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5)

    帝後待元家的不一般,朝臣皆有眼見。
    晝景手里捏著小酒杯繞到少女身邊︰舟舟。
    琴姬雙目未愈,微微頷首,輕聲問︰十七自是十七,九姐是染姐姐嗎?
    前世的宋染,雲國的王後,亦是如今大周皇後的生母。
    舟舟,你
    少女促狹一笑︰你當這靈目是白開的麼?
    晝景恍然,靈目開啟,七天之內舟舟眼中所見自然與世人所見不同。看她坐在那甚是無聊,善解人意道︰要出去透透風麼?
    可以嗎?
    當然。繡玉可沒空管咱們。
    她拉著少女的手悄然退下,謝溫顏瞥了兩眼,放下心來。
    十四不喜這般場面,她是清楚的。天地之大,或許唯有晝景才能給她完全的自在歡愉。
    是命。
    天定的姻緣。
    她笑著飲下一盞果酒,唇齒生香。
    晝星棠眼巴巴看著爹娘溜走,私心里感到深切的歡喜。
    前世今生,不管過去多少年,能讓爹爹動心的還是阿娘。
    即便阿娘轉世為人待她這個養女無上一世的親厚,可人貴在知足,她一世的福澤盡是阿娘給的,還有什麼不滿足?
    無阿娘,她做不了爹爹的女兒,亦絕無可能成為晝家之主。
    出了宮,晝景背著心上人走在落雪的長街,琴姬攬著她脖子說一些唯有她二人能听清的悄悄話,不時逗得家主展顏。
    想要孩子了?
    琴姬惱她直白,故意不理人。
    哄了一路,直哄到晝家門前,晝景莞爾︰舟舟,等成婚了,我們再試試。上一世無緣,這一世說不準小狐狸就來找咱們來了。
    說到小狐狸,少女臉頰浮起淺淺紅暈,風一吹,很快散去,唯獨心里的熱窩在那越騰越熱,她咬了晝景頸側一口︰誰要和你試。
    自是你啊,還能是誰?
    路過的女子手持油紙傘,一身儒服,神色清清淡淡,似是許久未見有人眼目深情,愣怔一晃,意識到有偷听人調.情之嫌,腳步匆匆迎入風雪。
    在看什麼?晝景問道。
    琴姬回過頭,被她背進舊時家門︰前世的沈院長,端姐姐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53章 至情至道
    沈端。
    晝景步子一頓, 繼而笑開︰是啊,十七在這, 她總該回來的。
    風雪故人歸,好兆頭。
    家中奴僕看到老家主背著人進來,躬身行禮不敢多看,琴姬趴在恩人背上,只覺這一幕在夢中也是見過的。
    她們常愛在這庭院嬉鬧,恩人是極其霸道的性子,佔有欲之強, 前世的自己不止一次被她弄得面.紅耳赤,好在那番情態一輩子到頭見過的也就她一人。
    十八歲的自己,遇見十九歲才貌雙全的世家主, 不是一見傾心, 而是日久生情。相處久了, 這人先進自己的心, 那九州第一的好相貌才進了自己的眼。
    那時候的憐舟做夢都想著她的阿景是女兒身該有多好,因她偏愛女郎,尤喜女子的妙曼身段和萬種風情。
    如水的情致,是男子給不了的柔軟溫情。
    琴姬心里酸酸甜甜, 路過一處花圃, 又念起她和她的過往, 昔日如膠似漆,恩愛纏綿,歷歷在目。
    盯著那人後腦,少女眼前再度浮現年輕秀色張狂無度的家主抱著心愛的姑娘站在階前挑.逗的畫面。
    被她那樣抱著,雙腿禁錮在細腰,哪怕曉得清晨無人敢擾, 還是羞得快要哭出來。被逼無奈,羞赧至極的同她討饒,刺入心坎兒的親密。
    這樣的曖昧姿勢,琴姬和恩人也是有過的。不僅有過,還做到了極致。
    前世的憐舟臉皮薄,道德感之強,愛極了那人都羞于和她廝混。嫁人幾年知道的花樣還比不過李十七,猶記得人生第一次不懂裝懂就是出于此。
    未登帝位前李十七就是不折不扣的色胚子,精致的畫冊,葷話連篇的話本,往她這尋,一尋一個準。
    憐舟入女院和十七殿下同住一間書舍,沒少在這事上受她荼毒。
    十七以教壞沈院長得意門生為樂,最看不過她一本正經不知情趣的模樣,甚至沒少操心她景哥哥的床.事。
    干淨純白,是寧憐舟從始至終的底色。
    底色透亮,似水溫柔,不知有多少次逼得枕邊人燥火攻心。
    恩人。
    晝景穩當當地背著她邁進門檻︰怎的了?
    是綿柔澄淨的嗓,和動.情時大不同。動.情時的恩人,呼吸都勾著撩人的火,喑啞繚繞,煞是好听。
    沒怎的。就想喊喊你。
    那人開心地笑了起來︰舟舟?
    嗯。
    舟舟?
    少女笑容寵溺,親她雪白的發︰我在。
    舟舟啊。晝景動作輕柔地將她放倒在床榻,雙臂上撐,身子壓下去,小聲咬耳朵︰那樣子喊我是會被狐妖吃掉的
    挽發的簪子被拔除,青絲散落枕側,感受到近在咫尺的香草味兒,琴姬慢吞吞笑了︰給你吃。
    晝景憑著堆在心口的那股情.火,不管不顧地鑽進少女裙底。
    琴姬臉頰噌得通紅,遠沒了之前誘她的從容。
    她眼楮看不見,無論睜眼閉眼看到的都是前世的自己和恩人的歡.好,靈目帶給她的折磨早就超過她能承受的,醋意沸騰,就被突然的羞窘取代。
    滾.燙的氣息透過衣料撲在肌膚,拋開在夢境里的荒唐,今生的她猶是處子,猛地被貼近,反應不可謂不大。
    你她聲線顫抖︰你出來。
    晝景眼瞅著要把自己烤熟,啪的一下,化作巴掌大的小白狐耍賴地趴在少女細瘦縴柔的大腿。
    毛茸茸的。
    琴姬平日里再斯文不過的人,哪好意思將她撈出來,臉埋進軟枕,呼吸難耐,順著靈目看去,耳朵尖尖巴掌大的小狐蜷縮著蓬松的尾巴在她腿上裝睡,她又羞又氣︰恩人!
    不好繼續逗她,晝景探出腦袋,搖搖晃晃地踩著少女筆直的玉腿到了腰腹,老實乖巧,狐狸眼滿了靈氣。
    琴姬腰腹這處甚是敏感,除卻調.情合,歡,尋常時候她自己都少踫。現下上面蹲著一只討喜的小白狐,她忍羞伸出手︰上來。
    巴掌大的小狐,自然要蹲在掌心。
    琴姬小心翼翼地捧著她,一想到她的恩人愛人被捧在了手心,一顆心悸動地厲害。
    大狐狸有大狐狸的好,可以枕著睡,可以在上面打滾,盡情撒嬌。小狐狸有小狐狸的妙,尤其小到一只手能攏住,指尖輕踫毛茸茸的尖耳朵,狐狸尾巴舒服地揚起來。
    舟舟,喜歡嗎?
    喜歡。可你同樣的招數還想哄我多少次?這些再好,前世也經歷過了。
    那股嫉妒的念頭再次涌起,琴姬面色微白,氣息隱隱失控。
    情道難行,每一步都伴隨著愛.欲、利刃。
    她百般抗拒的畫面不停涌進腦海,一道白光閃過,化為人形的晝景吻在她下唇︰不一樣的。
    孽海漸息,少女嗓音多了一抹沙啞︰哪里不一樣?
    以狐身的形態,我、我是第一次鑽你裙底。
    前世今生,獨一份的賴皮不要臉。
    一怔之後,琴姬終于被她逗笑,笑容染了無法言說的羞,側身摟著她︰恩人
    晝景緩緩輕撫她消瘦的蝴蝶骨,沒一會少女睡在她懷抱。指節下滑,細致摸過每一段脊骨,她眉頭皺起︰舟舟清減了許多。
    本就縴細苗條的身段,短短幾日瘦得脊背的兩扇蝴蝶骨要振翅而飛。
    眼下蒙著淡淡的青,天生麗質,怎麼糟蹋仿佛都無損清顏,可看了著實惹人心疼。
    是沒休息好嗎?
    連帶著入夢的次數都少了。
    情道難修,情路難行,是她令舟舟感到為難了嗎?
    晝景對此一無所知,只能屏住呼吸,老老實實抱著她的姑娘。
    一覺睡醒外面天色昏沉,琴姬睡眼惺忪地被服侍著梳洗,坐在床沿,迷迷糊糊被握著腳踝探進鹿皮靴。
    用過晚飯我送你回去。
    回哪?
    元家。
    琴姬腦子發懵,半晌,徹底醒了過來,方才那一瞬,還以為早就做了恩人的妻。
    她臉頰騰起絲絲縷縷的熱,不肯要她服侍著穿外衣,撈過衣帶,慌亂道︰我自己來。
    晝景彎唇,標準的壞狐狸勾.引人的笑。
    不準笑!軟著腰身站起,琴姬低頭系好衣帶,撫平被壓皺的衣裙,凶巴巴的。
    小冷美人凶起人的樣子別有一番美感,晝景看得移不開眼,不由分說地摟了她腰︰你本來就是我的妻,夢里是,醒來是,前世是,今生也是,生生世世都逃不了。
    她喜歡貼著人的耳朵說話,琴姬無力抗拒,軟綿綿地在她懷里輕.喘︰今生、今生還不是呢
    一朝入道,情和欲每時每刻在血液沖撞,敏感的身子起了異樣,脖頸都在泛紅。
    晝景笑著撫她長發︰早晚都是。
    被她有心安撫片刻,琴姬懊惱地推開她︰你就知道捉弄我。
    然想到她什麼樣子這人沒見過,又氣得笑起來,通身的清寒找回來︰再動手動腳,恩人新婚夜就在書房過罷。
    說翻臉就翻臉,偏偏晝景愛極了她這一世的冷清驕縱,小脾氣發得她心尖都酥.麻了,忍著笑裝乖巧︰好,我不鬧你。
    琴姬悄悄揚了唇角。
    晝星棠從宮里回來盼星星盼月亮等著今晚和爹娘一起用膳,奈何阿娘食量小,備好的菜肴一碟子嘗一口人就飽了,她有心無力,唯有目送阿爹送阿娘回元家。
    外面風雪疾,她披著大氅看著那道並肩而行的背影,一度產生時空穿梭的恍惚感。
    那年,站在城樓上她也是這般看著爹娘騎馬離開潯陽。
    那年她十五歲,剛剛從爹爹手中接過世家的權柄成為新一代的世家主。
    而今她五十,半百之齡,還想在親人面前做個孩子。
    但她早不是孩子了。
    阿娘的態度說明了一切。
    她散去心底的落寞,面上重新綻開笑。
    夜晚的潯陽繁華似錦,比之白日還多了分暖融融的味道,雖說風雪覆滿城,還是擋不住男男女女熱切幽會的心意。
    長街之上,陷入愛河的年輕人一顰一笑皆藏了情愛里不可多得的羞澀。
    大周男女風氣開放,又默許了同性婚姻,走在街上,偶爾能看到女子勾著女子的手,羞怯而光明地享受情愛里的風吹草動。
    琴姬看不到這些。
    她看到的是不同顏色交織的絲帶,有的絲帶結出浪漫的果實,或成熟,或青澀,有的絲帶化作蠶繭,作繭自縛,兩相痛苦。
    她頭上戴著帷帽,身上披著火紅的裘衣,站定在家門前,眼楮不眨地看著她的心上人,眼前畫面翻轉,是憐舟踮起腳尖親吻這人的額頭。
    心微微刺疼。
    情孽蠢蠢欲動。
    元家門前亮著兩盞燈籠,借著夜間的燈火,少女俏臉蒙了霜色︰回去罷。
    下人們恭敬地站在幾步外恭迎她們的主子,晝景不舍地輕捏她的指尖︰真希望時間能過快點。
    琴姬被她弄得心頭發軟,霜色褪去,很是溫柔地擁抱她︰我會想你的。
    被她哄好,晝景看著她被花紅柳綠攙扶進門。
    晚風涼,琴姬忍不住回頭一顧,看到的是青絲烏黑的恩人抱著嬌妻在秋千架上胡鬧。心一狠,轉身,將那折磨人的前世深情拋之腦後。
    情愈深,迷障愈重。
    這是她的道。
    照樣,也是她的劫。
    看不破。
    勘不破。
    越陷越深。
    進了房門,琴姬一口血嘔出,背靠在那扇門,心潮起伏,努力去想她們夢中的風花雪月、相依為命。
    少女頹唐地舒出一口長氣。
    想被恩人狠狠佔有。
    想再體驗上次被抱著銷.魂欲死的滋味,想感受前世自己沒感受過的,想要恩人完完全全地愛她。
    沒有水玉,沒有寧憐舟,沒有前世,只有今生,只有那個在夢里被恩人拯救疼愛的小姑娘!
    情道情道,至情至道!容不下旁人,連自己都容不下!
    為何會有水玉,為何要有寧憐舟?
    又是一口血噴出,琴姬面色蒼白地癱坐在地,執迷情孽,苦果自嘗。
    十四?十四?
    謝溫顏站在門外端著做好的羹湯︰十四,阿娘為你做了甜湯。你近日消瘦,再過幾月便要大婚,該補一補了。開開門。
    阿娘。
    門打開,又迅速掩好。
    少女站在門外雪白的小臉映出淡淡的笑︰阿娘,您陪我說會話罷。
    她臉色看起來委實不好,氣息衰弱,謝溫顏心提到嗓子眼,陪她在廊下談心。
    看著女兒小口小口喝著她做好的甜湯,她擔憂道︰十四,是阿景待你不好嗎?
    兩家訂了婚,她對晝景親和許多。
    琴姬搖頭︰她很好。
    正因她很好,我才放不下那段情。
    然而今生的果妄圖推翻前世的因,何其艱難?沒有水玉,沒有寧憐舟,何來如今的她?
    情與情難共存,便生情孽。想不開,剪不斷,爭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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