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爭

    司月的命最終還是保住了。
    這還要感謝口嫌體直的宋淑妃,雖然她不喜司月,但秋山也確實被她攔了,耽誤了功夫。
    用她的話來說,人命關天,她只想圖個心安。
    一圖就把珍藏的百年老山參拿了出來。
    陸院正開了個固本止崩湯,野參藥效不錯,勉強留下了司月。
    “……昭儀娘娘……恐怕子嗣艱難了……”
    司月睜開眼,听見這樣一句。
    “人活著就好,活著就好……”鄭越驚魂未定。
    他也不是不曾征戰沙場,茹毛飲血,可這次流血的是他的嬌嬌兒。
    她才總共那麼一小只,卻接出來了四大盆血水。
    他從未感覺這般驚慌。
    更多的是內疚與悔恨。
    她在鬼門關闖蕩,他在女人身上馳騁。
    他現在恨不得殺了自己。
    司月看著他臉上精彩的表情。
    “娘娘醒了!醒了……”
    鄭越一僵,看見一雙漆黑的眸子凝望著自己,古井無波,不悲不喜。
    他下意識地想逃。
    他心虛地握住她的手,冰一樣涼。
    他把司月的手放在掌心搓熱,然後塞進了自己的衣領里。
    “她呢?”司月張口,聲音無比嘶啞。
    “我們還會有孩子的……”鄭越忍不住哭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是我對不起她。”司月很平靜,“我不該出去的。”
    “不,乖乖,你沒錯,你沒錯……朕殺了她,朕殺了他們!”鄭越像瘋癲了一樣,親著司月的手,“是朕沒保護好你……上次是,這次也是……”
    司月觀察著他的臉色,適當地補了一句︰“我只是想問問她,你在哪里。”
    鄭越想要抱住她的動作停下了。
    他不配抱她……
    他在別的女人的寢宮里,和別人合為一體,和別人魚水纏綿。
    她獨守空房,還被人推倒,失去了孩子。
    她得多痛啊……
    鄭越再沒臉見她。
    他疾步走出去,把琉璃提到了慎刑司。
    奈何那婢女嘴巴嚴的很,硬說是春江不小心絆倒撞了司月,絕口不提自己推了人的事。
    鄭越大怒,當即便下令要將她凌遲處死。
    他明明看到了她眼里的恐懼,可她卻依舊守口如瓶。
    他明白,必然是親人對她有所掣肘。
    果然,調查她的親屬背景,一片空白。真正的信息早已經被轉移。
    她們做了交易。
    他有些無能狂怒,發現沉氏的勢力已經擴大到了他有些無能為力的地步。
    竇氏居功自傲,但人才凋敝,處處都是破綻,不足為懼。
    可沉氏表面上忠君報國,勢力卻滲透到許多領域,無形之中給他的決策帶來巨大的壓力。
    平日里沉丞相與沉予安一心撲在朝堂上,萬事都與他一心。
    可若是這次,他想處置的人,是他們沉府內部的人呢?
    他們又怎麼可能會眼看著他處置沉婉君?
    即便她不是“愛女”,也是“女兒”。
    是除了沉宜君,鞏固沉氏勢力的一張底牌。
    要將這份雙重保險廢了,難上加難。
    鄭越放出消息,說琉璃在慎刑司被活活打死。
    沉婉君听說之後大鬧一場,跑到鄭越面前裝可憐,哭的梨花帶雨,口口聲聲說琉璃是無辜的,求他為琉璃翻案做主。
    他打了她一巴掌。
    結果第二天,宮中就傳的沸沸揚揚,說司昭儀的孩子本是野種,她擔心生下來後事情敗露,所以演戲摔掉了這個孩子。
    “可憐”的沉婕妤從此痛失左膀右臂,郁郁寡歡,尋死覓活。
    鄭越笑了。
    真有意思,他堂堂大魏天子,被一個賤女人當猴耍。
    如果不是因為承乾宮里都是他的心腹沒準他也會相信她的鬼話。
    手爪子伸到了他跟前,他要剁,卻被冠上了暴虐的罪名。
    他體會到了被算計的滋味。
    也仿佛理解了後宮中為什麼永無寧日。
    這樣的人,如同韭菜,一茬接著一茬。
    這世上還是好人多,可是好人是斗不過歹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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