妃和大王照顧的好好的。
    “她?”貓兒腳下沒有任何的停頓,他不喜歡何太後,但是對于何氏也從來沒虧待過,但僅僅是家里的事給她管,他也不插手。
    該給這位何家女的,他都會給,至于其他的,他不想也不願。而何氏對他也沒有像京兆王妃那樣指手劃腳,兩夫妻倆表面上還是很平靜。
    “我知道了。”貓兒答了這麼一句。
    他上了犢車,直接上御手往他住的地方行駛。
    洛陽早就不是當年的繁華模樣,而是處處野草。這地方在戰亂中已經荒蕪了很久,甚至連住的地方都沒有多少好的,只是勉勉強強算的上潔淨罷了。
    貓兒進了室內,讓家人直接將何氏從平城寄來的信件送來。拆開了看,何氏信中提到常山太妃最近身體有些不適,其他的都是一些瑣事,貓兒看了一眼,提起筆來,寫了回信,用竹筒裝了,封上封泥蓋上自己的私印。讓家人送到驛站去。
    家人走之後,貓兒讓室內的人也退下。他靠在隱囊上,閉上雙眼。原本他也不想來洛陽的,洛陽有甚麼好的?如果說是古都,現在洛陽能看的只有一篇的草叢。他來難道是看草木麼?
    但是他又來了,至于為了什麼,不過是在平城里呆久了覺得煩悶,哪怕這地方不怎麼好看,他還是來了,出了平城看看外面不一樣的景色。
    至于是為了什麼人……他只能在心里苦笑。
    少年心事,當初不知道,知道之後回過頭來已經是徹底的晚了。而且更是沒有甚麼給他挽回的機會,他听著皇宮里的那些事,已經是不想在去回顧甚麼,往昔已經是種種,過于在乎只會是苦了他自己。
    **
    蕭妙音听到外面傳來的消息,不禁一愣。劉琦給她辦事去了,這一時半會的不在她身邊,平常不覺得,但是這會就察覺出劉琦的用處了,他不在,許多消息到她這里還是慢半拍。
    蕭妙音不禁和秦女官抱怨“早知道就不讓劉琦去了。”
    秦女官和劉琦同事這麼多年,一開始秦女官將劉琦當做來□□的,但是時間長了,秦女官也明白,皇後身邊的事她事沒辦法一口氣全部包下來,像這回的事,她就不能給皇後辦成。漸漸的秦女官也將劉琦從對手看做是同盟。
    “殿下這話說的。”秦女官滿臉都是笑意,她是皇後身邊的老人了,自然是要自在許多,“沒有劉琦,殿下想要派誰前往?”
    蕭妙音一下卡殼,說起來還真的是,如果不派劉琦去,這到底要從哪里翻出一個人選來,她還真的有幾分頭痛。
    “呃……”蕭妙音語塞,過了會她笑了笑,“阿秦這話還是沒有說錯。”
    “算算時日,劉琦也該回來了。”秦女官笑道,“到時候又可以為殿下效勞了。”
    “是啊,等到回平城,找到還是沒有找到,還是能有個結局了。”蕭妙音想起常氏,嘆口氣,這找到之後還有事呢。
    論禮法她的舅家是拓跋家,但真的和她有血緣關系的是常氏那一家子。找到之後也不能就那麼放任著,到時候還要請來名士來教導,不求這家子人能有個甚麼出息,至少不能鬧出事來。
    “殿下莫要擔心,何況殿下福氣好著呢。”秦女官笑道,“這次殿下的大兄不就是要受到陛下重用了?”
    雖然正式的詔命還沒下,但基本上已經確定下來了。
    蕭佻一等出孝就要出使南朝,解下那艱巨的任務了,雖然有人陪著,但怎麼看都不輕松。
    “那也不是我。”蕭妙音听了秦女官這話就笑了,“那是阿兄自己有本事。”
    拓跋演對蕭家原本就有芥蒂在,哪怕心胸再寬廣,也不可能半點想法都沒有。蕭佻能這樣,也是因為他自己有這份本事,和她的關系有那麼幾分,但絕對不是主要的。
    “如今家里能有那麼一兩個出息人,我也就能放心了。”蕭妙音說到這里,身體向後仰去,整個身體靠在柔軟的隱囊里,“這件事解決了,那麼我就真的能放心了。”
    以前的蕭家是靠著太皇太後作威作福,現在她是不打算繼續慣著這些人了,有本事的就上,要不然就老老實實的,別惹麻煩。、
    而蕭佻出現的正好,也給其他的蕭家人做了榜樣。
    “這次二娘沒有跟來,委實是有些寂寞。”蕭妙音半真半假的和秦女官抱怨,蕭麗華這次沒有跟著來,清河王都在平城,她一個外命婦實在是沒有理由跟著來。而且她孩子還那麼小,離不開母親。
    “殿下可以寫信給清河王妃。”秦女官笑著給她出主意,“妾听說清河王妃也在洛陽置辦了土地。”
    秦女官也是和其他人閑聊的時候知道的,清河王妃早就在幾年前就讓人在洛陽買下了好幾塊地。這邊的地便宜,又加上靠近南朝,誰也不知道將來的形勢到底是個甚麼樣子,見著價錢合適就賣了,而且都不貴。
    如今回過頭來看,發現清河王妃還是真的佔了不少的好處。先別說其他的,就這日後遷都過來都不知道能翻多少倍,到時候就可以留給自己的子孫後代。
    “這可真的是不錯了。”蕭妙音當然知道土地的價值是跟著地段來了,如今洛陽就要成為帝都,到時候升值就不是那麼一點兩點了。
    平城地處代地,氣候嚴寒惡劣,但就是這樣,因為是國都,所以地價一直居高不下。這東西基本上古今一樣,沒有任何的差別。將來洛陽的景象也能夠預見了。
    “對了,我阿姨那邊來信了麼?”蕭妙音將阿鸞放在蕭家,自然是拜托常氏多照看些。常氏每逢一段時間就會給蕭妙音送來信件,說說阿鸞的近況。
    “夫人正好讓人送來了。”秦女官道。
    說著,秦女官就讓人將從平城送來的書信呈送到蕭妙音的手里。
    常氏在信里就將一大家子的事簡單的說了下,說蕭弘要去中書學了,還有阿鸞會試著站起來走了。
    常氏在信中阿鸞是說到最多的,她還提到原先蕭佻想要家中的大娘子來陪阿鸞玩兒,誰知道阿鸞熊的突破天際,見面就把小姑娘給拽了頭發,弄得小姑娘哭哭啼啼,再也不肯和阿鸞這個混世魔王混一塊了。
    阿鸞養的很好,長得肥肥壯壯。力氣也大,尤其這會都已經要站起來開走了。蕭妙音是真信阿鸞會做出這樣的熊事的。
    蕭妙音回信,請常氏照看好阿鸞,另外還準備了禮物送給自己的那個大佷女。莫名其妙的就被個熊孩子給欺負了,她這個做姑媽的,也真的是過意不去。
    蕭妙音想了一下小孩子喜歡甚麼,加了幾句,讓人去辦了。
    **
    平城的燕王府中,常氏抱著阿鸞笑得合不攏嘴,阿鸞已經能夠站起來,但是他也喜歡被常氏抱著,他一雙手都扶在常氏的肩上,頭一俯,就吧唧一口親在常氏的臉上,糊了常氏一臉的口水。
    “來,阿鸞叫阿婆。”常氏有孫萬事足,每日里親自守著阿鸞,連外頭也不怎麼走動了。恨不得把阿鸞天天抱在懷里,甚至荀氏來探望,抱一抱他,常氏都是老大不願意。
    “阿潑……”阿鸞發音不準,說話都漏風,這會牙齒都還只是冒頭,他俯下頭來咬住常氏肩膀上的衣物磨牙,口水將那一塊衣料都弄濕了。
    “夫人!”旁邊的宮人見狀,就想要把阿鸞抱過來。
    常氏笑呵呵的擺了擺手,讓宮人不要將阿鸞抱走,“孩子都這樣,不必大驚小怪。何況是我的孫兒,有甚麼要緊的?”阿鸞磨牙,嘴一動一動的。
    “阿鸞,喜歡阿婆麼?”常氏笑問。
    “唔……”阿鸞忙著磨牙,他長牙牙根癢癢,只是听到有阿婆兩個字,,烏黑的大眼楮就瞅了過來。
    “阿鸞乖。”常氏把寶貝外孫抱在懷里,“阿鸞也想阿娘吧,等再過一段日子阿娘就能回來了。”
    阿鸞四處張望了一下,沒有見到蕭妙音的身影,立刻垮下一張小臉,從常氏的懷里爬出來,向外面爬了幾下後,搖搖擺擺站起來,還沒走幾步,屁股就砸在床面上。
    阿鸞頓時就摔懵了。
    ☆、132|疑問
    平城的寒風來的比洛陽要早,在一陣接著一陣的寒風肆虐逼得人不得不縮了脖子躲在屋子里。甚至連樹上的鳥雀都不見一只。在這天寒地凍的天氣里,蕭家的晚輩們可以除服了。
    這一天,年輕人基本上都松了一口氣,守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能听樂也不能飲酒作樂。甚至連肉食都不能當著人面享用,只能私下偷偷的吃上幾口。都是在壯年,吃用的都要比上了年紀的人多得多,真的一口肉的不吃,怎麼挺得下來?就是那些雞蛋和酪漿也不能支撐這麼長的時間。
    而蕭斌對于自己庶子的那些小小的舉動,基本上睜只眼閉只眼,只要不過分了,那麼他就裝作不知道。
    出了孝期,意味著兒子們又要入仕途,蕭斌可是為這一堆孩子要愁白了頭。嫡出的蕭佻是最重要的,蕭拓因為尚公主,只要他自己別太扶不起來,基本上日後的前途少不了。至于那些庶子,他庶出的兒子太多了,記名的就有十幾個,還沒算上那些他沒有認下從母的。里頭皇後的同母弟倒是準備去中書學了。
    蕭斌對眾多的庶子們沒有太關心,人多,他的注意力也只有那麼一點兒。蕭弘倒是因為母親是寵妾,同母姊姊是皇後獲得了他的寶貴的注意,可惜等他注意蕭弘的時候,蕭弘已經抱著從蕭佻那里得來的許多書籍住到山里頭去了,蕭斌派人一打听,說是蕭弘竟然和一群道士混在一起琢磨著煉丹,而且煉出來的東西遇火有明火差點把山都給燒了。
    蕭弘平常他沒怎麼管過,誰知道他不闖禍就算了,一來差點就要給他來個大的。可是那些都是皇後和清河王妃搞出來的,蕭斌哪怕覺得那些不妥,也沒辦法拿出阿爺的氣勢將那些道士都趕走。
    皇後是他的女兒沒錯,但也有一層君臣的關系。見面了,他還真的不知道要稱呼三娘為殿下,還是直接稱呼她的閨名。至于清河王妃,那不是他的親女兒是佷女,如今他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活著和沒了沒有任何區別,小慕容氏都把他給完全架空了,博陽侯府里有他沒他一個樣,蕭斌不認為蕭協這個阿爺能勸得動清河王妃。
    “孩子真的是一個比一個難管了。”蕭斌靠在憑幾上和給自己捶腿的美人抱怨。
    燕王府中美人換了一批又一批,美人十五六的年紀,長得秀美柔弱,听著蕭斌這麼說嫣然一笑,“如今郎君們都長大了,郎主應當高興呀,很快就有很多孫兒了。”
    “孫兒……”蕭斌喉嚨里發出模糊不清的嘀咕,他的孫輩也就荷娘一個,荷娘是他第一個孫輩,他自然是非常疼愛,要是他的長子和新婦能夠再有幾個孩子就好了,蕭家這麼大都是要靠著這些孫輩們給撐起來啊。
    “我的那些孫子,都比不過阿鸞一個。”想到自己府中的寶貝外孫,蕭斌雙眼彎彎,眼角的褶皺又加深了一些。
    阿鸞那才是他們家的命根子,蕭斌想起這個外孫都高興的夜里睡不著覺,蕭家一門上下的榮辱都在這個外孫的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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