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押解回蕃

    相府,上上下下都很忙。
    後宮從側後到才人都在習學規矩、禮儀,下人收拾物事,做回蕃準備;
    陳王依然在大書房里枯坐,打棋譜,不聞外面風雨聲,沒人知道那些風言風雨對她有甚打擊?她心里想甚。
    秋風越來涼勁,她周身遍寒。朱逸、小青輪著暗暗給她送小暖爐、熱水囊。
    綠柳給她送來自制可縛腰上小熱水囊,她接過來,摸著水囊垂眸,良久抬頭揉了揉綠柳頭發,“真乖,給妻主大人系上吧。”
    綠柳開心極,半跪著為妻主大人系上熱水囊,雙手摸挲大人的手,為大人添暖。
    那晚,綠柳在大書房陪大人下棋、聊天,不過癮,大人移至外面廊下,剛好朱逸、楚如經過,四人喝起小酒、說閑話、賞秋月,羨煞人。
    許是綠柳實在會哄大人開心,翌日,陳王終走出大書房,巡察回藩物事,陪小小玩秋千,竹側後在旁作陪,久違的和樂。
    阿竹順道替夏曉姐妹謀了份差事,陳王允了。
    盛顏也心癢癢,濃妝前往大書房——他平時總在湖邊起舞,舞姿妖魅、硬氣沖天,他就不信,陳王不心動,不心動欲也動吧?陳王是從不委屈欲念的人吶。
    眼角嫣紅淚痣閃著桃菲魅光,側低頭、慵倦桃花眼大膽、露骨抬覷大人。
    她讓他茶道,問了些盛親王在府里住得可慣、身子可好的閑話,捏著他的手說那日他不識規矩,名冊已送入宮,哭啼有何用?又不是不能晉封。
    雖只是幾句閑話,盛顏離開大書房時甚驕傲、志得意滿,仿如已看到無盡美妙前程!到底他母王這回幫了陳王、他舞姿也有用吧?陳王還為他解釋那天的事,非正式允了可能“晉封”!除了沈淳就是好!
    他回去跟盛涵青松添油加醋說了,感嘆有手段才能立足,沒手段【能不配位】,只有讓人玩死的命。
    小小又吵著想喝月香樓鮮魚湯,也要回藩了,沒帶她下過館子,陳王帶上竹側後、小小、小紹、和熟悉月香樓的金桂,路上雖遇了些刁民為難,幸好並不激烈,陳王冷沉了會子臉,又被小小逗笑了;據說那天,陳王吃喝得頗開心。
    ……
    連人帶行囊,回藩車隊浩蕩;只是不勝唏噓,榮光入京,灰溜溜離去……
    好在聖上從紅楓山回來後,並沒宣陳王入宮問及此事,批允老陳相離京赴蕃。
    ——老陳相這回肯離京,一半因舍不得小陳易,一半卻是老臉丟盡,長女年少封大將軍;二女經商勤懇守家,女、兒成群;三女得封將拜相,男尊卑俘沈淳胖太子這事,半世驕傲,毀于一旦!
    這事,也消彌了盛親王與陳王一直不遠不近的距離,盛親王應邀一同啟程入蕃。
    離京前,陳王和陸紫入宮請辭。
    皇上正和花侍郎、工部高尚書擲壺。
    花侍郎臉上刀疤清淺了許多,送了陳王一把紙扇作謝禮。
    聖上還是問了一嘴,與陳王素來不和的高尚書發難,“此事就這般了了?陳王不覺得處以家法不如罰酒三杯?”
    “誰說此事就這般了了?”陳王迎視高尚書,“回蕃,剝皮、斬首示眾,人頭懸城關,或調教為心肝,供孤蕃民虐樂。”
    “陳王說到做到才好!別押解回蕃,又床榻專寵嘿嘿!”高尚書嘿嘿譏笑,“陳王非那沒見過男子驢d的雛,竟也會被男根迷得這般渾噩!費解!”
    陳王不與她扯,“孤,一言九鼎,說一不二!剝皮斬首示眾,人頭懸城關!”
    聖上沉Y良久,終允了。
    陸紫雖不滿沈淳,沒想陳王留的是押解回藩斬首示眾後招,“真斬首?”
    “要不然呢?”陳王臉色冷厲。
    冷厲的陳王,讓人膽寒,陸紫沒答腔。
    離京那天,秋風秋雨愁煞人。
    無一同僚敢公然送行,還不如陸大人那邊,各路商號掌櫃敲鑼打鼓十八相送;叫人唏噓。
    浩浩蕩蕩出府車隊中出現兩輛囚車,一輛坐著個小胖子、一輛套著透明水晶雨棚,棚下躺著個蓬頭垢臉、佝著身子的癱子,城中又沸騰了。
    人們從各處匯集過來,夾道向囚車扔咸魚、臭J蛋、夜壺,大聲惡毒咒罵︰
    “死大林小胖子,詛咒你長根勃不起來的小雞雞……”
    “死沈淳,J後禍國,去死!立馬死!”
    ……
    小胖子瘋狂哭喊︰先生、先生……
    可惜他的先生再也救不了他!
    他的先生姿勢極別扭佝癱車榻角,失魂呆滯,雨棚外那些素不相識、咬牙切齒嘴臉,在雨棚上綻開的蛋液、尿液屎液,也不知有沒落進他無神蒼茫眸光里……
    慘厲紛亂中,他眼前晃過一幕︰邊關,月夜,她在臨時搭起城牆上吹塤,他和了一曲,終忍不住走過去……
    又晃過一幕,六年前,文武狀元郎、太子師,少年得意,赴沙場,初遇從不曾見過的慧美狡黠恣狂,軟鞭聲兒響,心魂從此不在自己心頭安住;
    人生若只如初見吶……
    他文武雙修,忘了一個理兒︰天道,尊卑有別;強行為之,終自噬……
    十指奇怪屈著、指頭按動,略通音韻,朱逸知曉那是他習慣撫蕭動作。
    秋風、秋雨一路,他和小胖太子挨了一路咒罵砸;時常他頹頹睡著,被破鞋砸在雨棚上倏突悶重一聲【砰】嚇醒、嚇失禁,渾h尿液漬濕袍擺、身下薄毯……
    圍觀百姓狂歡笑樂,“哈,快看,他失禁了!他尿了……”
    “陳王喜歡失禁貨?真獨特,哈哈……”
    楚如找朱逸,“讓他進馬車吧,他會瘋的;”
    朱逸也沒法,押解就是這般,哪有舒服馬車里押解?
    “他會瘋掉,不如就地正法了他!”楚如先崩潰了!“他從不曾害過你們大景,冤有頭、債有主!”
    朱逸︰……
    “我要見廣華王!”楚如低吼。不能這樣折騰沈淳!
    “楚美卿,保重,他只剩你了。”朱逸惻然。
    陸紫過來,看著雨棚里那個佝著身子的癱子,眸眼無神滯呆、紫白薄唇抖顫,袍擺漬著渾h尿液,這是曾同她出外采買、押貨、替她當過酒豐神俊朗的沈斯昂?
    “到蕃地後,能救他走便盡快救他走!”她壓低聲量與楚如說。——過些日子,陳王,王女王子成群,所有人都會忘了,曾有個沈淳,來過……
    車隊龐長,幸好有盛親王同行,盛家家衛、封地軍卒隨行。
    老陳相煥發新威,寶刀不老,端坐高頭大馬上,承擔一日兩遍護巡。
    廣華王沒召任一後宮路上侍歡,甚至沒宣小小進去逗樂解乏,秋艷正好時,身影映車窗幔上,她仿如相府大書房那般枯坐……
    陸紫想,她不出來是不想看見沈淳吧?她應不舍得將沈淳剝皮、斬首示眾?可蕃王一言九鼎?落地有聲吶!
    到藩後,陳王要處置沈淳?楚如望著迅疾轉身遠走陸大人背影,轉頭看向囚車︰師弟會救你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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