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眼前閃過靈慧沖到自己面前斥責沉櫻的那一幕,高太後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開始她並未听清沉櫻與靈慧說了什麼,只是到靈慧前來哭訴時,才明白原來沉櫻玩了一個小小的花招。
    她出了這個主意,可謂是一箭雙雕,站在常人的角度來看,任何一種結果都會讓慕瑛吃虧,可她卻疏忽了一點,自己的靈慧,並不是常人。
    靈慧的頭腦實在有些簡單,從來不將人朝壞處想,高太後微微嘆息了一聲︰“墨玉,是哀家將靈慧養殘了麼?”
    墨玉姑姑大驚失色︰“娘娘,如何這般說?”
    “哀家的靈慧,雖然已經要滿十一,可那心性卻不過是六七歲稚子,再過幾年她就要出閣,去一個陌生的地方,要面對一群陌生的人,誰又會如大虞皇宮里的人,個個尊她敬她,凡事都讓著她?哀家一想起這事,便心里慌亂,生怕將來靈慧會吃了虧去。”
    “娘娘,公主殿下乃是金枝玉葉,大富大貴之命,誰人又敢欺負她?娘娘不必多慮。”墨玉姑姑伸手扶住高太後的胳膊︰“這時辰也不早了,娘娘早些安歇罷。”
    高太後被扶著坐到床邊,身子半靠著床欄,眼楮望了望已經看不出紅色來的茜紗窗戶,一只手抓住了衣裳︰“墨玉,這宮里哪里又能真正安歇呢?只有等著靈慧與毓兒都大了,我才能有歇氣的機會。”
    “娘娘……”墨玉姑姑面露不忍之色︰“娘娘,你想得太多,故此現兒身子越發消瘦了。”
    “不想怎麼辦?哀家怎麼著也得為他們打算好。”高太後朝墨玉姑姑勾了勾手示意她附耳過來︰“墨玉,你明日去高國公府一趟,問問阿啟現在的情況,順便把哀家的信讓高國公府送到阿啟手中去。”
    “是。”墨玉姑姑應了一聲,慢慢退出了屋子,朝守在寢殿之外的兩個宮女吩咐了一聲︰“快些打水過來,伺候太後娘娘梳洗。”
    回頭看了一眼靠在床邊的高太後,只覺得她身形瘦小,看起來十分孤單,墨玉姑姑心中一酸,快步朝前邊走了過去。此時慈寧宮一片寧靜,微風吹得掛在走廊下的燈籠轉動了起來,一點點的光影打在玉階之上,忽明忽暗。
    四月末的天空,沒有月亮,唯有幾點星子,不時的閃著微光,墨玉姑姑站在長廊上看了看黑茫茫的夜空,眼神有些迷離,她仿佛陷入了沉思,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幾個宮女捧著盥洗的盆子帕子從寢殿里退了出來,見著墨玉姑姑站在前廊,有幾分驚奇︰“姑姑,你怎麼還不去安歇?”
    “娘娘睡下了?”
    “是。”幾位宮女恭恭敬敬的回復,墨玉姑姑乃是高太後的心腹,這慈寧宮里的任何事情都要向墨玉姑姑呈報再讓高太後知曉。墨玉姑姑雖然在慈寧宮里地位高,但對宮女內侍卻十分好,他們有什麼為難的事情,找墨玉姑姑一說,她都會盡力相助,故此大家對墨玉姑姑很是尊敬,個個都說,不愧是高太後身邊的人,跟著太後娘娘久了,自然也會仁心仗義。
    “好好照顧著娘娘。”墨玉姑姑的目光落在那已經掩上的寢殿大門,忽然有說不出的難受。
    娘娘十七歲進宮,在這深宮里,已經摸爬滾打,小心翼翼的生活了將近二十年,一個女子大好的青春年華,就被葬送在這暗無天日的皇宮里。她一步步的走過來,委實不容易,能坐上皇後的寶座,她失去了太多。
    官道上奔跑著幾匹駿馬,馬上端坐著幾個黑衣人,他們手執韁繩,策馬前行,眼楮盯住前邊的一線城牆,臉上懼無一分一毫多余的表情。
    灰色的城牆上有白底的一塊石匾,金鉤鐵劃一般刻著兩個字︰青州。
    “總算是到了。”領頭的那人看著城牆上的兩個字,輕輕吁了一口氣︰“走,咱們快些去見大公子。”
    幾人騎著馬,緩緩而入,就見街頭人來人往,男女老沙,摩肩接踵,青石路面雖然寬闊,可因著人多,兩輛馬車並排行走時,中間空隙已無太多。從城門進去沒多久,就見整條街的門口都挑著布做的簾子,上頭寫著某某商肆的字樣,騎馬走過去,門口站著小伙計,肩頭搭著白毛巾,賣力的朝過往行人招呼著,吆喝之聲不絕于耳。
    “這青州,看起來甚是繁華,這商肆,不會比京城差。”為首的黑衣人看了看兩遍店鋪,頗有些驚訝︰“這鋪面寬闊,不似那小門小戶的做生意,從外邊瞧著,里頭東西齊全,真真難得。”
    “最難得的是這幾條街,家家商肆相似,都是這般大排場。”身後一個人接了口︰“早就听說青州繁華,卻沒想到會如此熱鬧。”
    青州,乃是大虞最富庶的一片土地,它地處長江之畔,水運發達,南來北往的客商雲集于此,南燕的商人想要販賣貨物去大虞或者北狄以及南詔,都要從此周轉,而且青州城地處大虞最南端,氣候溫和宜人,土地肥沃,糧食產出甚多,堪稱魚米之鄉。
    有糧有銀,青州自然富庶,與京城相比,也不會差得太遠。
    這青州城,正是大虞最尊貴的王爺,太原王赫連毓的封地,大虞舊制,王爺們十二歲以後便可以來自己封地居住,但赫連毓現在年紀還小,故此依舊住在宮中,要等著到了年紀方才出宮。
    “也不知道皇上到時候會不會放太原王來青州。”幾個黑衣人一邊策馬從人群中緩行,一邊低聲交談︰“到時候只怕會留著太原王在京城呢。”
    “一句兄弟情深,不忍分離就能做到。”有人搖了搖頭︰“以前又不是沒有這樣的事情過。更何況咱們家太後娘娘還在深宮,用這個孝字給壓著,太原王是怎麼也沒法子出京城的。”
    幾個人皆重重的嘆氣。
    王爺在自己的封地自然是要快活得多,關起門來做土皇帝,這青州就是他的天下,可若是在京城,自然要受皇帝管制,萬一有個什麼不對,還要被猜忌,有些甚至莫名其妙就被圈養起來,哪里都不能去。
    先皇就曾經圈養過他的兩個兄弟,那兩位王爺都是曾經極受寵愛的,可沒過幾年,那兩位王爺先後重病而亡,期間究竟有些曲折,旁人不得而知,但民間卻已經有微詞,說是先皇派人下的毒手,否則怎麼兩位王爺就這樣暴斃了呢。
    “咱們趕緊去找大公子,這些話莫要再談,當今聖上與先皇,似乎還是有些不同。”為首的黑衣人擺了擺手︰“再說太後娘娘一手將皇上拉扯大,無論如何皇上也該記著這恩情,定然是不會向太原王出手的。”
    眾人應了一聲,不再說話,騎馬前行,穿過幾條街道,最終到了城南一處宅子面前。
    宅子前邊栽著即可大香樟樹,綠油油的葉子擦著沙沙作響,宅子的外牆是青州城里常見的那種山牆,粉白牆壁,上邊蓋著渦形的黑色瓦片,每隔一段距離,就有雕花小窗,飛禽走獸奇花異草,窗戶上雕出各種各樣的花紋,精致得緊。
    “到了。”為首那人翻身下馬,朝那緊閉的大門走了過去。
    ☆、第 88 章
    白衣勝雪,俊眉星目,長身玉立,站在翠竹只旁,風姿綽約。
    這樣的少年郎,無論是從穿著打扮,還是他的神情氣度,皆是與眾不同,就如那芝蘭玉樹一般,讓人一見便由衷的發出驚嘆︰“這時間竟有如此清俊之人!”
    “大公子安好。”幾個黑衣人抱拳行禮。
    “高盛,府中一切可好?”高啟微微揚眉,將近一個月未見家人,心中甚是牽掛。
    “回大公子話,京中一切安好。”高盛從懷里拿出了兩封書信︰“這是太後娘娘與老太爺讓我送過來的信。”
    高啟伸手接了過來,封皮上熟悉的字跡讓他有一種莫名的興奮,他將高太後的信抽了出來,貪饞的看著上邊的每一個字,眼楮漸漸的泛出了一點點焦急的神色來。
    “大公子。”高盛有些擔憂的看著高啟,怎麼看了太後娘娘的信,大公子臉色就有些不好了呢?莫非里邊說了什麼難辦的事?
    “無事。”高啟抬頭,沖著高盛展顏一笑︰“我這就寫信,你們帶回京城去。”
    “大公子,奴婢給你去準備筆墨。”端著茶出來的白芷趕緊放下茶盤,朝幾個黑衣人招呼了一句︰“高盛大叔,你們自己拿茶喝啊,這是南燕那邊過來的茶葉,比咱們大虞的要細嫩些,有一股清香。”
    “白芷這丫頭,還是嘴甜勤快。”高盛笑著贊了她一句,伸手端起茶盞來︰“這茶湯真是清澈,聞著就覺得香了。”
    院牆之上有藤蔓爬過,綠色的葉間朵朵粉白的薔薇綻放,小徑上邊,花瓣飄零,不住的撲到了白色的長衫之上,似乎貼了一點點離人淚。
    “大公子。”白芷站在不遠處,有些擔心的看著高啟,不知道他為何心情忽然就變得糟糕了︰“可是京城那邊出了什麼事?”
    “白芷,不該你問的事,便不用開口。”高啟臉色一沉,轉過身來︰“你自去做你要做的事情,我這里有安福安慶伺候著,暫時不用你來幫忙。”
    “是。”白芷臉色一變,朝高啟行了一禮,匆匆忙忙朝屋子那邊走了過去,走到長廊之側,回頭擔心的看了高啟一眼,見那白衣年少,正負手立在薔薇花畔,身影顯得格外寥落孤寂,看得她心中一緊,只覺得自家大公子那模樣,就如天邊一只孤雁。
    高啟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伸手抓住了一朵薔薇花,用力一拽,那花朵便從藤蔓上被扯了下來,花瓣與花蕊落在了他的掌心,發出一點點幽幽清香。
    皇上……他是在向阿瑛表達什麼?
    牡丹花會點她奪魁,賜她牡丹花首飾,還強行讓阿瑛陪他用膳!
    高啟要緊了嘴唇,心中的憤怒一點點的漲了起來,怎麼也按捺不下去,期間還夾雜著一種酸,酸德讓他的心都碎了一半。
    阿瑛是被迫的,阿瑛不會喜歡跟他在一起,可他卻還是逼迫阿瑛這般做!高啟將手握成拳頭,那幾片花瓣與花蕊牢牢的在他的掌心,似乎滲出了水珠,掌心濕乎乎的一片。
    他一直就是這般肆意妄為,只因為他是皇上,他從來不會顧旁人的感受,只會讓人去服從他,將別人的尊嚴踐踏在腳下。高啟咬著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胳膊,那里早就已經沒有傷疤,可那件事情卻始終烙在他心里,從來也不曾消褪。
    太後娘娘所言非虛,皇上生性暴虐,不是一個仁君,現在他年紀還小,沒有掌控實權,等他長大了,到時候還不知道他會如何對待太後娘娘和阿毓……還有……阿瑛。
    無論如何,也要為高國公府留條後路。
    高啟心中一顫,想到了太後娘娘在信里寫的話,那可真是情真意切︰“哀家出身國公府,一舉一動都要為國公府考慮。只可惜皇上卻不是一個能讓哀家放心之人,就拿秀容之死那件事情,便可見端倪。”
    秀容之死,高啟知道,那時候他還在京城,正在皇宮,對這件事情,也略知一二。當時宮里風言風語都指向太後娘娘,意思是她指使人下手去害皇上,但是後來查清,根本與太後娘娘沒有一絲關系,雖然慎刑司給了一個理由,可那理由卻實在無法服眾。
    高啟知道,江小春曾因這事被慎刑司抓了去,江小春乃是江六的干兒子,而江六又是皇上身邊最得力的人,中間有什麼是非曲折,高啟心里頭早就有定論,當然是跟皇上脫不了干系,若不是皇上在背後給他們撐腰,如何會這般膽大妄為?
    皇上還是這般年紀便猜忌上了太後娘娘,到了他年歲漸長的時候,還不知道會如何行事呢。只不過,與其說皇上猜忌太後娘娘嗎,不如說他是在猜忌他的弟弟赫連毓,昔時先皇想要立赫連毓為太子,皇上心里肯定有個坎沒有邁過去。
    太後娘娘這次送他出京,就是要他在青州暗地里訓練一支隊伍,以防不測,他到了青州之後,一直猶豫彷徨,有些下不了決心——畢竟這暗中招募兵馬,便是準備要對付赫連鋮,這可是帶了些謀逆的意味,萬一被發現了,可是滅九族的大罪。
    只不過,太後娘娘布置得非常妥當,給他指點迷津︰“哀家听聞江南那邊的富有人家,一般都自己修築曲塢,招募家丁來防守,以免被強人所搶掠,你可以效仿此般行事,哀家先賜你一個莊子,也仿效江南那邊的風尚修曲塢,募人來看守,用此舉為幌子,暗地里進行操練。一個莊子完成以後,便可以再慢慢推行這方法,在青州以及附近幾個州郡都這般行事,這便是神不知鬼不覺。”
    高啟仔細將高太後的法子想了想,確實可行,他來青州已有半個月有余,先四處轉了轉,發現這邊的風土人情跟京城迥異,更有些接近長江以南的南燕。大莊子是有的,而且莊子里有自己的家丁。他曾經去拜訪過一個大地主,此人乃是祖父的舊部,隱居青州已久,成了一方豪富,他那莊子里就有一千五百家丁。
    若是能建上十來個這樣的莊子……高啟漸漸興奮了起來,一股熱血騰騰的往上升,這樣一來,太後娘娘交代的事情就能落實,高國公府也有了保障。
    “安慶,安福。”高啟揚聲喊了一句,兩條人影從不遠的樹下飛奔到了他的面前︰“大公子,何事?”
    “備馬,我要去袁家莊。”
    袁家莊,就是他曾經去過的那個莊子,莊主袁九黎,十多年前就從京城遷至青州,他用畢生積攢買下了這個莊子,經過十多年的苦心經營,已經坐擁良田幾千畝的大莊主。
    策馬前行,差不多去了二十多里,這才來到袁家莊前,高高的院牆與青州的矮山牆迥然不同,足足有三人高,高啟抬頭看了看,即便是他夜間至此,想要翻過牆頭,也還需掂量一二,選個稍微矮一點的地勢才能進去。
    來到莊子門口,外邊有幾個門房,高啟仔細打量了下,發現這幾人目中隱隱有精光。上次來他沒仔細看,只以為是普通的家僕,得了太後娘娘的信,不免多了幾分細心,此次一看,心中拜服,太後娘娘雖然人在深宮,可對外頭的事情,卻是了如指掌。
    安福走上前,將名剌遞了進去︰“我家大公子來拜會袁莊主,還請通傳。”
    接了帖子的門房斜著眼楮看了高啟一下︰“稍等。”
    過了不久,就听到一陣爽朗的笑聲傳了過來︰“高大公子,今日怎麼來了?也不早些派人給個信,也好讓袁某早做準備!”
    一個年約五十的人踏著大步走到了門口,四四方方的紫棠臉,兩道掃把一般粗的眉毛,大鼻子底下一把絡腮胡子,耳朵上還掛著兩個銀質的大耳環。
    這袁九黎是純正的胡族,原來他家並不姓袁,只是當時高宗皇帝要推行漢化,親自為一部分官員賜了漢姓,這才改了姓氏。雖然姓氏改了,可那胡族的穿著打扮卻未改,兩只耳環掛著,不住的晃蕩。
    “袁莊主,早就想再來登門拜府,又恐袁莊主庶務繁多,不敢來叨擾,今日見著春光晴好,心里頭想著來袁莊主這邊踏春,順便請教一二。”高啟笑著看了袁九黎一眼︰“袁莊主,莊上的田已經下了秧罷?”
    袁九黎兩條掃帚眉毛一上一下的動了動︰“怎麼,高大公子也有心要做田舍翁不成?”
    高啟雙手一拱,說得情真意切︰“袁莊主,啟身患重病,四處尋訪名醫,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遇著自己的機緣。這病也委實奇怪,不生病之時,便與常人無異,啟覺得與其坐著等那時機,不如先找些別的事情做做。”
    “高大公子所言極是。”袁九黎哈哈大笑︰“只要高大公子有這般心思,袁某自當傾力指點。”
    ☆、第 89 章
    這冬去春來,流光冉冉,只在彈指間,韶華便已飛逝,仿佛就那麼眨了眨眼楮,鞭炮聲聲,千家萬戶將那桃符一換,眼見著又過去了一年。
    大司馬府今年比往年更熱鬧了幾分,因著汝南王妃回府省親來了。
    去年十一月,皇上派傳旨使出京,頒發聖旨給各位在封地上居住的王爺,說那些住得遠的宗親久未相見,失了親近,特地召集他們回京,共慶新春。
    汝南王本是地處西南,差不多與蜀地相交,來一趟京城,可真是千里迢迢,但皇上聖旨一下,誰敢違抗?接了聖旨以後,便帶著王妃啟程,走了足足差不多有一個月才趕到京城,剛剛好趕上除夕夜宴。
    汝南王妃乃是大司馬慕華寅的姐姐,自然借著這個機會回府探親,大司馬府還是在十一月便開始修繕王妃曾經住過的園子,就等著王妃回府居住。
    王爺們回京,赫連鋮讓宗正將他們安置在國賓館,對于汝南王妃卻網開一面,準她回大司馬府居住。眾人听著聖旨,心中驚疑,看了看汝南王妃,想到了她娘家的姓氏,也只有嘆氣的份兒︰“誰叫人家娘家權大勢大,這王爺當得真是沒意思,還不如一個炙手可熱的權臣。”
    汝南王妃榮歸的時候,慕瑛也已經回府,正好見到了從未見面的姑姑。
    慕瑛只從旁人嘴里听說過自己這位姑姑的事情,卻未親眼見到她,听人說當年姑姑名滿京城,被推為貴女圈里的第一位美人,風華絕代,就連先皇,都曾經有想納她進宮的心思,只不過祖父婉拒了先皇好意,只不過最終美人還是落入了皇家,她嫁了先皇最年幼的弟弟汝南王,成親以後便留在了汝南封地,再也沒有回過京城。
    “阿瑛,你跟你姑姑,長得頗有幾分相像,只不過她比你生得更艷麗些。”明華公主看了慕瑛幾眼,臉上浮現出了一絲惆悵︰“我還記得你姑姑那時候喜歡穿一襲紅衣,站在那人群之間,肌膚光潔如玉,旁人皆是黯然失色。”
    明華公主很少去夸獎一個人,她這般說,自己的姑姑肯定確實是有過人之處,慕瑛低著頭,抱著手籠,出神的看著那白絨絨的茸毛,眼前恍惚出現了一抹艷紅。
    “阿姐,”慕微坐在椅子上,兩條腿不住的懸空晃蕩著,她現兒已經四歲半,身量比一年前要長了許多,小小的臉孔晶瑩透亮,雪花團子一樣︰“我想早些見到姑姑,大家都說姑姑好美,我要看看她是不是真這般美。”
    “見到自然就知道了。”慕瑛笑了笑,抱著手籠看了慕微一眼,慕微年紀雖小,可卻看得出來已經是個美人坯子,那眉毛眼楮跟故去的母親慕夫人生得一模一樣,高高的鼻梁雖然承繼了慕家的特征,可鼻頭小巧,一點也不嫌粗糙。
    “阿姐,這次你能在府中住多久?”慕微從椅子上溜了下來,走到了慕瑛面前,將頭埋在她的膝蓋里︰“微兒不想讓你走,以後你住回府,跟微兒一起玩耍,好不好?”
    慕瑛摸了摸慕微的頭,低聲道︰“阿姐也想要這樣就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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