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伴隨著單調的蒼白的儀器發出的聲線，馮慧躺在潔白的病房里，面色蒼白毫無血色，她睜著眼楮，盯著蒼白的天棚看著，也不說話，就這麼發呆。
一小時前，馮慧還在刑偵隊和古月聊天說案情，一小時後，她就躺在了這里，像是一條被宰的羔羊。
古月坐在床邊，盯著馮慧慘白的臉哀嘆，她不知道馮慧內心的想法，也不敢試探，就怕在聊天中說走了嘴，和她說了懷孕的事情。萬一馮慧想不開，古月承擔不起這個責任。
葉靜怡坐在床尾，看著窗外發呆，她並不在乎躺在床上的女人的死活，她在乎的那個人，不在這里。
古月的電話突然響了，她起身準備出去接電話，葉靜怡轉過身來，和古月的目光相對。
古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馮慧，用口型警告葉靜怡，千萬不要亂說話。
“梁偉強已經落網，”甦默言輕松地抽著煙，和古月炫耀著，“馮慧那邊什麼情況？她……沒事吧？”
“基本上已經沒事了，剛才醒了，一直盯著棚頂看，也不說話。”古月提不起興致，心中更是覺得沉悶，“這女人太可憐了，醫生告訴我，她又懷孕了，我都不知道怎麼開口和她說，生怕刺激到她的情緒。”
“這個事情等她出了院再慢慢滲透吧！你照顧好她，我晚上去看你。”甦默言沉了一口氣，“接下來我們還有一場惡戰，要和梁偉強糾纏。這小子可不是個輕易能交代的主兒，也不知道要熬到什麼時候才算結束。”
古月微微垂下了頭，又看了一眼病房里的人，關切地說著︰“沒事，你注意身體，晚上記得吃飯。沒有時間就不用來看我了，葉靜怡沒有鬧什麼ど蛾子，看著窗外發呆呢！你要是不來電話，我還真以為和個假人在病房呢！”
甦默言愣了一下，繞過葉靜怡的話題，關切著︰“你也注意休息，別累著，我先去忙。”
古月掛斷了電話，在走廊里愣神，她只想找一個能喘息的機會，讓自己放空一下，緩解心中壓抑的情緒。
不遠處，一個步履蹣跚的老人朝著她的方向走了過來。
直到那老人在古月面前站定了腳，開口問︰“姑娘，你怎麼在這兒？”
古月這才回了神，看到賈媽媽站在面前，十分吃驚。
“賈阿姨？您怎麼在這里？”古月趕快扶著她坐在了長椅上，“您怎麼一個人？”
“唉……”賈媽媽嘆了一口氣，“家門不幸啊！”
古月心里“咯 ”了一下，難道賈歌的病已經不行了？
“賈阿姨，家里出什麼事兒了嗎？有什麼需要和我說，我一定幫你！”古月拉著賈媽媽的手，安撫著她的情緒，“你千萬不要把我當外人，當自己的親姑娘！”
古月的話說到了賈媽媽的心坎里，她眼窩一淺，眼淚掉了下來。
“姑娘啊，你說我家賈歌命咋這麼苦呢！”賈媽媽哭哭啼啼地拉著古月的手說著，“他得了和我老頭子一樣的癌癥，這孩子還不和我說，我剛剛才知道啊，可是已經晚了！賈歌已經是肺癌晚期了，沒有救的可能了，化療醫院都不收了！我是來辦手續的，只想著讓他能多活幾天，多陪我幾天啊！你說說，我眼看著他一天天消瘦下去，看著他那麼難受，可是我什麼都做不了！姑娘啊，你幫我勸勸他，讓他配合治療行不行？哪怕，我把房子都賣了，也不能看著兒子死啊！”
老人的話扎的古月的心里難受，她又何嘗不想讓賈歌說出實情，可這執拗的人寧願爛在肚子里，也不說一句真話。正如她說的，有時候面對這些受害者，她比面對嫌疑人還用不上力。
“阿姨，我幫您勸！一定幫您！”古月嘆了一口氣，“可是阿姨，你知道賈歌的眼楮是怎麼回事麼？能不能和我說說？怎麼一個月沒見，他的眼楮就瞎了？”
“說起這個，更是讓我後悔死了！”賈媽媽眼淚簌簌地往下掉著，“我只是埋怨他天天在家，想讓他出去見見世面，找一份工作接觸一下社會，順便能找個女朋友回來！可這小子早就知道自己得了病，根本不是出去找工作，那些什麼賠了工傷的錢也都是騙我的，在我得知了他患了癌癥後，他才和我說了實話，他把自己的眼角膜給賣了！我還傻呵呵的帶他來醫院檢查，還想去告那個公司呢！可是我也清楚……這孩子只是想讓我有點錢傍身，怕我晚年沒有人照顧……可是啊孩子，他都不在了，我還活著有什麼意義呢？”
古月的心，更不是滋味。
她雖然沒有做母親，卻完全可以理解賈媽媽的心情。
天下的母親都一樣，寧願自己受苦，也不想讓自己的兒女經受痛苦，哪怕只有一點。
“你說，如果我要是去報警，能不能把這些壞人抓起來？我不想讓我兒子這麼死啊！”賈媽媽哭得更慘了，拉著古月的手不斷地顫抖著，“姑娘，你說可咋辦？”
“阿姨，我就是警察！”古月拿出了證件遞給賈媽媽看，“如果你信任我的話，把事情的詳細經過和我說說，我很願意幫助你！當然，我也願意幫助像賈歌同樣的人，把這些壞人繩之以法，不再為非作歹！”
賈媽媽擦干了臉上的淚痕，抽泣了兩聲，點著頭說，十分確定地答應著︰“好！我都告訴你，全都告訴你！”
古月拍著賈媽媽的手背，說道︰“那你等我一下，我去拿個本記一下。”
病房里響著各種儀器的聲音，馮慧安詳地躺在床上，這三年來，她從沒有這麼祥和的享受過床的柔軟，感受過棉被的舒適，她覺得這輩子遭受的罪已經夠多了，她不想再承受更多。
馮慧挪動了一下身子，看到葉靜怡站在床尾，這漂亮的女人目光遠眺著窗外，目光空洞，和她一樣，似乎是對未來一片迷茫……
第349章 審訊梁偉強
突然，微信的聲音響起，葉靜怡慌忙拿出手機，緊張地回復著消息。
葉靜怡把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了手機上，根本都沒有注意到古月從外面走進來。
古月悄聲地走到了葉靜怡身後，伸著脖子想要看她和誰發消息，不料伸手不夠敏捷踫到了葉靜怡的肩膀。
葉靜怡發現後，迅速地把手機翻了過去。
古月只看到了一個疑似男明星的頭像，卻沒有看到人名，和聊天內容。
“你和誰聊天呢？”古月好奇地問著，“不會是背著我又在勾搭甦默言吧？”
葉靜怡瞥了她一眼，靠在窗台上，冰冷的臉上沒有笑意。
“怎麼？你怕了？”葉靜怡嘴角微微抖動了兩下，“對啊，我就是在和甦默言聊天，剛才他還說讓我不要累著，晚上來看我呢！你這是羨慕嫉妒恨吧？”
如果不是剛和甦默言掛了電話，古月還真是上了她的當，這女人的心還真是陰險的很。
“好啊，讓他來唄，順便你和他說一下，你還餓著，讓他帶點飯過來。”古月偷笑著，從背包里拿了本子和筆，準備出去，還不忘揶揄她，“那你繼續和他聊，我就不打擾你倆在電話里甜蜜了。”
從外面關上病房的門，古月坐在長椅上和賈媽媽聊了起來。
葉靜怡走到病房門口，看到葉靜怡和賈媽媽聊得很來，她對這倆人的聊天內容突然很感興趣，于是，站在門口悄悄地偷听了起來。
葉靜怡偷听的樣子，在門上倒影出來，被古月注意到了。
古月可不想讓她和賈媽媽聊天的內容被葉靜怡知道，拉著賈媽媽的手，說道︰“阿姨，這邊靠著窗子有點涼，咱們去另外一邊繼續說。”
古月和賈媽媽離開，葉靜怡狠狠滴攥住了拳頭，她還真是低估了古月的反偵察能力，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敏感了。
刑偵一隊，依舊一片忙碌的景象。
被邢鑫和甦默言帶回來的兩個人，分別關押在兩個審訊室里。
第一審訊室，梁偉強面無表情地坐在那里，一言不發。
第二審訊室，江虹哭一陣，罵一陣，說出來的話，和她的形象完全不匹配。
甦默言和羅隊躲在監控室里看著，邢鑫還在糾結先審訊哪個。
“先這個吧！”小王點著那女人的臉蛋，“像這種花瓶的女人都是很好的切入點，比男人好對付！”
羅隊看著江虹哭紅的臉，搖了搖頭，覺得先審問這個女人，根本抓不到重點。
“那就先梁偉強。”邢鑫指著他不服不忿的臉，“就他這樣，長了一張欠揍的臉，的確應當被教育教育，不然還真視法律于無物！”
羅隊又搖了搖頭，把目光看向了甦默言。
“默言啊，你覺得應當先審誰？”羅隊問。
“一起！”甦默言把心一橫，拿上手邊的審訊記錄本，冷冷地和邢鑫說道，“去，喊上劉一美，讓她和小王一起去審江虹；邢鑫，你跟我走，去會會梁偉強這個人物！”
“砰”的一聲踢開第一審訊室的門，邢鑫露出了小臂上的肌肉在梁偉強的面前晃了晃。
甦默言冷著臉站在他面前，雙手插兜，那樣子比梁偉強還像個小痞子。
“梁偉強！你知道我們為什麼要抓你嗎？”甦默言輕視地說著。
“不知道！”梁偉強梗著脖子，瞪大了眼楮直視甦默言，根本不怕他的訊問，那模樣和魯豪剛進來的時候無差，甚至比他的語氣更加強硬。
“很好，你不知道，那現在我就讓你知道知道！”說著，邢鑫氣憤地走到他面前，一拳就要打在他的面門上，幸虧甦默言反應快，攔了下來。
“別沖動，他不是不知道麼，我們慢慢讓他知道。”甦默言比起之前淡定了許多，雙臂環抱在胸前，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繼續說下去，“梁偉強，如果把你上這銬子，放進那幾個乞丐的房間里，你猜會發生什麼事情？你覺得，你還能全須全尾的走出來嗎？”
“你……你們這是違規操作！”梁偉強嚇得一頭冷汗，“我要告你們！告你們！”
“告我們沒問題，首先你要安全從這里走出去才行！”甦默言回到了座位上，拍著桌子上的文件，開始審訊道，“說說吧，你從什麼地方弄來了這些人？又從哪兒找到了這種營銷方式？你應當不是一個人在作案吧？除了這幾個你拉攏回來的糟粕之外，你的上線在哪兒？好好交代，爭取一個寬大處理，懂不懂。”
甦默言的話一出，梁偉強瞬間靜了下來，愣愣地看著他。
“警察大哥，你說的這些我都听不懂，不知道你在講什麼！”梁偉強繼續裝傻，晃著手上的銬子，裝得倒是很像，“什麼營銷方式？什麼上線？你不會以為我是搞傳銷的吧？那玩意兒犯法，我不踫！”
梁偉強齷齪的表情欠揍極了，邢鑫完全被他激怒，根本沒有辦法冷靜下來。
“甦隊，把監控關了，讓我揍他一頓，我就不相信他不乖乖就範！”邢鑫湊近甦默言的耳邊，“放心，我墊著東西打，打不壞！”
“收斂點，被他一激就沉不住氣，干不成大事的玩意兒！”甦默言耐住性子，指尖一下一下地敲著桌子，發出有節奏的聲音，對人心有著沉靜的作用，“對，就算你不承認，那麼孩子的血脈你總不會不承認吧？如果你還不認賬的話，可別怪我們讓那兩個女人把孩子都帶走，以後你再也見不到親骨肉了！虎毒不食子，我就不信你連畜生都不如！”
梁偉強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很快他又扭過頭，不看甦默言和邢鑫，硬挺著就是不說話。
“沒關系，即便你現在不承認，等我們的dna報告出來，不怕你不承認！”甦默言走過去，順手從梁偉強的頭上拽了幾根頭發，然後遞給邢鑫，“送出去，很快就有分曉，不用你不說。”
“別別別！”梁偉強語氣軟了下來，伸手拉住了甦默言的袖口，“大哥，別這樣！你要問啥，我說就是了。配合政府工作，這是我們公民的義務……”
“對，這種態度就對了嘛！”甦默言點燃一支煙，抽了起來，“對了，還不忘再告訴你個好消息，你啊，又要當爹了！”
第350章 連蒙帶唬
“什、什麼？”梁偉強的表情一愣，額頭一個勁兒地沁出了汗來，在這麼陰冷的審訊室里，他還能流出汗來，根本就是心虛的表現，“你、你說的是誰啊？我……”
“誰？馮慧啊。”甦默言頓了一下，“她懷孕了，血糖低去醫院了，難道你都不知道？”
梁偉強徹底地低下了頭，被這句話完全嚇呆了。
“在恭喜你的同時，我也不能忘了調查案情。”甦默言話鋒一轉，“說說吧，你是從哪兒學來的這套管理乞丐的方法？”
“不是學的。”梁偉強眼楮滴溜溜地轉了兩圈，“也不準確，應當說是看回來的，自學成才算不算學的？。”
“那你是從哪兒看的？怎麼看出來的？”邢鑫猛然一拍桌子，臉上露出了青筋，把梁偉強嚇得一哆嗦，“別和我們在這里繞圈子，你是怎麼回事，我們已經了解的差不多了！別忘了，魯豪已經被我們抓了！那小子該說的都已經交代完了！魯迪，很快也會來和你們匯合，你還打算硬挺著？”
“是是是，我真的沒和政府撒謊，都是真的！不信你們可以問魯豪，他知道的。”梁偉強目光奪定，還真能以假亂真，表情十分認真，“我這個人喜歡觀察細節，在街邊發呆的時候，我就看這些乞丐要錢挺容易的，而且利潤很客觀，覺得這行很有前景。後來觀察多了，就發現實際上很多乞丐都是團伙作案。有老人派，有婦女派，還有小孩派等等……看得多了，自然就摸出了一些門道來。”
“我先姑且算你說的是實話，那麼這些乞討的人，你都是從哪兒搞回來的？”甦默言表情陰沉，他當然不會相信梁偉強說的這些鬼話，“千萬別說是你綁回來的，你控制的那些人，該說的都已經交代了，別添油加醋給自己找借口開脫！”
梁偉強點著頭，承認道︰“是，人不是我綁回來的，我也沒有那個本事，都是我買回來的！”
“買？你不知道販賣人口犯法麼？你這是在挑釁我們警察的底線！”邢鑫吼道，猛拍著桌子，寫字的筆都被他拍到了桌下。
“是是是，我知道我有罪！可這不都是被生活逼的嘛！誰家要是日子好過，還能走歪門邪道的路去？”梁偉強嘆了一口氣，身體靠在椅背上，把頭深深低了下去，“因為我沒錢啊，所以我買回來的都是殘次品，不過這也讓我省事兒了，這些殘次品當乞丐剛好！價格便宜，成效好，還容易控制，挺不錯！”
“你是和誰買的這些人？”邢鑫撿起了筆，繼續記錄，“快說！”
“這些人我都不認識啊！通過電話交易，我錢打過去之後，他們給我留地址，我去取人。”梁偉強表情木訥，並不像撒謊的樣子，“這就有點那種做假證的感覺，買家和賣家都不踫面，賣家說這樣安全，對我們都好！”
甦默言從鼻息里冷哼著，沒想到這些人的花花腸子還真多。
販賣人口都能弄得和地下接頭似的，這些人的聰明能用在正路上，定能成為商業界的奇葩，只可惜，聰明都用錯了地方。
“不認識也沒關系，是誰給你們做的中間人？把他交代出來，算你立功一件！”甦默言給足了最大的條件，誘惑著梁偉強，“你一個門外漢想要從事這一行，如果沒有個領路人，根本摸不到這里面的精髓吧！千萬別狡辯，這都是一條龍的事兒！牽扯出你一個，就是牽扯出一串人！”
梁偉強想了很久，臉上帶著十分不情願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