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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案本 第410節

    “我不是故意的。”
    “對不起……我那時候真的不是故意的……”
    賀予陡然間福至心靈,他攥住鄭敬風的手,他近乎是慌亂地,預感天地將崩,他問︰“鄭叔……”
    “怎麼了?”鄭敬風直起身子,擦了擦渾濁的淚。
    “你、你可以和我說一說三年前的廣州海戰嗎?滬州指揮部的事……總指揮他們以前因為這已經是機密檔案,什麼都不肯和我說……求求你了……你告訴我,那一天到底都發生了什麼?為什麼謝哥說他不是故意的?為什麼他說他不是故意想騙我的?你告訴我,好不好?”
    賀予瞪大眼楮望著他,那雙眼楮是那麼的絕望又帶著一絲希望。
    鄭敬風還真的知道這件事的前因後果。
    他從來都是一個非常循規蹈矩甚至可謂墨守成規的警官,這是a級機密檔案,可是……
    可是這一次,他看著面前那個青年的眼。
    他想起曼德拉島上泯滅人性的事。
    他忽然不想管什麼規矩不規矩了,有的時候,在一些事情前面,規矩是可以打破的。
    人的生命,人的尊嚴,事情的真相,比什麼都要重要。
    哪怕被問責,一把年紀了被處分甚至被開除。他也不想在意了。
    鄭敬風緊抿了一下干澀的嘴唇,嘶啞地開了口。
    “好……”
    他說。
    “你平靜下來,我慢慢地,把檔案里記載的那一天的經過,都告訴你。”
    ……
    這場對話用不了太久,其實就是很簡單的一件事。胡廳長因為案件做了一些犧牲,拿謝清呈的手機給賀予發了消息。
    謝清呈那天去警局配合他們,也根本不是什麼選擇了陳慢而放棄了賀予,他正是因為相信賀予,想保護賀予,才會前往警局,想要阻止賀予犯下什麼過錯。
    鄭敬風講完了。
    警車內一片寂靜。
    賀予已經不再哭了。
    他把頭抵在冰涼的玻璃窗上,蒼白著臉,麻木地看著警車外滬州的天。
    很久很久之後……他仍是嘴唇無聲囁嚅著,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天是暗的。
    天好暗……
    一顆星也沒有。
    他閉上眼楮,最後一滴熱淚順著他的面頰無聲地滾落。
    謝清呈。
    是我不好……我不應該氣你的……如果我不氣你……如果我能夠相信你一次,如果我能早一點把一切都告訴你……
    你是不是就會把這一切都告訴我了呢?
    謝清呈……
    哥。
    我把我們的小火龍粘好了。
    你看到過嗎?
    我沒有真的恨你……我永遠也學不會真的恨你……
    你看到它了嗎……
    你看到我的心了嗎?
    我永遠也恨不了你。
    第253章 亡訊(大結局•上)
    謝清呈最終沒有被搶救過來。
    他傷得太重了,在長達十多天的反復之後,他還是在一個下著微雨的夜里,停止了呼吸。
    賀予當時也已經在醫院待了十多天了,他心里其實多少已經有了點預感。
    但他還是失控了。
    他被破夢者派來監護他的人帶去了另一間病房,身上重新被扣上了束帶,他在束帶里大吼著崩潰著哭泣著想要出去,可沒有人敢放他。
    護士給他注射了鎮定劑和麻醉藥,他在昏迷之前,恍惚間看見了謝清呈走過來,像在自己小時候那樣,他走到自己的病床邊,靜靜地看了他一眼,伸出手,擋開所有人,然後解開了他的束帶。
    他想喚謝清呈的名字,但天地在一瞬間都黑了。
    冰冷的麻醉上來,他從一群將他視為機器的人中出來,卻到了另一群將他視為怪物的人當中去。
    沒人再擁抱他,替他解開枷鎖。
    那個會把他當作“人”的人,已經離開了。
    他也什麼都再瞧不見。
    賀予的狀態實在太差了,太危險。直到半個多月後,官方也沒有將他的限制解除。謝清呈葬禮那一天,他想要去,然而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做主將隨時可能發病的他釋放。
    鄭敬風去向上級做了請求,甚至賭上了自己的職業榮譽,可惜仍然沒能說服一些尸位素餐的頭腦們。他們說理解賀予的心情,但是群眾的生命更為重要。他們不能相信他真的可以在葬禮上克制地住,而且賀予也不是謝清呈的親人,配偶,或是愛人。
    盡管有許多與他們經歷了那次大戰的破夢者願意為之證明,連總指揮都在聯名書上簽了字,但負責這件事的大領導為了防止他的上一級的追究,仍然選擇了謹慎起見。
    怪物身上能有什麼人性?同性之間能有什麼愛情?太荒唐了,何況兩人還相差了這麼大歲數,領導內心深處不認為這是真實的。
    他把聯名書退回了,下班了,他得回家。
    今天是他和妻子的結婚紀念日,他是二婚,妻子小他近四十歲,愛撒嬌,他很愛她,擔心遲到了會讓她不開心。他處理完了工作,就打電話讓司機來接。
    天氣很好。
    領導步履輕松,回了家去。
    .
    “你們讓我出去……鎖著我也好,捆著我也好……讓我出去……我要去看他……我要去找他!你們一定是弄錯了……他不會死的……他怎麼可能會救不回來……”
    特護病房內,為了防止病人失控闖出,加裝著鐵柵欄。
    病房在醫院的最深處,門外把守著警察。
    森森然的一扇小窗。
    誰要靠近都得提前預約登記。
    那一天,賀予的哀嚎在里面響了一整晚,毛骨悚然又撕心裂肺。
    站在外面的崗哨都忍不住面露愀然。
    從那天開始,賀予就不再說話了。
    給他吃病號飯,他拒絕,水也不肯喝,誰都不肯再見了,他在那一天好像才真正明白了秦慈岩死的時候,謝清呈不能去送葬究竟是怎樣的一種感覺。
    因為世俗總是需要一個名分。
    好像有了這個名分,你才是正義的。
    不管是親情,不管是愛情……不管是哪一種感情,世俗都一定要將它具化出一個順理成章,方便不相干的人認可的身份,然後這樣這份感情才算是真實有效的。
    你才有資格,在你最愛的人離開這人世間的時候,站在最前排,去見他最後一面。
    否則竟連說一句再見的資格都沒有。
    人們會想,好奇怪,你算是他的什麼人?
    他在墓穴里安葬時,他在一個新的囚籠里哀鳴了一整夜——他們在外面埋葬惡龍的玫瑰花,埋葬他的珍寶,埋葬他的橋梁和他的世界,可他去不了。
    他哪兒也去不了。
    他只能讓自己的靈魂也跟著謝清呈一同被火化被深埋,他徹底放棄了活下去的意願。
    這或許正是某些人所期待的——
    血蠱。
    初皇。
    精神埃博拉,rn-13制造的所有怪獸,都有了一個再令人安心不過的結局。
    這才是曼德拉島的真正覆滅。從此往後——
    天地茫茫,好干淨。
    只是很可惜,人和人之間都是有感情的,改造人不是怪物,他們也有在這世上留下的羈絆。
    在賀予絕食,靠營養液活著的第六日,鄭敬風終于通過王政委的幫助,拿到了探病審批,進了賀予的病房。
    他沒想到賀予進來之後,自己看望這樣一個病人,會比看重刑犯更難。
    鄭敬風一瞧見賀予被綁在病床上的樣子,眼圈就紅了。賀予不看他,眼楮里是空的,沒有光也沒有焦點。
    鄭敬風試著和他說話,他也沒有任何反應。
    好像那天葬在綿綿夜雨里的不止是謝清呈,他也一同被埋了似的。
    賀予不發一言,紋絲不動。
    所有人他都看不見了,所有東西他都不在乎。
    直到——
    “我帶了一封信來。是一封定時的掛號信。”鄭敬風最後也知道自己不該再打擾賀予了,他站起來,把一封有些殘破的信擱在了床前。
    賀予被捆著動不了,鄭敬風就當著賀予的面把它打開了。
    “是你謝哥在去曼德拉島之前,寫給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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