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文學 > 綜合其它 > 病案本 > 病案本 第321節

病案本 第321節

    賀予與他對視幾秒,眼楮不眨,嘴唇輕動,盯著安東尼的眸子︰“……可以。但是我們等會兒還有事,你控制一下時間。”
    安東尼溫和道︰“好,你放心。”
    而後對謝清呈說︰“堂哥,請吧。”
    賀予看著他們的背影,微微皺起眉頭。
    峰會會場外面就有一家24小時咖啡館。
    堂兄弟二人在角落處一個隱私非常好的位置坐下。
    “要喝點什麼呢?拿鐵?意式濃縮?”安東尼秀長的手指翻弄著單子,“不過你這麼老派的人,可能還是點壺茶葉比較適合你。要不然就來壺鳳凰單樅?”
    “隨便你。”
    安東尼就點了一壺茶,一杯焦糖瑪奇朵,然後十指交疊著放在桌上,似笑非笑地望著謝清呈︰“你都已經這個樣子了,怎麼就不知道改一改你說話的腔調呢。”
    謝清呈︰“我說話什麼腔調。”
    安東尼眯起眼楮,身子微前傾︰“就是這種……讓人……很不舒服的腔調。”
    “我說話就這樣,你听不慣就自己忍著。”
    安東尼往後一靠,垂下睫毛,笑容在臉上漾得更明顯了。
    “我們這麼多年沒有打過照面,你一見著我就這麼說話,實在是令我非常傷心。”
    謝清呈不與他廢話那麼多︰“謝離深,你在給段聞做事?這些年,你在全權負責賀予,當他的私人醫生?”
    “前一個問題實在太刻薄尖銳了,答不好我可是會進監獄的。堂哥,你啊,未免也太無情了些。”安東尼的手肘往身後的椅背上一靠,神情自得地看著他,“我只是一個醫生,除了治病救人之外,別的事情我概不參與,一概不知。傷天害理違法亂紀的事,我可是一件也沒有做過。”
    安東尼說著,視線掃過謝清呈放于桌上的手機。
    他的回答是滴水不漏的,哪怕謝清呈此時和警局某個人開著電話連線,他都可以確保自己不會被錄下任何可以拿捏的證據。
    咖啡和茶送進來了。
    安東尼喝了一口,淡笑道︰“至于堂哥你的第二個問題。是啊,我剛才就說過了,我是賀予的私人醫生……其實四年前,他還在你身邊的時候,我就是了,你一直都不知道嗎?”
    謝清呈︰“……”
    “哦,不對。”安東尼又笑道,“我很少在人前露面,用的名字也不再是當初的名字,賀予當時也不清楚我的身份,所以自然不會跟你說。而且他那時候對你痴迷得不得了,他家里給他另找了私人醫生的事,他肯定是提都不想和你提,你不知道也正常。”
    謝清呈神情陰郁,目光透過銀細邊眼鏡刺向安東尼︰“謝離深,你到底想怎麼樣。”
    “還是叫我安東尼吧,堂哥。”他說,“我說了,我更喜歡安東尼這個名字。”
    “你喜歡不喜歡和我沒有任何關系。”謝清呈冷道。
    安東尼靜了一下︰“……堂哥,你這張嘴啊……就是欠的,你都淪落成今天這個樣子了,還一副傲不可攀的樣子。君子能屈能伸,像你這樣聰明的人,怎麼這點道理花了三十年你也沒學明白?”
    謝清呈︰“我要怎麼樣還輪不到你來教我。謝離深。”
    安東尼慢慢地不笑了,一雙桃花眸變得幽深,他望著謝清呈︰“你非要堅持叫我這個名字嗎?”
    “是。恐怕你在我眼里永遠都只是當年的樣子。”
    安東尼這回是連唇角的最後一點虛掩著的笑容也斂去了。
    他壓低聲音,隔著桌子,盡可能地湊近謝清呈面前,眼里忽然迸濺出的惡意足以讓任何人都不寒而栗,除了謝清呈。
    “謝清呈,你知道嗎?”他悄聲道,“你是那麼討厭,活該混成現在這副孤家寡人的模樣。難怪你前妻背叛你,你前男友也恨極了你。你就是個畜生,只有謝雪那種沒脾氣的人才能忍耐你三十年。”
    謝清呈將他的咒罵全部受了,一點波瀾也沒有。
    他性格上有多大的問題,他自己很清楚,用不著謝離深在這邊刺破他。
    他只盯著安東尼,問︰“你為什麼要接近賀予。”
    “你這不是廢話嗎。”安東尼嗤笑,身子又往後一拉,靠在座椅上,他摸出一盒煙來,和謝清呈一樣的牌子,煙叼在嘴里,被他 嚓一下點亮了火,“我是個醫生,他是個病人,我給他治病。代替你的位置。就那麼簡單。”
    “……”
    “你總不能說自己辭職了,就不允許他另外再找更好的醫生吧。”
    謝清呈︰“你哪里學的醫。”
    “國外。”安東尼道,“我沒有必要向你出示我的行醫資格證是不是?賀予滿意就好了。他是我的雇主,你不是。”
    謝清呈是很清楚謝離深這個人的人品的,他不錯眼珠地冷冷盯著他。
    “給他治病不是你的目的。你瞞得過別人,瞞不過我。”
    “哈,你這個半瞎的瞎子,看問題倒是很清楚。”安東尼嘲諷地一攤手,笑道,“對啊,給他治病確實不是我的目的,但我的目的也很簡單……我一沒有違法,二沒有害人,我甚至陪著他在澳洲度過了他最艱難的兩年,讓他從瘋狂和悲痛中走了出來。而在這過程中,我和他,我們兩個……”
    像是蛇從岩洞里探出頭,絲絲地吐出游信。
    安東尼眼楮一眨不眨地,目光鎖住謝清呈,不肯錯過謝清呈面上的任何一寸表情,而後驀地露出毒牙狠咬直扎——
    “上床了。”
    謝清呈︰“……”
    “我喜歡上了他,覺得他有趣,不行嗎?”安東尼注視著謝清呈,說道,“我最初只是因為受雇于人,所以給他治病,替他解決些心理問題。結果我發覺他很不錯,長得又帥,待人又痴情,連你這麼畜生的人,他都能為了你把自己傷成那個樣子……這年頭哪里還有這麼好的情人。”
    謝清呈木然看著他。
    謝離深接近賀予,任何千奇百怪的理由他都能想得到。
    但謝離深卻說了最讓他措手不及的一種。
    安東尼仔細打量著謝清呈眼楮里的光暈,那里面的情緒讓他內心里的仇恨和喜悅都在無限膨脹,安東尼繼續道︰“你知道,他在海難之後,受了很重的傷,心里上的刺激更是巨大。我在澳洲的私人病院見到他的時候,他差不多已經完全瘋狂了。”
    “我花了很長一段時間去照顧他,付出的耐心不會比你當年要少。……不,準確的說,我付出的要比你當時多得多。”安東尼道,“你清楚精神埃博拉病人失控起來是什麼樣子的,我們給他吃藥,做催眠,做鎮定……這些都只能維持一時半會兒,他需要一些可以真正灌注到他內心的安慰。你在他心上踫出的窟窿,他需要另一些東西,或者另一個人來替他修補。”
    “我必須承認他那時候是非常非常地喜歡你,哪怕你為了正義傷害了他,他在渾渾噩噩之中,想著的人還是你。我看著覺得他很可憐,非常心疼……我告訴他,我會一直陪在他身邊,我一遍一遍地,不厭其煩地安撫他……然後有一次他發病,可能是因為我長得和你有些像……他弄錯了人。”
    安東尼坦然看著謝清呈,說︰“我也無所謂發生關系,我本來就挺喜歡他,所以我們做了你們以前會做的事。”
    他一邊說著,一邊像陷入了一段狂亂又美好的回憶,臉上露出了令人想入非非的神情︰“其實我之前挺好奇的,為什麼像你這樣的一個直男,性格又那麼古板,卻能夠打破自己的束縛,和這樣一個年輕的男孩子在一起……”
    “但是,和他在病房共度了難忘的一天之後,嗯……我就很清楚了……你從前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謝清呈,你錯失的賀予,他實在是太完美不過的一個情人。”
    “這兩年來,我們幾乎每晚都那樣,這也是我給他的一種治療方式吧,他能在這種關系里得到放松,我也會覺得很快樂。所以其實我們現在不僅僅是醫患關系,我也在和他交往——這樣攤開來明說了,你應該放心了吧?”安東尼微笑道,“我就算再狠毒,也不會害自己的男朋友。何況我們現在還非常地相愛。”
    “……”
    “說到這兒我得感恩于你呢,堂哥。要不是你那麼不識好歹,把他的心徹底傷了,他是一輩子也不可能再愛上別人了。”安東尼說著,喝了口咖啡,雪白的手指捏著杯耳,“我現在有這麼完美一個男人,真要多謝你的薄情寡義啊。”
    謝清呈冰冷的手指往前伸去,去踫那盛著熱茶的杯子。
    茶水的熱度從杯中透出來,蔓延入他的掌心。
    “……謝離深,我沒有興致听你的私人生活。”薄冷而缺乏血色的嘴唇一啟一合,謝清呈頭痛欲裂,卻依然強撐著鎮定,如是和安東尼說道,“但是我警告你,他是個病人,不是由你肆意玩弄,用來報復我的對象。你知道你在做多沒德行的事情?”
    “你在說什麼呢,堂哥。”安東尼優雅地笑道,“我沒德行?最先和這個病人廝混在一起的人是誰啊?是我嗎?你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有多下賤,像個毫無廉恥的女人一樣哭著求他抱你,他可是樁樁件件都和我說了,你難道還有臉來教訓我?”
    謝清呈微微咬著牙,終于露出了些難看的表情,像是被人迎面刺了一劍。
    “再說了,你不是我,你又有什麼資格說我和他在一起是在玩弄他。”安東尼施施然道,“堂哥,我可是對他動了真心的。”
    謝清呈森然看著他︰“真心?”
    “是啊。”
    “我沒有見過哪個動了真心的人,會把自己的私生活攤在外人面前細說。你根本沒有尊重他,謝離深。”
    “……你可別逗我笑了,堂哥。都什麼年代了,這些事情有什麼講不得的。”安東尼道,“還是說,是你自己不甘心去听?”
    “……”
    “你心里很難受吧,堂哥。那種自己的東西被別人拿走,再也要不回來的感覺。你的臉都青了,病得那麼重,還發那麼大的火,可千萬當心活不了太久。”
    謝清呈字句清晰地說︰“我活長活短,早就已經和你沒有任何關系,用不著你惦念。但是你給我听清楚了,謝離深,你要是在為段聞做事,要是在利用賀予,我會讓你付出代價——我說到做到。”
    安東尼默然須臾,綻開嘴角︰“謝清呈。你這人還真是有自負病。你以為你有多大的本事?你如今就是一條奄奄一息的龍,別說騰雲上九天了,就連抬手的力氣都不再有。你要讓我付出代價?真是可笑。”
    謝清呈仿佛連睫毛上都凝了一層霜︰“你可以試試看,看我做不做得到。”
    “……”或許是他的目光太冷太穩了,安東尼漸漸地竟真有些不確定起來。他盯著謝清呈的面龐,幾秒鐘後,他那張猶如戴著優雅假面的臉龐,像是忽然裂開了一道無形的缺口,里頭涌出的是對謝清呈不加掩飾的——來自很多很多年前的恨意。
    他驀地傾身,逼視著謝清呈,聲音壓得極低,眼中的光芒載滿了陰狠與憎恨。
    “你一個殘廢,哪里來的這樣的自信……你實在太荒唐了,謝清呈,你就像你那自命不凡的父母一樣地讓人惡心,一樣地……不知天高地厚!”
    謝清呈冷冷看著他。
    他的目光讓安東尼受了更大的刺激,他輕吐出的字句已經完全成了最惡毒的謾罵和詛咒︰“你父母就是死在了他們的自以為是里,要不是因為他們總是自詡優秀,自詡正義,一副施舍者的樣子管東管西,就不會攤上衛容當年的案子……結果呢?死了,被撞成了兩灘爛泥!哈哈,你真不愧是他們兩個賤人生下的東西,所以活該——”
    安東尼逐漸失控的情緒斷在了謝清呈一記狠辣的巴掌下。
    謝清呈起身,順帶把杯子里的茶水也盡數潑在了安東尼臉上。
    “你——!”
    “這是你應得的。”謝清呈神情陰鷙,居高臨下地看著安東尼,“我父母這輩子做的最大的錯事,就是當初收留了你這個孽種。”
    咖啡館的人已經覺察到了這里的動靜,紛紛回頭看著他們。
    謝清呈無視了周圍所有人的目光,一字一頓地對安東尼道︰“謝離深,你給我听好了,無論你換了什麼名字,去了哪個國家,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你就是個孽種,你有選擇成為一個堂堂正正的人的權力,但你選了和你媽一樣的路。”
    安東尼霍然站起來,他臉上那張優雅的面具已經徹底碎裂了,他眼中充滿了憤怒,就連聲音都微微變了調︰“你說什麼?你竟敢和我這樣說話,你——”
    “我有什麼不敢的。是因為我盲了?還是因為我老了?”謝清呈道,“我告訴你,謝離深,我最後一次見你的時候罵你是畜生,我現在依然可以罵你是個畜生。二十多年過去了,你根本沒有任何的長進。”
    這句話猶如一擊重拳,踫落了安東尼最後的面具碎片。
    安東尼之前的斯文從容盡數消失不見,他猛地撲上來就要朝謝清呈揍去。但謝清呈在格斗技巧方面遠勝于他,他避開了,一把攥住了謝離深的手,輕咳著一用力,四兩撥千斤地就把安東尼的胳膊擰到了脫臼。
    “……”安東尼臉色溏白,豆大的冷汗從面龐淌下來。
    可就在這時,一只手從謝清呈身後伸過來,握住了謝清呈的手腕,硬生生地將謝清呈的手挪開了。
    “抱歉,謝先生。”
    謝清呈回過頭,對上的,竟是賀予的面龐。
    賀予平靜地看著他,握著他文著字母的手未松開,說道︰“但我不希望您對我的私人醫生動手。”
    “……”
    謝清呈其實是完全有能力再做攻擊的,可他對上賀予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心髒里的力量都像是驟然間缺失了。
    他忽然變得萬分的疲憊。
    賀予的指腹在謝清呈的手腕文身上似是無意地輕輕磨蹭了一下,然後不動聲色地放開了他。


新書推薦: 與(人外 1v1) 三花俱 舊巷長情 丫鬟小春 春來朝朝 作倀 快穿︰炮灰一心種田 快穿︰這個大佬畫風清奇 重生踹了鳳凰男,糙漢軍哥寵得甜 貌美繼室擺爛後,禁欲權臣他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