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

    琴姬和她保持安全距離,眉眼多了分按捺不住的煩躁。
    她當然知道蓮殊喜歡她,正因為喜歡,所以她屢屢拒絕,不給她一絲妄想,她不想傷了人心,但事已至此多說無用,她斬釘截鐵︰我有喜歡的人了。別來喜歡我,我沒什麼可給你的。
    琴姬你真的不打算和我好麼?我相貌不如你,卻也是真心實意喜歡你,那些世家權貴有什麼好?他們只會欣賞你外在的皮囊,不像我,你的全部身心我都是熱慕的
    對于她說的有喜歡的人了,蓮殊一個字都不信。
    愛慕琴姬的男男女女甚多,從來沒听過她對誰有過親近之意,琴姬色藝雙絕,最該爛漫多情的年歲愣是寡言淡漠。
    如天寒地凍一捧淨雪,打定了主意清清白白來,清清白白走,不容踐踏,不為世上污濁侵染。
    看得人心癢難耐,想擁她入懷,看她媚.態橫生,沾染人世的欲.望骯髒,看她為了情愛百轉不悔、死心塌地的墮落沉淪,只是憑空一想,蓮殊血液翻騰,眸色多了抹瘋狂。
    她看起來很危險。琴姬不避不退漫不經心地細細打量。
    睥睨孤傲的神態引得蓮殊腿軟,沒出息地單手撐在門牆,她向來知道琴姬美,卻還是頭一回被她略帶挑剔審視的眼神注視,美色銷.魂蝕.骨催人心肝,喉嚨激起一陣干燥。
    倏地,琴姬笑了,宛如天寒地凍白梅綻放,笑得清冷矜貴︰我還記得初來流煙館的第二天,你拿了一塊餅給我。
    九年前的事了,你還記得嗎?蓮殊驚喜地睜大眼,享受和她追憶往昔的感覺。
    她眼里藏著興奮︰是啊,我送了一塊餅給你,當天你得了館主的獎勵,是【桂香樓】的一品燒雞,我表現不好,被罰餓肚子,你知道後偷跑來和我分食,那是我記憶里吃過最美味的燒雞。
    蓮殊,我自認沒什麼對不住你的。
    啊?這是、是啊。
    所以你為何要用那般骯髒的念頭來想我?
    水眸泛起波光,似是自嘲,又像在陳述再簡單不過的事實,她膩了迂回婉轉,索性慢條斯理掀開那層遮羞布︰你也想玩.弄我,對不對?蓮殊,你和那些偽君子又有何不同呢,可笑我今天才看清。
    琴姬,我
    這些年我拿你當朋友。少女斂眉︰從今天起,我們不再是朋友了。
    琴姬!
    放開!
    強行從她手里扯回雪白的衣袖,琴姬轉身回房。
    門栓掛好,她無力地坐在地上,且听著門外無休止的慌亂致歉,半晌,往梳妝台取了銅鏡一眨不眨望著鏡面內冷寒俏麗的臉,看久了,嗤得一笑。
    親人、友人,果然這世上還是她的恩人最好。
    她丟開銅鏡,厭棄地瞥了眼微皺的衣袖,自去屏風後面換好一身新衣。
    蓮殊等在門外許久,說得嘴皮子快要磨出泡來,暗自慶幸琴姬的住處是獨門獨院,否則這番討饒的話被人听去,她的臉面都丟盡了。
    和流煙館其他姐妹約定游湖的時辰將至,她不死心,隔著門違心辯解︰琴姬,你誤會我了,我喜歡你,是真的。
    假的。琴姬翻身面壁,真正的愛慕是熱烈到極致的歡喜、是想佔有想掠奪,想到發狂,到了最後一線都唯恐唐突對方的敬重、熱忱。
    比如恩人看著她的眼神,濃情熾熱,卻不傷人。
    她了解蓮殊,蓮殊嘴上將那些權貴子弟貶得一文不值,事實流煙館這麼多女子,數她和名流權貴關系最好,左右逢源,不止有一張面孔。與她為友,琴姬也累了。道不同不相為謀。
    也不是第一次被人覬覦肖想,她微抿唇,直到蓮殊等不下去走開,天地清靜。
    她輕輕嘆息,不知是嘆庸庸世人心思詭譎,還是嘆自己遇人不淑,念頭閃過,記起恩人罕見的猶豫,她眸子閉合,懷揣著滿腔期待繼續先前被攪擾的美夢。
    晝景坐在小船舉杯飲罷,柔風陣陣裹挾清新的荷花香,少女踏風而來,一襲白衫,自然靈動。
    你還沒走?
    在等你回來。晝景左手拎著酒壺,右手執杯,酒水斟滿她吟吟笑開︰我心里只有一個舟舟,再無旁人。若有違背,就教我天打雷
    她開口就要起誓,琴姬被她唬了一跳,心驚地捂了她的嘴,眼神嗔怪︰沒有就沒有,你胡言亂語什麼?
    我怕你誤會。
    琴姬奪過她手中酒,笑︰我是那麼小性的人麼?你說沒有就沒有,我信你。
    酒水入喉,少女仰著頭,頸線修長流暢,字句難以形容的純情誘.惑。
    三杯兩盞,美色醉人,她溫溫軟軟地倒在恩人懷,水眸迷離,眼尾浮現驚人的艷色,似是委屈,似是醉了︰阿景,你不要喜歡別人好不好?只入我一個人的夢,做我一個人的情人。我能給的,都給你
    不開心嗎?晝景輕柔撩開她的發,吻在她雪膩的後頸︰誰惹我的舟舟不快了,我幫你教訓她。
    一句話逗得少女笑靨盛放︰倒是有人惹我不快,恩人還能從我的夢里跑出去麼?
    現在不行,以後說不準啊。
    什麼?琴姬一怔,酒意散了大半,回眸凝望,慵慵懶懶地攀上她脖頸好生抱著︰不要跑出去好不好,萬一跑出去回不來了怎麼辦?萬一跑到別人夢里去了呢,我只有你了。
    她的惶恐和乞求混在氤氳的水霧中,晝景的心狠狠揪疼了一下,若非她走火入魔修行出了岔子只能借神識與她的舟舟在夢境相見,此刻早該在她身邊疼她寵她了。
    她不在的這些年,舟舟過得並不好。過得好怎會說出我只有你了這樣惹人疼的話?她心口發悶,剛要言語,被少女痴纏熱情的吻堵回去。
    藕花深處,情人耳鬢廝磨,飛鳥呆呆地走了又回,細短的腿輕盈盈落在圓潤的荷葉,綠豆大的小眼看著少女是如何和她的夢中情人交換愛意。
    和前世比起來,舟舟的膽子大了不少。晝景攬著她不盈一握的腰,唇舌細膩嘗著那點綿柔清甜,指尖劃過對方瘦削的脊背,撫弄那扇蝴蝶骨,少女敏感的身子輕顫,這點和前世比起來絲毫未變。
    很新奇的感覺。前世今生亙古深愛的情人,在夢里描畫出種種旖.旎。
    最先主動的是琴姬,受不住的還是琴姬。她不知恩人哪來的那麼多花樣,熟練地令人發指,她紅唇微喘,柔軟的手臂無甚力道地抵在心上人左肩。
    晝景停下來,舌尖舔.去她唇角水.漬,少女羞紅了臉。
    舟舟,說愛我。
    琴姬被她深情的眼眸看得起了反應,面對外人的清寒冷傲在喜歡的人前統統化作一池春水。
    她八歲夢見恩人,十三歲見到恩人的臉,十五歲及笄恩人與她熱切表白,猶記得那次夢醒她暈暈乎乎了很多天,滿心都是羞澀靦腆,琴音里飽含歡快雀躍,就連館主都忍不住問她可有意中人。她一笑了之。
    不是羞于承認,是怕承認了,這場鏡花水月般的溫情就散了。恩人來得莫名其妙,她怕她有天消失無蹤,夢戛然而止。
    舟舟?
    恩人愛我嗎?
    晝景額頭貼著她的額頭,淺笑︰自是愛的。
    我喜歡恩人。琴姬杏眸含情,紅著耳尖與她呼吸交纏,氣息撲在那人薄唇,她矜持道︰過個三五十年我再和恩人說愛,算晚嗎?我怕說太早,你就跑了。
    少女心事听得晝景眼眶微紅,一顆心搖搖晃晃不知是喜是澀︰傻姑娘。
    琴姬依偎在她胸膛,听她怦怦的心跳。夢太真實,夢里的人也太真實,真實地她想永遠活在夢里。
    被我視為朋友的姑娘今天說喜歡我,我拒絕了。
    晝景醋意上涌︰那人有我好嗎?
    沒有。琴姬笑著抬眸︰她看著我的眼神就差在腦門寫著想弄髒我四個大字,然後我就想到了恩人。恩人在夢里分明可以對我做任何事,卻從來都是將最真摯的情意擺在我面前。
    我活了十七年,娘親在我八歲時為了五十兩銀子窮追不舍地想賣我,認識多年的朋友貪戀色.相一心想在床榻玩.弄我,親人、友人,甚至抵不過陌生人。
    恩人待我最好,不僅教我琴棋書畫,還教我勇敢堅韌,陪我伴我。我哭得最丑的樣子你見過,我最不堪的心事你也听過,換言之,我是恩人教養出來的。
    我不喜歡外面的花花世界,我喜歡在恩人懷里慢悠悠地度過流年。
    她未說愛,然而說出口的每個字都和愛相關。
    晝景心弦被撥弄︰舟舟,你遇到的所有事都可以和我說。莫要一個人壓著。
    我知道。
    少女俏臉明媚,是所有人沒見過的暖,她笑意微晃,固執又俏皮︰可我不願污了阿景的耳朵。那些人有什麼資格被恩人牽掛銘記?你是我的夢中情人,記得我一個就好了。
    她輕撫晝景一頭秀發,笑問︰恩人的頭發明耀如雪,是為我白的嗎?
    是為你白的。晝景喃喃,恍惚一剎那回到前世失去她的那天,痛楚如潮水席卷而來,轉瞬,被少女輕輕軟軟的話擊潰。
    琴姬低笑︰白發也好看,像仙人。
    她親吻那發,紅白之間她倏爾展顏,直視某人清澈漂亮的狐狸眼︰阿景景,你想弄髒我嗎?
    第3章 情花搖曳
    晝景被她突如其來的一問,問得慌了神,摟在少女腰間的手霎時松開,她耳朵泛紅,飛快地瞥了她的舟舟一眼,心虛道︰我沒有!
    她的反應甚是可愛,琴姬笑倒在她身上,認識多年,還是第一次見成熟穩重的恩人露出這般羞窘姿態,她品出三兩分趣味來,拿捏著分寸逗弄,胳膊輕攬恩人脖頸,水眸繞著化不開的情絲︰有也沒關系。我只想被阿景景一人弄髒。你呢,你想不想?
    美人放軟了腰身盡情逞嬌,晝景一時消受不起,目光掃過少女殷紅嬌軟的唇,寸寸下移到那截衣衫未遮掩的脖頸、鎖骨,她不敢再看,唯恐唐突佳人。
    少女既然說出口,哪肯輕易放過她︰想不想嘛?
    晝景一個頭兩個大,欲言又止,末了重新摟了她腰,低低地和她咬耳朵︰你懂什麼叫做弄髒麼?
    懂啊。琴姬挑眉︰我是真的懂哦。男人和女人說白了就是那檔子事。她唇角揚起︰至于女人和女人,是
    低柔細語,仗著是在夢里,她含了恩人紅潤小巧的耳垂︰十五歲那年恩人說愛我,醒來後我找了畫冊鑽研,懂了不少事。你只說想不想,可好?
    晝景被她弄得天靈蓋都在發麻,死死克制著把人壓在身.下的沖動,深呼一口氣,別扭地點點頭︰想。
    她承認了,琴姬柔情滿溢反而羞怯起來。她裝作沒听清,打算耍賴,搖晃著晝景脖子︰阿景,我大概是醉了。醉得開始說胡話了。
    她簡直睜眼說瞎話,晝景被她氣笑,潤白的指節挑起少女白皙的下頜,看她微微吃疼眼楮水霧彌漫,這才改為輕柔摩挲,啞聲哄著︰然後呢?
    琴姬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在玩.火,唇瓣微張,聲線不穩︰想的話,現在就可以。你、要嗎?
    在撩撥和被撩撥之間反復橫跳,晝景心跳失衡,虔誠地吻在她眼眸,呼吸急促︰別說了。
    少女的手撫在教養她長大的恩人的心房,專注感受血肉之身的含蓄熱烈,心尖的羞怯慢慢地散了。
    她咬字纏綿︰真的,不騙你,你想的話隨時都可以。就是不知,我能不能堅持到事成再醒來。恩人,你不知道,想弄髒我的人太多了,可我只願意你來,在你指尖盛開。
    阿景她聲細如蚊,嬌軀輕微顫栗,僅以氣音道︰我有幸被你佔有麼?
    千萬里外,極寒之地,冰窟。雪發薄唇的女子指尖猛地一動,須臾,在肆虐的風雪嚴寒中沉寂下來。
    少女水媚多情,頻頻勾動心上人的神魂,晝景本就不是坐懷不亂的君子,此時此刻理智焚燒殆盡,揚手扯開那層白衫。
    雪淨如玉的身子在眼前一晃,少女身形驀地被風吹散,她愣怔片刻,一身火氣無處宣泄,徑直跳進湖水。
    琴姬醒了。
    醒得真不是時候。
    日落黃昏,她這一夢足足夢了一個半時辰。醒來說不清是沮喪是羞赧,在夢里她的確勾.引恩人了,從而見到了恩人沉穩之外的另一面。
    她很喜歡。喜歡她看向她時隱忍克制的目光,喜歡她羞窘心虛的可愛樣子。然而萬分的歡喜都擋不住衣衫被扯開的一霎,驟然從心尖涌來的羞,即便在夢里也立時醒了過來。
    身子酥.麻,動也不想動。琴姬羞恥地別開臉,想到她突然走開恩人可能會有的反應,噗嗤一聲笑了。
    好喜歡捉弄她啊。這算不算遲來的叛逆?
    琴姬玉腿交疊,察覺到藕心細膩的潮.濕,她臉紅如霞,想了一會,撐著綿軟的雙腿拐去浴室沐浴。
    她都打算好為恩人守身如玉,就在夢里和她做一對恩愛眷侶,做盡情人想做的一切事。恩人住在她夢里,她絕沒有虧待她的道理,否則人跑了,她哭都不知該沖哪個方位哭。
    哪知初初嘗試就好似個逃兵丟盔棄甲。
    她坐在浴桶默默捂臉,或許下次她可以提醒恩人溫柔點,這般急色,會嚇壞她。
    兩刻鐘後,琴姬起身穿衣,頂著紅潤的俏臉在書桌鋪好白宣,執筆繪畫。
    白衣、雪發、一對狐狸眼,身段優美,窈窕縴細,笑起來風流婉轉,皆是她此生最愛的模樣。
    畫著畫著,少女一時看痴了。鬼使神差地想︰恩人扯她衣服的動作,當真是熟稔極了,仿若私底下練習了千百回。
    她搓了搓發紅的臉,心道︰這次是藕花深處談情說愛,下次呢?
    夢是她來操控的,她便是那夢境一方天地的主宰,她微眯著眸,幻想下次要以何種場景來見她的夢中人。
    視線穿過窗外,琴姬慢悠悠收回,眸光最終落在畫紙之上女子狹長美艷的眼楮,輕笑︰下次你想如何呢?我的好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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