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節

    要是把人留在平城,被有心人利用了,那就真的好看。、
    畢竟太皇太後哪怕只剩下個名頭,這名頭還是能做出不少的事。東晉之時,不是還有皇帝就被權臣以皇太後的名義給廢掉了麼。
    “殿下的意思是……”秦女官只是擔心照著太皇太後眼下的情況,若真的是到了路上會不會受不住撒手人寰。
    堂堂太皇太後竟然在路上山陵崩了,傳出去話未免太難听。
    “沒甚麼意思,讓太醫署的人好好侍奉老人家。一定要保證她在路上平平安安。”蕭妙音向後靠去,身體就陷入到柔軟的隱囊里去。
    “唯唯。”秦女官拜下。
    “再過一個來月,估計也能上路了。”蕭妙音想了想道。
    一個月的時間也差不多了。
    **
    長信殿內,一個面容清秀的女官正在給太皇太後喂藥,這麼幾年來,太皇太後的身邊一直有人照料,身上干干淨淨的,而且用的藥材都是上好的。所以哪怕太皇太後想要自盡也沒有機會,再者對自己也實在是下不去這個手。
    女官舀起一勺子的藥湯送到太皇太後唇邊,但是太皇太後偏過頭去不喝。這樣的事,女官一句見過好幾次了。
    “太皇太後可是要好好的。”女官語氣溫柔,眉目彎彎,“您好好的,蕭家那位郎君才能好呀。”
    太皇太後終于肯抬起眼看著這個她從來未正眼看過的女官,女官笑意盈盈,“您說對不對?”
    說著,女官又將手里的銀勺往她唇邊松了松,這回太皇太後是肯張開口將那里頭的藥湯喝下去了。
    喝完一碗藥湯,女官才笑道,“您可一定要好好的,眼下陛下已經下令要遷都洛陽,皇後會帶著後宮前往新都,您老人家到時候又有福氣了呢。”
    太皇太後眼眸中的光芒閃了閃,她口張了張,一串還帶著藥湯顏色的口水流下來。女官見狀連忙給她擦拭干淨。宮人們上前服侍擦洗換衣。這也是一日要做上好幾回的。
    女官退到一邊慢慢看著,心里知道太皇太後恐怕是活不長了。她被皇後派來服侍太皇太後,又是貼身伺候,對太皇太後的情況知道的不比那些醫正少。
    女官垂下眼來,可這又怎麼樣?只要上面的人發話,就算人真的不行了,也要拿那些上好的藥材將人給拉回來。
    蕭妙音準備了整整一個來月,帶著宮中的人上了前往洛陽的馬車。
    阿鸞和她乘坐在一輛馬車上,為了小孩子一個人吵鬧,她還特意將高涼王妃的兒子和蕭麗華的兒子一起抱過來。
    反正她的車駕里地方夠大,幾個孩子跑跑跳跳完全不成問題。
    阿鸞這年紀也需要多和同齡人接觸。
    蕭麗華是十分爽快的就將兒子給交到宮里來的人手里,對于皇後她沒有什麼放心不下的,她還對兒子道,“皇後是你的從母,在她面前不必太拘束了,和阿鸞好好玩兒。”
    蕭麗華的兒子和清河王長得比較像,他听著母親的話,懵懵懂懂的點了點頭,清河王瞧著也跟著笑,“小子,听你阿娘的沒錯。”
    清河王看著兒子憨憨的點了點頭,然後乖巧的和宮里的人走了。
    “哎,為了這個小子,我和你還真的是操心。”等到兒子被接走了,清河王和蕭麗華抱怨道,如今孩子還小,但清河王已經琢磨著給長子請封世子了。這諸王的世子能不能下來,一是看是不是嫡長,二就是看皇帝答不答應了。
    清河王琢磨著讓自家兒子和皇長子玩好了,在皇後那里混個臉熟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做爺娘的可不是給孩子操心?”蕭麗華坐在床上,看著清河王躺在那里,“怎麼在自己家里就這樣子,傳出去還好听不好听?”
    清河王只是笑了一聲,“我在自己府邸內怎麼樣,關外面甚麼事?听說你之前還在洛陽置辦下不少的田地?”說起這個清河王都佩服蕭麗華,听說自己妻子辦這些的時候還是個未出嫁的小娘子。
    現在洛陽周邊的土地那真的是不好入手了,哪怕是提前去置辦土地莊園,還是有兩家為了一塊上好的田地打破頭的。
    就算是貴族,也要有地,不然一家子那麼大的開銷,拿甚麼頂住。
    蕭麗華想起當年自己做的那些,心里有些感嘆,那會她做那些不過是想著憑借那些東西自己能夠多有些依靠,誰知道她做的那些,都抵不過姑母的一句話。
    幸好那老太婆這會只能躺在床上等死,她也算出了一口惡氣。
    “平城和洛陽差的那麼遠,你是怎麼想到的?”清河王說著起來湊到蕭麗華面前問。
    “我要是說當初不過是哪日能到洛陽走走,有個歇腳的地方呢。”對著清河王,蕭麗華也是不可能實話實說的。干脆拿了一句話把丈夫堵了回去。
    清河王也不是要對蕭麗華的過往追根究底,他感嘆了好幾下,心下覺得還是自家岳母厚道,蕭麗華在洛陽的那些地,他找人打听過,那些地都是好地方。能拿出來給女兒而不是給兒子,慕容氏漢化已久,這位岳母卻還是有著鮮卑女子的作風。
    “到了洛陽,靠的就不只是這些了。”蕭麗華說這話的時候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她如今也不是當年天真的以為手里只要有錢就能過好了。
    她看向洛陽的方向,久久不動。
    蕭妙音將自家姐姐的孩子接了來,自然是要看好的。離開平城宮的那一日,她讓人將太皇太後和皇太後請出來,在眾人面前做一場婆媳親近的好戲。
    何太後見著她畏畏縮縮的,壓根就不敢靠近她。可惜她身後還有宮人在攙扶著她,根本就沒辦法回過身,至于當眾斥責皇後不孝拿捏婆母的事,何太後只敢在心里想不敢說出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出來有個甚麼用?
    回頭皇後說一句太後病了,說不定她這個人都要被丟在平城自生自滅。
    而太皇太後則是被人抬在輦上,她看到蕭妙音來送她上車,抬起眼楮看了一眼這個佷女。她身體已經瘦成了一把骨頭,命也是拿藥吊著,但蕭妙音看著她那雙眼楮卻是出奇的亮。
    蕭妙音送兩位長輩上了車,自己坐到了皇後的車駕上,想起方才太皇太後的那亮的幾乎嚇人的眼楮。
    她知道太皇太後是個什麼意思,在心里也不得不感嘆不愧是掌政這麼久的攝政太後,完全不是何太後這種能夠比得上的。
    太皇太後從執政之初就開始漢化改革,到了拓跋演手里被繼續推廣甚至還更為深入,對于她來說,哪怕恨他們恨的不行,就只這麼一條也是十分欣慰了。
    “不愧是當年跺一跺腳,這半邊天下都要跟著抖一抖的人啊。”蕭妙音感嘆。
    阿鸞這會和兩個堂兄玩到一堆了,听到母親的那聲感嘆,他飛快的轉過頭來,“阿娘?”
    蕭妙音一笑,“沒事,去玩吧。”
    在車里頭玩其他的例如木球之類的是不行了,她讓人準備了一些小巧的銅壺和沒有箭鏃的矢。
    小孩子吵鬧起來其實很凶,蕭妙音這一路上也沒有什麼事,看著這麼幾個小孩子玩也挺好的,有那麼一股活氣不然安安靜靜還真的不舒服。
    阿鸞是個鬧騰的孩子,他年紀是三個小孩中最小的,但是過了一會他儼然就是里頭的頭兒,指揮著兩個堂兄了。
    兩個孩子可能之前被父母提醒過,一開始在蕭妙音面前有些許拘束,等到宮人把準備好了的點心擺上來,阿鸞拉著他們一塊鬧,基本上原先的那些拘束就丟在腦後了。
    蕭妙音看著那三個孩子一會,回過頭來看著身邊的宮人,“事情都安排妥當了?”
    她這指的是那些煉火藥的那些道士還有其他的東西有沒有到洛陽去。
    “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了。”那宮人低眉順目的道。
    蕭妙音頷首,看了看自己修剪整齊的指甲。這個原本只是道士煉丹時候無意間煉成的,但用起來卻是威力十足的大。
    說起來最近二娘想要將漢代的那些煉鐵的技術給找回來,蕭妙音想起蕭麗華曾經和她說過的話,兩個人都不是大字不識一個的,身邊的藏書都不少。蕭麗華偶爾翻閱文獻的時候發現漢代的鑄造工藝比起眼下只好不差。但因為百年戰亂,原先的那套工藝有些已經失傳了。蕭麗華想要將那一套給撿回來。
    蕭妙音在這事情上反正蕭麗華在範圍內就好。只要她不打造出批量的兵器,留出把柄給人抓,就隨便。
    **
    皇後和百官遷往新都,皇後已經出發,百官自然也不能磨磨蹭蹭。百官拖家帶口的跟在後面,隊伍綿延開來。
    莫那縷坐在馬車中,面色十分不好。哪怕到現在,他也是不能釋懷,過了許久,他掀開車前加厚了的車廉,看向外面。家人立刻打馬過去,“郎主有何吩咐?”
    “那個道士的事,查的怎麼樣了?”莫那縷問。
    ☆、141|改革
    平城地處代地,而洛陽靠近南朝,這一段路上下走的都是夠嗆,那些時常出去出征的還好說,畢竟都已經適應了,但是那些年紀大的,還有貴婦們就不一定了。
    何惠這一路上都是抱怨個不停,江陽公主是跟著皇後的車駕去的,根本就不和婆家人一道。沒了頭上的公主妯娌,何惠的嬌嬌性子也露出來了。
    樓氏最不喜歡這個小兒媳,日日拿捏著這幅嬌滴滴的模樣簡直不知道要給誰看。有個甚麼不快就到她的七郎面前哭訴,她兒子養了那麼多年,不是為了養大給個女人做牛做馬的。如今皇太後已經不大中用了,何家的靠山算是倒了。對著何惠,樓氏就不會像以前那麼好說話了。
    這一路上,樓氏也沒給何惠面子,當著一眾兒媳的面斥責何惠把那副脾性收一收,樓氏話說的也很重,遷都畢竟是是天子定下來的大好事,日日都在那里抱怨,若是有心之人傳出去,還不知道傳成甚麼樣!
    何惠在妯娌中人緣並不好,賀蘭家的那些新婦里頭鮮卑人和漢家小娘子都有,但是何惠和她們就是處不來。樓氏這話一出,好幾個媳婦都是看笑話的。
    為了這個何惠又是在丈夫面前一番抹淚,好歹這次她是記著教訓,不敢輕易說出要和離回娘家去了的話。
    上回她這麼做,被阿爺一頓好說,然後就送了回來。之後的一段時間里,她在婆家人面前頭都抬不起來。
    何惠的夫婿是老ど,也深受爺娘的喜愛,在怎麼調節妻子和阿娘的關系上也是一竅不通,他心疼妻子和母親去說,結果樓氏紅著一雙眼楮罵他有了新婦把阿娘給忘記了。嚇得他之後就不怎麼敢在爺娘面前提妻子的事。
    “忍忍吧,再忍忍。”想來想去,他也只能這麼安慰何惠了。
    一路上車馬勞累,哪怕是人在馬車上呆著,一日下來渾身上下也和散架了似的難受。路上要是遇見了下雨的天氣,少不得還有受其他的罪過。
    當黃河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時候,幾乎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氣︰洛陽就在眼前了。
    渡過黃河都是要看老天爺的臉色,黃河波瀾壯闊,若是風浪乍起,連人帶船都有可能翻到在河里頭喂魚。一群人不管身份貴賤,從到上船還是到下船都是小心翼翼生怕有個甚麼差錯。
    過了黃河,洛陽就不遠了。
    拓跋演接到皇後和皇子即將要到洛陽的消息後,十分高興,派人前去迎接,要不是這會洛陽很多事還等著他來決斷,恐怕他會親自去把妻兒給接回來。
    天知道他在洛陽呆的這段時間里,身邊沒有阿妙和阿鸞,處置完政事,每到夜時,那種寂寞入骨的滋味當真不好受。
    以前拓跋演讀一些訴說深宮女子寂寞宮怨的詩句,現在他也覺得自己就和那些詩句里的女子差不多。
    不是沒有事,相反每日政務纏身,有時候忙起來連喝水都帶著一股匆忙。可是忙過之後,剩下來的是一片空虛。
    說相思道相思,可真的嘗到相思了,才知道這滋味讓人無可奈何,不想細細品嘗這帶甜的酸味,只想早日見到那人。
    “陛下?”毛奇見到天子的筆已經凝在紙面上許久,但是卻沒有寫下一個字,心下擔心不由得出聲問道。
    “皇後還有多少時日入宮?”拓跋演處置的是一件無關重要的小事,早些晚些都一個樣,他將手里的筆擱置坐在一旁,轉頭就去問毛奇。
    毛奇被拓跋演這一問弄得險些有些反應不過來,皇帝今日才派人出去迎接皇後皇子以及兩宮,這才多久就急著要皇後趕緊的來了?
    “陛下,使者已經出發,估摸兩日就能見到皇後了。”毛奇在心里算了一下回答。
    “還有兩日?”拓跋演蹙了蹙眉,看得毛奇是心驚膽戰。
    毛奇很想告訴皇帝,一去一回只要兩日已經是相當快的了。但是這話他死活不敢說出口。
    “陛下?”毛奇看著拓跋演拿過另外一卷錦帛,就知道拓跋演想要做甚麼了,恐怕又是下旨去催。
    自從皇後和百官離開平城,皇帝私下就有些心不在焉,更是連連發出幾道詔書出去督促皇後快些抵達洛陽。
    看來這一次又是這樣了。
    “陛下,皇後底薪你啊身邊還帶著皇子,皇子年幼,若是加快了行程,恐怕皇子會吃不消。”毛奇勸道。
    皇長子才三四歲的年紀,那麼一點點大,孩子年紀小經不起折騰,萬一有個甚麼,那財政的是不好了。
    到了如今帝後也只有這麼一個寶貝兒子。雖說不可能只有一個,但眼下就皇長子最金貴,若是出了事,誰也擔不起帝後的怒火。
    “阿鸞……”拓跋演經過毛奇這麼一提醒,想起了自己的那個兒子,因為是和蕭妙音的頭一個孩子,難免是心疼了些。他放下手里的筆,長嘆一聲。
    毛奇讓中官上前給皇帝收拾,心里暗暗想著皇後究竟什麼時候到金墉城,照著陛下的這做法,不到皇後來恐怕是沒個停了。
    毛奇是打心底里盼著皇後趕緊的回來。
    蕭妙音這一路上也是累的夠嗆,搬家原本就累,更何況還是帶著一大幫子人遷都的?阿鸞路上也給她添麻煩,生了一場小病,雖然人沒有大礙卻是把她嚇了個夠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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