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走到那一天嗎？”我想罷便問起了段恆。
只見段恆點頭回答我︰“事在人為嘛，大部分人的人生，是取決于他經歷過怎樣的事和遇到過怎樣的人，如果遇到的人都不像樣，那他的人生也注定成不了什麼氣候。然而對于你來說，我前面講的這條規則並不適用，從一開始我遇到你，就覺得你才是那個會被別人遇到的人，你會走到哪一步，你能做到多強大，全都取決于你自己的信念。你還年輕，現在的成就已經讓我刮目相看了，不像是我，除了只會部隊學到的那一套，別的什麼東西都不會了。”
“我會的也不多啊。”我哭笑不得道。
“那可未必，是你小看了自己的潛力罷了。”段恆瞅著我意味深長的說道︰“你懂得的那些本領，這個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人都不會，能夠多次死里逃生的人，不是單憑一個運氣就可以簡單解釋的，換句話來說，你是有氣運的人。”
“氣運？”我嘀咕了一句，不由得想起了之前看的佔卜書，上面所說的一命二運三風水四積陰功五讀書，大概就是這個道理，有些東西說不清道不明，但卻隱隱之間能夠救命。
“算了。”我不想再去思考這些，重重的吹出一口煙氣笑道︰“這邊的事情那就交給你了，我要回亳州去了，你留在這邊吧，按照現在的這種方式，接下來其他的鄉鎮問題估計不難解決。”
段恆點了點頭笑道︰“可以，我願意留下來。”
我開玩笑說︰“會不會覺得蝸居這個小地方太屈才了？”
“怎麼會，龍游淺水嘛。”段恆拍了拍我的肩膀笑道︰“我看好你的，我在這邊韜光養晦，所謂窮山惡水出刁民，我倒想見識一下涼山這個小地方有多少挑戰，順便還能保護你姐不是？”
我不由得尷尬一笑︰“這都被你猜到了？”
段恆哈哈一樂道︰“你帶我來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對涼山這地方很重視了，再到秦潔，又看到你對她的情緒都那麼看重，我要是還不懂的話，那就真的是榆木疙瘩了。哈哈……你放心好了，有我在這邊，別人除非殺了我，不然秦潔不會有事的。”
我听罷很豪邁的說︰“走，回去喝酒！”
“好哇，兩瓶二鍋頭，一人一瓶，走起！”段恆也是豪情萬丈的說道。
于是我喝醉了。
劉五水和鐘月濤的聚眾斗毆事件上了第二天涼山縣和亳州市的新聞報，接著出現了很多各種小道新聞。
而劉五水第二天中午和我打電話聊了很久，最終商定了解決辦法，至于首陽鎮政府在開了一天的會，請示了縣里之後，最終作出了意料之中的處理。那就是劉五水這邊賠錢，而鐘月濤的事情雖暫時不予追究，但是鎮里的職位要換人，關于那千畝良田則還在協商著如何處理中。
當天下午，鎮里批了劉五水的山地開發要求，而且在一百畝的基礎上，增加了兩百畝的計劃，其中的一百畝是批給劉五水私人的，另外兩百畝是劃出來直接發展首陽鎮農業生態的。
三百畝全部立項，作為試驗基地先行，以劉五水為帶頭人，組織首陽鎮幾個村都聯合發展農業，劉五水的那一百畝是種植草藥，其余的兩百畝則是種植橘子和橙子等果樹，事情在當天就定了下來。
晚上我和秦潔在涼山縣見了一面，但時間卻十分短暫，首陽鎮的事情雖然定了下來，但接下來卻是她真正開始最忙的時候了。而且首陽鎮的口子一旦打開，等于是她又跨出了一步，接下去還有其他的鄉鎮，距離過年只剩下一個多月的時間，秦潔看樣子是要留在涼山過這個年了。
分別總是痛苦的。尤其是我和秦潔的情緒並不算太高，我心里藏著事情，她也似乎是憂心忡忡。我們圍著涼山縣的一個小公園走了一大圈，但聊得話卻不太多，最後在快要分開的時候，秦潔來主動上來抱了我一下嘆道︰“小沖，記住姐的話。”
我也摟著她，點了點頭嗯了一聲道︰“我不會走向邪路的，姐你就放心好了。”
“那我回去了？”秦潔仰起臉，依舊溫柔的看著我。
我心里有些壓抑。拉著她的手盯著她，一臉苦澀的問道︰“姐，你會嫁給我嗎？”
秦潔愣了一下，只見她臉頰微紅，然後伸手捧著我的臉，眼眸里滿是如水般的溫柔，她笑著對我說︰“我的小沖呀，看來你真的是長大了啊，可是長大就該有長大的覺悟，不是嗎？你要知道，我跨出這一步，想要收回去就除非不留任何瑕疵，否則總有人能夠找到問題的，而你我本就是很難很難的哎，我們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我的眼淚流了出來，帶著哭腔自責道︰“姐……我對不起你，如果不是我的話，你就不用混這狗屁的官場了，也不用在意任何人了，姐……對不起！”
說完我 便抽泣了起來，從前沒有想過這麼多，但現在是真正的感受到了秦潔的進退兩難。而我們之間的距離，竟然是被我自己親手給拉開的，想到這里，我就一陣陣錐心般的劇痛，如果不是為了我，她就可以一直做自己喜歡的行業了，不用在爾虞我詐的仕途上去拼搏，去算計了。
秦潔湊過來，用唇吻去我臉上的淚水，然後溫柔的笑道︰“我的小沖啊，你只要知道姐只愛你一個男人就夠了，我也只要你能夠像現在一樣，心里始終愛著我，那就足夠了，人生這麼短何必求得那麼多？”
我已是泣不成聲。
直到這一刻，我才知道秦潔當初為我跨出的那一步，犧牲的是一輩子選擇幸福的權利。
涼山之行，帶著熱血而去，卻帶著深思而歸。
我帶著劉南和肖易回了亳州，而其他人都留在了涼山幫助段恆。
回到亳州的當天，大家聚在了粵海娛樂會所，我找張輝認真的聊了一下，決定暫時把幾個場子的管理獨立開來，一是為了培養管理人才，二是出于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里的考慮。
張輝毫不猶豫的就同意了。
我順便和他談了一下幾個場子的法人代表的事情，讓他找時間去把自己的名字除掉，法人代表全部換成管理場子的人，他和我全部退居到幕後來，至于股份和分紅則私底下擬一份協議，但前提是，法人代表要捏在自己能夠控制的人手里。
這些張輝也直接認同了。
“沖哥，我覺得你有點變了，越來越謹慎了。”張輝叼著煙瞅了瞅我說道。
“你也變了啊。”我看著候敦笑了笑說︰“沒跟我說過，你在場子里把賭廳也搞起來了，這可是走鋼絲，雖然來錢更快，但你悠著點，亳州的水不是你想得那麼簡單。你爸爸現在得勢，雖然你不承認，但如果不是沖著他的面子，你認為你走得到這一步？”
張輝臉色微變，他苦笑道︰“沖哥啊，賭廳的事情我本來……”
“不用解釋什麼。”我打斷了張輝的話，微微一笑道︰“走這條路本來也難說得清黑白，而且你有你自己的想法和選擇，只要你自己考慮清楚了，我無話可說的，而且有你爸撐著，短時間內反正是沒有大問題的。”
張輝有些尷尬的點了點頭。
“找個時間，約你爸吃個飯吧。”我拍著張輝的肩膀苦笑道︰“你自己也應該漸漸明白了，沒有父母會希望自己的兒子走這條路，更何況你爸是張子東。真當你現在的所作所為他全都不知道呢？他是愛你的，只是愛得深沉罷了，畢竟是父子。不像是我，現在想喊一句爸爸，也是沒有機會呀！”
張輝頓時微微皺眉，他有些感觸的嘆了口氣道︰“沖哥，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我嗯了一聲說︰“接下來，我要忙一陣子自己的事情了，場子這邊的管理，全都靠你們自己了。”
“我怎麼听出一股生離死別的味道呢？”張輝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笑道。
“滾你的。”我踹了張輝一腳說︰“我開了養生醫館，準備好好的將它發展起來，場子這邊的事情我就不操心了。分紅的話，其實你們也不用算我這一份，畢竟現在家大業大了，要拉攏的人心比較多。”
張輝頓時皺眉強調道︰“這話就說得扎心了啊，一日是兄弟。一生是兄弟，我們這些人你還不明白？分紅的事情不用再說了，只要場子還在一天，那沖哥你的那一份就會一直有的！”
我想了想。也沒有和他辯駁，抽完這支煙就離開了。
走出粵海娛樂會所，回頭看了一眼那霓虹閃爍的招牌，听著里面動感的音樂聲，我不由得生出一種恍然頓悟似的感覺，這涼山的一趟，讓我整個人的心境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好像因為秦潔，我終于看得更遠了一些。
我身邊的這些人，不管是秦菲菲還是余子柔或者譚若蘭，都曾勸過我，但真正讓我下定決心的，也只有秦潔。
回到家我思考了片刻，給秦菲菲打了一個電話過去，接通之後我問道︰“元旦文藝晚會，我們班的節目全部安排好了嗎？”
“對啊，你從涼山回來了？”秦潔有些疑惑的問道。
我嗯了一聲，遲疑了一下問她︰“那可以再加一個節目嗎？我想了想，畢竟在亳州實驗高中也待了兩年，有必要留下點回憶。”
“喲？”秦菲菲的語氣頗為詫異的笑道︰“你這是想要上台呀？可以的，你是想表演一個獨舞節目？我給你臨時加上去！”
“不是，我想唱歌。”我有些尷尬的說。
“唱歌？”秦菲菲語氣里滿是懷疑的問道︰“沒听你唱過歌啊，你這樣的嗓子條件，唱歌恐怕不會很好听吧？難道你是想趁著在學校最後一段時間，估計砸場子的？”
我有些哭笑不得的說︰“你幫我加個節目就成了啊，反正我又不是為了拿獎，就是為了給自己留個回憶。”
“那行吧，這個好辦，你說你要唱歌的名字吧，我等會兒打個電話讓節目組給你加上”
我嘿嘿一笑說︰“我想唱一首很老的歌，叫無地自容。”
秦菲菲沉默了好一會兒，她忽然幽幽的嘆了口氣道︰“這是潔兒以前經常听的一首歌，你是為她唱的？”
我不置可否的說道︰“只是單純的想要唱而已，你別想那麼多了。”
“那好吧，幫你加上去……對了涼山之行，沒遇到什麼麻煩吧？”
“挺順利的，謝謝你及時的把消息告訴我！”
“這麼客氣？不像你啊？”秦菲菲有些狐疑道︰“感覺你的情緒有點奇怪，是不是遇到什麼事情了？”
“沒有啊，我挺好的。”我笑著打了個哈哈說道︰“那明天見吧，你早點休息。”
秦菲菲說了一聲好，我這才掛斷了電話，然後靠在床頭，拿著手機找出了那首當初秦潔在羊湖河畔的廣場，在一群中老年人中間溫柔淺唱給我听的那首無地自容，頓時間，帶著勁爆而沉重有力的嘶啞吼聲傳了出來。
“人潮人海中，有你有我，相遇相識相互琢磨。人潮人海中，是你是我，裝作正派面帶笑容。不必過份多說，自已清楚，你我到底想要做些什麼……”
在黑豹樂隊那嘶吼聲中，我又想起了秦潔，不由得臉上又浮起了笑意……姐，我沒有放棄，總有一天我會回來的，我不想我們是無地自容的，總有一天，沒有任何能夠阻擋我娶你。
你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