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陳美人恭敬的行禮︰“奴婢見過主子。”
    “幾日不見,陳美人似乎領悟不少?”
    陳美人恭恭敬敬的埋首于地︰“奴婢得主子指點,才得以迷霧頓開,奴婢銘感五內。”
    “走來吧。”說完後,也不等陳美人回答,元無憂徑直越過她往前走。
    待到元無憂走了幾步後,陳美才從地上起了身,低眉跟隨在元無憂身後慢慢的走著。
    看著眼前荒涼的風景,元無憂淺淺一笑,心情不一樣,看的東西都不一樣了,她來到這個世上,五年了,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都困居在這片狹小的天空下。
    或許外面的天空廣闊,卻也一時不得安寧,可相較之下,她還是喜歡更廣闊的天空。
    陳美人欲言又止的抬頭看著元無憂縴細柔弱的背影,心里的驚濤駭浪只有她自己知道,因為她心里有一種直覺,宮外的那片腥風血雨與眼前這縴細柔弱的背影有聯系。
    而這種直覺讓她驚恐萬狀。
    “陳美人今日就送到這里,請回。”玉珠突然道。
    陳美人一驚神,這才發現眼前就是太回殿了︰“是,奴婢告退。”
    “陳美人。”元無憂淡淡出聲。
    陳美人心里一沉,慌忙回頭︰“奴婢在。”是喚她陳美人而不是她的名字。
    “再繼續參悟。”
    言下之意就是還不滿意,陳美人恭敬道︰“是。”
    ……
    林府,林家小姐的閨樓,花廳里。
    林盈盈柔聲安慰著哭的梨花帶雨的陶霏雨,幽幽一嘆︰“小七妹妹,湘湘要是知道還有你這個朋友為她傷心難過,她心里也會有一些安慰的。”
    陶霏雨緊緊的握著她的手︰“盈姐姐,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大表哥會死?他不是皇子嗎?還有湘湘她……就沒有人能救她嗎?”
    林盈盈黯然的搖了搖頭︰“皇上下旨,誰也救不了她,如果能救,你我又何須坐在這里傷心難過。”
    “可……可是……”一想到湘湘被發配到邊疆還……還要淪為官妓,她心里就無法接受得了。
    林盈盈紅著眼楮執著帕子拭著眼角的淚。
    陶霏雨惶惶不安的道︰“盈姐姐,你說我去求皇上開恩,他會不會饒恕湘湘?”皇上連大表哥都沒有放過,又怎麼會饒過湘湘?可是她覺得自己不做些什麼,就好像對不起湘湘一樣。
    林盈盈急忙勸道︰“先不論小七妹妹能不能見到皇上,就算見著了皇上,皇上也不可能饒恕湘湘的,還會牽連小七妹妹及家人,小七妹妹千萬不可。”
    陶霏雨絕望的捂臉痛哭,她那天听到消息後就趕去找湘湘,可是卻被刑場嚇懵了,之後怎麼被她大哥帶回家的她都不知道,等她醒來的時候,湘湘已經被押送出了京,她連見湘湘最後一面的機會都沒有。
    還有大表哥,雖然她和大表哥並不親近,可是知道他被賜死,她心里還是很難過。
    娘說大表哥的死讓姑母一夜之間白了頭,家里的氣氛也和以前不同了,就連在家里,起路說話也都不敢大聲,整個府里,都沒有絲毫的人氣。
    她受不了那樣的氛圍,干脆來找盈姐姐了。
    見著她這樣傷心,林盈盈心里有些意外,史凝湘能交到這樣至誠真心的好友,也是她的福氣,只是她福氣還是不夠深。
    皇權至上,令人向往。
    她對那位造成這場動蕩身身虛體弱有癆疾的懷王當真是產生了一絲好奇心了,一出手就折損了兩位皇子一位後妃和一個家族,和外界對他認知的孱弱實在是產生了極大的反差。
    以皇上寧錯過也不放過的行事作風,還沒有對他下手,究竟懷王手里有什麼護身符?讓皇上一時不敢動他?
    這才是最需要審視的地方。
    “小七妹妹別再哭了,傷了眼楮,湘湘要知道也會心不安的,你對她的這份情誼,她一定會感覺得到的。”
    陶霏雨一雙眼楮紅腫的甚是嚇人,哽咽道︰“後天就宮中大年宴了,本……本來又可以和湘湘在宮中相見的,可是……嗚……”一夜之間,突逢巨變,她除了哭卻什麼都做不了。
    “小姐,夫人讓您去大廳。”婢女在外面恭敬的道。
    林盈盈有些遲疑的看向陶霏雨。
    陶霏雨抽泣著︰“盈姐姐,林伯母找你一定是有什麼事,你快去吧,我……我沒事的。”
    “那好,我去去就來,你也多想了,我讓人送點膳食過來,你一天都沒有進食。”
    “我吃不下,盈姐姐,我一個人安靜一下就好。”
    林盈盈輕拍了拍她的手無聲安慰了一聲才離開。
    年三十前夜,慶十五最後一場大雪飄灑了下來,鵝毛般的大雪下了一夜都沒有停直到翌日大雪還在紛紛揚揚地下著。
    天和地連在了一起,白茫茫一片,分不出哪是天?哪是地?
    一片片晶瑩潔白的雪花從彤雲密布的天空中飄灑下來,隨著颯颯的寒風漫天飛舞,似輕柔的柳絮,似隨風飛揚的鵝毛,在廣闊的天空中遨游。
    屋頂宮檐都換上了白衣,路邊的冬青樹,枝條上掛著白雪,整個世界都潔白無暇。
    厚厚的白雪覆蓋了大地,似乎也淹沒掉了前不久才發生過的殺戮。
    宮道上雜役廷的宮人太監們正在賣力的清掃著積雪,今天可是大年三十,正午可是有一場盛大的宮宴,不只是皇族貴冑、王公將侯、文臣武官還有眾誥命夫人及其家眷們也會來參加一年一度的辭舊迎新的大年宮宴。
    雪越下越大,一陣緊似一陣,風絞著雪,團團片片,紛紛揚揚,頃刻間天地一色,風雪彌漫了整個皇宮。
    太監們剛剛賣力清出一條小路出來,轉眼間就又被飄灑的大雪覆蓋上了。
    宮中大宴,在金鑾大殿舉行,繼劉後死後,未立新後,所以宮宴一律由尚儀內宮、內務省、內務宮三司互相統攝。
    宮宴設立在正午,所以今日早朝結束後,文武百官並沒有離開皇宮,而是在偏殿等候著親眷們進宮,宮宴結束後,他們才出宮回家籌辦年夜飯守歲。
    新的一年頭三日都休朝,他們都可以好好的輕松一下,只是明明是喜慶的新年,可誰都無法真正歡喜起來,今年的新年宮宴仿佛讓他們回到了五年前的那個年宴上。
    戰戰兢兢,如坐針氈,渾身血液都不能正常流動。
    巳初時分,雖然大雪紛飛,但內城大道上,絡繹不絕的馬車軟轎都不懼風雨的朝皇宮而去。
    東正宮門大敞,禁軍四位副領親自帶兵駐守。
    顧凌從轎中下來,看著眼前被大雪掩蓋卻依然張燈結彩充滿著喜慶年味的皇宮,淡淡譏笑在唇邊浮現。
    廖青雲從馬車上上來,伸出手扶著廖夫人下來。
    入眼之人,都是大麾裹身,或許是因為這冰天雪地,眾人就連寒喧都並不熱衷,盡管所有人臉上都帶著笑容,可無一人的笑容是延伸到了眼楮里的。
    巳正近午時時分,大殿里已經不少人各就各位落坐了,燒著地龍再加上暖爐環侍,殿內倒也暖意洋洋,和外面的冰天雪地相映,別有一番滋味。
    沒有人會在今天的宮宴上遲來,所以現在離午時還有近半個時辰,比起剛才在外面的麻木不自在,因為人多,大殿里的氣氛倒也並不冷凝的明顯。
    ☆、053你可知道
    廖夫人拍了拍廖青雲的手︰“娘去偏殿與各位夫人們打招呼,你陪著顧公子走走,離開宴還有一些時候。”她知道他最不願意的就是參加這些宴會,可是平常的一些宴會她也由著他,但每年宮里的大年宮宴,她還是要勉強他來,今年青雲有了顧公子這個朋友,她也放心了。
    廖青雲點點頭,轉身往坐在角落里冷眼旁觀的顧凌走去,在他身邊坐下,環視著殿里的翩翩公子,裊裊佳人,像他們這些官宦之子,一年之中別的宴會都可以推,卻唯獨今天推不了,除非病在了床榻上,否則誰都得來。
    往年雖然也難熬,可卻不似是今年,坐在角落里張眼望去,見誰都是在強顏歡笑。
    而他們此時就如同在台下看一場大戲,只見台上你來我往,花紅柳綠,錦袖翻飛,煞是熱鬧。
    顧凌把玩著手里的白玉杯,淡淡的看著,並沒有出聲。
    約莫半個時辰後,一眾太監宮人們魚貫而入,大殿里原本熱鬧的氣氛靜默了下來,所有人的背脊不自覺的緊繃了起來。
    “皇上駕到!”
    在場所有人都起身離席跪拜了下去,呼萬歲聲震耳欲聾。
    慶帝威儀的走了進來,身後緊隨的是後宮眾妃嬪,再來就是皇子公主們。
    看著滿朝跪拜之人,慶帝大袖一揮,雙手平抬︰“都平身。”
    眾人各就各位坐了下來,奏樂起,宮娥們翩翩起舞,一派歌舞升平。
    明明坐立難安,卻人人都表現著喜慶及喜悅。
    看著這一朝大殿里的眾人,粉飾太平的帝王以及自欺欺人的達官貴人,顧凌腦子里卻一直回蕩著大皇子臨死前說過的話,這樣的帝王,真的成功嗎?
    按例,歌舞之後就會正式開宴了,如果有事奏稟必須得在開宴之前,往年皇上龍心大悅時,一些人都會討到不少好處,但今天著實沒有人敢開這個口。
    慶帝見無人開口,也不以為意,抬手欲揮時,卻見通稟太監惴惴不安地進來了,揮手的動作也就停了下來。
    施濟看著進來的太監那惶然的面部表情,眉頭悄然一擰。
    “什麼事?”慶帝淡淡開口。
    通稟太監撲通跪在地上,尖細的嗓音里隱隱顫抖︰“啟稟皇上,湮冷宮總管魏忠魏公公求見。”
    湮冷宮三個字一出,滿殿寂靜,所有人都低頭垂眼,誰也不敢抬頭窺視皇上龍顏。
    听著湮冷宮,慶帝眼底閃過一絲驚訝,一旁眾嬪妃都面面相覷,大氣都不敢喘。
    施濟心跳漏了幾下,感覺今天的年宴恐怕不會這麼順利的過去了。
    慶帝的沉默讓跪在殿下的通稟太監面色越發的蒼白起來,生怕自己會被皇上下令推出去斬,提著心顫抖的道︰“啟……啟稟皇上……隨魏公公一起……一起來的還有……顧……顧……顧太妃的貼身嬤嬤。”
    眾人皆驚,站在良貴人身後的許仁更是驚的眼珠子都瞪大了。
    顧凌雙眼倏地一睜,如果不是廖青雲眼明手快的按住了他起身的動作,他恐怕已經出列了。
    他雙拳暗暗握著,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姑母可是出了什麼事?
    “宣。”慶帝薄唇輕啟,吐出一個字。
    通稟太監提在喉嚨口的心這才悄然的放了回去,忙躬身退了下去,不一會兒,就見魏忠領著一名約莫四十歲左右的宮中嬤嬤走了進來。
    “奴才(奴婢)參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慶帝面色看不出喜怒的端坐在寶座之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台階下的兩人,目光在兩人身上掃過之後停在了蘭嬤嬤身上︰“抬起頭來。”
    魏忠佝僂著的身子深深的趴伏在地上,听著這命令,僵硬的抬起了頭,眼神卻只敢盯著前面的台階,額頭上的冷汗不停的沁出,面對冷酷無情的當今皇上,他甚是惶恐。
    一旁的蘭嬤嬤听著慶帝的命令,慢慢的抬起了頭,面容相對一旁的魏公公,倒顯的平靜多了。
    “顧太妃有什麼事需要上奏?”
    蘭嬤嬤從寬大的袖口里取出一本折子高舉著︰“太妃娘娘請求皇上恩準將無憂公主過繼懷王膝下。”
    一石激起千層浪恐怕不足以形容大殿氣氛,大殿之中明明滿座,卻詭靜的可怕,一片死寂!
    魏忠恐慌的瞪大著眼楮不敢置信的瞪著蘭嬤嬤,他以為……以為顧太妃拿出那塊赦免金牌是想求皇上恩典赦免,卻沒想到——
    慶帝臉色微變,似乎是不確定的試探︰“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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