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節

    彼時,舜瑛在他的院子里已經等的心急如焚,見他回來,趕忙迎上去,“少主。”
    端木岐的面色不善,冷著臉,但臉上也不見怎樣明顯的情緒,只目不斜視的大步往里走,“進去說。”
    他進門就甩了身上大氅。
    舜瑛也等不得他問,就先一五一十的將晚上發生的事情都一一稟明,最後道︰“那些人最後撤退時候丟下的火雷彈都是假的,看樣子他們也不想鬧出太大的動靜來,奴婢又怕他們對小姐不利,所以當時就沒敢貿然追擊,而後面等樊瑞帶人再去找的時候,這周遭就已經不見人了。”
    一旦火雷彈炸裂,勢必要驚動整個驛館的人。
    “那些人既然是來者不善,逼急了,難保他們就真的不會魚死網破,你放他們走,是對的。”端木岐走到案後,隨意的往椅背上一靠。
    他面上表情冷靜,倒是不見著急,也沒有任何的失態,如果不是盯著房梁的那兩道目光太過冰冷,就恍惚是要叫人產生一種錯覺——
    他其實是完全不在乎今晚發生的這件事的。
    舜瑛滿臉的愧疚,不知從何說起,見他也一直沒有進一步的指令吩咐下來,實在忍不住了才道︰“少主,那些人居然膽大包天到敢直接潛入驛館來擄人,奴婢猜測這其中必定是有什麼人的援手和安排的。現在小姐人在他們手里,事關小姐的名聲,官府那邊——”
    端木岐還是沒接茬,修長的手指輕輕叩擊在座椅的扶手上,半晌,他又忽而坐直了身子,前傾到桌案上,涼涼道︰“封鎖消息吧!這幾天但凡是有人遞帖子要見楚兒的,全部都推掉,也不用派人去找了。這驛館可是北狄皇室的私產,外圍守衛全是出自他們皇室的御林軍,沒有一個出身皇族,又足夠分量的人給他們引路開門——”
    端木岐的語氣一頓,唇角牽起的那一個弧度就更帶了幾分妖邪的冷意。
    “不是懷王就是太子,把我們的人派出去,盯緊了他們這兩家,運氣好的話,多少是能查到一些蛛絲馬跡的。”端木岐道,隨手從桌上堆著的一疊信函底下抽出一張圖紙,展開來飛快的掃視一眼,然後手指便點在了其中的某一點上。
    舜瑛瞧見他的神情,不由自主的湊上前去一步。
    “還有這里的人,也都派人給我守好盯緊了。”端木岐道,語氣冰涼,一字一頓。
    那手上的,是這間驛館的格局構造圖,而他手指壓下的地方——
    是即墨勛等人居住的西苑。
    舜瑛的反應是很快的,當即就是倒抽一口涼氣,不可思議道︰“少主,您難道是懷疑彭澤太子他——”
    那個人,是真的色心不死,可即便如此,他堂堂一國太子,真的就會為了一己私欲,就這樣不計後果的出手擄人嗎?
    除非,是他瘋了?
    舜瑛幾乎很難相信這種推論,端木岐就又重新靠回了椅背上,“在這天京之內,會這麼肆無忌憚打楚兒主意的——除了他,也沒誰了。”
    而現在迫切需要知道的是,在旁邊協助他,給他大開方便之門的到底是什麼人。
    “好,奴婢馬上就去安排。”因為知道即墨勛對宋楚兮一直圖謀不軌,舜瑛心中危機重重,再不敢多耽擱一刻,匆忙的轉身下去安排。
    端木岐冷著臉坐在案後沒動。
    長城送走了舜瑛,也是面色略顯憂慮的走進來,道︰“少主,既然您肯定此時是和彭澤太子有關,那麼之前種種跡象顯示,和他串通一氣有所勾結的人,不就是懷王嗎?”
    這樣一來,直接想辦法從殷梁那里著手,想辦法突破也就是了,何必還要分散力量,連太子府那邊也一起盯?
    “是啊,我何必多此一舉,這麼麻煩?”端木岐似是深有同感的嘆了口氣,但緊跟著下一刻,他卻又是話鋒一轉,諷刺的勾了下唇角道︰“可是——我總覺得,這件事的背後可能沒有這麼簡單。”
    有些事,雖然無跡可尋,但所謂直覺,有時候也是相當精準的。
    長城抿了抿唇角,若有所思。
    端木岐又靜坐片刻,便月過他去看了眼外間的水漏。
    “已經過三更了。”長城道。
    端木岐抿著唇角,似是在心中計較著什麼,然後就一抖袍子起身道︰“我出去一趟。”
    *
    懷王府。
    二更過半,辰王殷化的車駕緩緩進了巷子,門房的守衛見到來人是他,也沒有多加詢問就直接開門把人給讓了進去。
    殷化將其他隨從都扔在了前院,只帶了其中一人輕車熟路的進了後院殷梁的書房。
    殷梁似乎早就知道他要來,也遲遲沒有回房休息,由側妃梅氏陪著一起對弈打發時間。
    “殿下,辰王殿下到了。”管家從外輕聲通稟。
    “進來吧。”殷梁抬眸看過去一眼,梅氏便就先行起身下榻,取了放在旁邊的外衫伺候他穿上。
    殷化帶了那隨從舉步跨進門來,梅氏垂眸施了一禮,也不多言,就先施施然的先行離去。
    錯肩而過的時候,殷化倒是沒什麼,卻是跟在他身後的那個有點賊眉鼠眼的隨從忍不住多看了那梅氏兩眼。
    梅氏紫色絕俗,的確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兒,只不過她一貫的深居簡出,世人都只知懷王殷梁有一房美若天仙的側妃很得他的寵愛,真正有機會得見的卻不多。
    那侍衛的眼楮直勾勾的,直至殷梁滿含殺意的一眼目光橫過去,他方才一陣緊張的趕緊收回了視線。
    殷化瞧見殷梁的表情,不甚在意的笑了一下道︰“事情辦妥了,我帶了他來復命,不過——”
    他說著一頓,然後就自顧挑了張椅子坐下,喝了口茶,又指了指跟著他來的那個侍衛,“他們似是要坐地起價了,又不肯直接把人交出來了,臣弟我就只是個傳信的,做不得主,三哥你自行處理吧。”
    說完,就當真是事不關己的只顧著垂眸喝茶。
    殷梁的眉頭隱約一皺,朝那人看過去一眼。
    那人卻是被他天潢貴冑的貴氣壓著,氣勢上就先弱了半截,趕忙微垂了眼楮,有些小心翼翼道︰“殿下,您交代的事情,咱們當家的已經替您辦妥了,人已經從驛館順利帶出來了,只不過麼——咱們提前不知道,您讓咱們劫持的人會是當朝太後的親佷女。殿下您是知道的,咱們這些人,江湖草莽,只求混口飯吃,實在擔不得這樣的風險,所以我們當家的讓我傳句話給殿下,我們只求財,性命還是要的,為了保險起見,暫時——還不能把人給您送過來。”
    殷梁冷冷的看著他,也沒說話,只先垂眸喝了口茶。
    那人卻多少有些緊張,就又偷偷的抬眸去看他。
    殷梁這才看了他一眼道︰“你們要怎樣?”
    “這個——”那人局促的搓了搓手,陪著笑臉道︰“殿下您是知道的,這一趟買賣做的,咱們可是擔了大風險的,且不說官府那邊會不會追查,只就殿下您這里——”
    說著,卻是欲言又止。
    殷梁這樣身份的人,他買凶做了這件事,真就保不準為了永絕後患,事後就要殺人滅口的。
    殷梁當然知道他的意思,唇角彎起一抹諷刺的冷笑道︰“不想做也做了,現在想抽身你們也來不及了,你現在來跟本王說這些,不過就是為了哄抬價碼,本王也不虧待你們,給你們的酬勞,我給你再加兩倍,人在哪里?我會自行叫人去提。”
    “殿下慷慨,多謝殿下!”那人跪地拜了一拜,卻仍是沒松口,只有些為難道︰“可是殿下,您千萬別怪咱們小人之心,我們當家的交代,暫時那位小姐必須要扣在他手里才行,殿下什麼時候要用人?您給個具體的時間地點,到時候我們保證把人送到。酬勞的話——您可以先付一半,剩下的一半,待到錢貨兩訖之時再算不遲。您是知道的,銀子固然是好,也總要有命花的。”
    這人明顯是有備而來,說起話來有條不紊。
    殷梁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這件事,如果不是不能和懷王府扯上關系,他也不會這麼麻煩的用外人來做,但是力求謹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了。
    “好。就依你們,三天之後,你把人帶到英湖南岸,屆時自然有人過去交接。”頓了一頓,殷梁倒是好說話,直接沖外面道︰“齊管家。”
    管家齊方明從外面推門進來,“殿下。”
    “帶他去賬房取銀票,照本王原來吩咐你的,再多翻一倍給他。”殷梁道。
    那人似是沒有想到他會如此痛快,忽而愣了一愣。
    那齊管家就趕緊扯著他退了出去。
    殷化狐疑的盯著院子里兩人的背影,“他們這是怕你要殺人滅口,所以先預留了時間,盡早離開嗎?你就這麼放了他們走,萬一他們腳底抹油,讓你人財兩空——”
    “我懷王府的銀子是那麼好拿的嗎?”殷梁不以為然的看他一眼,“說他們想提前留時間留後路,這不假,要吃我的白食?這天底下還沒人有這樣的胃口。”
    這件事,是他答應即墨勛的,絕對不能食言。
    殷化听他這話,忽而意識到了什麼,不由倒抽一口涼氣。
    然後下一刻,果然就听殷梁冷聲喚道︰“梁剛。”
    他的那個心腹侍衛自門外閃身進來,殷梁也沒明言吩咐什麼,只給他使了個眼色,梁剛馬上會意,拱手施了一禮就匆匆轉身出去。
    “這人既然敢來跟咱們討價還價,想必也是做了萬全的準備的,你確定梁剛能摸到他們的落腳處?”殷化並不十分看好。
    殷梁卻是冷著臉,不置可否。
    既然人已經弄出來了,那就萬沒有放在別人手中的道理。他雖然不便直接接觸,可至少要摸清那些人的行蹤,以方便隨時控制。
    *
    傳信那人得了銀票,就被秘密從懷王府的後門送了出來。
    他倒也十分謹慎,左右觀望了一眼,確定沒人盯梢,這才匆匆右拐,疾步出了巷子,拐進了右邊更加狹窄的另一條街巷。
    梁剛帶了幾個好手從懷王府的後牆翻出,遠遠追蹤他的蹤跡,等他進了那巷子一會兒,才要追進去,卻見那巷子里又閃出來一個人。
    這人穿一身布衣,戴了斗笠,將帽檐壓的很低,遮住了臉孔。
    梁剛趕忙閃身到暗處,分辨之下,這人雖然改了裝束,但那身形卻分明和前面走進巷子里的那人無異。
    這人出了巷子,然後警覺的左右打量,確定沒人跟蹤,這才又匆匆往南街的方向摸去。
    “過去個人,到巷子里看看。”梁剛吩咐,自己則是提了力氣,又追著那人的蹤跡去了。
    他的一個下屬進了巷子,果然是在一堆廢棄的籮筐後面翻出了一套被換下來的侍衛服,就先抱著回了懷王府復命。
    陰暗的巷子里,很快恢復平靜,又過了有半盞茶的工夫,那條小巷的另一邊出口才又見兩道黑色的身影奔出,兩人出了巷子,就翻進了前面一座廢棄多年的老宅的院牆。
    進了院子,之前偽裝成侍衛出入懷王府的那人就先倉惶跪了下去道︰“我都已經按照你們的吩咐做了,別——”
    話音未落,眼前便是寒光乍現,血光飛劍。
    穿著灰色布袍的漢子,冷劍劃過,自他頸邊劃開一道血淋淋的傷口。
    那人的眼楮一瞬間驚恐的瞪的老大,身子往後,轟然倒在了地上。
    灰袍人撤了劍,目光銳利,朝身後的圍牆又看了眼,然後便是縱身一躍,往這宅子的內院方向竄去。
    圍牆外面兩個黑衣人翻進來,跟著他的背影窮追不舍。
    *
    城西驛館。
    四更。
    端木岐坐在案後,一動不動的想事情。
    長城從外面推門進來,臉上神色凝重。
    端木岐的思路被打斷,下意識的抬頭看了他一眼,心中立刻明了,“走空了?”
    “那倒不是,不過——線索最終還是斷了。”長城說道,面有愧色,“雖然沒有拿到活口當面對質,但是就種種跡象表明,命人擄走四小姐的人應該就是懷王殷梁無疑。我們的人遵照少主的吩咐,在他府邸的周圍埋伏,發現了幾個黑衣人的行蹤,但是對方的準備似乎十分充分,不僅順利引開了懷王府里盯梢的眼線,也——也甩掉了我們的人。少主,您說這些人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們的人也被甩掉了?”端木岐忽而便有了些興致,他彎了彎唇角,稍稍坐直了身子,“殷梁未免事情一旦敗露要惹禍上身,雖然在這驛館之內大開方便之門,但是他派來辦事的,肯定不會是他自己的手下,這樣一來,一旦出事,他就能撇干淨了。可如果是他收買過來辦事的人——”
    端木岐兀自思忖著,眼底神色就越發玩味了起來,“那些人要防著他事後翻臉,殺人滅口,這無可厚非,居然連我也一起防了?”
    如果只是一般拿銀子辦事的亡命之徒,他們會周到到連他端木岐的底細和手段都清楚?並且能夠這般周密詳盡的布署,一舉將他派出去的人都甩掉?
    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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